尺水兴波，激活思维——以《雅舍》为例谈激发学生思维的教学策略

◆江苏省天一中学 卫晓燕 张春华

美国哲学教授迈克尔·桑德尔这样说：“我要取得的教学效果，就是要把那些我们已经熟悉的、认为无可置疑的情境，变成陌生的东西，让学生们重新思考。”拓展学生思维在今天的语文课堂上显得尤为迫切。《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明确要求：“养成独立思考、质疑探究的习惯，发展思维的严密性、深刻性和批判性。”这种独立思考、质疑探究的思维习惯对于学生的学习而言是至关重要的，语文教学应让学生的思维之花绽放。

《雅舍》是梁实秋先生的代表作品。梁实秋闲适清雅、冲淡平和的心态和安时处顺的情怀在本文得到较充分的体现，透过文字也时时能感受到先生随意、沉静、幽默的语言风格。这样宁静雅致的文字，这样冲淡平和的心态，是否能够被广大热血沸腾的青少年学生所理解和认同呢？经过了解，班级不少同学并不太喜欢这样的文字。那么，如何调动学生学习这类文本的兴趣呢？或者说，这样沉静的文字是真的波澜不惊吗？细读这篇散文后，我们能感受到作者的行文思路一直有变化：雅耶，陋耶？室雅，人雅？所以，引领学生从平淡的文字中探究作者思路和情感的变化，以此激活学生的思维，引发深入阅读文本的趣味，不失为一种有效的教学方法。立足文本的批判性阅读，不仅可以激活学生的思维，还可以培养学生质疑辨析的思维特质。

对于高中学生来说，养成批判性思维能力和精神气质，对于应付复杂多变的世界，提升社会的人文精神，都是必要的。辩证思维是指人们通过概念、判断、推理等思维形式对客观事物辩证发展过程的正确反映。它强调在相互联系中进行考察，以便从本质上系统地、完整地认识对象。基于辩证思维能力的培养目标，循着这篇散文的“波澜”，或者说是引领同学们在平淡的文字中感悟其中的“波澜”，教学时我们设计了着力激活学生思维的教学方法。通过不断地追问，不断地质疑，引导学生深入文本，从平淡随和的文字中揣摩作者的匠心。

一、巧设轻松活泼的导入语，创设思维活跃的氛围

开始让学生先用“雅”来组词，激活学生的思维，创设一种相对轻松的气氛，让同学们在简单的头脑风暴游戏中活跃思维。学生很快说出“优雅、典雅、高雅、淡雅、雅兴、雅致、雅量、雅趣、雅好、温文尔雅”等词语。这些词活跃了学生的思维，教师也从学生选择的这些“雅”词中寻找适合概括“雅舍”的词语，引导学生进行探究：梁实秋先生所写的是这样一所幽雅、典雅、雅致……的“雅舍”吗？

很多时候，课堂氛围不活跃，缺少气场，课堂沉闷，教师着急，偌大的课堂变成了教师的独角戏，这与教师在上课开始的调控大有关系。有的教师在课堂伊始提出的问题难度太大，学生的知识积累或者思维能力达不到，课堂可能一下子就沉闷下去了。如果教师流露出对学生的表现不够满意甚至批评学生的情绪，学生可能就更低落了。有的教师上课缺少激情，语言过于平淡，也会导致课堂的氛围过于沉闷。因此教师有意识地设计导入内容，创设一种利于学生全员参与的良好氛围就显得十分重要了。

二、和学生有意唱“对台戏”，激活学生的批判性思维

教师质疑，巧妙过渡：“梁实秋所写的是这样一所高雅、幽雅、典雅、雅致……的房子吗？”同学纷纷表示，这不是雅，而是陋，“雅舍”其实是“陋室”。“本文的题目是不是改为陋室更为合适？”由寻陋到探雅，再次激活思维，引发学生的批判性思考，使学生的思维不断处于多角度思考问题的思维碰撞情境中，从而引领学生转入寻“陋”的过程。

既然是寻“陋”，可以让学生快速阅读，准确概括出文章所写的“陋”来。在这个过程中，教师引导学生运用圈点批注之法，用最简洁的短语加以概括。在学生概括之后，再让学生对自己所概括的内容进行自我修改，力求准确。师生交流，大致可以概括雅舍之“陋”：结构简陋、地点荒凉、环境嘈杂、鼠蚊肆虐、雨漏如注、陈设简朴等。

很显然，就教学设计的意图而言，寻“陋”不是教学的目标，而是一个过渡，目的是借助它来探“雅”。如何探“雅”呢？不妨采取层层深入的追问策略。教师在学生寻“陋”之后，可以再转换问题，激发思考：本文题目叫《雅舍》，作者却花了这么多笔墨写“陋室”，这样来看，梁实秋的这篇文章不是写跑题了吗？这样一转，就将教学重点转移到探“雅”上来了。从哪里入手？不妨从题目入手，“雅舍”之题文下必有写“雅”的段落或语句。通过反复诵读、品味，就不难发现：作者有雅量，知足常乐；作者有雅趣、有雅兴、有雅好；字里行间充盈幽默之趣，可谓雅文；有如此雅量、雅兴、雅好、雅文，也必定是一个雅人。

那么哪些内容最能体现“雅”呢？第5段是颇耐人寻味的内容。“看山头吐月，红盘乍涌，一霎间，清光四射，天空皎洁，四野无声，微闻犬吠，坐客无不悄然！”这几句意境很美，可是“坐客无不悄然”，这又是为什么呢？关于此景是否有美感，同学们有不同意见。这是不是一种美呢？这需要同学对美有多元认识。教师可以引导学生理解“悄然”也是“雅”。为了便于学生理解，不妨让学生静听默想，将文中的比喻句通过想象转换成清晰的画面，这样更容易品味其中的“雅”。这是多美的画面啊！此刻此景，应该击节赞叹。可是，为什么会“无不悄然”、鸦雀无声了呢？这又是一个难点。经过多重探究，可以感受到作者已经沉醉于其中了。“悄然”一词更能彰显月夜沉静之美。白居易在听完琵琶曲后感叹道：“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本段与此有异曲同工之妙，“此时无声胜有声”。

有一句描写对很多同学来说都是难题：“直到兴阑人散，归房就寝，月光仍然逼进窗来，助我凄凉。”“助我凄凉”一句耐人寻味，这里的“凄凉”与一般意义上的“凄凉”是否相同？这应该是“清静、恬淡、安谧”之意，当然也有一些悲凉、凄清之感。为何要用“助”这个字来修饰呢？天地万物，各展风姿，组成了大千世界，也创造了多种多样的美。山间小溪，潺潺汩汩，是一种恬静幽然之美，红火热烈是美，凄凉哀婉也是美。前面是邻人轰饮，“破我岑寂”，“我”想安宁而不得。此时“我”本已“凄凉”，已进入一种唯美的境地，而月光仍“逼近窗来”，有了这月光和梨树，更“助我凄凉”。王国维说：“以我观物，万物皆着我之色彩。”细雨蒙蒙，若云若雾，这样的美、雅就容易理解了。

大雨滂沱之时，是不是就不雅了呢？常言说：“大隐隐于市”，而大雅呢？大雅也往往蕴藏在俗中。家里漏雨了，大人和孩子的心态一样吗？大人可能感到焦急，孩子则可能开心地玩耍。有了孩子的心态才能自得其乐，不以屋漏如麻而抱怨。同学们可以想象一下，作者写到此处，会是何种心态？很可能狼狈不堪、哑然失笑。这又是一个“雅人”形象啊！

三、字斟句酌悟“得”，触发学生的辩证思考

以第六段为主，引导学生理解引用诗文的意义以及关联词语变化带来的情感变化。你感受到作者的哪些人生感悟呢？师生交流、感悟有以下所得：

一得：从李白的“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可得：似家似寄，时空交互行进，个体随遇而安，每个人都是过客，也都可以成为主人。

二得：借刘克庄“客里似家家似寄”的词句表达了随缘自适的旷达情怀，也有知识分子的孤独与苦闷。

三得：借寄居雅舍之经历，揭示人生的意义在于躬受亲尝苦辣酸甜。

这种“知足常乐、随遇而安”的文人心态，在文中其他地方也有流露：“我的好感油然而生，我则久而安之，我仍安之”。

四、知人论世，引导学生全面客观地评价人物

适时介入背景知识。本文的研讨必须要涉及时代背景和作者的思想认识，即知人论世，这样才能将本文的学习引向深入。所以教师准备了简洁的时代背景，在文本学习接近尾声时展示出来：“本文写于1940年，是中国抗日战争最艰苦的时期，多少热血青年以身许国，多少慷慨之士奋勇杀敌，国家危难之时，梁实秋却逃在陪都重庆。不能以身报国也就罢了，但是在这种时刻宣扬这种随遇而安的人生态度，我们又该如何评价呢？” 此时揭示相关背景，是避免过早地提示给学生带来的思维定势，避免学生囿于时代背景而误读。

这一引导，可能会让同学们马上又转向否定梁实秋这种随遇而安的人生态度上来。教师接着补充：“这种知足常乐、随遇而安的人生态度，在中国文人中可以说比比皆是，李白有，苏轼有，梁实秋也有，对此你怎么评价？”让学生展开讨论。

当学生再认可“随遇而安”时，教师可以将其引向两种不同的人生态度：一种如周恩来“面壁十年图破壁，难酬蹈海亦英雄”，李贺“少年心事当拿云,谁念幽寒坐呜呃”，王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另一种如庄子“安时而处顺，哀乐不能入也”。我们要学会站在历史的高度，全面准确地评价人物。

作家本身是复杂的，乱世中的作家更是如此。那么，我们应该如何评价这种“安时处顺、随遇而安”的人生态度呢？如何评价梁实秋这位作家呢？冰心这样评价梁实秋：“一个人应当像一朵花，不论男人或女人，花有色、香、味，人有才、情、趣，三者缺一，便不能做人家的好朋友。我的朋友之中，男人中只有梁实秋最像一朵花。”同学们的认识会随着阅历和阅读的增加而改变，学会用自己的眼光分析历史、评说人物，课外可以阅读梁实秋的其他作品和别人写梁实秋的文章，用自己的头脑综合起来分析，这样就会更客观一些。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我们该如何面对生活中的困境呢？师生通过探究希望达成这样的共识：我们需要竞争和拼搏的斗志，建功立业；我们也需要随遇而安的心态来调和生活。逆境中保持奋进的心态，喧嚣浮躁中安时处顺、随遇而安，你就能在大俗的环境中保持大雅的独立个性。这是人生的大智慧。

思维能力很难培养，但是教师可以精心设计问题，依托问题激活思维，引领探究。借助对文本的深入解读，使学生在课堂上随着文本的多层次表达，产生自己的感悟和人生启迪，使思维真正走向活跃，走向深入，走向辩证，最终实现智慧地思考问题，智慧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