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作者根据长期在中国和澳大利亚的中英双语创作和翻译活动,以具体实例,深入探讨了文学、文化翻译中的三种活动,即回译、自译和创译,意在抛砖引玉,鼓励跨国双语写作和翻译活动。
关键词:回译;自译;创译;多重翻译;二度自译;合作自译
中图分类号:I0.0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0677(2014)1-0048-17
翻译发展到今天,早已不是严复“信、达、雅”三字经所能涵盖的。我在已在台湾出版的《译心雕虫》(2013)序言中说:
长期的翻译实践使我意识到,任何一种翻译理论都不能全面而又精微地概括,甚至不能有效地描述翻译中的博大精深或细致入微处,关键问题在于,从事翻译理论工作的人,往往是拙劣的译者,甚至是不从事翻译的太监,而译者中的达人,又极少关注理论,甚至置理论于不顾,两者的关系,不是互相掣肘,就是井不犯河,导致在翻译理论和实践中少有建树。比如,以我所见,在英译汉和汉译英这个领域,本应建立一系列新型学科,如比较翻译学、翻译文化学、翻译心理学、翻译语言学、口笔译比较翻译学、自译学、创译学,等等。惜乎译界目光短浅,以钱为纲,以翻译字数的持续添零为生活之鹄的,导致新学科一片荒芜,字数达标超标者历历在目,比比皆是,真正的明眼达人屈指可数。①
本文拟从回译、自译和创译三个角度,结合作者/译者长期以来在翻译方面尚属全新、却并不太受重视的这三个方面的实践,细谈一下自己的心得体会。
回译
所谓回译,是指从源语言(此处为中文)进入译入语(此处为英文)后,因各种原因而被再度译回至源语言,故称回译。
我第一次接触到回译,是在1991年我首度赴澳读博研时。当时我去澳大利亚翻译协会开会,该会会长是一个原籍冰岛的翻译。他提出大家做一个练习,一是把诗歌从源语言翻译成译入语,再译回来,一是把源语言翻译成译入语,再译成另一种译入语,接力赛跑一样,一个个语言译下去,看最后译回来(译成英文)是种什么效果。由于澳大利亚是一个多语言、多文化社会,有进行这种活动的基础,但又由于这个社会中的人流动性很大,所以这样一种听起来很有趣的项目,最后还是以该会长回到冰岛而不了了之。
时隔多年,2011年我参加青海湖诗歌节,幸会了中国一家诗歌刊物主编,闲聊中谈起回译问题,引起了他的极大兴趣,当即决定在该刊《扬子江》诗刊开办一个“回译”专栏,第一次刊发的就是本人曾于1999年2月发表在澳大利亚《年代报》(The Age)一首英译于坚的诗。该刊设计了一个“回形针”专栏,在“编者按”中如是说:
开辟“回形针”这个栏目,是将已翻译成外文的汉诗,隐去作者姓名和原诗,再由另外的译者翻译回中文。一首诗在另外的语言中流浪后,回到的家,已略略偏离了原址。其中的穿梭,流失,增容,微妙的变化,不但可以让我们享受到回环翻译的盎然趣味,或者,还可让人从中领略到某种若隐若现的严肃意味。②
无庸置疑,任何有关翻译理论或实践的书都未涉及的一个新的领域就此产生,其深远的意义和功能尚待发现。它的实际意义我下面还将提到,但先将该诗《阳光只抵达河流的表面》中文全文呈示如下:
阳光只抵达河流的表面
只抵达上面的水
它无法再往下 它缺乏石头的重量
可靠的实体 介入事物
从来不停留在表层
要么把对方击碎 要么一沉到底
在那儿 下面的水处于黑暗中
像沉底的石头那样处于水中
就是这些下面的水 这些黑脚丫
抬着河流的身躯向前 就是这些脚
在时间看不见的地方
改变着世界的地形
阳光只抵达河流的表面
这头镀金的空心鳄鱼
在河水急速变化的脸上 缓缓爬过③
再将我的英文译文对照如下:
The sunlight only reached the surface of
the river
the sunlight only reached the surface of
the river
it only reached the upper water
it could not go down any further it lacked
the weight of a stone
a reliable object to enter things
never stops at the surface level
it either smashes the other party or sinks to the bottom
where the water is in the dark
like the stone sunken to the bottom
remaining in the water
just these waters down here these black toes
lifting the body of the river forward just
these feet
in a place unseen by time
change the topography of the world
the sunlight only reaches the surface of the river
this gilt crocodile hollow inside
slowly creeping across the rapidly changing
face of the river
细心的读者不难发现,我的译文带有一个诸多英文译文所没有的特点,就是除标题第一个“The”字之外,所有英文均为小写。这有两个道理。其一,汉语本身并无小写格式。其二,我喜欢美国诗人e. e. cummings所有诗歌(包括标题,包括诗人姓名)一律小写的风格。我不揣冒昧地认为,他的这种风格很可能来自东方诗歌之影响。据我观察,我在1990年代后期和2000年代前期所作的这种翻译实验和实践,也产生了一小点影响,至少有一位当时也在翻译当代中国诗歌的澳大利亚白人翻译,同期翻译的诗歌也带上了小写特征,与以前翻译的诗歌,在这一点上呈现了很大不同。
“回形针”专栏约请张清华把我那首英文诗回译成了汉语,如下:
阳光只到达在河面上
阳光只到达在河面上
只到达了水的上层
它不能再深入下去 它缺少石头的重量
一个可靠的事物 进入事物内部
从不停止在表层
它要么击破对方 要么沉到河底
那里 水在一片黑暗之中
如同沉到河底的石头留在水里一样
只是下面的这片水域 这些黑黝黝的脚趾
抬起河底向前 正是这些脚
在一处不被时间看见的地方
改变世界的地形
阳光只到达河面上
这只镀金的鳄鱼肚子空空
慢慢地爬行 越过瞬息万变的河面④
作为译者,最忌讳的是公开评价同行译者,除了赞扬之外。所以,我摘抄了一段来自诗人杨邪的评论:
然后我读张子清翻译回来的《阳光只到达在河面上》。对这个别扭的题目,我愣了一下:这是传说中的“直译”吗?好吧,那么就直来直去。可是到了第十三行,成了“阳光只到达河面上”,于坚的原诗里,第一行与第十三行一模一样,欧阳昱的英文,第一行与第十三行也一模一样,何以到了张子清这里,一会儿是别扭的“阳光只到达在河面上”,一会儿是不太别扭的“阳光只到达河面上”?再看第六行,于坚的是“要么把对方击碎 要么一沉到底”,联系前面两行可知,这里的“一沉到底”,显然是“事物”的“底”(相对于“表层”),而非狭隘的“河底”。对这一行的后半行,欧阳昱翻译成“or sinks to the bottom”(或沉到底部),可谓准确,可是张子清竟翻译成是“要么沉到河底”,无疑是狭隘了,而之所以如此,我想是因为他一时不察,想当然了吧?最后两行,“这头镀金的空心鳄鱼/在河水急速变化的脸上 缓缓爬过”,于坚写得确实让人击节赞叹,张子清翻译得也精彩,可是,读张子清的“英译汉说明”,我却是傻了眼:“这头镀金的空心鳄鱼”,于坚只是隐喻了一把呀,您还当真了?⑤
谈起回译,澳大利亚翻译界有一个通常的做法,如果某翻译公司要对某翻译所译的中文译文(往往是商业翻译)进行检查,自己又不懂中文,最好的做法之一,就是另请高明,把该译文回译成英文。这样,拿来与原文进行对比,翻译中常见的漏译、误译和赘译,通常一目了然。对此,作为译者的我,经常应邀参与其事,例子虽然不计其数,但记忆中只有一个,即“马杀鸡”。记得译者把按摩院译成了“马杀鸡”。这就给回译者提出了挑战。要么他佯装不知,直接把“马杀鸡”译成英文的“massage parlor”(按摩院)。要么他就老老实实,把“马杀鸡”直译成“horse killing chicken”,让公司看看,如此译法他们是否可以接受。我这个专业回译者,采取的就是后一种做法。
最近上文学翻译课,在有篇介绍奥威尔的文章中,提到斯大林时,用了“Uncle Joe”的字眼,一个学生将其直接译为“斯大林”,遭我质疑,因为经不起回译,否则就成了“Stalin”,而不是“Uncle Joe”了。正确的译文应该是“约大叔”(斯大林的本名是“约瑟夫”),就像提到林彪时说“林秃子”,提到毛泽东时说“毛老头”,不能译成“Lin Biao”或“Mao Zedong”,而只能译成“Bald Lin”⑥和“Old Man Mao”一样,因为经不起回译的考验,而且原意尽失。
虽然专业翻译公司一般都只做商业翻译,但对一个文学翻译来说,回译不失为一种较好的检测中译英文学作品的手段,很多当代中国文学作品,经过回译方式检验,就发现问题不少,令人忧虑乃至郁闷。比如慕容雪村的《成都,今夜请把我遗忘》这本小说译成英文后,从书名到文字,都存在着诸多问题。关于书名,我在《译心雕虫》中是这么评说的:
先说书名。书名或电影名的翻译,一向不太讲信用,或者说为了市场只讲其“用”,而不讲其“信”,如电影Rebecca(《吕贝卡》),在中文是《蝴蝶梦》,电影Waterloo Bridge(《滑铁卢桥》),在中文是《魂断蓝桥》,小说David Copperfield(《大卫·科波菲尔》),最先在林纾那儿是《块肉余生记》。最近澳大利亚作家Alex Miller的长篇小说Journey to the Stone Country(《石乡之旅》)进入中文之后,书名变成了《安娜贝尔和博》。从这个角度讲,把《成都,今夜请把我遗忘》英译成Leave Me Alone: a Novel of Chengdu(《别理我:一部关于成都的小说》),也未尝不可。问题是,作者起名,别的原因不说,图的就是一个独一无二,最好能在谷歌里搜索时独此一题,别无二家。如果输进google,后面跟一大串同样的题目,这种译家,等而下之,眼界低矣。我把Leave Me Alone在网上搜索,情况就是如此,得到的结果是55,700,000条!我把我当年翻译的一本澳洲名著Capricornia对比搜索一下,其中文标题《卡普里柯尼亚》网上只有两条。Leave Me Alone是什么?它是迈克尔·杰克逊的一首名曲曲名,也是澳洲The Veronicas(维萝妮卡双胞胎姐妹)唱的一首名曲曲名,还是Pink歌队唱的一首名曲曲名,以及等等等等。够了吧?你愿意给你写的书起一个重复量如此之大的书名吗?!除非你有病,或者你想赚钱想疯了,恨不得赶快靠近杰克逊。这是类似于中国的外国式跟风,如《谁动了我的奶酪?》、《谁动了我的蛋糕?》、《我动了谁的奶酪》、《你别动我的奶酪》、《我能动谁的奶酪》、《谁也不能动我的奶酪》之类。⑦
其英文译者Harvey Thomlinson译文之不信,我可提取几个译文在下,供大家挑挑英文的错。中文开篇第一段,是赵悦打电话问“我”去不去火锅店“尝鲜”,英文成了“try”(尝尝),丢了“鲜”,同时又把“我说你怎么这么浅薄啊!”这句话整个儿弄丢了。第二段中出现了脏话,什么“这厮”,什么“屁本事”,什么“鸟人”,英文中一个字都没翻译。难怪我的一个学生评点说,该译文缺乏“张力”,我立刻改其话为“缺乏脏力”。其中,“说音刚落,电话里传来一声巨响,我想赵悦摔电话时用的力气可真不小”,竟然处理成这么一个东西:“Id barely got that out when Zhao Yue ended the call abruptly”。翻回中文,意思就是:“我还没听她说完,赵悦就突然把电话挂了。”
最有意思的是,由于译者看不懂中文,竟然把很好玩的地方都译掉了。例如,在该书第十六章,有一段李良和叶梅因打麻将而争吵的事。朋友王大头解劝说:“要不我们都躲开,你们俩就地那个一下去去火。”这么好笑的黄色幽默,竟然被译成:“If you like, well get out of the way so you two can release some heat on the spot。”(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们就躲开,好让你俩就地去去火)“那个一下”的幽默完全没了。
回译,对于作为译者和作者兼于一身的人来说,往往就是回忆。我在编辑《自译集》(Self Translation,2012年出版)一书过程中,曾约请我的学生梁余晶作初稿统稿编辑,其中有一首诗最早用中文写作,后来自译成英文,其中相隔数十年,但在编辑时,却怎么也找不到该诗的中文原创了。无奈只好自译之,却不料又在之后发现了原稿,两两对照之下,发现无论怎么回忆还是回译,都无法再使译文回到原始出发点。由此观之,如果斯人不在此世,换任何他人再译,求其信只可能是一厢情愿,难以两全。
该诗的自译英文译文是这样的:
Moon, Rain, Night, Summer, Frost, etc.
moonlight
soundless rain
at midnight
wetting
every tile
summer night
frost on the ground as usual
因为前述原因,我只得一半靠记忆,一半靠自译,把它回译成中文:
月、雨、夜、夏、霜
月光
无声无息的雨
半夜
湿润了
每一片瓦
夏夜
地上有霜如常
我把该诗回译成中文时注明为“二度自译”,始终不免有一点小小的遗憾,因为觉得似乎少了一点什么。少了点什么呢?就是原产自中文,直接流露于笔端、键端的那种率性的诗意。现将后来找到的原始诗歌置放如下:
月光
无声的雨
在夜半
打湿了
每一片瓦
夏夜
地上照样有霜
原来,该诗于2001年2月8日半夜12时52分写于金斯伯雷,后结集以Soul Diary(《灵魂的日记》)的英文书名,于2011年在堪培拉出版。对照之下发现,我的“二度自译”发生在2011年7月23日星期六,事隔整整十年半不到。原诗与自我回译诗的唯一不同在于,它因写于长诗之内,没有后加的标题。
之所以不厌其烦、不厌其详地举出具体时间,只想说明一个简单的事实,即哪怕出自同一诗人之手,回译和原文之间,也有着千差万别,就像注入大海的河水,跟发自源头的河水之间,在经历了千里万里之后,已经是此河水非彼河水了。
2003年,我英译的第三本当代中国诗歌集即将在澳出版,过程中,竟然出现了一些完全意想不到的“事件”,不得不再次涉及回译。由于这本诗集收入的诗人众多,达49人,⑧作为译者和编者的我,为征得诗人授权而大大增加了工作量,中间还冒出找不到诗人而不得不出此回译的“下策”。有一个诗人英译后名字是Zhang Zhi,我却怎么也找不到他的原作,甚至连名字都对不上号,不知是张智,还是张之,还是张知、张制、张治、张稚、张致或是别的什么,可以说我在网上把所有Zhi的对应中文字查了一个遍,都没有找到一个叫Zhang Zhi的诗人的中文姓名。无可奈何之下,我把他的英文自译成中文,放在博客上,希望有人能够找到失主、诗主。我英译他的诗歌如下:
Lifes path
Lifes path
Monotonous, long
People on it
In a great hurry
I am also on it
Carrying a coffin
Everyone I run into I ask:
How much longer?
Before I realize it
Ive lost my mates
As theyve put down their coffins
And creep into them to sleep sidewise
With a tired smile, saying:
Finally!
Having farewelled my friends and loved ones
I get on my way again
Carrying a coffin
With miles to go before I sleep
Carrying a coffin
With miles to go before I sleep
而我回译他的中文诗如下:
生命的路
生命的路
枯燥、漫长
路上的人
匆匆忙忙
我也在路上
背着一口棺材
碰到一个人就问:
还有多长?
还没反应过来
伙伴就都丢了
他们都把棺材放下来
爬进去侧身躺下
疲倦地一笑,说:
终于到了!
我与朋友和亲人告别
重新上路
背着棺材
还有很多路要走
背着棺材
还有很多路要走
终于有一天,在静静地等待了很久之后,一位来自东北的诗人,通过电子邮件,把他的原诗呈现给我,令我喜出望外之余,也感谢这个世界,还是不乏好心善意者的。原来,这位诗人本名是张志,一个在网上几乎找不到任何痕迹的人——平心而论,我就喜欢诗好而无名的人,这个世界之所以恶心,就因为“著名”的人太多,霸占了太多的版面,让好人好诗没有位置,这也是我选诗译诗有意避开名重者、权重者的一个重要原因和原则。他的原诗在下:
人生的路呵……
人生的路呵,
单调、漫长。
路上的人们,
行色匆匆。
我也在路上走着,
背棺木一副;
逢人便打听:
——还要走多久
不知不觉中,
伙伴频失去;
他们卸下己棺材
侧身躺进去。
疲惫笑着说:
终于可休息
告别了亲朋,
我继续上路。
背着副棺木,
我还要赶路。
背着副棺木,
我还要赶路。
1991年去澳后,我的中文诗歌曾一度投往台湾,发稿甚多。1993年,我在当时的《亚洲华文作家》杂志发表过诗歌,知道其主编叫林焕彰,也看过他的一些诗歌,曾看到一首令我动心的短诗,当时就译成了英文。顺便讲一下我的选诗翻译原则。看诗过程中,我一般不看重名声,而以自身为重,喜欢的哪怕从没听说,拿来就译,不喜欢的哪怕名声再大,也视若敝屣,绝不为之浪费一点一滴笔墨。闲话少说,林焕彰这首诗译成英文后,我竟然没有拿去投稿,却束之“低”阁,因为家中并无高阁,直到这次出版集子,才想起把过去所译稿件全部提交,没想到却被澳洲编辑慧眼独识,在摈弃了其他不少诗歌之后,独独选中了这首短的。更没有想到的是,当林焕彰要我把译诗给他,以便授权时,他却在看过之后回信说,他并没有写过此诗。这就奇了。难道台湾还有另一个林焕彰不成?我甚至还为此事发信给台湾另一个作家询问,但也无果。最后,我坚持向林焕彰表示,这首诗是十多年前我看到一个名叫Lin Huanzhang的诗,当时就译下来的,直到他表示,他不懂英文,想看中文是什么,我这才把我的英译回译成中文,先把英文放在下面:
Life
this world is not mine
what do I fight for?
this world is mine
why would I fight?
我的回译如下:
生活
这个世界本来就不是我的
我何必要争什么?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我的
我干嘛要争什么?
庶几,林焕彰回信了。他表示,他的确写过这首诗,并把他的原诗发给了我,如下:
人生
这世界,不是我的
我能争什么?
这世界,是我的
我又何必去争?
这首诗的英译是很多年前的事,现在看来,他的中文更干脆有力,简明扼要,而我的英文则似乎有点小啰嗦了。⑨这又从另一个侧面旁证了我的一个微论:汉简英繁,即凡是汉语简单的,英文不得不繁,否则说不清楚。这是后话。
关于回译本来讲到这里,但还要啰嗦一下,这是因为,2013年回澳度暑假期间,发现英国的Granta出版社出版了一本书,英文书名叫Multiples(《多重翻译》,收集了许多经过多重翻译(包括回译)的短篇小说,如巴基斯坦作家Nadeem Aslam把一篇原创为日语,后译为西班牙文、英文的短篇小说译成乌尔都语,又如加拿大女作家Sheila Heti把一篇原创为丹麦文,后译为英语、荷兰语和法语的基尔凯郭的短篇小说回译成英文等。⑩
不由得想起自己多年前(大约1993年)在澳洲用英文书写,后又自译成中文的一首诗歌《看双》,就曾谈到过“重译”,全诗如下:
无论你到哪儿去
中国都跟着你
仿佛一个影子
它古老的身姿
在澳大利亚重塑
你凝视你自己的形象:
在计算机上
它的中国特性
变得陌生而奇异
宛如一只进口谷物
新漆上外国油漆
两个生命合二为一
你没办法你只好
反复多次重译
直到它无法辨认
成倍递增,令人着迷?輥?輯?訛
下面谈谈自译。
自译
所谓自译,是指具有双语能力的作者,把自己的文字,从一种语言,自己译成另一种语言的文学活动,它既是一种翻译,更是一种创作,在中国的翻译界,长期以来少有讨论,更不用说进入理论范畴,实在有待发展壮大。世界上从事自译创作的人不少,有泰戈尔、贝克特、布罗茨基、翁吉·瓦·提翁戈(Ngu g■wa Thiongo)、纳博科夫、米沃什、朱连·格林(Julien Green)、卞之琳,包括我自己等。1995年我在武汉大学任教期间,曾把自译这种文学翻译创作活动,介绍给了一个在读研究生,使他产生极大兴趣,从而写就了一篇硕士论文,讨论我和卞之琳的诗歌自译问题。?輥?輰?訛据他说,自那以来,国内讨论研究自译课题的文章,大约已有70来篇,这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
我曾写过一篇关于自译的英文论文,题为《自我诞生:论自译》(Giving Birth to Oneself: On Self-Translation),后被收入一部论文集。?輥?輱?訛该文开篇我是这么说的,现自译如下:
如果翻译是指某人让别人在另一种语言中诞生的工作,自译就是指某人让自己在他诞生的那个语言或再生的语言中诞生的工作。?輥?輲?訛对我而言,这个工作所带来的羞耻感和愉悦感同样之多,人好像背上了一口颇似澳大利亚流放犯人一样的黑锅。从1991年到2008年的17年中,我用英文自译的诗歌或小说,发表时从来都署名为“By Ouyang Yu”(欧阳昱著)。?輥?輳?訛
1990年代初,我开始自译的那个时期,自译还是一个不见经传,甚至带有污点的名词。冥冥之中,似乎总有一个声音在那儿谴责:如果你英文好,干吗不直接用英文写作?自己的作品如果真的好,干吗不等待有名的译家看中选中后翻译发表?自己翻译自己的作品,那是翻译,还是创作,还是二不象?事实证明,以“Written in Chinese by Ouyang Yu and Translated into English by Ouyang Yu”(欧阳昱中文原著,欧阳昱英文翻译)这样署名的诗歌,基本上永远是投出去多少,退回来多少,到了让人意识到,没有成功发表的可能。也使人意识到,很可能自译这个做法,从根本上来说就是让人厌恶、难以接受的。你想想,自己译自己的东西,那不就像自淫、自慰,自己抬举自己一样吗?对一个理论界无人问津、践行者极少涉足的前沿领域,这样一种态度不难理解。我后来采取“By Ouyang Yu”(欧阳昱著)的做法,也是针对这种遮蔽、打压乃至打杀的愚昧做法的一种有效应对,否则自译者只有死路一条,别无他途。事实证明,这17年的身体力行,导致了一首首诗歌(包括一篇篇短篇小说)的成功发表,表明形似自淫、自慰的做法,实在是一种值得发扬光大的译创活动,在一个正在越来越双语和多语、理论永远落后于实践的世界中,值得仿效和学习。
我在大学(1979—1983)期间,曾写过上千首中文诗歌,以及少数英文诗歌,但在去国的1991年,仅在《飞天》杂志发表过一首中文诗,即《无题》。这首诗后来通过杨邪找到,再后来又查到了我的手稿。该诗全文如下:
无题?輥?輴?訛
我恨春天
它在眼前筑起一道碧绿的树墙
一道使我们的眼光
无法穿越的冷漠的屏障
我在楼上这边
她在那边楼上
苦苦相望?这无情的冷绿的屏障!
刺骨的寒风我更渴望
我捉住她的流盼像小鱼
漏过大树密织的网
我把它自译成英文后,成了下面这样:
‘I Hate Spring
I hate spring
For building up a green tree-wall before the eye
A cold screen
That prevents our eyes from penetrating
I stand by the window of this building here
She by the window over there
Looking longingly for-this heartless
spring-screen!
Biting cold wind I desire more
To catch her glances like small fish
That escape the densely knit mesh of
big trees
细心的读者不难看出,译文和原文之间,存在着一定差异,比如标题的改变,比如第6行的缩格,又比如把“漏”译成了“escape”(逃)等,这种种差异,都是自译者的自由产物,因为原文出自一己之手,自己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想怎么译就怎么译,完全可以变译为创,译创统一,从心所欲,为所“译”为。一个自译者最悲哀之处莫过于他已故去,那他就永远只剩下惨遭被他人翻译、被他人滥译、被他人乱译的厄运了。当然,如果换了今天我再译该诗,我想以我对英文的更高把握和理解,我会把“刺骨”改译成“bone-piercing”,把“漏”改译成“leak from”等。
自译遭冷落、冷眼、冷言,终至成为冷门,是由来已久的。德国作家弗雷德里希·希莱尔马赫(Friedrich Schleiermacher)早在1813年就曾如此诋毁双语写作者说:“以外语写作绝对不具独创性,”……“是背叛母语,向另一种语言投降”的行为。?輥?輵?訛苏格兰作家克里斯托弗·怀特(Christopher Whyte)对自译痛恨到这种程度,以至他诅咒说:自译是一种“没有内容的活动,我认为翻译实践所具有的所有那些丰富的回声和交换内容,它一概没有,”因为“自译是在一种语言企图替代另一种语言的流放或粗陋的被征服状态下发生的。”?輥?輶?訛他甚至下了这种没有理智的结论:“最无资格翻译诗歌的人,就是写作该诗的作者。”?輥?輷?訛在我看来,没有比这更无稽之谈了。这种对双语创作、自译创译活动的诋毁和否定,无非是强调语言和族性的纯洁性,它忽视了在一个开放的世界中,多文化、多语种交相辉映的共生性和可能性,它更扼杀了多元空间中的创新精神,对一个长期浸润在两种语言和文化中的自译者来说,不仅不公平,甚至不现实,使人想起了澳大利亚反亚反华急先锋波琳·汉森(Pauline Hanson)1996年建立一国党时,反对多元文化、反对亚洲移民、反对澳大利亚土著的种种言行。对我而言,只有一句话应对:不自译,毋宁死。
自译实践还有一种衍生物,即合作自译,也就是请一位译者先将作者的作品译成英文,再由原作者兼自译者对其译文进行修改加工。纳博科夫的自译活动也是一种自译互动,因他得到了儿子迪米特里(Dimitri)的合作。?輦?輮?訛据说,他的三种语言背景对他的艺术产生了深刻的影响。?輦?輯?訛米沃什的作品均以波兰文写就,然后由他与译者通过合作自译,译成英文。?輦?輰?訛我在自译过程中,就曾与我教过的两位硕士研究生合作,合作自译并发表过若干诗歌,其中一首原文如下:
无题?輦?輱?訛
当英语潮水般涌来之时
我已失去了记忆
五千年的结构一夜崩溃
我的舌头如阴茎一样僵直
一片悠久的空白
如大脑如这国家
我的眼睛飞越澳洲
在梦中含糊地低语
那是原始人的嘟嚷
那是现代人的梦呓
在百科全书的丛林中穿行
群蚁的文学使人窒息
我已不会说国家
更不会说别扭的政治
我很快连父母兄弟
也都一并忘记
唉,这无边无际的英语
那铺天盖地的感觉
在全世界几十亿人中
只剩下我一个自己
经过修改润色之后,合作自译的英文译文如下:
No Title
When the English language comes
flooding in
Ive lost my memory
The 5,000-year-old structure collapses
overnight
As my tongue straightens like a penis
In a time-honoured blankness
Like the brains, like this country
My eyes are flying over Australia
Murmuring, confusedly, in a dream
Its the mumbling of the primitive
Its the dreamtalking of the modern
Walking through the encyclopedic bush
One is stifled by the literature of
swarming ants
Im no longer able to pronounce the
word‘nation
And even less able to talk about the
twisted politics
Pretty soon, Ill forget my parents
And brothers altogether
Alas, in this boundless English
The sensation of heaven and earth being swept
I am left alone with myself
Amidst billions of the people in the world
独立的译者可能最担心的问题,就是原作者还活着,不仅还活着,而且还是一个身体力行的自译者。如果不存在这个问题,独立的译者尽可以独立地译着,而不用顾及原创兼自译者的介入甚至干预。由于原创兼自译者的存在,合作自译的过程变得复杂起来。其复杂之一在于原创兼自译者的写作风格。长期以来,我这个原创兼自译者对以“无题”为题的诗歌标题,抱有一种敌视的态度,认为它过于简单,过于笼统,过于正确,过于小气,而不够随意,不够写意,也不够诗意。我在澳大利亚直接用英文创作的不少诗歌,就对这个传统的“无题”,进行了多重改写,如我第一本英文诗集《墨尔本上空的月亮及其他诗》(Moon over Melbourne and Other Poems)[1995墨尔本版,2005英国再版]中,就有许多诗是这么为题的,“Untitled for This Season”(本季节无题),“Untitled for No Reason at All”(没来由地无题),“Once More Untitled for Another Australian Autumn”(又一个澳大利亚的秋天,再一次无题),“Untitled for Myself”(为我自己无题),“Untitled for Always”(永远无题),“Untitled for Now”(此时无题),以及“Untitled for a Number of Times Already”(已经有几次无题了)等。有鉴于此,就不难理解我为什么把梁译本来正确的译文“Untitled”,改为“No Title”(没题),因为我要的就是这种不正确的标题冲击力,当然,它也是一种直译的诗意进入。
其次,前面提到,我曾一度以美国诗人e. e. cummings的小写诗歌为榜样,并鉴于汉语并无大小写的传统,我的英文译诗一律小写化,我是不是译者中这么做的第一人,还有待研究者明察,但进入二十一世纪后,我逐渐放松了自己,也有意懈怠了这种故意无视英文常规的挑战做法,依然重复地走着该大写就大写,该小写就小写的老路,只是经历了挑战和实验,译诗似乎又进入了另一个更随意自由的境界。因此,就像大家看到的那样,我把梁译的所有小写中该大写的地方,都做了改动,也算是自译者的一种强行干预吧,是否合适,也有待观者评说。此处按下不表,换个话题谈创译。
创译
记得十多年前,在澳洲碰到一位国内来的英文教授,和他闲聊起来,谈及自己想回国,在大学开讲一门新课,是国内所没有的,不是翻译,不是文学翻译,而是creative translation(创译)。这位朋友初听还不解其意,我呢,其实也没太想好,只是觉得,正如写作不仅是写作(writing),更是创作(creative writing),翻译也不能仅仅是翻译(translation),更应创字当头,成为创译(creative translation),这是初衷和端倪。
又过了十多年,我的创译想法逐渐成熟,这个想法,还得先从其他文艺领域的“创”字谈起。众所周知,蜚声世界的芭蕾舞《天鹅湖》由柴可夫斯基作曲,讲述了奥杰塔公主如何因被施魔法而变成天鹅的故事。全剧演员男少女多,演天鹅的都是女的。这个套路难道会永恒到经久不变吗?不。法国人敢创,能创,也会创。法国舞剧团曾于2012年,把“假扮”天鹅的演员给废了,代之以真天鹅。据该团舞蹈编导拉克·伯顿(Luc Petton)解释说,他这么编排,是为了“再创一个活人活物能够共同交流的新世界。”?輦?輲?訛其实,最敢想敢创的可能还是英国人。英国舞蹈编导马修·伯恩(Mathew Bourne)就于1995年,编导了一出全男《天鹅湖》,其中所有演员(包括天鹅),都由男性出演,结果极为成功,被《纽约终时杂志》(Time Out New York)誉为一个“奇迹”。?輦?輳?訛由此我浮想联翩,顿生创意:为何不再演出一个全黑《天鹅湖》,即全部由黑人演出(包括黑天鹅)的黑色《天鹅湖》呢??輦?輴?訛为何不再演出一个全男同性恋《天鹅湖》?为何不再演出一个全女同性恋《天鹅湖》呢?
创字当头,其实并不复杂。法国画家杜尚当年(1917年),就那么随意地把尿池(题为《泉》)搬进画展,就那么随意地在蒙娜丽莎鼻子底下画了两撇小胡子,惊世骇俗不说,还引领了整整几代风骚,造就了大批追随者和模仿人。创字当头,其实又很复杂,对于没有创意的人来说,对于一个不鼓励创字当头,甚至永远对创意产物抱有敌视态度的文化来说,几乎比登天还难。纵观当今中国的文艺创作,包括每天在电视上播出,几乎让人难以卒看的连续剧,什么都能看到,唯一看不到的就是创意。这就是为什么一个朋友问我,重返中国教学之后,你有何感想时,我回答说“广林”。朋友不解。我继而解释说:广林就是麻,麻木的麻。也就是说,在中国生活时间越久,人越感到麻木。如果人生就是吃吃喝喝玩玩乐乐,人就只是一个肉食动物,肉欲动物,不配过、也过不上一种富有创意的生活。所有这些富有创意的作品产生在西方,而不是中国,就很说明问题。
绘画方面,长期生活在美国的徐冰、蔡国强、谷文达等画家,其笔下作品就非常具有创意,如徐冰的《天书》、《鸟》和借鉴梭罗《瓦尔登湖》而创作的《明镜的湖面》,如喜欢在艺术中强调“乱搞”?輦?輵?訛的蔡国强的“万里长城延长一万米计划”,谷文达的《碑林》等,都无一不反映出中国在走向世界的过程中,经华人艺术家之手而绽放的创意之辉。
诗歌领域,有创意的也不出在中国大陆,而在台湾。1960年代末期和1970年代初,美国出现一个语言诗人(language poets)派别,又称L=A=N=G=U=A=G=E poets,他们淡化表现,强调读者释义,被认为是“诗意后现代主义”(poetic postmodernism)的一个例证。?輦?輶?訛中文诗歌?輦?輷?訛写作者中,我认为最语言的一个,是台湾的陈黎。他创作于1995年的《岛屿飞行》,把他家乡花莲的几十座山峰名字堆积排列,起到了不着一字、尽得风流的艺术视觉效果。记得当时看过这首诗,一字一字读过去后,感觉冲击颇大,放主要片段于下:
马比杉山 卡那岗山 基宁堡山
基南山 塔乌赛山 比林山
罗笃浮山 苏华沙鲁山 锻炼山
西拉克山 哇赫鲁山 锥麓山
鲁翁山 可巴洋山 托莫湾山
黑岩山 卡拉宝山 科兰山
托宝阁山 巴托鲁山 三巴拉岗山
巴都兰山 七脚川山 加礼宛山
巴沙湾山 可乐派西山 盐寮坑山
牡丹山 原■脑山 米栈山
马里山 初见山 蕃薯寮坑山
乐嘉山 大观山 加路兰山
王武塔山 森坂山 加里洞山
那实答山 马锡山 马亚须山
马猴宛山 加笼笼山 马拉罗翁山
阿巴拉山 拔子山 丁子漏山
阿屘那来山 八里湾山 姑律山
与实骨丹山 打落马山 猫公山
内岭尔山 打马燕山 大矶山
烈克泥山 沙武峦山 苓子济山
食禄间山 仑布山 马太林山
卡西巴南山 巴里香山 麻汝兰山
马西山 马富兰山 猛子兰山
太鲁那斯山 那那德克山 大鲁木山
美亚珊山 伊波克山 阿波兰山
埃西拉山 打训山 鲁仑山
赛珂山 大里仙山
巴兰沙克山 班甲山 那母岸山
包沙克山 ■■园山 马加禄山
石壁山 依苏刚山 成广澳山
无乐散山 沙沙美山 马里旺山
网绸山 丹那山 龟鉴山?輧?輮?訛
雷平阳的《澜沧江在云南兰坪县境内的三十七条支流》也是采用的这种在英文中被称为“list poem”(清单诗)的诗人,该诗创作于2000年,是否得益于陈黎,就不得而知,但我认为,其中必有某种不得而知的因素。
陈黎的另一首“清单诗”,是一首仅以一字延伸演变继而衍变的诗,题为《战争交响曲》,全诗如下:
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
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
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
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
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
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
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
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
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
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
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
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
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
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
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
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
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
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
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
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
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
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
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
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
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
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
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
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
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
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
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
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
兵兵兵兵兵兵兵乒兵兵兵兵
兵兵兵乓兵兵兵兵兵兵兵乒
兵兵兵乓兵兵乒兵兵兵乒乒
兵兵乒乓兵兵乒乓兵兵乓乓
乒乒兵兵兵兵乓乓乓乓兵兵
乒乒乓乓乒乓兵乓兵兵乓乓
兵乒兵乒乒乒乓乓兵兵乒乒
乓乓乓乓乒乒乓乓乒兵乓乓
乒兵乓乓乒兵乓乓乒乒乓乓
乒乒乓乓乒乒乓乓乒乒乓乓
乒乒乓乓乒乒乓乓乒乒乓乓
乒乒乓乓乒乒乓乓乒乒乓乓
乒乒乓乓乒乒乓乓乒乒乓乓
乒乒乓乓乒乒乓乓乒乒乓乓
乒乓乒乓乒乓乒乓乒乓乒乓
乒乓乒乓乒乓乒乓乒乓乒乓
乒乓乒乓乒乒乓乓乒乓乒乓
乒乒乓乓乒乓乒乓乒乒乓乓
乒乒乒乒乒乒乒乒乓乓乓乓
乓乓乓乓乒乒 乒乒乒 乓
乓乓 乒乓乒乒 乒 乓
乒乒 乒乒 乓乓
乒乒 乓乒 乒 乓 乒
乓 乒乒乒 乓 乒
乒乒 乓 乓乓 乒 乒
乓 乒 乓 乒
乒 乓乓 乓
乒 乓
乒 乓 乒
乓 乓
乒 乓
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
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
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
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
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
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
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
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
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
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
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
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
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
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
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
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
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
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
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
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
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
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
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
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
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
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
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
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
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
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
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
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輧?輯?訛
极具画面感和沧桑感,以及无论你还想再往上堆砌任何形容词都无效之感。现在转入正题。请问你如何也以一个英文字,把这首诗译成英文。答案是:不可能。这是谁的答案?当然不是我的,因为我从初次读到该诗(我2000年在花莲跟他吃饭谈诗,谈到深夜),思考良久,直到六年之后,即2006年(更准确地说,是2006年12月10日在澳洲),才第一次有了创意和创译的想法,译文如下:
A War Symphony
soldier soldier soldier soldier soldier soldier
soldier soldier soldier soldier soldier soldier
soldier soldier soldier soldier soldier soldier
soldier soldier soldier soldier soldier soldier
soldier soldier soldier soldier soldier soldier
soldier soldier soldier soldier soldier soldier
soldier soldier soldier soldier soldier soldier
soldier soldier soldier soldier soldier soldi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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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ldier soldier soldier soldier soldier soldier
soldier soldier soldier soldier soldier soldier
soldier soldier soldier soldier soldier soldier
soldier soldier soldier soldier soldier soldier
此诗需要解释一下。首次标黑的“sol”,在西班牙文中是“太阳”的意思。其次标黑的“sold”,在英文中的意思是“卖掉”。再其次标黑的“old”,在英文中的意思是“老”或“旧”。再次标黑的“die”,在英文中的意思是“死亡”。最后标黑的“ier”,没有任何意思,只是一个象声词,音似“哎呀”。全诗用的也是一个字:soldier(兵)。读解起来,不妨说一个如初生太阳的士兵,一进入战场,很快就老旧并死亡,最后只剩下一声“哎呀”的叹息,来自读者的叹气或者士兵死时的叹气。
现在想起来,“创”字一词,实与“敢”字相关。只有迈出敢想的第一步,才敢创,才有可能走向创。记得多年前在一个澳洲诗人家中聚会,该诗人向我们展示了一本精装诗集,里面从头到尾,竟然没有一首诗,全是一张张的白纸,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另据该诗人说,他与一诗人合作,把一个日本诗人的诗歌,翻译成了英文,而他两人竟然一个日文字都不懂!翻译到了这里,严复的什么“信雅达”即被彻底颠覆了。我们可能会想,连文字都不懂,如何能够翻译?下面,我就要讲一个亲身的经历。
约翰·金塞拉是澳大利亚诗人,现在英国剑桥大学当教授。有一天,他找到我,要翻译我的中文诗歌。他说他并不懂中文,但想对一种他称之为“trans-version”(翻—版)进行实践。在进行这个实践之前,他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即需要我把一首诗的大意用一句话说明,把该诗每一个字的发音用拼音标注出来,并将该诗的中文发给他。也就是说,他需要大意、发音和形象。我给他的两首诗中,有一首题为《激情一种》,如下:
激情一种?輧?輰?訛
那时,一种激情犹如创痛
电击了他的肉体
他不由自主地激动颤动悸动颠动乃至飘动浮动
在另一个肉体之上
他体会了一条鱼
临死前的所有表现
仿佛从透明中观望了
那根贯穿鱼体的黑线的中断
然后把嘴中涌出的所有唾液
收回
不久,他的英文译文发回来了,如下:
Ardour
Also, I divide along the line,
want to arrive swiftly
with light shining through to a depth we
cohabitate-
plimsoll, lateral, fish lines to keep
us upright in water cold
as heat, refulgent
and opaque;through it all
I dart, I lengthen my stroke, slice
through turbulence with my fins wide
wide
awake.
我不拟在此将他的译诗再度译成中文,这个工作,可由感兴趣的研究者来做并进行比较,但我觉得,金塞拉的“trans-version”即是一种创译,用我们传统所说的“神似”来形容,再恰当不过,而我本人的自译,则是一种贴近原文的“形似”,从自身到自身,要想发生“神似”,是一种难以企及的超脱境界,似乎还不得不由他人来解决。
澳大利亚这个国家的文学文化虽在中国不太为人注意(中国人一向惟美国马首是瞻,记得上课时跟学生讲到美国、英国、澳大利亚的“非诚勿扰”版,问他们要看哪一种时,居然异口同声地要看美国,真让人扫兴,须知“非诚勿扰”这种电视相亲的形式,最先起源于澳大利亚,而不是中国,中国是跟别人跑的),但澳大利亚诗人,对另一种文化和文学的态度,却颇有创新精神。澳大利亚诗人克里斯托福·克伦(Christopher Kelen),曾对中国古诗进行了改写和再造。克里斯托福·克伦1958年生于悉尼,在西悉尼大学获得博士学位,现为澳门大学英语创作教授,尤喜进行诗歌和艺术之间的杂交活动,曾于2000年与卡罗尔·阿切(Carol Archer),在香港万宝龙艺术廊(Montblanc Gallery)展出了他们的诗画展“Tai Mo Shan/Big Hat Mountain”(《大帽山》)。次年,两人又在同一画廊展出了他们的诗画展“Shui Yi Meng”(《睡以梦》)。?輧?輱?訛他近年来采取“阐释,翻译和回应”(gloss, translation and response)三“步”曲的“对谈”和“呼应”法,向中国古诗词发起强攻。?輧?輲?訛他通过与中国学生合作,把中国古代六个诗人和词人陶渊明、孟郊、李贺、李煜、辛弃疾和纳兰性德的作品任意拆解,然后用创作英诗的方式加以“回应”(response)。例如,孟郊《喜与长文上人宿李秀才小山池亭》这首诗是这样的:
灯尽语不尽,主人庭砌幽。
柳枝星影曙,兰叶露华浮。
块岭笑群岫,片池轻众流。
更闻清净子,逸唱颇难俦。
克伦的“回应”则是这样的(下面为笔者译文):
晨曲
灯灭
但我们继续交谈
星静
但日光揭开柳枝的面纱
显现了带露的兰花
小山
对峰峦大笑
一只新曲?
这首为黎明而作
我的伴侣已经有了文字
我能看见琴弦
我却找不到弦音?輧?輳?訛
克伦援引《牛津澳大利亚文学词典》的话说,他自己的作品“具有典型的创新和睿智”,?輧?輴?訛并自言暂时对他来说,他“习惯以回应的方式来读诗”,?輧?輵?訛“不需要一门外语”,就可与文学中的佼佼者交谈。?輧?輶?訛从文学交流的角度讲,这不失为一种新路径,至少在他的英文诗歌中注入了某种中国古代诗歌的特色,从创作角度看,这甚至很可能是一种有效的后现代方式,尽管“回应“所产生的作品质量如何,那就另当别论了。对中国作家来说,照此办理,把莎士比亚等英美大家的作品尽情加以改造,为我所用,也不是不可以的。?輧?輷?訛关键是如何解放思想,走出创作的新路子。
创译这种情况,也并非没有它自己的问题。老舍的《骆驼祥子》被美国译者Evan King译成英文时,在不征求老舍同意的情况下,被译者改成了大团圆结局,结果书卖得很好,但作者的尊严和作品的完整性却遭到了践踏和强奸。?輨?輮?訛
若从方法论角度看,创译还可细分为大创和小创。所谓大创,即金塞拉不懂原文,也强行进入,但却挥洒自如,脱胎换骨那种。所谓小创,则是在个别风格特征和文体细节上脱离原文,施行再创。仅举一例如下:
长期以来,在自译过程中,我也大量以英文翻译中国古代和现、当代诗歌。古诗翻译的对象包括李白、杜甫、王维、韦应物、贺知章、张志和、苏轼等,后于2012年在澳门结集出版。其中译了几首王维的诗,其一是他的名篇《长相思》,全文如下:
红豆生南国,
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
此物最相思。
这首诗是五绝,四行,每行五个字,押的是“zhi”字韵。要想像许渊冲那样,押着原文的韵译,笔者做不到也不愿做,就变了几变,即标题变(不扣紧原文)、韵律变(无韵律)、格式变(一律小写)、字面变(并不一字不漏照抄照译)等。
Loving?輨?輯?訛
red beans grow in the southern state
they sprout in the spring
i hope you gather a lot of them
for they really are loving
算是一个小创之例证吧。这方面小创的小例证,在该书比比皆是,就不一一例举了。
前面说过,译者自译也是一种自创。那么,创译也是自译的一个特点。自己译自己的东西,可以挥洒自如地自创,更比他人来得自由。文字最有意思的地方在于,一国耳熟能详的字或说法,进入另一国,却耳不熟也不能详,简直闻所未闻。对于熟悉两国文字者,这正是创字当头,以新字切入的绝佳时机。比如把孩子拉扯大的“拉扯”,英文只有“brought up”(带上,即带大的意思),但我就直接给英文输入了一个新词:“pull-stretch”(拉扯)。又如“心想事成”,一般辞典译成“May all your wish come true”,?輨?輰?訛我就把它创译成“Heart thinks things achieved”。?輨?輱?訛可见这种创新,还是能为喜新厌旧的澳洲文人所接受。?輨?輲?訛痛感于上述所说的那种情况,我最近就中文的“咸”字,写了一首中文诗,呈示如下,
咸
多好的一个词
老少咸宜
而不是老少都宜
也不是老少全宜
或老少all宜
就像我此时炒菜
放一勺盐
就连每一片菜叶的尖尖
都是咸的
英文可没这个词
也没这种说法
哪怕中国十三亿
都学它
这个红毛话
在“老少咸宜”这个成语中,最可疑也最好玩的字是“咸”,它字面上的意思就是“咸”,咸味的咸,咸水的咸,而不是“皆”或“都”,否则就不是“老少咸宜”,而是“老少皆宜”或“老少都宜”了,而英文中没有这种既能表示“咸”,又能传达“皆”的字,尽管它是英语。所以从这个层面讲,是一个很缺乏诗意的语言。随后,我把该诗自译成英文,如下:
Salty
Nice word
If you know how to use it
As the Chinese say:
Laoshao xianyi
Suitable for salty the young and the old
Not for both the young and the old
Nor for all the young and the old
Just like now, when I am stir-frying the dish
With a spoon of salt spread in it
Till the tip of every vegetable
Is salty
There is no such a usage in English
Not even when the 1.3 billion in China
Are learning it:
The Hongmao Hua
读者立刻就注意到,英文的头两行诗,是中文原文所没有的,回译成中文便是:
此字不错
如果你知道如何使用的话
正如中国人所说:
Laoshao xianyi
显然,这是把自译和重写进行了结合,还有意把“老少咸宜”音译成了“Laoshao xianyi”。至于为何在结尾用了“红毛话”三字,那显然不是匠心独运。常看清代小说的人就知道,英语刚进入中国的时候,曾被贬为“红毛话”,因为说这种话的人都是红毛。如今黄皮肤人都学红毛话,逆向地送他一个“咸”字,也未尝不可,让他也好好学习,天天向“黄”。
①⑦ 欧阳昱:《译心雕虫》,台北:秀威出版社2013年版,第4页;第51页。
② 参见:http://wuxizazhi.cnki.net/Search/YZJT201105030.html
③ 参见:http://tieba.baidu.com/p/905402434
④ 参见:http://blog.sina.com.cn/s/blog_4b4cf1de0102duus.html
⑤ 参见:http://blog.sina.com.cn/s/blog_4b4cf1de0102duus.html
⑥ 记得余华《兄弟》中的人物李光头,在英文译本中就被译成了“Bald Li”。
⑧ 后因各种原因,简缩为42人。
⑨ 这件事后来又出现了一个小微澜,林虽自言不懂英文,但最后决定撤稿,原因是我的英文译文不像诗。很遗憾,这首诗没有进入选集。很好。
⑩ 详见“Lost in Translation”一文,原载“Life & Style”, The Age, 31/8/13, p.24.
?輥?輯?訛 参见欧阳昱:《墨尔本之夏》。重庆:重庆出版社1998年版,第84-85页。
?輥?輰?訛 参见王睿:《英汉诗歌自译现状研究》一文,原载《时代文学》2009年第11期,第192-193页。
?輥?輱?訛 参见“Giving Birth to Oneself: On Self-Translation”, Creative Constraints: Translation and Authorship, edited by Rita Wilson and Leah Gerber, published by Monash University Publishing, 2012, pp. 67-75。
?輥?輲?訛 参见谢天振曾语:“原作者死亡,译者诞生”。引自孟昭毅、李载道主编《中国翻译文学史》,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410页。
?輥?輳?訛 参见Ouyang Yu,“Giving Birth to the Self: On Self-Translation”, in Creative Constraints: Translation and Authorship, eds. Rita Wilson and Leah Gerber, and published by Monash University Publishing, 2012, pp. 67-75.
?輥?輴?訛 手写于1982年4月27日,随后于该年6月26日、7月31日,次年2月10日号和3月6日号修改,后于1983年的8月在《飞天》发表。2011年12月26日星期一于金斯伯雷打字)。
?輥?輵?訛 引自Jan Walsh Hokenson and Marcella Munson, The Bilingual Text. Manchester, UK: St Jerome Publishing, 2007, p.142。
?輥?輶?訛?輥?輷?訛 参见其英文原文“Against Self-Translation”: http://www.euppublishing.com/doi/abs/10.3366/tal.2002.11.1.64?journalCode=tal
?輦?輮?訛?輦?輯?訛 参见:http://en.wikipedia.org/wiki/Vladimir_Nabokov.
?輦?輰?訛 参见:http://www.poetryfoundation.org/bio/czeslaw-milosz.
?輦?輱?訛 我的合作自译者梁余晶的英文译文如下:
Untitled
as English floods in, tide-like
Ive lost my memory
a 5,000-year-old structure collapses
overnight, my tongue stiffened as a dick
a stretch of centuries-old blankness
like the brain and the country
my eyes fly over Oz
murmuring in a dream
the mumbles of the primitive
the somniloquies of the modern
shuttling thru an encyclopedic jungle
stifled by the literature of swarming ants
Im no more able to say my country
and even less, to speak of the twisted politics
and soon oblivious all together
of my father, mother and brothers
alas, English it is boundless
as if it blotted out the sky and the earth
and among the billions of people in the world
only one left, me myself.
?輦?輲?訛 参见“French Dance Company Puts Real Swans on Stage for‘Swan”一文: http://www.theworld.org/2012/06/french-dance
-company-swan/.
?輦?輳?訛 参见:http://en.wikipedia.org/wiki/Swan_Lake_(Bourne).
?輦?輴?訛 澳洲的天鹅本来就是黑的。
?輦?輵?訛 参见:http://blog.sina.com.cn/s/blog_6114b2110100hiw6.html.
?輦?輶?訛 参见:http://en.wikipedia.org/wiki/Language_poets.
?輦?輷?訛 请注意,我有意避免使用“中国诗人”这个词。
?輧?輮?訛 参见:http://www.hgjh.hlc.edu.tw/~chenli/poetry6.htm#%AEq%C0%AC%AD%B8%A6%E6.
?輧?輯?訛 我英文翻译,墨尔本五岛出版社即将出版的Breaking New Sky: Contemporary Chinese Poetry in English(《打破新天:当代中国诗歌英译集》),就是以这首诗为封面的。
?輧?輰?訛 我的英文译文如下:
Passion
Then, passion, like pain
Struck his body like electricity
He couldnt help being excited trembling shivering vibrating even floating drifting
Above another body
He was experiencing all
The expressions of a fish before it dies
Feeling as if he was watching through the transparency
The breakage of the black line going across the fishs body
Before he retrieved
All the phlegm that had surged to his mouth
?輧?輱?訛 该画展的图片可在此网站查到:http://www.flickr.com/photos/63271960@N00/47851836.
?輧?輲?訛?輧?輳?訛?輧?輴?訛?輧?輵?訛?輧?輶?訛 参见克里斯托福·克伦(Christopher Kelen) “Conversation with Tang Poets: some notes on the practice”(《与唐朝诗人对谈:关于这种做法的几种注释》),原载《夹克衫杂志》(Jacket Magazine)第32期,2007年4月,第2页;第3-4页;第16页;第14页;第15页。
?輧?輷?訛 根据墨尔本《年代报》(The Age)网版一篇文章(2007年10月4号)报道,近期举办的边缘艺术节中,就有艺术家以黑人说唱(rap)方式,再现了乔叟的《坎特伯雷故事集》(The Canterbury Tales)。参见“It smacks of gimmickry, the idea of translating Chaucers The Canterbury Tales into rap”(《想用说唱方式演绎乔叟的“坎特伯雷故事集”,难免有玩弄花招之嫌》一文: http://www.theage.com.au/news/arts-reviews/therap-canterbury/tales/2007/10/04/1191091243627.html
?輨?輮?訛 参见Ouyang Yu, Beyond the Yellow Pale: Essays and Criticism. Otherland Publishing, 2010, p.45.
?輨?輯?訛 参见《二词其美:中国古诗英译集》(Best of Both Words: Classical Chinese poetry in English Translation)(Otherland Publishing, hand-made, 2003;澳门ASM出版社2012再版)
?輨?輰?訛 参见《爱词霸》词条:http://www.iciba.com/心想事成。
?輨?輱?訛 刊有该条的英文文字发表细节在此: Ouyang Yu,“Excerpts from Direct Translations: Words and Stories”, in Southerly, Vol. 70, No.1, 2010, pp. 218-231.
?輨?輲?訛 该刊主编系小说家、诗人、评论家David Brooks。
(责任编辑:庄园)
Retroversion, Self-translation and Creative Translation
[Australia] OUYANG Yu
Abstract: Based on the author's bilingual writing and translation over a long period of time, this essay investigates three activities in literary and cultural translation: retroversion, self-translation and creative translation, in order to encourage international bilingual writing and translation.
Key words: retroversion;self-translation;creative translation;multiple translation;second self-translation;cooperative self-transl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