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 建 军
(包头师范学院 文学院,内蒙古 包头 014030)
虽称经典,并非完璧
——《归田赋》新论*
赵 建 军
(包头师范学院 文学院,内蒙古 包头 014030)
张衡的《归田赋》向来被视为是两汉辞赋史上的经典,但它的第三段存在着两方面的问题:一是弋钓活动违背了山水田园文学应有的闲适和乐的情调,二是语意复沓,破坏了全文简洁的风格。弋钓活动的描写是受到畋猎类大赋的文学史惯例影响的结果。直到东晋时期,随着山水田园文学的成熟,这种内容才从同类创作中消除。
归田赋;山水田园文学;畋猎类大赋
一
有汉一代,辞赋创作大家辈出,名作纷呈,赫然为一代之文学。刘勰谓:“赋者,铺也。铺采摛文,体物写志也。”[1](P76)此话界说辞赋极为简明扼要,辞赋的特质,正是通过“铺采摛文”的手段,或描写物象(即“体物”),或抒发情志(即“写志”)。在汉代,“体物”与“写志”如二水分流,并行不悖,贯穿始终,构成两汉辞赋发展的全貌。
张衡是东汉中期的著名文学家,于诗、赋两方面皆卓有建树,成就非凡。就其辞赋创作而言,既能继承传统,又能别开生面。其《二京赋》继班固的《两都赋》之后,踵事而增华,“迅发以宏富”(《文心雕龙·诠赋》)[1](P80),成为京都赋的典范之作,达到两汉体物大赋的长篇极致。但文学史论者更为关注而赞誉有加的,是他的《归田赋》。如刘大杰《中国文学发展史》云:“比起《子虚》《上林》《甘泉》《羽猎》那一类的古典文学来,这完全是有个性有生命有情趣有诗味的作品了。张衡的这些文字,实在是魏晋的哲理文学与田园文学的先声。”[2](P130)马积高《赋史》云:“(1)它是我国文学史上第一篇以写田园隐居的乐趣为主题的作品;(2)它是现存的第一篇比较成熟的骈赋;(3)它是现存东汉第一篇完整的抒情小赋。”[3](P120~121)袁行霈《中国文学史》云:“无论就内容讲,还是就艺术形式讲,《归田赋》都有很高的价值;无论从张衡的全部创作看,还是从汉赋的发展过程看,《归田赋》都有很高的地位。”[4](P210)总之,《归田赋》不但是两汉赋史上的经典之作,而且具有划时代的意义,标志着汉赋抒情化、小品化时代的到来。
《归田赋》虽有经典之誉,若深相照察,细加寻绎,就会发现它的瑕疵。问题出在《归田赋》的第三段:
尔乃龙吟方泽,虎啸山丘。仰飞纤缴,俯钓长流;触矢而毙,贪饵吞钩;落云间之逸禽,悬渊沉之魦鰡。[5](P693)
《文心雕龙·明诗》曰:“宋初文咏,体有因革,庄老告退,而山水方滋。”[1](P61)指出山水诗由玄言诗蜕变而来,胎息于老庄哲学,结缘于山水审美,终而成为古典文学的一种题材类型。此诚有见之言。《庄子·刻意》云:“就薮泽,处闲旷,钓鱼闲处,无为而已矣;此江湖之士,避世之人,闲暇者之所好也。”[6](P456)又《庄子·知北游》云:“山林与,皋壤与,使我欣欣然而乐与。”[6](P677)可见山林之乐与老庄哲学本就渊源极深。置身于山林之中,摆脱了世俗的羁绊与压抑,获得了身心的闲适与愉悦,这是退隐山林、欣赏山水的意义。此外,儒家思想对于后世山林隐逸生活方式的确立也功不可没。《论语·先进》记“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各言其志”,曾皙曰:“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夫子喟然叹曰:“吾与点也!”[7](P119)这种悠游山林,一片和乐的气象,正也是后人极力模仿、追求的境界。此种闲适而和乐的气象,植根于人心与自然的和谐与感召。在此,庄子的“独与天地精神往来而不敖倪于万物”(《庄子·天下》)与夫儒家的“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周易·文言》)、“天地之大德曰生”(《周易·系辞上》)找到了结合点。反观《归田赋》这段文字,“龙吟方泽,虎啸山丘”虽写放逸自得之乐,但以龙、虎自比,则其吟啸未免过于势大力猛,声振山川。“仰飞纤缴,俯钓长流”本已意在飞鸟游鱼,可谓来者不善;“触矢而毙,贪饵吞钩”,则杀戮的意志已兑现为现实的结果;更至于“落云间之逸禽,悬渊沉之魦鰡”,则是把飞鸟、游鱼从他们的生存空间中强行剥离出来,被迫接受为人所占有的命运。或许在张衡看来,这样的弋钓活动是“极般游之至乐”,但是很显然,这些活动把人与自然对立起来,体现了人在自然面前予智予雄、任意侵夺的傲慢和贪欲,破坏了自然的蓬勃生机与和谐秩序,这与山水文学应有的闲适和乐气象可谓背道而驰。尤其是“触矢而毙,贪饵吞钩”二句,下手无情,杀气腾腾,甚至给人以带有血腥气的感觉。大概作者也意识到了这种气氛的紧张和格调的矛盾,所以在末段当中,对此作了反省。末段所谓“感老氏之遗诫”,就是念及《老子》所谓“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心发狂”岂是山水田园之乐?从而否定了“仰飞纤缴,俯钓长流”、“驰骋畋猎”的合理性,故而“将回驾乎蓬庐”。
其实古人早已指出了这一问题。宋叶梦得《避暑录话》卷上谓:
张平子作《归田赋》,兴意虽萧散,然序所怀乃在“仰飞纤缴,俯瞰清流”,“落云间之逸禽,悬清渊之魦鰡”。吾谓钓弋亦何足为乐,人生天地之间要与万物各得其欲,不但适一己也。必残暴禽鱼以自快,此与驰骋弋猎何异?如陶渊明言“携幼入室,有酒盈樽”,“悦亲戚之情话,乐琴书以消忧”,此真得事外之趣,读之能使人盎然觉其左右草木无情物亦皆舒畅和豫。平子本见汉室多事,欲去以远祸,未必志在田园,姑有激而言耳,宜其发于胸中者与渊明不类也。[8](四库全书·子部十·杂家类三,P14)
在叶梦得看来,“人生天地之间要与万物各得其欲,不但适一己也”,《归田赋》中此节未能体现这一文化精神,反倒“残暴禽鱼以自快”,乃其不尽如人意之处。清李调元《赋话》卷七节引了叶梦得的这段话,可见李调元对叶梦得的意见亦持肯定的态度。叶氏与李氏可谓别具只眼,其所讥弹深中肯綮。
除此之外,《归田赋》这一段的失败还表现在语意重复啰嗦。辞赋虽然都有的铺张扬厉的特点,但所谓铺张扬厉,乃是区分类聚,层出不群,那展示的是丰富与多样,造就的是波澜与气势。而《归田赋》这一段,“仰飞纤缴”与“触矢而毙”、“落云间之逸禽”几乎一致,“俯钓长流”与“贪饵吞钩”、“悬渊沉之魦鰡”相去几何?充其量是对两个事件的三个阶段的分别描述。而如此注重细节,不厌其烦,显然与全文的简洁风格大相径庭。试与潘岳的《闲居赋》作一比较,在《闲居赋》中,类似的内容是:“陆擿紫房,水挂赪鲤。”[5](P706)“水挂赪鲤”四字即相当于《归田赋》的“俯钓长流”、“贪饵吞钩”与“悬渊沉之魦鰡”三句,以少总多,简约之至,而我们不得不指出,《闲居赋》的篇幅远多于《归田赋》。洋洋长篇之中尚且如此惜墨如金,以《归田赋》之体制短小反倒喋喋不休,真乃咄咄怪事,可见处置失当。其实,就此一角度的描写而言,“触矢而毙,贪饵吞钩;落云间之逸禽,悬渊沉之魦鰡”真如附赘悬疣,不妨将其删去,而只留下“仰飞纤缴,俯钓长流”,已是辞意俱足,丰简得宜。或曰:如此则本段内容过于寒俭单薄,诚哉斯言,但这样的缺陷完全可以增加其他角度的描写来加以补救——惜乎张衡未之能行。
二
这种山水田园文学中主客二元对立的问题,不仅是因为东汉中期,老庄哲学尚未落实为士人的生活方式,老庄哲学与山水田园文学的结合尚未浑融,更是因为文学史惯例的作用。文学家的创作是文学史惯例加上或多或少的独创性的产物,张衡自然也不能例外。他的《归田赋》虽以抒情小赋而著称,但其中隐藏着畋猎类大赋的影响。
《文心雕龙·诠赋》谓:
夫京殿苑猎,述行序志,并体国经野,义尚广大。既履端于倡序,亦归馀于总乱。序以建言,首引情本,乱以理篇,写送文势。[1](P79)
大赋有一种结构方面的特点,即“既履端于倡序,亦归馀于总乱”,即始于倡序而终于总乱。《归田赋》的首段:
游都邑以永久,无明略以佐时;徒临川以羡鱼,俟河清乎未期。感蔡子之慷慨,从唐生以决疑。谅天道之微昧,追渔父以同嬉;超埃尘以遐逝,与世事乎长辞。[5](P692)
作者深感“无明略以佐时”,“俟河清乎未期”,对于现实政治极为失望,于是决定“超埃尘以遐逝,与世事乎长辞”。交代处境,提出退隐,为下文写田园隐逸生活的乐趣张本,此正所谓“序以建言,首引情本”。
再看末段:
于时曜灵俄景,系以望舒。极般游之至乐,虽日夕而忘劬。感老氏之遗诫,将回驾乎蓬庐。弹五弦之妙指,咏周孔之图书;挥翰墨以奋藻,陈三皇之轨模。苟纵心于物外,安知荣辱之所如?[5](P693)
射猎归来,或弹琴,或读书,或著述,自得其乐,以“苟纵心于物外,安知荣辱之所如”总结全篇,此正所谓“乱以理篇,写送文势”。另外,正如大赋的曲终奏雅,回归道德主题一样,本篇末段之“感老氏之遗诫,将回驾乎蓬庐”,也是由道德反省来引导生活方式的变化。由此可见,《归田赋》在结构方面墨守成规,其首尾两段的安排与一般大赋如出一辙。
《归田赋》的二、三两段也步趋畋猎类大赋。其第二段:
于是仲春令月,时和气清。原隰郁茂,百草滋荣。王雎鼓翼,鸧鹒哀鸣;交颈颉颃,关关嘤嘤。于焉逍遥,聊以娱情。[5](P692~693)
由季节写到原野,由百草写到飞鸟。试取《子虚赋》之第二段中文字与之对比:
……其北则有阴林:其树楩柟豫章,桂椒木兰,檗离朱杨,楂梨梬栗,橘柚芬芳;其上则有鹓雏孔鸾,腾远射干。其下则有白虎玄豹,蟃蜒貙犴。[5](P351)
两段文字的共同之处是极为明显的:都是体现赋体特征的景物描写,且都是先说植物,后说动物,《文心雕龙·诠赋》所谓“草区禽族,庶品杂类”[1](P79),正在此处。区别不过在于铺排与简洁而已。
《子虚赋》接下来写到:
于是乎乃使剸诸之伦,手格此兽。楚王乃驾驯駮之驷,乘雕玉之舆。靡鱼须之桡旃,曳明月之珠旗。建干将之雄戟,左乌号之雕弓,右夏服之劲箭。阳子骖乘,孅阿为御。案节未舒,即陵狡兽。蹴蛩蛩,辚距虚。轶野马,轊陶駼,乘遗风,射游骐。……[5](P351~352)
李泽厚先生说,汉代艺术的真正主题是“人对客观世界的征服”[9](P78)。这一艺术主题,典型地体现在琳琅满目的汉大赋中,尤其典型地体现在畋猎类汉大赋中。上文所铺陈的“草区禽族,庶品杂类”,都是人类征服的对象。因而在这一段中,人以“雷动飙至,星流霆击”的力量和气势开始了他们的征服。老子所反对的“驰骋畋猎”,在这里是值得肯定和赞美的行为。上引《归田赋》的第三段“仰飞纤缴,俯钓长流”等等,亦此之类也。
三
前贤作法,后昆取则。自张衡的《归田赋》之后,继起而言山水田园之乐者,竟纷纷效尤。“仰飞纤缴,俯钓长流。触矢而毙,贪饵吞钩”云云,俨然已成为一种文学史惯例,为后人所沿用。如:
蹰躇畦苑,游戏平林,濯清水,追凉风,钓游鲤,弋高鸿。(仲长统《乐志论》)[10](P1644)
逍遥陂塘之上,吟咏菀柳之下。结春芳以崇佩,折若华以翳日。弋下高云之鸟,饵出深渊之鱼。(应璩《与从弟君苗、君胄书》)[5](P1918-1919)
林木纷交错,玄池戏鲂鲤。轻丸毙翔禽,纤纶出鳣鲔。(嵇康《酒会诗》)[11](P486)
直到东晋时期,随着老庄自然之道与文人心态的融合无间,随着山水审美意识的成熟,这种弋钓畋猎的杀气才从同类题材的作品中退去。《世说新语·言语》载:“王子敬云:‘从山阴道上行,山川自相映发,使人应接不暇。若秋冬之际,尤难为怀。’”[12](P145)山川自发自在地展示其鲜活魅力,以不同的生命形态共同构筑自然的美丽图景,此即“山川自相映发”之意。又载:“简文入华林园,顾谓左右曰:‘会心处不必在远,翳然林水,便自有濠、濮间想也,觉鸟兽禽鱼自来亲人。’”[12](P120~121)“濠、濮间想”,用《庄子》典故,“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之上”(《庄子·秋水》),“庄周钓于濮水”(《庄子·秋水》),指一种忘身世外,从容自得的心态。所谓“觉鸟兽禽鱼自来亲人”,则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非复“剑拔弩张”、“刀兵相见”,而是相亲相近,和谐融洽。
更可以《兰亭诗》为证。晋穆帝永和九年(353年)三月三日,王羲之与一时俊彦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借祓禊之机,流连光景,诗酒唱和,共成诗37首,编为《兰亭集》,王羲之为之序。在这组诗中,诗人们对于自然之生机与和谐已深有体会,如:
大矣造化功,万殊靡不均。群籁虽参差,适我无非亲。(王羲之)[11](P895)
三春陶和气,万物齐一欢。(魏滂)[11](P915)
江南佳丽地,阳春三月时,仰观俯察,游目骋怀,最容易感受天地造化之功,生机流行之处。“万物并育而不相害”,皆欣欣向荣,并且与人相亲。以这样一种态度面对自然,当然不再以弋钓为能事,以杀戮为乐事。
《兰亭诗》中往往提到飞鸟游鱼,但其命运已彻底不同。飞鸟游鱼是自然生命律动的组成部分,展示出鸢飞鱼跃的活泼与自在,如:
莺语吟修竹,游鳞戏澜涛。携笔落云藻,微言剖纤毫。(孙绰)[11](P901)
游羽扇霄,鳞跃清池。归目寄欢,心冥二奇。(王徽之)[11](P914)
感兴鱼鸟,安居幽峙。(王丰之)[11](P915)
飞鸟游鱼之生机焕发,是“大矣造化功”的表现形式。在飞鸟游鱼的生动描写之后,“仰飞纤缴,俯钓长流”之类的弋钓活动已偃旗息鼓,代之以“归目”、“感兴”等物象审美、情趣玩赏和生命共感。尤其是“感兴鱼鸟,安居幽峙”,是说飞鸟游鱼之“安居幽峙”、从容自得,使人受到感发,亦得忘怀世事、“安居幽峙”之心灵境界。
陶渊明生于东晋之末造,《归田赋》夐然远矣,其所面对的文学史惯例已经前修时贤矫正,是悦山乐水与玄学哲理深度融合之后的文学史惯例,是《兰亭诗》之后的文学史惯例。故其《归去来兮辞》虽与《归田赋》题材同类,内容近似,但其中所反映的人与自然的关系,则是东晋以还的新模式。
渊明先生于《归去来兮辞序》中夫子自道:“质性自然,非矫厉所得”,老庄自然哲学因与其本性同型契合,故而由一种外在的学说内化为人生的修养与境界。在渊明先生看来,凡一山一水,一草一木,流云飞鸟等等自然之物,皆自然而然,按照其本然自足的生命形态存在着。叶梦得所谓“此真得事外之趣,读之能使人盎然觉其左右草木无情物亦皆舒畅和豫”,良有以也。至于《饮酒》(其五)之“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王国维先生说:此乃“无我之境”。“无我之境,以物观物,故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14](P1)此更进一层,臻于化境,微矣,尚矣,不可跻矣。
[1]周振甫.文心雕龙译注[M].北京:中华书局,1986. [2]刘大杰.中国文学发展史[M].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1999. [3]马积高.赋史[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
[4]袁行霈.中国文学史[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
[5]萧统.文选[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
[6]陈鼓应.庄子今注今译[M].北京:中华书局,2007.
[7]杨伯峻.论语译注[M].北京:中华书局,1980.
[8]叶梦得.避暑录话[M].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9]李泽厚.美学三书·美的历程[M].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1999.
[10]范晔.后汉书[M].北京:中华书局,1965. [11]逯钦立.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M].北京:中华书局,1983. [12]余嘉锡.世说新语笺疏[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3. [13]龚斌.陶渊明集校笺[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
[14]王国维.人间词话[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
〔责任编辑 张 伟〕
A Classic Work with Defects: A New Inspection onGuitianFu
ZHAO Jian-jun
(School of Literature, Baotou Teachers College; Baotou 014030)
Zhang Heng’sGuitianFuhas been considered as a classic work in the history of Han Fu, but there are two problems in the third paragraph in this work:on the one hand, the hunting activities break the leisurely and comfortable atmosphere which the natural literature should have; on the other hand, the wordy expression destroy the concise style of this work. The description of hunting activities is affected by the Fu about hunting. Until the Eastern Jin Dynasty, with the maturity of natural literature, this kind of content was removed from the creation.
GuitianFu; Natural literature; The hunting Fu
2014-09-15
赵建军(1973-),男,内蒙古包头人,包头师范学院文学院副教授,论文有《建安二十二年的瘟疫对文学的影响》等。
I206.2
A
1004-1869(2014)06-0042-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