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璇
初到日本才知道,在这里的中国留学生业余时间都会出去打工,打工的种类有很多,日语好一点的会去料理店或是肯德基、麦当劳做收银员,有些还会去一些大型公司当白领;语言稍差点的就会去饭店刷盘子、到工厂去卖苦力;头脑精明点的,还会在国内弄点小商品,带到日本来卖。
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在离学校10公里远的一家拉面店打杂,所谓打杂就是端盘子、洗碗、收拾桌子。从下午六点到晚上十二点饭店打烊,一天工作6小时。这是一个同宿舍楼的老乡介绍给我的,为了报答她,第一个月发了工资,我给她的爱车加了一箱油,她欣然接受了。就这样老乡开着自己刚刚买的小车,登上了更高一级的打工层,据说是在名古屋的一家写字楼当文秘。
为了节省开支,我决定换bus为自行车,虽说来回需要2个小时,但是一天可以节约下600日元。于是,我便有了第一个代步工具自行车。在日本自行车也是需要上牌照的,到市役所(办理车牌的机关)办完了手续,我便骑着它上路了。
晚上打完工,我一个人骑着爱车,徜徉在路上。大多数店铺已经打烊了,那一个个路灯像是守城的士兵一般,笔挺地站立在道路的两旁,为夜晚打工归来的人们照亮着回家的路。一身的疲惫往往在这温暖的灯光下,慢慢地缓解了许多。
拐进一条僻静的小道,不远就是学校的宿舍了。道边都是标准的日本小庭院,小院门外的灯已经不再像那些路灯侍卫一般的威武了,淡淡的、弱弱的感觉告诉人们,夜已经深了。
我依旧骑着车,漫不经心地欣赏着这个我来了还不到半年的异国他乡的夜间风景,打工的劳累和想家的情怀渐渐地忘却了。
“嘎”,一辆看似黑色的轿车擦身而过,就像一股风,把我这个瘦骨如柴的小人瞬间刮倒在地。车停住了,司机下来扶起我,不停地向我鞠躬,那是标准的日本道歉礼,身体屈至90度角,两手紧贴裤子中缝,紧张地对我说:“对不起,对不起。”司机坚持带我去医院,但看我一再推辞,也没什么大碍,把他的联系方式留给我,开车离开了。
也许是紧急刹车的声音,也许是我们之间的对话,吵醒了临边一家日本住户。
“你是朝日大学新来的留学生吧?”一个看似60多岁的白发老头从自家的小院走了出来。
“是的。”日语不是很好的我,做了一个肯定的回答,没有说过多的话语。
老头走进屋里,拿出了一个工具包,还有一个圆圆的东西,走到我的车前。不一会儿,就在我的自行车前面装好了一个前灯,还在前后车轮上安装上了几个亮光牌。他告诉我,这种亮牌随着车轮的转动,会自动发亮。远方行驶的车辆看到亮光,也就自然会放慢开车的速度。
“下午看到你骑车在我家门前经过,车上没有安装前灯和亮光牌,这样很危险,晚上回来的时候,我们这个道没有路灯,很容易发生车祸。”白发老头用很标准的日本语放慢了节奏对我说着。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不停地冲着他重复着那句最熟悉的日本语:“谢谢,谢谢。”
老头转身拿了一个袋子,“这是夜宵,打工回来一定饿了吧,回去吃了,早点休息。”
刚刚遇上一场有惊无险的车祸,接着又是这莫名出来的老头,我的脑子有点嘈乱。我很想表达自己的谢意,可是日语的不足只能磕磕巴巴地说了感谢和姓名。
“孩子,快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以后晚上回来一定记得把前灯打开,它会为你照亮前方的路程。”
后来,在大三大四的学长那里,才知道这个白发老头是朝日大学的上一届校长。也就是他,在无数个夜晚的道路旁,为无数个异国他乡的留学生们,安上了车灯和亮光牌。
这束温暖的异国之光,照亮了我们每一个留学生的生命之路。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