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助群体社会资本相关研究*
——以北京市某精神康复亲友会为例

2014-03-06 10:24姜振华
关键词:残联亲友成员

姜振华

[中国青年政治学院,北京 100089]

一、自助群体的社会资本概述

自助群体是由共同分享问题而结合在一起的成员所组成的、通过互助来解决共同问题的群体,它是自发性的、为实现特定目的而组成的互助性群体。自助群体的成员通过互助的形式,来满足共同的需求,克服共同的障碍,解决困扰生活的问题,并希望在社会或个人方面获得满意的变化。[1](P23-25)从各国自助群体发展的历史和现状来看,最具普遍性的自助群体通常是面临共同问题、被主流社会排斥或者在某方面处于弱势的成员所组成的群体。 自助群体不仅为本群体成员提供支持服务及社交、教育等活动,而且在提升“社会资本”方面也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国外有学者认为,自助群体具有建构社会资本的典型特征:群体成员的同质性是形成规范和信任的基础;自助群体内所形成的助人与支持的服务是公共物品,作为社会资本的表现形式,它们可以克服“囚徒困境”,促进集体行动的达成;群体内部成员的水平关系有利于社会资本的形成。[2]自助群体的社会资本能够有效地弥补国家与社会支持不足的缺陷,为群体成员提供物质保障与情感支持,缓解群体成员所面临的压力与困难,从而提高群体成员的利益与福祉,促进社会的整合与稳定。目前,国内的社会资本研究领域中甚少有针对自助群体的社会资本所进行的研究。在自助群体的发展实践中,很多自助群体属于草根非政府组织,由于自身资源的匮乏、缺乏政策支持和社会关注、资源获取能力有限等,造成了自助群体社会资本的缺失。因此,研究自助群体社会资本的状况和特征,探讨如何构建自助群体的社会资本,对于自助群体社会资本的积累和发展具有重要的意义。

研究者对社会资本的研究层次、研究角度的不同决定了他们对于社会资本的理解和概念界定。关于社会资本的概念,目前学术界形成的几种主要观点有资源说、网络说、能力说、功能说、文化规范说等。[3](P86)笔者认为,资源说从最一般意义上对社会资本进行了界定,它认为社会资本的核心是行动者如何获取嵌入在社会关系与网络中的社会资源,从而表现了社会资本的本质特征。鉴于资源说在社会资本概念界定方面的广泛适用性和普遍性,本文对于自助群体社会资本概念的界定借鉴了资源说的观点。自助群体社会资本的研究层次是群体层面,关注的是群体如何发展和维持社会资本作为其集体资产,以及这些集体资产如何增加群体成员的生活机会,群体社会资本更多地体现为公共物品的性质。因此,自助群体社会资本的拥有主体应该明确为群体这一整体,以此和微观层次的个体社会资本相区别。在自助群体中,根据群体的边界,可以将群体的关系网络划分为内部关系网络和外部关系网络;根据关系网络的性质,可以将关系网络划分为横向关系网络和纵向关系网络。因此,本文将自助群体社会资本的概念界定为:它是自助群体自身所拥有的,由群体和群体成员从内部关系网络和外部关系网络中所动员的有利于实现群体目标和集体行动的社会资源。

很多学者根据社会资本的性质对社会资本的构成进行了类型学的分析,其中,纳哈佩特与高沙尔将社会资本区分为结构性社会资本、关系性社会资本和认知性社会资本。结构性社会资本是以一个社会系统(或子系统)为单位,研究该系统内的网络关系、网络构成、专享性的情境或组织等;关系性社会资本则强调了嵌入社会关系中的信任、规范、义务等;认知性社会资本即共享的认知或社会符号基础。[4]由于纳哈佩特与高沙尔对社会资本构成的划分较为全面,并通过实证研究得到了验证,本文对群体层次社会资本的研究将基于他们对社会资本的分类观点。

二、作为自助群体的亲友会的现状及存在的问题

本文主要是以北京市西城区某精神康复亲友会(以下简称亲友会)为研究对象,通过对这一自助群体的内外部社会资本的特征分析,探讨在当前中国的社会背景和现实语境中自助群体社会资本的状况及其发展中存在的问题和限制。笔者对亲友会进行了为期3个月的实证研究,通过参与式观察、深度访谈、焦点小组等多种方法,了解亲友会的群体活动及群体互动关系,研究群体成员的日常生活经验和需求以及群体社会资本的状况,最后采用归纳法达至对研究主题或问题的推断结论。

北京市西城区Y街道在2008年成立了精神康复亲友会,它是在街道残联的支持下由成年精神病患者的父母组成的自助群体,其功能定位为 “纽带、桥梁和维权”。亲友会的活动方式以每周定期聚会交流为主,聚会的主题主要和精神康复有关,聚会的地点一般在街道残联所属的某社区精神康复机构——静心园。静心园是一家精神康复的日间照顾机构,亲友会许多成员的患病子女经过医生和机构的评估后,在静心园接受精神康复方面的相关服务和照顾。亲友会成员的年龄大多在50岁以上,其群体结构较为松散,群体成员并没有固定的数量,大概在20~30人左右,其中基本坚持每周参加亲友会聚会的成员有10~15人左右,他们的文化程度、家庭状况、经济收入的情况各有不同,笔者称之为积极成员,并将深入访谈的重点定位于积极成员。

因子女患有精神疾病,亲友会的成员在精神、生活和经济等方面都遭受到很大的影响,他们面临诸多的问题和困难,主要表现在:第一,精神的压力。面对病情反复的子女和外界的歧视,亲友会成员通常会面临无助、抑郁、焦虑、病耻感等心理压力和精神困扰。第二,经济的负担。年老的父母要承受因为子女患病所产生的各种经济负担。亲友会成员子女的病患以精神分裂症居多,他们中大多数人发展成为慢性的精神疾病,长年的经济负担拖垮了很多家庭,出现了“因病致贫”的现象。第三,家庭照顾的辛劳。亲友会成员作为精神病患的家庭照顾者,需要在日常生活照顾、家庭护理和精神康复等方面倾注精力与心血,身心俱疲。亲友会则是他们在一定的条件下自发成立的自助群体,它是以群体的形式应对压力、解决困难、寻求精神支持的一种有效途径,在情感的支持、相互的理解、信息的传递、经验和知识的学习等方面都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三、亲友会社会资本的构建

根据自助群体社会资本的概念界定,可以看出自助群体社会资本来自于它所形成的两种社会关系,即内部社会关系和外部社会关系,行动者在这两种关系网络中通过关系的建立和维系,促进了群体社会资本的产生和维持。具体到本文所研究的亲友会这一自助群体,其内外部社会关系的建立及维系的过程也就是其内外部社会资本的构建过程。

1.亲友会内部社会资本的构建

亲友会的成立是以问题为本的,成员之间的互动内容是围绕着子女的精神康复及其相关问题的展开而来的,成员拥有相同的问题和相似的经验,这是自助群体内部社会关系形成的基础,因此,亲友会内部社会关系的形成是建立在解决共同问题的同质性互动的基础之上的。亲友会成员交流的共同问题分为以下四种:子女的护理和照顾;子女生活的经济保障问题;子女未来的长期生活保障问题;静心园的精神康复工作。建立在相同的行动目标基础上的同质性互动,使群体成员形成了共同关注的话题和利益诉求,这有利于成员之间关系的形成、维系以及彼此之间的情感交流和沟通,也有助于互惠关系的建立。根据社会学习理论,同质性互动使群体成员有了借鉴和学习的榜样,群体成员可以从其他成员相同或相似的经验中学习知识、获得信息、培养技巧、内化价值观,从而促进社会资源在群体成员之间的流动。

亲友会内部关系的维系依赖于以群体认同为基础的情感沟通。霍曼斯关于小型基础群体研究的理论假设是:情感与互动之间有正关系。即互动的基础是情感——友爱、尊敬、同情和互相喜欢,互动主要建立在共享情感的基础上。[4](P28)群体内部社会关系的维持依赖于情感与沟通基础上产生的理解与共识,而群体成员情感的交流、沟通与最终达成的共识和理解,则有赖于群体认同的形成。群体认同的过程实质上是个体社会情绪需求(如自尊等)逐步得到满足的过程。[5](P171-207)在亲友会中,与具有相同经历与感受的群体成员在一起的情感交流,澄清了群体成员对自身身份的认知和接纳,增强了自尊感;成员之间基于共同的问题而形成的同质性互动,满足了成员们在知识、信息、技巧、情感等各方面的需要,减低了成员生活的无常感。参加亲友会的积极成员逐渐形成了对于群体的认同感,他们将参加亲友会作为自己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对亲友会形成了较强的归属感。

亲友会内部社会关系的建立和维系的过程即是内部社会资本形成和维持的过程。亲友会内部社会资本的投资不是金钱,而是时间、精力和情感。亲友会成员对社会资本有意或无意的投资过程,是通过成员之间的互动,包括交换信息、交流感情、互惠合作和助人行为等来实现的。亲友会的成员从内部社会关系网络中获得了一定的社会资源。这些社会资源包括:照顾和护理子女的经验;与精神康复相关的知识和信息;情感的支持等。亲友会内部社会资本的结构性要素主要表现为积极成员在密集的互动中所形成的关系密切、情感深厚的强关系网络,关系性要素体现为建立在长期同质性互动和以群体认同为核心内容的强关系网络基础之上的信任与互惠关系,成员积极乐观的心态、坚持不懈的信念和互帮互助的价值观则是认知性要素的重要内容。

2.亲友会外部社会资本的构建

如果说群体的内部社会关系网络可以整合群体内部行动者,对成员间的合作团结起着“粘合”作用或内聚作用,那么外部的社会关系网络则可以通过与其他行动者的联系获取关键性资源,起着“桥梁”作用或联外作用。群体外部的社会关系连接着处于不同阶层、分属不同群体、拥有不同资源的主体,充当了跨越社会界限的信息桥,帮助群体获得异质性的信息,群体外部资源的交换、借用和摄取往往是通过它来完成的。因此,群体如果想要得到长期的发展,加强群体内部整合的最初收益,获取更多的社会资源,就必须发展与外界不同群体与系统之间的链结关系。下面分别对亲友会的外部社会关系进行介绍,探讨这些社会关系的性质和现状,从分析亲友会的建立和维系外部关系所采取的行动策略的视角,探讨亲友会外部社会资本产生和投资的过程。

在亲友会的外部社会关系中,街道残联和亲友会有着最为直接的关系。残联作为官办的社会团体,已经成为政府正式的社会管理体系的一部分,因此它和亲友会之间是一种纵向的关系。亲友会的成立得到了残联的支持,残联为其提供了活动的场地,并给亲友会的组长每月300元的电话补贴费用,为亲友会的维持和运转提供了必要的物质条件。但是残联在亲友会的培育和扶持方面很少积极作为,相反对亲友会的发展在一定程度上采取了放任的态度。残联和亲友会之间并未形成通畅的信息交流渠道,其工作人员也未定期参与亲友会的活动,这就不利于亲友会从残联获得更为深入和持续性的支持。

亲友会的外部横向关系主要包括与静心园工作人员以及与在静心园提供志愿服务的H医院的精神科医务人员的关系。亲友会许多成员的子女都在静心园接受康复服务,当学员们在静心园出现一些异常反应时,静心园的工作人员会向家长们反映情况,共同商讨解决问题的办法,同时亲友会的一些成员经常为静心园提供志愿服务,双方之间形成了一定的互惠关系。但是亲友会和静心园的工作人员之间并未形成常态化、制度化的沟通与合作机制。H医院是北京市某个著名的精神科专科医院,它和Y街道残联建立了合作关系,为静心园提供志愿形式的精神康复服务。亲友会的积极成员可以向H医院的工作人员咨询,寻求专业支持。而且他们也希望医生和家长能积极主动沟通,举办讲座和培训,给予其系统理论和医学方面的指导,然而H医院的医生在此方面并无作为。

在外部社会关系的建立和维系过程中,亲友会采取了许多行动策略以维持和加强与外部主体之间的关系。亲友会与外部组织之间的关系可以称之为弱关系,它的维系通常以互惠互利为基础。由于没有实际的物质资源,亲友会成员更多的是处于求助者的角色,很难与外界建立工具性的交换关系。根据社会交换理论,社会交换与经济交换不同,声望、赞赏、友情都可以作为交换关系中报酬或奖励的内容。亲友会和外部组织机构之间的交换关系虽然不能以金钱、物质等实物作为交换的资源,但是它可以利用声望、赞赏等与外部组织形成社会交换关系,进而维系二者之间的关系。例如,亲友会通过向区政府、残联、静心园、H医院“送锦旗”这一行动策略建立和外部组织的社会交换关系。同时,亲友会的组长作为群体中的重要人物,在群体社会资本的构建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他有着较为广泛的社会关系,曾担任为区精神残疾人协会的副理事长。该组长不仅可以通过各种途径反映亲友会的意见,也可以将自己和外界联系中所获取的信息与亲友会的成员共享,从而使群体成员的社会资本转化为集体的社会资本。

通过以上分析可以看出,亲友会与外界建立了纵向和横向的社会关系,并在外部社会关系网络的建立和维系中促进了外部社会资本的获得。具体表现在:街道残联对于亲友会给予了支持和认可;部分成员的子女可以在静心园接受康复服务;H医院的医务人员可以免费为亲友会成员提供医疗咨询。这些外部社会资本使亲友会获得了物质、场地、信息、专业服务等各方面的资源,为亲友会的发展提供了必要的物质保障,同时通过专业化的服务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群体成员的压力,有助于群体问题的解决。

四、亲友会社会资本的特征

镶嵌和自主是作为社会资本的两种独立而又互补的形态。按照武考克的观点,镶嵌是指社群内部的关系,体现为个人之间的整合(integration);自主则是指社群外的网络,体现为与外部资源的链结(linkage)。武考克根据整合和链结的不同发展水平的组合,分析了四种发展情境:低整合—低链结;高整合—低链结;低整合—高链结;高整合—高链结。其中,高整合—高链结情境为社会成员带来发展所必需的社会机会,它是社群社会资本发展的理想情境。[6](P262-275)武考克在对群体内外部社会关系特征分析的基础上对社会资本类型进行的分析,非常适用于自助群体社会资本的探讨,因此,本文借鉴了武考克的这一社会资本的分析框架来研究亲友会内外部社会资本的特征。

1.有限整合——亲友会内部社会资本的特征

根据前文对亲友会内部社会关系的建立及维系的分析可以看出,亲友会内部成员之间已经形成初步的整合。亲友会成员所具有的共同特质为他们之间的沟通、互动和合作提供了条件,他们以共同问题为基础的同质性互动使得彼此之间形成了共同关注的话题、共同的兴趣和共同的利益,在对共同问题的商讨与解决问题的过程中形成了共同的信念和价值观。亲友会成员之间的较为频繁的同质性互动、以群体认同为基础的情感沟通,使内部成员之间形成了一定的整合,这种整合既是建立在共同的信念、共同的情感体验基础之上,也是建立在对共同问题寻求解决之道的相互依赖的关系基础之上。

虽然亲友会内部成员之间已经形成了初步的整合,但是这种整合是有限度的,并不符合高整合的理想程度。因为上述所说的整合关系只是局限在亲友会部分积极成员之间,并没有形成亲友会整体范围内的整合,这与亲友会成员之间的互动关系的性质存在着特定的联系。目前亲友会成员之间的密切互动关系主要存在于积极参与者之间,其他成员参与的次数有限,参与的时间不固定。因此,亲友会成员的整体互动并不能说是频繁和密集的互动。另外,亲友会的互动存在形式单一和内容重复的问题,不能随着成员的需要而丰富互动形式,增强互动内容的深度和广度,从而影响到了群体对于成员的吸引力。

亲友会内部成员之间虽然形成了初步的整合,但是这种整合很难用“低”和“高”这两个简单的程度概念来表示。因为亲友会的积极成员之间形成了一定的强关系,这种强关系促进了他们之间整合的形成,但是这种整合并未辐射到亲友会的整体范围内,因而存在很多限制和欠缺,笔者将这种整合称作是“有限整合”。有限整合的概念意蕴主要体现在,它不仅是对亲友会内部成员整合关系的描述,也是对亲友会内部社会资本特征的概括。亲友会的内部社会资本主要体现在积极成员通过情感沟通与互动所形成的互惠、信任与共享价值观等,但是这种社会资本的共享性是有限的,它只能为亲友会的部分成员带来福祉和保障,没有形成亲友会整体范围内的共享性。

亲友会内部社会资本的有限整合的状态,与亲友会的成员参与的动机、群体的性质甚至是更深层次的文化结构背景都有着深刻的联系,究其原因,主要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第一,亲友会成员的参与动机受到了参与成效的影响。当一些成员在亲友会没有获得所需要的收益时,就会削弱其参与的动机。第二,亲友会的成员是精神病患者的父母,而且基本都是老年人,成员自身的弱势性造成了组织的资源尤其是物质资源的匮乏,因而群体从社会关系网络中汲取和动用社会资源的能力就相对较弱。第三,亲友会成员的交往主要是表达性交往,在为成员提供工具性支持和实际行为的支持方面存在着欠缺。很多成员面临着经济的压力和日常照顾的负担,他们在这些方面所获得的支持主要是来自于家庭、亲戚、朋友,这和我国传统的求助文化是有着很大关系的。由于互动形式的单一性而造成的集体行动能力的欠缺以及物质资源的匮乏,亲友会为成员提供的实际的物质保障和行为支持就显得非常薄弱。

2.低度链结——亲友会外部社会资本的特征

在亲友会与外部社会关系的分析和讨论中可以看出,亲友会与外界建立了纵向和横向的社会关系,并通过外部社会关系网络的建立和维系促进了外部社会资本的获得。但是,亲友会和这些外部组织之间并未形成制度化的沟通渠道,没有形成稳定和深入的联系和互动,因而它从外部关系系统中所能动员和利用的资源也是非常有限的。信任是社会资本的核心要素,由于亲友会和外部组织之间的联系和沟通薄弱,自身也缺乏有利的社会资源,因此,它与外部组织之间既未形成以情感为基础的信任关系,也很难形成互相为利的信任关系,即使通过一些策略与外部组织形成社会交换关系,但也不足以提升至信任关系层面。因此,亲友会的外部社会资本的特征体现为低度链结。这一特征表现主要有以下原因:第一,亲友会和外部系统之间难以形成互惠互利的工具性交换关系。亲友会的成员由于子女患病,都承受着很重的经济负担和巨大的精神压力,由于要担负照顾子女的责任,他们与外界的交往和联系比较薄弱,这些成员所组成的亲友会与外界的联系以及自身资源都比较匮乏,几乎没有可资利用的稀缺资源或特殊等价物参与到广泛的社会交换和社会交往中去,故而易被排斥在主流的社会关系网络之外。由于社会资本的工具性和功利性特征,决定了人际关系的建立和维持主要依靠彼此之间资源的互惠交换。当一方为对方支付各种资源的同时,也期待着对方能够予以资源回报。如果对方不支出资源或者对方支出的资源比自己付出资源的价值要低,这种关系就很难维持下去。亲友会虽然和残联、H医院的医生以及静心园之间建立了一定的联系,但是在双方关系的维系过程中,亲友会很难与这些组织建立工具性的交换关系,彼此之间的互惠关系无法形成,因此外部组织系统在与亲友会互动的过程中并不积极主动。这就给亲友会建立和维系外部关系网络造成了困难。第二,残联工作的制度性限定使得亲友会无法从那里获得持续、深入的支持。Y街道残联作为基层残联,与残疾人及其家属之间的联系还存在着一定的“断层”,没有与亲友会形成稳定的和制度化的沟通机制,因而对亲友会的心声、需求和问题无法进行深入的了解。另外,残联的社会化工作方法体现得不够突出,如动员社会力量、开发社会潜能为亲友会服务的能力还比较弱等。亲友会和H医院的医务人员、静心园之间关系的维系需要残联提供组织和制度支持,由残联组织和动员H医院、静心园等外部组织系统与亲友会建立更加深入的关系,但是残联在这些工作方面仍有不足。

五、总结与讨论

本文运用社会资本的理论框架,以亲友会为例,对自助群体社会资本的构建与特征进行了较为深入的探讨。自助群体社会资本的构建和发展对于改善群体成员的生活状况、实现个人增权和集体增权、提升自我发展的能力等方面发挥着重要功能。自助群体社会资本的存量影响着自助群体从内外部社会关系网络中动员和利用社会资源的能力。通过本文的研究发现,亲友会的社会资本的特征可以总结和概括为:有限整合和低度链结。这说明自助群体能够通过内部的互动形成一定的社会资本,凭借沟通、认同和信任等关系性和认知性社会资本为群体成员提供各种支持和保障。但是,“有限整合”说明自助群体内部的持续而密集的互动还需要进一步加强。亲友会外部联系的低度链结状态也是很多自助群体面临的普遍状况。自助群体的主体通常是遭遇很多问题的弱势人群,成立自助群体是他们自下而上的一种组织化的增权方式,但是自助群体内部也有一些固有的缺陷:成员的同质性较强,和外界的异质性联系较少,成员很难处在联系不同群体和不同社会地位的“结构洞”的位置,如果没有合法化的身份,不能获得政府和外界的支持,所能获取的资源也就非常有限。另外,自助群体如果未能得到自上而下的相关制度的保障和支持,其内部固有的缺陷又使其无法在与外界的联系中获取更多的社会资源和社会支持,那么其外部的社会资本就是非常匮乏的。

对于自助群体来说,注重社会资本的投资是非常重要的。其内部社会资本的构建和发展依赖于群体成员之间密集的互动关系的建立,外部社会资本的获取依赖于和外部组织、系统的链结程度。自助群体社会资本的发展不仅需要其通过各种方式促进成员间的互动关系,也需要政府和社会为其投资社会资本提供制度保障和支持,需要积极动员全社会的力量,为自助群体建构一个多方参与、协作配合的社会支持网络。从社会工作的角度来说,专业的社会工作者应当从培育自助群体、促进自助群体的内部互动关系、提高群体成员的组织能力和合作能力入手,促进自助群体内部社会资本的发展,同时协助群体形成共同利益诉求,增强集体行动能力,提高群体自身的话语权和维权能力,协助群体主动与外部系统建立各种关系,争取获得更多的外部社会资源。同时搭建自助群体与政府、市场和社会之间沟通的中介与平台,争取政府在资金、人力、物质等方面的支持,倡导企业社会责任,推动志愿服务,增强自助群体与外界的异质性联系,促进桥梁社会资本的发展和积累。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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