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骨

2014-03-05 15:43蒋建伟
海外文摘·文学版 2014年1期
关键词:泼墨骨气群山

蒋建伟

大山是骨头的,一座山有骨头,一群山更有骨头。

有骨头就是有骨气,就像人。

画家画山,多是写生临摹,信笔勾勒草图了事,因为在他们看来,山太简单了,山有形体,势有起伏,草木植被,满眼皆绿,闭着眼睛就能画好,从古到今都是这么一路画下来的。不可否认,这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而极少数的人通常会这么去想:山怎么画?山不好画。为什么不好画呢?山不像哪个人,要什么性格就有什么样子的山,一片群山千千万,该有多少座山的性格啊!相对应了多少个人的性格啊!

我想这个难题,在他转向中国山水画对景写生课题时,就像飞机般已经在脑海里飞翔了千万次。他画惯了中国人物工笔画,尤以油画创作中渲染透视的特质,借助光线的深浅流转,具体表现在中国传统人物画的性格、心理、色彩的过渡与转换,确有过人之处。可是,山水画当中的山,却是数以万计的画家都在画的山呀!

毕竟,他是一个有骨气的男人,钢铁般的军人,他是那种天底下从来不知道“难”的人!果真,我听说他大江南北去对景写生,一画就是10年,一年比一年有进步。

我是先看到他的山水画、再去寻访他的那些写生的山的。看他画的第一眼,我惊呆了:这山,怎么能这么画呢?山色灰绿泛白,草木植被矮小,特别是山间那一抹抹的青草,看上去好像都被羊群啃过一样,没有叶片,只有草尖,密密匝匝的,短短齐齐的,萦绕了一幅幅画面。他是想表达一种个性吗?那么,他该是怎样的个性?

脑海里迅速跳出了两个词:“春天”、“希望”。于他,我更愿意说出“希望”。

然后,一个清晨,我驱车赶往十渡山区,寻他画山,一路上的心情是复杂的、疑问的,最起码,山不可以这么去画。

多虑了!

一进入山区,我又惊呆了:这里,不就是他的山吗?山是那样的,草是那样的,溪水是那样的,羊肠路也是那样的,原来,燕山少雨,草木不旺,皆干燥粗犷,北人一相。跟他画面上的景致逐一对照,不仅铺陈写实,而且立体丰满——山的骨头,被他一下子抓住了。

上午,他初画山时更有意思,舀来山下的溪水,用水画出了眼前的群山,撇一下,捺一下,再撇一下,再捺一下,如此几次,一座座春天的有希望的山骨就出来了。画出了山骨,调色,上色,再来画肉,画气,画神,画魂,画出静寂中的一种动,大夸张,小写意,纵情泼墨,不舍分秒。

这画,是竖幅作的,大四尺的面积,画得狂风暴雨一般迅疾,一些云朵、山体、流水、树木几乎画出宣纸之外。面对山水大景进行现场创作,难度很大,一笔败了,整幅画就毁了。他眼里,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恍惚里,山水全都被他一笔一笔“吃”进肚子里,经过漫长的艺术消化,再变成属于他身上的某一块骨头,某一块血肉,这是一片有生命的山水啊!

他还想继续一路画开来。显然,一幅宣纸是不够的,那么,好,再来一幅!真就是连接着刚才的一幅,又泼墨下去,以水画骨,以山示人,撇一下,捺一下,再撇一下,再捺一下,群山更加巍然挺拔!两幅画拼接起来,更加地直插云霄了!

我好激动:山的骨头可以是水做的。不论世上多么坚硬的东西,都会流动着像水一样柔软的心脏。

想想看,他的山是有骨气的,他的水也应该是有骨气的!

责任编辑:黄艳秋

美术绘画:李 翔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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