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药“桑蒂”抗肝损伤作用机制研究

孟宪华，陈德道，张樱山，刘鸿雁，李智勤，拉毛卓玛

西藏奇正藏药股份有限公司，甘肃 兰州 730000

藏医大师宇妥·云丹衮波在最早的藏医经典著作《医学四续》中将肝病分为红色增盛肝病、隐性肝病、类中毒肝病、水窜肝病、肝盗症、肝血下落、肝血外溢、脊椎僵直肝病、黑痹肝病、消瘦肝病、白隔膜病、黑隔膜病、坏血散布肝病、肝风病、肝萎病、湿寒肝病、牛屈肝病、寒胀肝病等18种，并对每种肝病的症状、治法均有详细论述，其中在隐性肝病、类中毒肝病的治法中应用“桑蒂”配伍

组方治疗［1］，说明藏医先祖在一千多年前就认识到“桑蒂”在肝胆病的治疗方面有独特疗效。随着医药学和化学工业的发展，近代医药工作者根据藏医应用“桑蒂”治疗肝胆病的临床经验，对“桑蒂”抗肝损伤的作用机制进行了相关研究，取得了一定进展。

1“桑蒂”抗肝损伤作用机制研究现状 “桑蒂”是青藏高原藏药八珍之一，藏文名为，藏译音中文名有“桑蒂”［2］“甲蒂”［2］“桑滴”［3］“滴达”［3］“蒂达”［4］“桑斗”［5］等。据文献记载及调查结果，商品“桑蒂”主要包括龙胆科獐牙菜属(Swer tia)的多种植物［6］。目前具有法定质量标准，市场上流通的“桑蒂”类药材主流品种有川西獐牙菜、印度獐牙菜、普兰獐牙菜、紫红獐牙菜及其他地方习用品［7-8］。

“桑蒂”类药材具有清热、解毒，清肝利胆的功效。临床上用于治疗消化不良、胆囊炎、各型肝炎、急性骨髓炎、急性菌痢、急性结膜炎、急性咽喉炎及烫伤，也用于风火牙痛、热淋等症的治疗［9］，藏药标准中多种治疗肝胆疾病的藏成药制剂都有“桑蒂”作为配方生产原料。卫生部藏药标准［2］共收载藏药成方制剂200种，其中含有“桑蒂”(统称獐牙菜)配伍的品种就有33种，占16.5%，如五味獐牙菜汤散［2］、九味獐牙菜丸［2］、二十五味珊瑚丸［2］、二十五味獐牙菜丸［2］、八味主药散［2］、十味诃子汤散［1］、七味红花殊胜散［1］、九味牛黄丸［1］、十九味草果散［1］、紫金肝泰胶囊［10］、乙肝宁片［10］等，只要是治疗肝胆疾病的藏药成方制剂，就有“桑蒂”类药材配伍，足见其在治疗肝胆疾病方面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由于“桑蒂”类药材在治疗肝胆类疾病方面疗效显著，多年来，不少化学和医药学研究工作者对“桑蒂”类药材的化学成分和药理作用进行了广泛深入的研究［8-10］，证明“桑蒂”的主要有效成分有呫吨酮类、环烯醚萜类、齐墩果烷型三萜类等，现代药理研究表明其具有抗菌消炎、抗肝损伤、抗病毒等多种作用。

尽管民族药已经有数千年的临床应用历史，但到目前为止，其作用机制尚未完全阐明。典型民族药多为复方制剂，每一味药中又有多种成分，而民族药的精妙之处还在于君臣佐使的配伍，多味药物相互作用后协同、制约或改性，作用机制远较西药复杂得多。由于民族药化学成分复杂，无法像化学药那样阐明其在体内发挥疗效的药效物质基础，严重制约了民族药走向国际市场的步伐，成为实现民族药现代化的主要瓶颈。在医学科学飞速发展的今天，若不能用现代技术语言阐明民族药的作用机制，难以实现民族药的现代化，就难以打开国际市场，故此，不少医药工作者对传统藏药“桑蒂”抗肝损伤方面的作用机制进行了广泛深入的研究。

2“桑蒂”抗肝损伤作用机制研究

2.1 治疗急性黄疸型肝炎 急性黄疸型肝炎是由肝炎病毒使肝细胞破坏、肝组织破坏重构、胆小管阻塞，导致血中结合胆红素与非结合胆红素增高所引起的皮肤、黏膜和眼球巩膜等部分发黄的症状。

发病原因主要是肝炎病毒侵犯肝脏，并在肝细胞内复制，在机体免疫反应作用下，使肝细胞受到损害，影响了肝脏的胆红素代谢，使胆红素随血液运行到身体各个脏器，其中，含有丰富弹性硬蛋白的巩膜、皮肤最易显出黄色，而黄染消退也较其他组织缓慢。

藏区部分地区藏医作为“桑蒂”使用的花锚［11］具有清热利湿，平肝利胆的功效，用于急性黄疸型肝炎，胆囊炎等的治疗，其对急性黄疸型肝炎的保护作用，主要是促进肝细胞再生，使坏死组织修复，减轻肝脂肪变性，使肝功能恢复，这是花锚治疗肝炎的药理学基础。组织化学观察证明，花锚能使实验性肝损伤的肝细胞内糖元含量增加，呈颗粒状或块状，肝细胞的核糖核酸含量增多，呈细粒状、粗杆状，甚至块状，提示花锚可能有助于肝细胞蛋白质的合成及组织修复。

2.2 治疗免疫性肝损伤 免疫性肝损伤是患者肝脏本身的免疫耐受性减退，不能识别自身肝组织(抗原)成分而产生自身免疫反应所引起的一种不能自然痊愈的肝损伤。

川西獐牙菜的醇提物［12］能有效防止免疫性肝损伤小鼠模型各脏器的免疫性肝损伤，研究人员认为小鼠免疫性肝损伤的病理机制与人肝炎的免疫功能紊乱相似，川西獐牙菜保肝、降酶的作用可能与其对机体的免疫调节功能的影响有关。

“桑蒂”类所含的主要有效成分龙胆苦苷［13］，具有较好的保肝作用，可降低各种肝损伤模型的血清谷丙转氨酶(ALT)、谷草转氨酶(AST)等；龙胆苦苷具有抗氧化作用和细胞保护作用，可使CCl4引起的肝损伤转氨酶有下降趋势；硫代乙醇胺(TAA)干扰RNA从细胞核到细胞质的转运过程，影响蛋白质的合成，龙胆苦苷能保护肝细胞膜，降低TAA对肝脏的侵害作用，不致于使细胞的离子环境破坏，导致肝细胞坏死；D-氨基半乳糖(D-Gal)进入体内后与磷酸尿苷结合，形成UDP-半乳糖胺，致使磷酸尿苷耗竭，细胞受损，Ca2+内流，同时龙胆苦苷可降低尿嘧啶核苷酸合成，使D-Gal所致肝损伤的ALT、AST下降，降低肝脏损伤。

2.3 治疗急性肝损伤 急性肝损伤是各种肝脏疾病所产生的病变结果。临床上造成急性肝损伤的原因主要有病毒感染、服用药物不当、食物添加剂、乙醇摄入过量、误服有毒食物、放射线损伤等。

肝损伤的机制主要是脂质过氧化，氧自由基引起膜结构和功能完整性的破坏还可抑制细胞膜和微粒体膜上钙泵的活性，使Ca2+内流增加，造成肝细胞脂质过氧化性损伤，从而引起中毒死亡。肝组织丙二醛(MDA)为脂质过氧化产物之一，MDA含量的增加或减少间接反映了机体细胞受自由基攻击的严重程度。

川西獐芽菜醇提物［14］中主要活性成分齐墩果酸、芒果甙、藏茵陈酮可显著降低急性肝损伤模型小鼠血清ALT、AST活性和肝组织MDA含量，具有明显的抗肝损伤作用，能诱导细胞、血管内皮细胞释放NO，使血管扩张，改善微循环，减轻血小板聚集、线粒体损伤，调节枯否氏细胞的代谢，从而对肝脏的血液动力学及形态结构、功能、代谢起到调节和保护作用。

含有川西獐牙菜的藏茵陈胶囊粉末溶液［15］可使小鼠肝及肠系膜微循环血流加速，保证了营养物质的供给，缓解了血小板聚集、线粒体损伤，通过调节血供，对肝及周围器官脾脏、肠的机能、代谢活动起保护作用。另外，藏茵陈胶囊粉末溶液使抗氧化物NO与谷氨酸氧化还原调节部位的巯基相结合，使亚硝酸化形成二硫键，调控离子通道，避免细胞内Ca2+超负荷所致毒性，从而减轻肝细胞损害程度，肝脏的功能趋于正常，恢复凝血与抗凝血之间的动态平衡(肝脏几乎合成全部的凝血因子)，使凝血时间缩短，明显减轻CCl4引起的肝脏、脾、肠的损害作用。因此改善血液循环、清除自由基，抗氧化是其发挥保护作用的主要机制。

“桑蒂”类水溶性成分中的呫吨酮苷为保肝的主要成分，实验证实2，3，5-三甲氧基-1-O-樱草糖氧基呫吨酮，2，3，4，5-四甲氧基 -1-O-樱草糖氧基呫吨酮，2，3，4，7-四甲氧基 -1-O-樱草糖氧基呫吨酮［16］对CCl4造成小鼠急性肝损伤的肝细胞组织学病变均有较好的修复作用，表明这三种呫吨酮苷促进了糖元合成途径或提高了糖元储备能力，从而较好地控制肝细胞坏死和促进损伤肝细胞的修复，有效保护肝细胞，避免有毒物质的侵害和自由基大量的产生，从而提高肝细胞糖元的合成或储备能力。

龙胆苦苷［17］可显著抑制由CCl4和D-Gal所致急性肝损伤小鼠ALT升高，从而对肝脏起保护作用。一般认为D-Gal肝损伤是由于消耗提供尿苷合成的尿苷二磷酸及核糖核酸材料尿苷，导致糖原及RNA、蛋白质合成障碍，引起肝细胞坏死。鉴于龙胆苦苷明显增加谷胱甘肽过氧化物酶(GSH-Px)活力，该成分的保肝机制与其对抗自由基脂质过氧化密切相关。大鼠口服龙胆苦苷后，能明显增加胆汁分泌量和胆汁中胆红素浓度，作用时间可持续3小时以上。利胆而促进胆红素的排泄是龙胆苦苷治疗湿热黄疸的主要机制之一。

“桑蒂”所含的主要药效成分之一齐墩果酸［18］对环磷酰胺(CP)所致大鼠肝细胞损伤具有保护作用，齐墩果酸能抑制酶的渗出，且能显著升高受损肝细胞活力，这可能与齐墩果酸通过抑制CP经肝药酶的代谢活化及维持细胞膜稳定性和促进肝细胞再生有关。

2.4 治疗慢性肝损伤 紫红獐牙菜［19］能降低血清ALT、AST的含量及肝脏指数，一定程度缓解肝脏纤维化病理改变，同时对总蛋白降低有一定升高作用，紫红獐牙菜对慢性肝损伤具有明显保肝降酶作用，可防止肝纤维化的进行性发展，对延缓和治疗慢性肝硬化有重要作用。

2.5 治疗肝缺血-再灌注损伤(HIRI) 缺血器官、组织重新获得血液供应，不仅不能使组织、器官功能恢复，反而加重了功能代谢障碍及结构破坏，这种现象称之为缺血-再灌注损伤。

NO水平下降和O2水平升高而引发的脂质过氧化反应是HIRI的主要发病机制，肝脏缺血期，组织含氧量减少，作为电子受体的氧不足，再灌注恢复氧供应提供了大量的电子受体，使氧自由基在短时间内爆发性增多，导致肝细胞膜脂质过氧化及肝细胞损伤。

川西獐牙菜［20］治疗大鼠HIRI的作用可能为诱导肝细胞、血管内皮细胞释放NO，NO可中和O2而拮抗过氧化作用，使血管扩张，改善微循环，保证了再灌注后肝脏的血供和营养物质的供给，减轻血小板的聚集，线粒体损伤，调节枯否氏细胞的代谢，从而对肝脏的血液动力学及形态结构、功能、代谢起到调节和保护作用。

医药工作者从印度獐牙菜中分离得到的有效成分 1-羟基 -2，3，4，6-四甲氧基 -呫吨酮［21］对HIRI有明显治疗作用。研究表明，黄酮类抗氧化剂主要通过酚羟基与氧自由基反应，形成共振稳定的半醌式自由基而阻断自由基链式反应，从而抑制了脂质过氧化，清除了H2O2，减少了引起脂质过氧化的危险，从而保护了生物膜。给予呫吨酮后，缺血再灌注大鼠血清的抗氧化酶活性明显增加，MDA含量降低，说明该呫吨酮可以抑制自由基的产生，提高抗氧化酶活性，这是缺血脑组织保护作用的机理之一。

“桑蒂”所含的另一有效成分齐墩果酸［22］具有减轻CCl4、对乙酰氨基酚及镉中毒所致肝损伤的作用。齐墩果酸能增加肝细胞糖原储备，减少自由基释放，从而有效减轻HIRI。缺血-再灌注主要通过激活经典的NF-κB通路，进而激活促炎信号转导通路造成细胞损害。NF-κB是缺血组织中调节细胞因子、炎症趋化因子和黏附分子的一个重要因素，其活化可加速促炎症反应因子的释放，抑制NF-κB活化进入核内可以负向调节促炎症细胞因子(如 TNF-α、IL-1等)、黏附分子(如 ICAM-1)和诱生型NO合成酶的生成，减轻肝脏炎症反应程度，从而减轻HIRI；齐墩果酸可抑制缺血再灌注过程中IKK/I-κB/NF-κB信号转导通路的激活，抑制NF-κB活化入核而发挥介导炎症反应的作用，从而减轻HIRI的程度。许仄平等［23］认为，HIRI过程中，体内氧化系统被激活，抗氧化系统被过度消耗，从而使活性氧大量生成，齐墩果酸能抑制HIRI过程中活性氧的生成和释放，而活性氧的减少可进一步减少NF-κB的激活，抑制 NF-κB/I-κB/IKK信号转导通路，干预NF-κB的激活，从而发挥抗HIRI作用。

3结论

肝损伤是临床常见疾病，“桑蒂”作为治疗肝胆疾病的传统民族药物，被医药工作者高度重视，对“桑蒂”及其化学成分龙胆苦苷、齐墩果酸、芒果苷及多种呫吨酮等治疗免疫性肝损伤、急性黄疸型肝炎、急性肝损伤、慢性肝损伤，肝缺血-再灌注损伤等都进行了临床研究，并探讨了作用机理。

随着藏药制剂的现代化研究和药品质量标准的提升，对药材基源和治疗性成分的研究日益重视，但对“桑蒂”中不同药材抗肝损伤作用的差异性的研究尚未见报道。而对“桑蒂”抗肝损伤作用的研究主要停留在提取物水平，对所含化合物的研究较少，今后应加强化合物发挥抗肝损伤作用的内源性分子靶点的研究，只有在分子水平上研究抗肝损伤作用机制，才能找到问题的本质，成为“桑蒂”抗肝损伤作用机制研究的发展方向。

据估计［13］目前世界上用于治疗肝炎的药物有500种之多，但至今尚无一种药物能真正根治肝炎。因此，开发和筛选对肝脏有确切保护作用的新药，仍是一项十分艰巨的工作，对药物抗肝损伤的作用机制进行深入研究，对新药开发将产生重要意义，将会使含有该药材的中成药的现代化研究发展到新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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