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纸标题陌生化的语言手段*1

盛新华

(湘潭大学 文学与新闻学院，湖南 湘潭 411105)

“陌生化”是20世纪初俄国形式主义理论代表人物什克洛夫斯基提出的。他认为“文学所以存在的根本理由，就在于唤起人们对生活的新鲜感受。唤起对生活的新鲜感受，就是要打破无意识的习惯性，亦即改变日常对待生活那种见惯不惊、无动于衷的眼光。”[1]34文学如此，新闻也如此。新闻作者一是将新鲜的事物直接在标题中表达出来以引起读者的关注。如方钊等人2011年8月13日发表在《解放军报》上的《“海上幽灵船”不再是传说》一文，其中“海上幽灵船”是新事物。强烈的好奇心驱使读者去文中了解“海上幽灵船”的外在和内在的特点及其功能。二是作者通常有意采取某种超常规的语言手段制造出让读者感到陌生的标题，从而延长读者的关注时间，激发读者的好奇心，增强读者的阅读兴趣。报纸陌生标题要达到比常规标题更具优势、更受读者关注的目的，除表达的内容新奇以迎合人们求新求异的心理期盼外，其中作者别出心裁的用词、词语的非常规搭配等语言手段在很大程度上更便于表达具有丰富内涵的特定概念，更能激发出读者的好奇心和阅读兴趣。

我们通过对《人民日报》、《三湘都市报》、《北京晚报》、《新民晚报》等报纸的调查，发现报纸陌生标题主要是通过以下语言手段构成的：

一、报纸标题所用的是新词或新义

周祖谟先生认为：“新词就是新创造的词。它或者指示的对象是新的，或者代表的概念是新的，同时它的形式也是新的。”[2]169王铁昆先生认为新词是指“一个新创造的或从其他语言中，从本民族语言的方言词、古语词和行业语中新借用过来的词语，也指一个产生了新语义、新用法的固有词语。”[3]16刚面世的新词或新语义在报纸上尤其是在报纸的标题中出现的时候，便能很快吸引读者的注意力，激起读者强烈的阅读兴趣。例如：

(1)型男煮夫的诱惑(陈保才,《扬子晨报》2010-12-09)

(2)留学一年花掉30万 “海归”回家成“海带”(贺卫玲，李谢谢，《三湘都市报》2012-12-13)

例(1)标题中用了“型男”“煮夫”两个新词。这两个新词的语义是新鲜的。从字面看，“型男”应该是指高大帅气的有型男人，“煮夫”是指能下厨做饭菜的男人，但当今社会谁是“型男”、“煮夫”的代表性人物呢？好奇心驱使读者急于去文中找答案。文中以日本著名作家村上春树和中国国际大导演李安为例来分别说明高大帅气的“型男”和会做经典美味的“煮夫”是诱惑女人的两大原因。

例(2)标题中“留学一年花掉30万”说明出国留学花的经费多，但为什么回国以后不仅没有成才，倒成了可以吃的海带呢？“海带”生长在海中，显然是指一种菜而不是指人，可见，这里“海带”的语义与常规“海带”的语义完全不同，岂非怪事。一看文章，方知“海带”表达的内容是指海外留学归来的学子找不到适合自己理想的工作，在家待业。作者利用“带”与“待”谐音，将人们熟悉的“海带”一词不露痕迹地用来表达“海归待业”，以诙谐的语言来调侃海归们略带苦涩味的尴尬处境。

需要注意的是：在报纸标题中运用新词或偏僻的方言词时，一定要在文中对其语义阐述清楚，否则会让读者看后不知所云。例如：《新京报》2012年1月27日发表的“京广高铁开通首日满座‘走你’”一文，该标题中的“走你”一词表达的是什么意思呢？在《现代汉语词典》第6版中找不到该词。可是通过百度搜索，却发现“走你”近期几乎成了网络热词，但究其语义则众说纷纭。有的说“是解决了、完成了的意思”，有的说“是有点邪恶的意思”， 还有的说“走你”是让一方进行某事的语气词，起源于北京话。比较起来，最后一种关于语气词的说法与文章所表达的内容较为靠谱，即：“京广高铁开通首日满座啦”。 我们认为：《新京报》尽管是具有浓郁北京特色的报纸，但北京是中国的首都，在北京工作的有大量来自全国各地的外地人，如果《新京报》用的是比较偏僻的本地方言，则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交际的效果和报纸的品位。

二、报纸标题表达的内容奇特

“奇特”是罕见的、特殊的意思。作者在制作标题时，常常突破人的思维定势，或在表达标题的语句中有意用一些令读者感到按常理不可解读的词语，或别出心裁地将从表面看来没有任何语义联系的几个词语强行组合在一起，以形式新颖、语义奇特来诱发读者到文中去探其究竟的好奇心。例如：

(1)电脑治愈癌症 细菌开动汽车(张代蕾，《新民晚报》2010-01-11)

(2)中国孩子何时能从一枚蛋中孵出克林顿？(李甘林，《中国青年报》2010-11-25)

上述两则标题反映的或是新鲜事物或是不可理解的近乎荒谬的事情。例(1)随着科技的发展，绝大多数读者对“电脑治愈癌症”的相信度较高，而对“细菌开动汽车”读者一般会认为是闻所未闻的新奇事，这样就吸引读者急于去文中找答案。看完全文，方知是说美国一批植物生物学家利用生物工程技术，改变一些细菌的基因，促使这些微生物充分释放植物中蕴藏的能量，并最终将这些能量转换成汽油替代物。有了这样的汽油替代物，也就自然了解了细菌能开动汽车的原因了。例(2)标题中的“蛋”，按照常规，只能孵出小鸡小鸭小鸟等动物，怎么能孵出万物之灵的人呢？而且孵出的居然是大名鼎鼎的美国总统克林顿呢？这就令读者感到十分奇怪了，去文中找到的答案是说在全球21个受调查的国家中，中国孩子的计算能力排名第一，想象力排名倒数第一，创造力排名倒数第五。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现象？这是重庆市人大常委会分组审议《重庆市义务教育条例(草案)》时，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市总工会主席胡健康提出的问题。说是有个美国小学生前几年写了一篇作文，大意是一群孩子在森林里发现了一枚蛋，他们小心翼翼地捡回来准备将其孵化出来。孩子们纷纷猜测这是一枚什么蛋，有的说是孔雀蛋，有的说是鸵鸟蛋。孩子们在猜测中焦急地等啊等，28天后终于有动静了，蛋壳中竟孵出了他们的总统克林顿，孩子们欢呼雀跃。这篇作文由于充满了想象力和童趣，获得了全美最优秀作文奖。与此同时，武汉有一名小学生写了篇“春天不好”的作文，竟被语文老师批为“胡思乱想”。该文作者将美国小学生写的“一枚蛋中孵出克林顿”与武汉小学生写的“春天不好” 两篇作文所得到的评价不同，进而论述了中国的教育工作者应该怎样开启孩子们的想象力，使他们从小就培养出一种创造心智和创造能力，决不能使用大棒将孩子们表现出来的充满童稚的创新能力扼杀在萌芽状态之中。

三、报纸标题表达的内容奇怪

奇怪是离奇、荒诞的意思。为了吸引读者，作者故意制作一些表面看来不合情理甚至有些怪诞的标题，以此激起读者强烈的好奇心。报纸陌生标题表达的怪诞内容常见的有以下几种情况：

1.怪事

怪事是指令人感到违背常理、常情等稀奇古怪的事情。例如：

(1)吃个鸡蛋，官升一级(朱楠，《南方周末》2011-07-10)

(2)中年人每天应吃“十个网球”(马丹，董纯蕾，《新民晚报》2009-04-01)

(3)崀山千人集体“脱光”(李旋，《三湘都市报》2012-11-10)

例(1)吃个鸡蛋就能官升一级？这应该是一件令人不可理解而又感到十分怪诞的事情，强烈吸引读者到文中去探其究竟。看完全文，方知是说安徽淮南刚成立时是一个县级市，首任市长享受县级待遇，每天中餐时他都要吩咐工作人员多煮一个鸡蛋，因此被群众反映其“搞特殊待遇”。当时华东局领导考虑到该干部这样的做法在当地群众中造成的影响不好，就采取了组织措施，另行安排工作。由于工作人员粗心，开调令时没有说明淮南市是县级市，就安排其前往江西南昌报到。南昌市将他安排为副市长，这样一来，此人就由县级市长升任为地级副市长，即因为每天中餐吃一个鸡蛋而官升了一级。例(2)标题的内容令人感到疑惑、奇怪，网球是球，怎么能吃？读者急于去文中找到的答案是：十个网球是指一个成年人每天吃饭不超过一个网球大小的肉 相当于两个网球大小的主食 保证三个网球大小的水果 不少于四个网球大小的蔬菜，加起来就是十个网球的体积。看了例(3)标题中的“脱光”一词，读者会感到很惊愕，中国历来是个文明古国，一千人怎么会在旅游胜地崀山将衣服脱光呢？真叫人不可思义。看完正文，才恍然大悟，原来是2012年11月11日将在崀山为1111对男女脱离光棍生涯而举办的相亲会。为了吸引读者，收到好的宣传效果，作者可谓费尽心机，巧妙构思，将“脱离光棍生涯”中的短语“脱离光棍”简缩为“脱光”一词，有意让读者感到陌生和惊愕，这样就让标题充满了怪诞和诱惑，巧妙地将受众吸引过来，并迫不及待地去阅读全文，这样既达到了宣传效果，又让读者得到了美的享受。

2.怪形

怪形是指作者故意将表面看来没有任何语义联系的几个词语强行组合在一起构成有悖搭配常规的奇形怪状的标题。在这类标题中，尤以并列结构的标题最为常见。例如：

(1)处女膜、猪蹄子与法律惰性(练洪洋，《三湘都市报》2005-10-21)

(2)稀土、敌人和狗( 王冲，《中国青年报》2010-10-29

(3)省优、部优、葛优(曾焱，《三湘都市报》2010-01-26)

上述三个标题均是由三个名词组合而成的联合结构，仅从语法的角度看，完全符合句法规则，是规范的，但是三个词语的语义又相距甚远，超出了词语组合中语义之间应遵循的关联原则和逻辑范畴中的常规组合规则，因此，该类标题的表达形式在读者的潜意识中产生了一种怪诞的陌生感，燃起读者去文中探其究竟的阅读欲望。

例(1)处女膜、猪蹄子、法律惰性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三样东西，将其相提并论未免有些荒唐，不合情理，令读者感到十分陌生，但作者在文中将其置于特定的语境下，不但让三者的语义紧密地联系起来，而且还能使所揭示的内涵深刻而精到。你养的猪被歹人砍了一只猪蹄子，那你有权提出赔偿。因为按照《刑事诉讼法》第77条1款规定：被害人由于被告人的犯罪行为而遭受物质损失的，在刑事诉讼过程中，有权提出附带民事诉讼。而如果小女孩被人强奸，处女膜受损，受害人在提起刑事诉讼之后，按照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刑事附带民事诉讼范围问题的规定》第1条2款规定：对于被害人因犯罪行为遭受精神损失而提起附带民事诉讼的，人民法院不予受理。因为处女膜既非“物质”，又非“精神”，所以法院不予受理。作者认为处女膜不如猪蹄子这一现象反映的“不是从人的权利高于一切的角度出发，而是从操作实务的层面说事，是法律惰性的表现”。通过作者对这一怪事的条分缕析，就将“处女膜”、“猪蹄子”“法律惰性”三者有机地联系起来了，并且从法律的角度形象而深刻地揭示了处女膜不如猪蹄子这一极不正常现象的本质。

例(2)稀土是一种被称为“战略金属”的矿物。7月初，中国宣布将2010年下半年的稀土出口减少72%。这本来是完全符合《联合国各国经济权利和国家义务宪章》的正当行为，每个国家对本国的全部财富、自然资源以及全部经济活动，都享有并且可以自由行使完整的、永久的主权，其中包括占有、使用及处置的权利。可中国限制稀土出口的行为，强行被美国、日本以及欧洲一些国家贴上了垄断、不公平竞争、挥舞大棒、民族主义等语义标签，被提到了安全和政治问题的高度，还告到了WTO，让中国十分被动。

中国民调人士袁岳说：“美国在过去的10年里，有9年被中国人看作‘最危险的敌人’”。说中国的现在和未来比过去好，可以找到各类“证据”，可《纽约时报》的记者却用独特的洞察力，从狗身上做起了文章。该报10月25日的文章认为，养狗也能反映中国崛起。中国的计划生育政策激发了主人养狗的热情，年轻的父母希望借此给唯一的孩子提供一个伙伴；而在孩子长大成人的家庭，养狗则是为了给“空巢”增添些生机。美国、日本和欧洲一些国家中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以此来诬蔑攻击中国的计划生育政策。作者通过一系列阐述，将“稀土”、“敌人”、“狗”三者之间看似相距甚远的语义有机地联系起来了，其独特、新奇、陌生的标题所表达的内容令读者拍案叫绝。

例(3)标题“省优，部优、葛优”中的“省优”“部优”表达的是产品质量的评奖级别，而“葛优”是中国一个几乎家喻户晓的著名的喜剧演员，两者之间完全没有语义联系，但作者强行将其拉扯在一起制作成让人感到陌生的标题，其用意何在？看完全文，方知著名喜剧演员葛优和著名相声演员冯巩曾是双汇火腿肠的代言人，因此他们设计的广告词是：双汇火腿肠，省优、部优、葛优。因三者均有一个“优”字，作者就别出新裁地将物之等级和人之姓名有机地联系了起来，从而给双汇火腿肠的广告增添了浓厚的喜剧色彩，在一段时间内使双汇火腿肠的销售后来居上，迅速占领了全国市场。至于后来因双汇火腿肠卷入“瘦肉精”事件，一下子八方冒烟，那已是另一码事。

3.怪理

怪理是指违背常规的奇怪道理。为了吸引读者，作者常常别出心裁地有意制作一些表面看似奇怪而实则充满哲理的标题。例如：

(1)别把“两会”开到娱乐版上 (段思平，《三湘都市报》2013-01-25)

(2)喝米汤的梦想要靠规范权力来实现 (周东飞，《潇湘晨报》2013-01-30)

例(1)中的“开会”是指若干人聚在一起议事、联欢、听报告等意思，该标题用祈使句对“把‘两会’开到娱乐版上”的行为予以警告和劝阻。把会议开到娱乐版上，这一现象有悖读者常识，实属怪事怪理。正因为如此，才吸引读者去看下文。原来是有人对作为政协委员的香港女星彭丹参加甘肃省第十一届委员会的会议予以质疑。所以，作者对 “把‘两会’开到娱乐版上”这一行为用否定词“别”予以劝告和制止。例(2)想喝米汤，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可谓小菜一碟，为什么该标题却将其称为“梦想”，而且还要靠规范权利来实现这一简单的梦想呢？岂非小题大作之怪事怪理。但在饭局就是仕途、一场饭局就是一次升迁机会的腐败风气下，某些官员想不奢侈、不讲排场也很难，具体来说，就是不想吃肉，想喝米汤也难。可见，某些官员的喝米汤之梦并非出于炫耀，而是发乎真情。作者通过对铺张浪费现象的剖析以及制止大吃大喝的各项措施的执行，提出并初步解决了如何才能实现喝米汤的梦想的问题。作者认为：公款大吃大喝的盛行，与财政支出权力的无序和混乱有关。对上规范行政审批等权力，以初步消除各方对于吃喝接待的畸形需求；对下通过预算监督等途径实现对地方政府财政支出权力的精细化控制，从而弱化吃喝接待的畸形供给。在这样一个基础之上，明确必要公务消费的各类标准，严厉惩处顶风违规者，铺张浪费的问题才有真正解决的希望。通过作者以上的条分缕析，让读者明确了“喝米汤的梦想确实要靠规范权力来实现”的深刻道理。

四、词语的超常搭配

从语法的角度来说，词语之间的常规搭配应符合三个条件：一是各成分之间应搭配恰当，二是各语义之间应组合得拢，三是组成的句子应符合人们的表达习惯。报纸标题的语言陌生化的形成是作者有意违反上述三个条件，将一些语义根本无法搭配的词语强行纠合在一起，组成一些语义搭配奇特的句子，以此激发读者去正文中探寻究竟的兴趣，从而达到宣传效果。黎千驹先生从语义性质的角度进行了分析，他认为：“超常组合型的语句改变了通常的组合关系，这也使得整个句子具有模糊性。”[4]292词语超常搭配所形成的语义模糊性是构成报纸标题陌生化的主要语言手段，一般有以下几种情况：

1.主谓超常搭配

(1)自来水管消灭了邻居之后(吴伯凡，《三湘都市报》2006-01-15)

(2)“党课走起来”，好！(满东广，《人民日报》2008-04-18)

上述两则标题，从修辞的角度看，都运用了“拟人”辞格，从现代汉语语法的角度看，则是运用了主谓超常规搭配的方法。因为 “自来水管”和 “党课”均是无生命的事物，是不具有动物所专属的“消灭”和“走”一类行为特征的。人人都有好奇心，读者也不例外。正是这种强烈的好奇心促使读者迅速读完全文，方知当相邻而居的人们独自在家凭借各种开关和按钮获取来自公共设施的帮助时，也就是说，无需靠一口井来吃水的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便会疏离，邻居逐渐变得无关紧要，在连接个人和社会关系的链条中，也就逐渐成了“消失的一环”，即自来水管消灭了邻居。 例(2)“ 党课走起来”中的主语“党课”是指党组织为了对党员或申请入党的人进行党章等教育而开的课，显然“课”是不能走起来的。但此标题不是指的“党课”本身，而是指由科技专家和农村致富典型人物组成的“党课团”的主讲者到乡下去上党课，贴近人民群众，把深奥的理论化为浅显的道理，用身边的事例来诠释改革开放的历史进程，使听者入耳入脑入心。可见，该标题吸引人之处是作者在不经意中巧妙地将“党课”这一事物不露痕迹地替换成了“讲党课的人”，让读者感到既贴切又生动，既陌生又熟悉。

2.动宾超常搭配

(1)寄存老公向左，寄存太太向右(十一郎，《三湘都市报》2006-07-20)

(2)骑着梦想去长征 (王欢，《潇湘晨报》2012-05-22)

例(1)“老公”、“太太”都是人，人怎么能寄存呢？标题很新奇，吸引读者去文中探寻究竟。原来是某商业步行街推出的为顾客排忧解难的一着奇招，他们给不愿陪同老婆购物的男士设置了“先生寄存处”，先生在里面可以喝茶、聊天、看电视，让老婆尽情地去购物。当妻子购物完后发现丈夫正在寄存室里聚精会神地看欧洲杯足球比赛的电视，不愿离去，这时服务员又将妻子引到右边设置的“太太寄存处”，里面全是衣服、鞋帽、首饰等时尚高档物品，任其女士们挑选。该奇招可谓先生、太太各取所需，而商家却从中得利，该奇招使商家、顾客各有所得，并各享其乐。例(2)梦想是指渴望实现的理想，按常规只能说“怀着梦想”，而该标题却说“骑着梦想”。梦想怎么能骑呢？令读者感到语义陌生和好奇，于是急着去文中找答案。原来是说来自湖南永州冷水滩的今年已51岁的许永春与62岁的李卫平及48岁的李永祥三人骑着麾托车跑遍东南亚，实现了他们儿时到远方旅游和探险的梦想。所以 “骑着梦想去长征”比 “骑着麾托去长征”更显现出了胸怀壮志的男士们的优雅形象和浪漫情怀。

3.定语与中心语超常搭配

根据定语的作用，可将其分为描写性定语和限制性定语。“描写性定语在语义上对中心语所指事物加以描写或形容，它的作用主要是描绘事物的性质状态”，“限制性定语是对中心语所指的事物的范围加以限制，使之与同类事物区别开来。”[5]64例如：

(1)幸福衣裳(梅子，《家庭百科报》2007-03-02)

(2)“筷子男孩”敲出生命最强音(赵仁伟，《打工》2009年5月刊)

例(1)中的“幸福”与“衣裳”之间是定中关系，充当定语的形容词“幸福”是描写性定语。“衣裳”是物，怎么会有“幸福”的感受呢？该文是说在母亲60岁生日那天，父亲赶了三十多里路逛了一趟街，给母亲买了件衣服，颜色不亮又极不合身，但凡外出和在家款待客人，母亲都很高兴地穿上这件衣服。“衣裳”是没有感知的物，作者用人所特有的感知到的“幸福”来修饰“衣裳”，这一定中关系无论是从结构上还是语义上都搭配不拢，但作者以结构上的这一超常搭配手法，将表面附着在“衣裳”上的“幸福感”极为自然而巧妙地投射到母亲的内心深处，这样就使看得见的“衣裳” 与内心深处尽管看不见但能感知到的“幸福”巧妙相连，相辉成趣。例(2)中的“筷子”是限制性定语。“筷子”是用竹、木或金属等制作的用来夹饭菜或其他东西的细长棍儿，此处用“筷子”来充当限制名词“男孩”的定语。按照常规，读者可能会理解成男孩有着像筷子一样细长的身材，但该标题中“筷子男孩”后面的谓语是“敲出生命最强音”，据此，又可理解成“男孩用筷子敲出了生命最强音”。标题语义的多元性促使读者去文章中寻求唯一正确的答案。原来高位截瘫的男孩赵仁伟身残志不残，口含筷子打字、上网，以此方式帮乡亲们收集辣椒等农副产品的销售渠道，帮中考、高考的学生查分数和招考信息，将用嘴含着筷子敲出的80余篇文章先后在《羊城晚报》、《北京晚报》等30多家报刊发表，可见该男孩是个名副其实的用筷子敲出了生命最强音的有志者，因此称之为“筷子男孩”，可见，此处的“筷子”是表达男孩行为的限制性定语。

4.状语与中心语超常搭配

徐强在2007年2月8日的《三湘都市报》上发表了“认真地闹笑话”一文。在言语交际的正常情况下，例中的状语“认真”与中心语“闹笑话”的语义是不能搭配在一起的。一般来说，“闹笑话”往往是在不经意间说出了违背常规但又给接受者带来愉悦的话语。该文介绍的一个关于赫鲁晓夫和猪的政治笑话是这么说的：赫鲁晓夫在某地视察养猪场，当地报纸的记者给他拍了一张照片。照片洗出来，准备发表了，编辑们却为照片的说明大伤脑筋。“就写和猪在一起的赫鲁晓夫同志吧。”一个编辑说。总编一听，批评道：“怎么能把我们党的领袖写成和猪在一起呢？不礼貌！”大家绞尽脑汁，继续商量。又有一个编辑提议：“那就写和赫鲁晓夫同志在一起的猪，总该行了吧？”这个建议很快又被否决了，因为这么写，猪显然成了主角，赫鲁晓夫同志倒成了猪的陪衬。接着又有很多人提出了各式各样的建议，大家讨论得很热烈。第二天，报纸的头版头条刊登了一幅很大的照片，照片下方的说明如下：“左起第三个是赫鲁晓夫同志。”将“赫鲁晓夫”与“猪”相提并论，这真是一个由一群迂腐的编辑们经过认真研究后闹出的不合情理的而又极为幽默风趣的政治笑话。

5．并列词语的超常搭配

相对于前面所述的几种语义组合来说，由几个词语尤其是名词性词语并列而成的语义的超常搭配在报纸标题中更为常见。例如：

(1)院长、裸模与裤子(赵强，《三湘都市报》2010-07-19)

(2)杂交水稻与N亿条裤子(张朴尧，《长沙晚报》2006-01-26)

例(1)标题中的“院长”表达的是领导职务，“裸模”是指光着身子的模特，“裤子”是下装，孤立来看，很难找到这三个词语所表达的语义之间的联系，但作者却将这三个词语制作成并列式标题，其意图是通过词语的超常组合来引发读者的陌生感和阅读兴趣。由于预约的模特没有按时到场，情急之下，南京中山文理学院院长、艺术家杨林川便亲自上阵，客串了一回“裸模”。由此可见，作者在标题中精心而巧妙将“院长”、“裸模”、“裤子”三者之间的语义紧密地联系起来了。例(2)标题中的“杂交水稻”是农作物，“裤子”是服装，显而易见，“杂交水稻”与“裤子”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种事物，何况还是“杂交水稻”与“N亿条裤子”之间的关系，更叫人不可思议。文章只有诠释了标题 “杂交水稻与裤子”两个词语之间的语义联系，才会让读者知其所以然。看完全文，方知是讲中国工程院院士、杂交水稻之父袁隆平教授一系列科研成果，尤其是杂交水稻，都是响当当的中国品牌，贴的都是“中国创造”的标签，走的都是自主创新的道路。然而，著名经济学家林毅夫“用N亿条裤子换一架波音飞机”的高论，一时声震华夏。按照林毅夫的观点，中国应该大力发展“裤子”产业，以“N亿条裤子”去换一架波音飞机。以此论点来暗中否定中国走自主创新道路。

综上所述，作者运用新词及词语超常搭配等陌生化手段来制作报纸标题，其目的是在受众接触报纸的第一时间内打破其思维定势，这样既能激发起新奇感和阅读兴趣，“还能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人们追求生活情趣的心理需要。”[6]114让读者在因超常搭配而形成的空间里去充实内容，从而达到“题约而意丰”的功效。

参考文献：

[1]张谊生：从“非常X”的陌生化搭配看汉语修辞学的现代取向[J].修辞学习,2008(2).

[2] 周祖谟.现代汉语词汇[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85.

[3]王铁昆：新词语的判定标准与新词新语词典编纂的原则[J].北京：语言文字应用，1992(4).

[4]黎千驹.模糊语义学导论[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7.

[5]黄伯荣,廖序东，主编.现代汉语(下)[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7.

[6]朱军，自然，杜佳.虚拟与写实：网络群言体及其社会语用价值[J].湘潭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