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格瓦拉之路

2014-03-04 20:35刘勇
户外探险 2014年2期
关键词:格瓦拉登峰攀登者

提名

尼泊尔BAMONGO峰首登

“切·格瓦拉之路”线路

攀登者:刘勇、Mingma、Pema

攀登时间:2013年10月20日~10月30日

攀登线路:16.5小时登顶并下撤回大本营,线路命名为 “切·格瓦拉之路”。

难度定级:ED/40~60°/高差1500米

提名理由

这是一次在喜马拉雅南侧成功的未登峰攀登,是一次纯粹的攀登,也是中国人首次在该地区进行未登峰新线路的远征探险。海拔6400米的BAMONGO峰位于ROLWALING山谷末端,在其攀登资料极少的情况下,刘勇等三人只能凭借几张照片分析可能的攀登线路。这次攀登,不仅是个人探险精神的成功,也是中国民间登山力量走出国门,向未知世界探索追求的一个有益尝试。

人类登顶珠穆朗玛峰已经超过60年了,超过半个世纪以来,大量的西方探险者涌入喜马拉雅山脉地区,挑战及完成了许多雪山。

相比像高速公路一样的昆布山区或博卡拉,ROLWALING山谷显得更加静谧、寂寞。但是这是一个夏尔巴人居集的山谷,这里差不多所有的男人都攀登过珠峰,有些更达到18次之多。BAMONGO就位于ROLWALING山谷末端,在一个叫做NAA的小村朝北,它就在头顶上—它是尼泊尔和中国的界峰。

近10年来,附近的山峰逐渐被西方登山者完成了首登,仅剩下神山GAURISHANKAR(2013年10月24日法国队已登顶)、BAMONGO等几座为数不多的山峰仍未被登顶。由于这里路程遥远,山体巨大陡峭,前来远征探险的队伍一直不多,世界一些顶级的攀登者近年来将眼光放在了ROLWALING。不过还没有资料显示有中国人在喜马拉雅南坡进行过未登峰的探险尝试。

突遇暴风雪

2013年10月20日,来自于ROLWALING山谷的强壮夏尔巴攀登者Mingma,Pema和中国登山者刘勇来到这里决定对BAMOMGO发起挑战。之前已经有数支队伍进行过尝试,不过均未成功。BAMONGO只有南壁和西藏一侧的北壁两个面可以攀爬,东西两条刃脊连接着6257米的CHEKI-GO和6757米的KANGNACHUGO,如要攀登BAMONGGO就只能从南壁或者北壁直上,难度极大。

由于很难找到BAMONGO的攀登资料,我们只能凭借几张照片分析可能的攀登线路。进山前10天,由于季风的影响,喜马拉雅山区一直暴雪,许多地区大雪封山,但是我们进入山区后,天气开始转晴,陡峭的山体上雪开始融化,不时有雪崩发生。徒步路线比较长,五天后,攀登队伍抵达了最后一个夏尔巴村子—海拔4180米的NAA。

可是当10月27日抵达海拔4800米的大本营当天,天空开始下雪了。大家很乐观地认为一会儿就会过去,可是雪一直持续到了28日半夜。

28日早,天开始放晴,我们开始背负器材和物资前往冰川寻找合适的攀登路线,大家认为怎么样穿过从海拔4900米开始一直延伸至南壁5500米以上的巨大冰川将是此次攀登的首要前提。我们花了六个小时在岩石带和充满裂缝的冰川中攀登穿行,异常困难,15点到达海拔5440米。这时天空开始变暗,暴风雪突然而至,能见度只有不到20米,身体开始感到很寒冷,我们把器材固定在冰壁上,开始下撤。还好不到两个小时就快速下撤到了大本营。

这时的雪越来越大,到晚上帐篷顶上都盖上了厚厚的积雪,大家商量决定,如果第二天继续大雪就只能等天气好转再上。

攀登的梦想

10月29日,天气放晴,商量后决定我们携带帐篷往上攀登,建立高营,第二天冲顶。我们速度很快,下午2点就到达了5440米的高度,决定就在这个冰川的一个裂缝旁扎下营地。足足花了两个小时挖雪才填满帐篷下的裂缝,平整好营地后我们继续结组向上侦查攀登,结果找到一条很好的线路横穿过冰川,到达了BAMONGO南壁线路下面,这里海拔高度5580米,抬头可以看到陡峭的刃脊,高差应该在500米左右。我们很高兴地回到高营,准备第二日的冲顶。

和我同行的Mingma Gyalje已经四次登顶珠峰了,还无氧攀登过洛子、干城章嘉、马纳斯鲁以及卓奥友等8000米级山峰。这个来自于ROWLWALING山谷的小伙子,不仅在高海拔是个强壮的向导,攀登技术也极其全面,他是尼泊尔仅有的41位持证国际高山向导之一。在他的心中,除了带客户登山,也惦念着自己的攀登梦想。这就是新一代的夏尔巴高山向导,对他们而言,除了依附喜马拉雅大山生存外,内心更有一种深入了解雪山的渴求,还有自己对于攀登的更深理解。

于我而言,探索更遥远的山区,攀登更具挑战的线路,感受更陌生新鲜的人文,引领着我探幽更广阔的世界,这才是探险的人生。所以当我在9月的加德满都见到Mingma时,他手中那张关于BAMONGO的照片和关于ROLWALING山谷的介绍一下就吸引了我,我们一拍即合,决定进行这次远征。Mingma还叫上了他的同乡兼攀登搭档—已经12次登顶过珠峰的Pema。

为了凑集这次攀登的费用,Mingma甚至还带了一位奥地利的客户,这位叫做Wulf的69岁的奥地利人也是一位资深登山爱好者,他曾经和朋友无氧自主攀登过西藏境内8201米的卓奥友峰,他希望我们能将他也带上顶峰,可惜后来他到达海拔5700米就撤回了……

崩溃中的登顶

海拔5400米的高营出人意料的舒服,温度也还不错,但是Pema给我的印度咖喱实在太辣了,胃疼了一晚上,快到凌晨才睡着。我们三人计划凌晨3点出发,结果睡到3:40才醒过来,匆忙穿好衣服,草草吃了些东西就钻出了帐篷。清冷的天空依然很黑,不过可以看见星星,也没有风。老天爷保佑,这是个绝佳的登顶日。

穿戴装备花了一些时间,必须非常小心,否则会滑下旁边陡峭的悬崖。待我们出发时,手表的指针已经指向了5:00。我们三人连在一条60米的主绳上,摸黑向上攀爬,仅仅用了一个多小时就穿过有着许多冰裂缝的冰川,来到了BAMONGO陡峭的西南壁下。我们在齐大腿深的雪里往前“游”着。这时候天渐渐开始放亮,抬头仰望线路,整个南壁都泛着浅蓝色和白色,混合着奇怪的光,有一种奇异的慑人心魂的诱惑。头顶500米高的刃脊处有一些巨大的serac,看起来比较危险,不过线路显得很干净,估计每天都有一些小型的流雪或者雪崩,把风险都清理掉了。

我们略微商量了一下,决定尽量快速地从右侧直上,一旦到达刃脊,线路应该会更安全一些。

最初由Pema开始领攀,之后换我,然后换Mingma。线路的坡度由缓逐渐开始变得陡峭,往上垂直高差超过100米后,越来越陡,许多部分都有50到60度的冰壁。Pema绝对是顶级的夏尔巴攀登者,像熊一样强壮。我们都非常快,几乎是同时往上攀爬,这样就很少设置保护点,三个人用一种冒险的方式去争取时间,因为我们没有携带任何露营装备,如果不能在中午登顶,那么我们就会在黑暗中下撤,在这样陡峭的线路上将会十分危险。

天气不错,阳光开始照在我们背上,但是风开始大起来,体温被风带走,脚趾在不停地踢冰中变得又冷又痛。

我们碰到了麻烦,拧进去的冰锥根本没有冰出来,而雪锥又很难打进去,线路上的雪或者冰是处于硬雪和冰之间的质地,非常难做保护。

时间过得飞快,我们不能浪费许多时间在敲打雪锥上,只能用冰镐做上保护站,而陡峭的冰壁上也没有任何合适的平缓地方可以歇歇我酸胀的小腿,我不时脱掉手套,一边保持平衡,一边取出相机匆忙拍下几张照片或者摄下一些影像,然后将手赶紧放进瞬间就灌满雪和冰渣的手套里喘着大气,赶在绳子绷紧前继续往上攀爬。

速度实在太快了,容不得脑子里再去思考是否累了,是否渴了,是否害怕。海拔高度到了5930米,距离刃脊只有最后一段了,Mingma率先爬了上去,接近刃脊的最后20米几乎是垂直的90度了,他依然非常有力地打镐、踢冰,我正想着也许翻上刃脊就容易一些了,结果Mingma的声音从上面传下来:“这里的刃脊像刀一样锋利!”

我和Pema接着翻上去了,只能骑坐在像刀片一样的雪脊上,左腿在西藏,右腿在尼泊尔,我们以这样一种奇怪的姿势穿越中尼边境了……

这时候时间已经是11:00,风变得非常大,云层也挡住了阳光,Pema使劲诅咒着大风,身体不时地哆嗦着,离顶峰还有垂直400米的高差,而我们的目光范围里还根本看不见顶峰。他望着锋利的刃脊,开始犹豫地提出要返回,Mingma和我都愿意再继续往上前进,我们宽慰他说:再往上爬上两段,看看情况,再决定是否继续。

刃脊上的雪非常软,我很奇怪这么大的风,为什么还是这样?我们必须用冰镐清理掉一层浮雪,才能容一只脚踩上去,很多时候只能跪着往上爬。风越来越大,身体越来越冷,两位同伴根本就没有脱掉手套掏出相机拍照的意思,我只能不时寻找机会,拍上几张。

大概五段后,我们决定不再设置保护点,直接往上攀登以节约时间,这非常冒险。在一段很陡峭的刃脊下,Pema很认真地对我说:“等一下回去时,我们必须很小心,很安全。” 我明白,他已经崩溃了。

突然我对登顶好像也失去了信心,我在心里狠狠地问自己:为什么要来这个山?为什么就不去悠闲地攀攀岩,攀攀冰?或者干脆就去海边待着?

登山永远都这样,当你完全绝望,完全崩溃时,幸福瞬间就出现在眼前。前面50米处,明玛开始大喊大叫,我知道他已经登顶了,我立刻激动起来,忘记了疲劳和寒冷,使劲催促鼓励着Pema,加速往上。

尼泊尔当地时间14:30,我们站在了BAMONGO的顶峰。三个人已经精疲力竭,但是非常兴奋。我们拥抱,拉开经幡,展示中尼两国的国旗。这时,风突然停下来,乌云也瞬间散开,慈祥的BAMONGO给了我们10分钟的好天气让我们欢呼着从顶峰一览喜马拉雅绝美风光,这是仅仅属于我们三个人的时刻。我们虽然花了仅仅九个半小时登上了这无人之巅,但是亿万年来,人类第一次坐在了BAMONGO那并不算宽阔的顶上。我们尽情享受着Bamongo给予的无上荣光,这一刻,所有的疲劳、寒冷、恐惧都远去。这是生命中一刹那的喜悦,也是生命里最灿烂的火花。

在陡峭的线路上下撤是非常谨慎的,特别是经过大强度的攀登后在夜里下撤。21:30,当远处大本营的灯光出现在眼帘,我明白,我们成功安全地完成了这次攀登。这同时也是中国人首次在喜马拉雅南坡进行的未登峰探险尝试,一次成功。

切·格瓦拉之路

两日后,我从NAAN开始徒步返回,经过一个拐角,这是最后一处可以看见BAMONGO的地方,我停下了脚步,转身望向她。这时笼罩着巨大山体的云雾好像是不经意间敞开了一扇小窗,顶峰居然露了出来,我默默地向BAMONGO道谢并且道别。当我转身时,这扇窗户又幽幽地关上了。

Mingma问我,是否想给这条线路起个名字,我脱口而出:“切·格瓦拉之路。” “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三天以后,当我们终于步行到公路,一辆停靠在路边的尼泊尔货车车箱上赫然印着切·格瓦拉的大幅画像。这是时下流行的切,一个戴着贝雷帽,大胡子的旅游纪念品代表,而于我而言,他却是不停地在精神世界中找寻自我,追求自由的的另一个切·格瓦拉。

高差1500米,难度ED,坡度40~60°,16.5小时登顶并下撤回大本营(这也分别是我们三人攀登生涯中最快的纪录)。 这就是2013年我的喜马拉雅南坡ROLWALING山谷探险的回报,海拔6400米未登峰BAMONGO上的“切·格瓦拉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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