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城池

莱昂+张以诺+麦卡威+孙菲

“打开电视就是恒大冰泉广告，走到哪里都买不到。我按捺不住，想邮购了。”

凭借对于文字的敏锐触觉而走红国内文学界的青年作家阿乙，曾在一周前发出这样一条微博。这名擅长讲述犯罪故事的作家，目前常年居住于北京，是一名球迷。

很难找到一个明确的时间，标志出生活在北京的人们之于“恒大”在心态上的微妙变化，当恒大足校的广告在工人体育场周边出现、恒大地产正式进军北京、北京电视台接连不断地播放恒大冰泉广告，恒大集团之于首都而言，早就不再只是一支职业足球队。

让北京拥有类似感觉的还有“万达”。中国足球职业化初期，足球城大连与万达集团的天作之合，让后者成为中国足球霸主的代名词。不过，时光荏苒、物是人非，待到如今坐落于北京东西两端的万达广场成为京城著名的娱乐场所，2011年新成立的万达足球俱乐部的前缀也变成了“北京”。

当然，与北京水乳交融的中信（国安）集团仍然坚守于此，北京国安在京城的号召力与影响力甚至已经成为一种“现象”。

毫无疑问，这场关于产业、青少年足球以及市场的明争暗斗早就拉开序幕，在阴谋、阳谋之间，最终的胜利者需要时间证明。

北京攻略

在目前恒大集团北京公司的官方网页上，关于招聘的信息多达7页，有至少35个职位（总计约数百人）虚位以待——刚刚过去的2013年，正式进军北京的恒大集团在京城地产界的总投入达到127亿元。值得一提的是，就在广州恒大于10月封王亚冠后，恒大集团好似为此庆祝一般，不仅趁热打铁地购下了进入京城后的第三块土地，也就此刷新了北京2013年总价地王纪录。

其实，外界关于恒大集团的地产策略早就达成过共识：2013年前11个月，在当时恒大983.8亿元的销售收入中，来自国内一线城市的份额甚至不到1%——“农村包围城市”。有趣的是，这似乎也与恒大足球的“北京攻略”如出一辙，虽然4个月前“广州恒大迁至北京”的流言只是贻笑大方，但恒大的触角确实已经伸进京城足球界。

每年冬天，北京国奥越野足球俱乐部都会带着球员们去南方冬训。去年年初，俱乐部中的两位球员母兆轩和母兆辕（均就读于望京南湖东园小学青年城分校）被恒大足校的球探看中，最终经过一番接触和协商后，恒大足校顺利签走了这对出生于2002年的双胞胎。当时，恒大足校正在组建U-11梯队（2001-2002年龄段），因为球探看到这两个北京孩子在球场上的意识和体能等各方面条件都很不错，就立即将相关信息上报。随后，恒大足校正式出面，找到越野俱乐部总经理蔡伟，并出资10万元（越野俱乐部对于二人的培训费，每人5万元）将母氏兄弟招致麾下。而对于这对“双子星”，蔡伟直言二人在这个年龄段已算得上国内顶尖水平，未来有7至8成可能会成为职业球员。

虽然恒大足校起步只有1年半，但球探网络却已成系统，尤其在大连和新疆等足球重镇都投入了大量精力。至于经常迎来挑选“苗子”的球队或足校的越野俱乐部方面，对于此番和恒大足校的初次合作也很满意，蔡伟就表示，“恒大足校做得不错，他们比较守规矩，看上我们的球员后由高层出面来谈。其实在国内，有很多俱乐部都是暗箱操作，看上我们的球员后就让家长提出来，直接走人，不付任何费用。具体到这次送走母氏兄弟，毕竟我们不能耽误孩子。况且，恒大足校既有投入，也没有脱离教育……”

其实，这桩有关青少年足球人才的交易，在当时引起的讨论绝非如蔡伟所言这般轻描淡写。由于越野俱乐部自2002年起就为北京国安梯队输送球员且一直是国安的挂牌下属网点，所以此番恒大足校从越野“截和”北京足球少年也被赋予了更多意义。

守江山难

悉数那些被国安看上但没有最终加盟的足球少年，人大附中三高足校成为其中一部分人的落脚点。而就在广州恒大封王亚洲之后仅一个月，这所在京城颇具人气的足校及其母校人民大学也成为新科亚洲冠军的合作伙伴。

11月20日，人民大学校长陈雨露、恒大集团董事长许家印、人大附中校长刘彭芝完成签约，“中国人民大学恒大足球学院”成立，人民大学将原有的体育部升级为“足球学院”。根据相关条款，人大附中会全面协助恒大足校的文化教育工作，而后者也将礼尚往来，派遣西班牙青训教练前往北京三高足球训练基地指导训练。

有业内人士分析，恒大集团之所以和中国人民大学合作，其实并非只限于足球，而是针对北京的地产市场，为成功竞标地产项目增加砝码，“就像建校之初与华南师范大学合作一样，如今越做越大的恒大集团不会放过京城的地产市场，自然会选择和北京的高校合作”——在宣布与人民大学达成合作仅仅一天后，恒大集团就拿下了北京朝阳区东坝南区地块。

面对广州恒大在北京足球市场势如破竹地“跑马圈地”，身为主人的北京国安本应立即做出回应，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在青少年足球人才的培养上，北京国安一直走的都是委托培训的路子：以越野为代表的基层俱乐部从国安那里获得授权、成为下属培训网点，而国安未来组建梯队的选择范围，也仅限于自己下属网点的球员。需要指出的是，国安从网点拿走球员，并不需要支付任何培养费。至于下属网点方面，则就是依靠国安的“金字招牌”来招揽学生，等到各年龄段队伍组建时，先让国安挑一遍，剩下的球员如果有其他队伍需要，再进行交易。

如此选拔人才的模式，在上世纪90年代甚至2010年前的北京市场乃至中国足坛，都仍然行得通。但随着中国足协彻底放开自由转会、全运会增设低年龄段比赛引发各地方保护小球员严防外流以及恒大强势介入青少年培训导致球员价格飙升，这种国安与培训机构之间的“潜规则”就显得非常脆弱。

“我们和小球员之间没有任何经纪合约的限制，换句话说，人家可以说不来就不来。如果家长仁义，从其他地方拿了培养费，愿意分给我们一点，那是重情分，如果有了更好的去处，人家走，我们拦也拦不住。”越野俱乐部的一位教练说出了大实话。在当今的市场条件和社会环境下，不管是培训机构还是小球员的家长，都不可能完全不顾虑经济利益。可以说，国安不付出任何代价从基层培训机构拿球员的模式，并不符合现在的市场规律——特别是近年，虽然越野挂名国安旗下，但由于“御林军”很少主动与学生或家长商议条件，故许多从北京开始接触足球的越野小球员最终都没有加入国安的青训系统。

国安没有专属足校，故不能像恒大一样解决家长关于孩子踢球与受教育兼得的顾虑，纵观北京市，人大三高有这样的能力解决问题，但是过往多年国安免费拿人的做法却在很大程度上损害了三高和其他基层培训点的积极性——“御林军”之于青训系统的不作为不可避免地导致当前年轻球员外流的情况。再加上愿意从事足球的北京孩子已越来越少，所以，如果国安不在短时间内动用经济或是其他手段，且无法在与恒大的争夺中表现出足够分量的本土情结，“御林军”势必会在北京青少年足球人才的争夺战中长时间处于弱势地位。

群雄逐鹿？

“比什么都别和中信国安比有钱，恒大再有钱也只是我们的冰山一角。”去年，国安名誉董事长罗宁曾在接受采访时“语出惊人”，虽然言论有偷换概念之嫌，但那时国安上下还算稳坐钓鱼台。

然而在这个冬天，俱乐部更高级别领导的介入，不仅令国安与斯塔诺的缘分走到尽头，诸如大牌主帅或球员加盟、继续加大投入的消息更是不胫而走。

纵观这次“斯塔诺解约事件”的前前后后，似乎很难找出明确的导火索或直接原因，就国安方面放出的声音以及目前多方面情况看，或许国安高层已经意识到本队在青训方面的弱势，遂希望通过加大投入的方式吸引更多优秀球员，以减少本队在新老交替时期的动荡。除此之外，外力的刺激同样是不可回避的原因，其中既有广州恒大的强势，也包括未来几年内北京足球市场很可能迎来的“战国时代”。

“我们刚决定和中国足协再签3年协议，每年拿2亿出来支持中国足球。当然，假如恒大一直这么（一家独大）下去，也不排除我出来跟他掰掰手腕（的可能）。”2013年12月25日，万达集团掌门人王健林在参加某公益主题演讲时如此回答了一个现场观众关于广州恒大的提问。随后，这段话被一些媒体发到了微博上，随即引来了数百条转发——“赶紧的吧”，成为众多网民的呼声。

然而从目前情况看，这很可能只是王健林的一时兴起，因为在过去一段时间，当《足球周刊》记者多次试图从万达集团得到一些关于“留西计划”或北京万达足球俱乐部现状的声音时，对方一直是讳莫如深、无可奉告。据悉，在目前这段“非常时期”（万达集团相关人士称），就连万达内部对诸多事情也尚无定论，首先需要等待的还是“留西计划”的阶段性完成。

去年8月末，万达计划第二批30人出国名单正式出炉，这项庞大的“留西计划”正渐入佳境。由于此次留洋项目涉及到球员的所属权，故凡是入围正式名单的球员，都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在2011年注册的北京万达足球俱乐部的一员。值得一提的是，无论是第一批（2012年）抑或第二批（2013年）的90人入围名单，所属于北京足协或球队的球员数量都位居全国前3位——12人和11人。虽然最后分别只有5人及3人前往西班牙，但“万达计划”之于北京足球的影响仍然可见一斑。

当然，对于京城足球市场虎视眈眈的还不止于此，除了在近期招兵买马、“冲超”意图完全显现的北京八喜以外，甚至还牵扯到远在千里之外的贵州——戴永革的人和集团同样有进军京城的愿望，或者可以将之形容为梦想。

和许家印以及王建林的地产帝国相比，同样在北京拥有项目的戴永革走的是另一条路线：他的企业主要针对地下商业区的开发和经营管理，以“地下服装商业地产”闻名，主要为大型人防商场及服装批发集散地服务。

贵州人和俱乐部相关人士向《足球周刊》透露，对于北京火爆的足球市场，人和集团早就看在眼里，相关高层认为，“北京的市场拥有两至三支中超球队完全没有问题”。据悉，人和俱乐部已经看好了北京某地块，认为该区域有非常好的市场。接下来，他们有可能率先在北京注册成立一支中乙球队，用某高层的话说，就是“先占个地方”。而根据现有合同，人和俱乐部还将在贵阳再留一年，但在2014赛季结束后，他们离开贵州的可能性着实不小——迁往北京？这确实是个诱惑。

值得一提的是，在人和俱乐部中，北京籍雇员一直占有很大比例：从副董事长杨笑瑜到主教练宫磊，再到球员杨昊、万厚良乃至一些工作人员，都是地道的北京人……

一座城池，几个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