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欣小说二题

2014-02-24 02:09赵欣
参花(上) 2014年6期
关键词:阿文小燕西站

大家推荐

赵欣小说二题

赵欣,原名赵惠(慧),笔名阿侠。作家,诗人。男,汉族,1968年生。毕业于东北师范大学中文系,现任吉林省德惠市人民法院副院长。吉林司法警官学院客座教授,长春理工大学光电信息学院文学分院客座教授。

少年时代在《青少年日记》发表散文处女作,后辍笔。2012年末开始恢复业余创作,迄今发表60余万字作品,体裁以小说,诗歌,散文为主,散见于国内外公开发行的知名纯文学期刊或栏目:

《作家》《参花》《芳草-小说月刊》《吉林日报》《城市晚报》《青年文学家》《辽河》《岁月》《短篇小说》《吉林农业》《诗林》《中国诗人》《诗歌月刊》等杂志。

2013年10月出版情感类中短篇小说集《丈夫的诺言》,在2013年12月19日《吉林日报》“大众读书”栏目中刊出序言。在2014年2期《文化吉林》杂志“新书预告”中推介。该书于2014年5月被授予长春市政府君子兰文艺奖。

2014年1月24日,组诗《印象净月》获得“净月杯”金冠全国诗歌大赛金奖。

2014年3月1日,散文《愿阳光洒满一路》获吉林省委宣传部、吉林日报“我的中国梦”征文奖。

2014年5月8日,小说《出事儿之后》获中国小说学会“文华杯”全国小说大赛一等奖。

现为吉林省作家协会会员,吉林省长春市作家协会理事。

西站惊魂

◎赵欣

我女儿刚从国外回来三天,住在县城的父母就一遍遍打来电话,催他们的宝贝孙女过去,特别强调说,再看不见孩子就疯了。女儿也很想念他们,就答应他们明天上午到家。父母亲一听特别高兴,说要给孙女准备一个丰盛的午宴,届时,姑姑,叔叔们都要参加。

我问女儿怎么去,女儿说坐高铁吧,高铁快,也就20分钟。我说,爸爸今天要到市政府开会,不能送你,你自己开我的车去西站吧,把车存在那里的停车场,等返回时再用。西站?女儿看着我,不就是高铁西站吗?我答,是啊,我带你去过的,还能不能找到西站了?女儿说,能,找不到我就用手机导航呗。自己行不行?要不我让司机送你吧!有啥不行的?再说,我同学陪我去呢。女儿满不在乎。

上午的会议是研究全市的交通问题和如何应对雾霾天气问题。市委书记,市长,人大主任,政协主席及相关部门的领导都到位了。我是代表宣传部门参会的。市民对长春市的交通情况意见很大,路面破损严重,坑坑包包,到处是施工现场,高铁,高架桥,地铁,轻轨一起上马,再加上商业开发,畅通的道路所剩无几。车流拥堵,刮蹭等小事故频发,烦躁郁闷的人们几句话不说,就吵架,甚至动起手来。雾霾问题,虽然没有交通问题严重,但是接连出现的几次雾霾天气,出乎意料的浓重持久且有刺激气味,攸关人民健康和生活。

开会的时候手机设置了静音。但我心里还是惦记着女儿。会议结束已是十二点多了,我在市政府走廊从包里掏出手机,好家伙,共有20多个未接来电。除了2个不认识之外,有3个是女儿电话,其余是父母家的电话。我急给女儿回过去,这个时间她应该在父母的家里了。然而女儿的电话无法接通,我又拨打父母家固定电话。母亲很快接听,急火火地问:我孙女呢!怎么这个时间还没到呢?打电话也打不通!

什么!她还没到吗?我一下子绷紧了神经。

没到啊!怎么了呢?你这个当爹的怎么这么不负责任?怎么不送孩子呢?母亲很焦躁,嗓音嘶哑。

别急别急,她都那么大了,再说还有同学呢,没事,一定是贪玩没赶上车呀!我联系联系她,你们别担心!

我急忙拨打女儿的电话,还是无法接通,再打,还是不通。女儿的同学是谁呢?是秋实,李萌,还是孙明媚呢?怎么没问问女儿同学的号码呢?出现了什么情况呢?女儿在九点多的时候接连给自己打了两遍电话,必是有什么紧急情况啊!能是什么紧急情况呢?这样想着,感觉嗓子紧巴巴的。去西站看看!急忙下楼,正要启动车,电话骤响,是女儿的号码!

爸爸,我才到爷爷奶奶家!女儿的呼吸很急促。

怎么这么晚?我舒了一口气。

爸爸啊!我和同学秋实不知咋回事,走错了道,走进了殡仪馆里!

啊?西站附近有殡仪馆么?

可是我就是把车开进了殡仪馆啊!我们吓坏了!

你看你,你不是说能找到么?

是啊,我是按着导航仪走的,可是,就走到了殡仪馆!

我能感觉到电话那端孩子惊魂未定,能听到电话那边爷爷奶奶和其他人关切的询问声。

爸爸,可吓人了!女儿的嗓子咕噜一声。

没事,有什么怕的,最后不也是走出来了么?

是啊,好不容易走出来,找到了西站……爸爸呀,等我回去再和你说吧!对了,爸爸,我回去时你去西站接我!

嗯,好的。一定是你走错了!

哎呀,爸爸,我是按着导航走的。

好了好了,快去和爷爷奶奶吃饭吧!没事了!

一回到单位,我就上网查地图,搜了一下高铁西站,附近没有什么殡仪馆。再进入百度查看相关信息,噢,确实有一家龙峰殡仪馆,距离西站700米之远。女儿必是懵了走错了吧!

三天后,我去西站接女儿。我留心观察了一下路况,并不难找啊!沿着西环城路,到花园大街右转就到了,唯一的变化就是快到花园大街的时候那里修路,堆了一座大土堆,需要绕一下。

女儿和同学秋实的车跟在我的后边,不到30分钟就到家了。下车时,我笑问女儿,是不是走惯了国外的路,不会走中国路了?可别忘本啊,你是要回来为祖国做贡献的。

那才不是呢!女儿一本正经地说,我说的是真的。她转头看了一眼同学秋实,秋实忙说,叔叔啊,是真的,可吓人了!

我笑笑。

哎呀,爸爸,你要听我们好好讲讲!女儿一见我不以为然的表情,就抓住我的衣袖把我按在沙发里。有一年没和女儿在一起了,不管什么话题吧,就陪女儿说说话吧!

我和女儿,秋实,坐在客厅里,听着她们煞有其事的故事。

女儿和秋实是高中同学,也是最要好的姐妹,一听说女儿回来,秋实就跑到家里来,24小时都黏在一起。女儿去德惠(县城)看爷爷奶奶,她也欣然陪同。

我的车是奔腾B50,女儿开着,早上9点就从家里出发了,走南环城路,再上西环城路,到西站大约30分钟。南环城路和西环城路都是新路,路面黝黑平整,交通顺畅。这样的公路在长春市可是并不多见。

秋实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转过身子幽幽地说:我昨晚做了一宿的梦,梦见了许多与死人有关的东西,半夜吓醒了!

是吗?女儿侧头看她一眼,我说你昨晚怎么不好好睡觉呢,又蹬又踹的,半夜还把灯打开了。

是呀,害怕了,所以就打开灯。你睡眠倒好,我推你也不醒!

突然女儿喊道:秋实,天怎么突然这么黑,好像要下雨!

是啊,好奇怪啊,这才几点啊,大早上的,怎么突然间就黑天了呢?秋实说着话,摇下车窗,歪脖望了望天。

女儿透过风挡玻璃向外看,发现玻璃上已经落了星星点点的雨滴。突然一座高高的土堆横在前面,路断了。不过左右各有一条泥泞的土路,究竟该走哪一条呢?

秋实,看看导航!

嗯,往左走!秋实翻出苹果5s手机,低头查看导航。

往左对吧?你看导航!

路越来越颠簸了,天也越来越黑,雨大了起来,女儿打开了雨刷器。灯光所及,是一条长长的沟壑,挖出的土堆得很高,旁边横七竖八地散放着一个个又粗又长的铁管。

怎么走?左还是右?

怎么走?右吧!

你行不行啊,大姐?

哎呀,啥时变得不信任朋友了呢?你自己看看吧!秋实把手机拿到女儿眼前。对吧?

右边一条水泥路,还很平整,两侧的树木黑郁郁的,魔兽一般俯视着她们,这让两个女孩的心里暗生恐惧。走着走着,路两侧出现排排石碑。

什么地方啊!

两个女孩惊骇地对望一下。女儿握着方向盘的手,有点微微颤。车辆继续前行。

秋实!你看看导航,对不对?

对啊!就是这样走啊!

路两侧突现大片花草,黄色的花,白色的花,不似花园里的花那般充满生机,却闪烁着诡异的光晕。

这就是我梦里的花,祭祀用的花!秋实的声音发颤。

真的吗?女儿的鼻尖渗出汗珠。

这时,一座高大的门楼出现在车前。停车,女儿和秋实仰头观看,檐廊雕刻,雄伟庄重。上面有三个大字,只看见后面一个字,宫。两扇朱红的大门敞开着,院里黑漆漆,阴森森。

我们的路走错啦!女儿说。

没错啊,导航就是这样引导的啊!你看!

女儿拿过导航图仔细看了又看,又抬头看看,是这个路线啊,而且图上显示西站就在门楼后面啊!可是,没有路了呀!

这时,一个人影走过来,是穿着类似警察装束的中年人,女儿摇下车窗,雨丝凉凉地打湿了她的长发。这个人胖胖的,脸色青灰,眼神阴鸷。

叔叔,您好!请问这是哪呀?女儿怯怯地望着那人,她和我说那人是警察,应该可以信任的。其实,满大街都有类似警察装束的人,有的是警察,有的不是。这人是保安无疑。

这是哪你就别问了,你们想去哪?保安语气生硬,往车里看了一眼。

我们要去西站坐高铁去看爷爷奶奶啊!走迷了路……女儿眼神可怜巴巴的,还打了一个喷嚏,她用手一擦,擦出了鼻涕。

你去西站怎么走到这来了呢?保安眼神复杂地注视着女儿,鼻子翕动了一下,语气变软,友善地笑了一下。

我们是按导航走的啊!秋实探过头说。

要是按照导航,你就得进入我的院子里了!

叔叔,那你就让我们从你院子里过去呗!女儿央求道。

不行啊,孩子,这院子后面确实就是西站。可是,你们进到院子里就糟了!我告诉你们怎么走吧,从左边绕过去,沿着砂石路一直走,千万不要离开这条路,也不要停车,不要看两边,就能到达西站。

说完,保安站远,打着手势,指挥着女儿把车子转向,女儿说声谢谢就摇上车窗。秋实回头看了一下说,那个警察叔叔还在看我们呢!不一会儿,车子就进入一条窄窄的砂石路。女儿不能确定这个保安的话是不是正确,不过感觉他不会骗她,因为她能感觉到他眼里的怜爱。为了得到确认,女儿就给我打电话,连打了三次,可是我当时正在会场。女儿把车暂停,两个女孩的头碰在一起,瞪大眼睛察看导航,导航却提示:路线有误,请调头。可是这么窄的路,路两侧都是些废弃的花圈,纸钱之类,女儿不敢调头,担心压了那些东西沾上晦气。

那就一直往前……吧!秋实看着女儿的眼睛嚅嗫地说。天色黑得如同夜晚一般。车辆小心翼翼地行驶着,两个女孩子的眼睛紧紧盯着前方。不久,前方出现了点点灯光,女儿加快了车速。

此时,天色渐亮,雨也停了。一处高大建筑隐约可见,楼顶上两个红色大字:西站!

两个人高悬着的心终于安稳下来,停车,女儿擦着脸上的水,不知是泪水,汗水,还是雨水。手还在微微颤抖。脸色苍白的秋实,眼神也有了亮光!两个人对视一眼,搂在一起,轻声啜泣起来。

那天早上我刚到单位,姐姐打来电话,说父亲在医院透析室突然休克,医生用了药,现在医院抢救室观察呢。我当即放下手中的工作,来不及喊司机,心急火燎地下楼,这才发现起雾了。

路上的车辆都打开了双闪灯,缓慢地开着。手机里有两声短信提示音,拿起看看,是气象台:雾霾天气,请注意出行及健康。又是雾霾天气!看完短信,我还真的感觉胸口有点憋闷,且有一股焦糊的味道刺激着嗓子。可是一想到父亲,我就加大了油门,超过了一辆又一辆车,很快到了高速公路的引线上。引线上一辆接一辆的车闪着灯光,排着长队,停滞在那里。

一辆前面的车开始掉头。封路了!司机探出头,笑了一下说。啥时能开?我问。这雾霾天气,看这样子,还能开了么?话音未落,那辆车已经驶远。走102公路么?到德惠至少得3个小时!对了,坐高铁!这样想着,我也调转车头,进入卫星路,前往西站方向。

雾越来越大,刚下高速公路引线的时候,还能看清楚车辆,交通信号灯,路旁的高大建筑,树木,行人,现在都看不见了。只能看见雾气涌动,甚至隐约可见雾气中悬浮的沸沸扬扬的颗粒。快要撞上前面的车辆了,才看清那一对弱黄的尾灯。头顶上黑乎乎的巨形物体飘然而过,才确定经过了一座高架桥。

我把头尽量往前探出,两眼紧紧盯着前方,可别撞上啊,那就麻烦了!前方的弱黄的灯光止住了,我也急忙刹车。仔细辨认,才隐约看到是十字路口。等待红灯的时候,我打电话给大姐,却是无法接通。再拨,还是无法接通。怎么搞的?医院里没有信号么?后面响起喇叭声,我才看到绿灯亮了。

雾霾越来越严重了,雾气加重,变黑,颗粒物增多,我似乎听到颗粒物摩擦车辆的声音。什么都看不见了,除了车灯前方的那一块区域。这是他妈什么天,中国咋的啦?还要不要人活着?要是女儿能留在国外,就让她在国外!这样骂着,俯身小心地驾驶着,也不知走到了什么地方,脖子抻得老长,也看不到路标。这是哪里呢?到没到西环城路?要是到了西环城路可就快了。看一眼手表,已走了两个多小时了,应该差不多了啊!

前方的路面忽而升高,我确定是上了一座高架桥,这应该就是西环城路了。那么用不上三十分钟,就应该到西站了。我的心里稍稍松弛了一点。

突然,高大的蓝色围栏挡住了视线,我凝神细看,见上面写着,修路,请绕行!左边的路比右边的路宽些,我断定应该走左边。走了有半个小时,借着微弱的灯光,我才看清自己闯进了一个居民小区。他妈的!怎么走到这来了?调头,忽然觉得似乎不是来时的路。下车,我仔细辨认着。来时的路是柏油路,而现在是方砖铺的路。我往前走了一段,也没有找到柏油路,看着渐行渐远的车灯,我害怕迷失了,就返回,坐在车里努力回忆着这段路线。自己这破奔腾,连个导航都没有!正在一筹莫展之时,突然想到女儿的话,对呀,手机有导航仪啊!急忙联网,登陆,输入高铁西站。导航突然说话,倒吓了我一跳,我左右看看,忙把声音调小。

我按着导航指示的路线,沿着砖路直行,拐弯,驶上柏油路,路面越来越开阔,终于上到正路了。一边开着车,我一边看导航,显示到西站的路线在缩短。心想,这下终于到了!父亲现在怎么样了呢?我一手驾车,一手拨打电话,这次电话通了,大姐却是不接。大

姐啊,你怎么回事!我气恼地把电话扔向座位,目视前方。

这是哪里啊?我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路两侧缓缓后移的是一块块墓碑,走了好久,还是墓碑!我拿起手机看看导航,没有偏离航线啊!终于看不到墓碑了,似乎进入一个大花园,黄色的花,白色的花在灯光中掠过,让我想起上个月参加一个朋友母亲的葬礼,殡仪馆里,灵堂里摆的就是这样的花!这到底是哪里?我忽然想起女儿的讲述,想起她们那惊恐和委屈的目光,不禁浑身发冷,头皮有点发麻!我摸摸前胸,没摸到十字架项链,这才想起早上匆忙,落在枕头上了。平时总戴,关键时候怎么就不戴呢?会不会有鬼?

那么前面必是女儿所说的高大的门楼了?果真,一座高大的建筑物山一样地堵在车前,我仰头看去,是一座仿古建筑,上面有黑色的大字,却是无法辨认。按照女儿的说法,应该叫××宫。有宫字么?看不见。莫非真的是殡仪馆?我几乎把脸贴在手机的屏幕上,细细查看导航。导航显示,自己的车就在航线上,而且距离西站非常近。莫不是导航出了问题?我退出,重新登录,然后输入目的地,搜索,显示路线没有偏差。那就是说,我要去西站,必须穿过眼前这个门楼。可是导航的指示图里却没有标注这个建筑物。我把车往前凑了凑,才看清楚两扇大门紧闭,就像伪满皇宫的大门,朱红色的,高大而厚重。

这时,我感到车窗有个黑影,一惊,急转头去看,一个胖胖的中年保安,眼神复杂地看着车里的我。我摇下窗户,说了句你好。保安没回应,还是直勾勾地看着我。请问,这是哪里?我问。他仍是不吭声,手向上方指了指。我顺着他的指向看去,就是那几个大字,影影绰绰,看不清楚。请问,我能从你们这里过去去西站么?我指指大门。保安的眼里掠过一丝犹豫。我又指指大门,可以么?保安的鼻子翕动了一下,一声不响地转身离开,很快大门打开。

就在我的车子驶入的时候,我忽然想起女儿的话,不进院,从门楼的左边绕过去……想到这,我惊出一身冷汗,这让我想起解梦家的话,在梦里有些地方是绝对不可以进入的,会有很多人,包括死去的亲人让你进去,但你千万不能进,否则你就倒霉了。现在虽然不是梦里,可是我的本能反应发出了强烈的报警信号!然而,想倒车已是来不及了,大门早已关上。我登时就有一种被人瓮中捉鳖的恐惧,我被困在这里了!四下找那个保安,哪还有人影?我拿起手机拨打女儿的号码,却提示无法接通。又给自己的司机海涛打电话,也是拨不出去。

我硬着头皮往里走,路是水泥路面,两侧多了几盏昏黄的灯,经过一个个高大的建筑,我辨认着路牌和建筑物的标牌。一个建筑物的墙上的标牌写着:停尸间!我的心猛一收缩,眼前似乎看到了一张张床架上白色单子覆盖着的尸体,两只惨白的脚丫垂在外面。自己真的走进了殡仪馆!必须赶快离开!我的目光不敢偏离,也不敢使用余光,想象着车子两侧闪烁的鬼火和那些花圈,纸马,纸人。车子颠簸了一下,一个骨灰盒被车轮碾过,我的心跟着咯噔一下。莫怪莫怪!我心里念叨着。路面开始出现坑坑洼洼,还有积水。导航指示的路线应该没错。是不是沿着这个方向就能走出去呢?啥时候能走出去呢?

看看手表,已是下午一点多了,看来自己走了6个多小时了。怎么还是走不出去呢?我想起传说中的鬼迷路,就是行者被鬼所迷,走了一夜,还是在原地转转。打110报警求助吧!却是无法接通。110竟然也无法接通!公安机关不是最新推出了短信报警机制了么?我编写了一条短信:警察同志!我在西站附近,现在误入殡仪馆里出不去了,也找不到路,请求迅速帮助!还好,短信很快就发出去了,我的心中生出一点希望。可是,不能等啊,还得继续找路啊!重新设置导航,导航上显示西站就在前方!

前行!我握紧方向盘,紧盯着灯光下的路面,此时的路面已是柏油路了,看来应该是走对了!下了一个坡之后,天色亮了一点,能看见弥漫的白色的雾气了。前方两个红色的大字穿透浓雾映入眼帘:西站!哈哈!终于到了!我喊出了声。看来这个路线还是正确的,刚才心里还怕得要命呢!看一眼手机,显示已到达目的地。长长舒了一口气,伸伸僵直的腰背,抬头,猛然看见前方出现一个大铁门,高高的,灯光照射下的锁链,在中间缠绕好几圈,很粗很长,锈迹斑驳,一把大锁头斜插在那里。

完了,他妈的,死路!我头脑中一下子就蹦出这几个字,心随即沉了下去。我把车慢慢移近大门,这才看到铁门旁边一动不动地站着一个人,就是先前的那个中年保安!此时我能够看清保安的脸,青灰阴冷。

我摇下车窗,伸出脑袋:嗨!保安大哥啊,前方是西站么?我指指西站两个大字。保安站在原地,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您能给我开一下大门么?保安的眼神里似乎飘过一缕得意,摇了摇头。

大哥,请您帮我一下吧,我有急事!我说着递给他几张人民币。他又摇摇头。

那我怎么办?大哥!带着哀求的语气,我眼巴巴望着保安。他再次摇摇头,转身要走。

这时,手机响了,我的心霍地一蹦,急忙接听。

爸爸,你怎么还没到德惠呢?女儿的语气急促。

怎么,你爷爷咋啦?我的心猛地一提。

哦,没事,爷爷好了,离开医院了,回家了,怎么给你打电话也打不通。你怎么回事?

感谢上帝,父亲没事就好。我清了清嗓子,就把情况约略和女儿说了。

哎呀,爸爸,你怎么走殡仪馆里啦!女儿的声音惊恐起来。

现在和西站只有一个大门隔着,可是,这个保安说什么也不给我开门。我说着,看了一眼那个保安缓慢

离开的背影。

爸爸,是不是一个胖胖的保安?

是啊!

就是上次给我指路的那个!你把电话给他,爸爸!

电话给他有什么用?可我还是按着女儿的意思,喊住了保安,跑下车把电话递给他。

我女儿,就是上次你给指路的那个女孩,我说。心想,说了也白说,他怎么会对女儿有印象呢?即使有印象又能怎样?但还是试试吧!

保安的鼻子翕动了一下,接过电话,听了一会,又把电话还给我。他的手指触碰到我的手,冰冷冰冷的。他青灰的脸上泛起善意的微笑,转身走开。

伴随着锁链哗啦哗啦的响声,眼前的大门徐徐打开。

下了高铁到德惠的时候,天气晴朗了,但是阳光似乎还罩着一层薄薄的口罩。街上很多行人戴着口罩,益和大药房的门前排起了长龙,听说是在买口罩。

父母家里的人很多,都是些亲戚朋友。父亲睡着了,大家都悄悄退到客厅里闲谈。眼睛红红的姐姐告诉我,医院说爸爸的气管发炎了,肺部感染了,是导致他休克的主要原因。他原来也没有这病啊!怎么回事呢?她说时,竟也咳嗽了两声。弟弟说,医院的呼吸科里挤满了患者。我这时才感觉到嗓子干痒且痛,拧开一瓶矿泉水,一口气喝下去。手机突然铃响,是女儿。女儿关切地问我到德惠没有。

已经到了。宝贝女儿啊,你和那个保安说了什么?

嘻嘻。我就说,叔叔,我一看你就知道你是个好爸爸。我爸爸也是个好爸爸,他现在要去看他的好爸爸,他的好爸爸正在医院抢救。好爸爸一定会帮助好爸爸的,对吧!

女儿语气调皮,略略沙哑。刹那间,一股暖流在我心中缓缓流淌,而后汇集到眼眶,充盈着,似要溢出。

和女儿通话结束,我聚精会神地翻看着父亲的病历,一边就一些治疗问题询问大姐,老弟。这时,手机又响起。怎么是110?

您好,是您报的警么?

哦哦,是是!我支吾半天才想起自己的短信报警。

您好,我们给您打了几次电话,都是无法接通。您迷路了对吧?但您短信所说的殡仪馆早在去年就搬离那里了。

去年?

是的,您现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么?

新造男人

阿文开着车,转了两圈了,还是犹豫着是不是进到院子里。院子很大,院门的柱子上并排立着两块高高的铜牌,上面是几个黑色大字,一块写的是:时代男科专业医院,另一块是:时代男科研究所。院墙内长着一些高大树木,房前屋后杂草丛生。总体给人的感觉很老旧,似乎是废弃的被重新利用了。墙壁是明显粉刷过的,明亮的玻璃上贴着“时代男科”字样,正门的玻璃门,贴着“欢迎”二字。

把车停在医院旁边,他再一次掏出那张广告纸看:时代男科医院,省级专业医院,专治阴茎短小……下面是几个成功的病例,其中一个说:本市S区某李姓建筑商,虽是身价千万,却终日苦恼,走了无数大医院均无办法,最后在本院变为新造男人,其长度增长了5厘米,是原来的2倍!这则广告真是很诱人,但不知是不是真的。毕竟是个手术啊,再说还是那么要害的部位,做坏了不就完蛋了么!还是考虑考虑再说吧!想到这,阿文启动了车子回单位。

大早上就从家出来,现在早就过了上班时间了。不过这倒没什么紧张的,他是副主任,除了一把手,谁管他?而一把手去澳洲开学术研讨会去了,据说得一个月呢。倒是一想到其他两个副主任,他就有点打怵。这两个家伙,一有机会就调笑他。阿文最后悔的就是和他们一起洗澡。

那次参加完单位同事的婚宴,阿文和赵主任搭乘陈主任的车。平时是每个领导一台奔腾车,自己开,但是停车太费劲,所以一有集体活动,他们就会凑车。车上,陈主任提议去洗洗澡,赵主任说:好啊!他刚要犹豫,陈主任说:咋的,阿文,怕花钱啊!其实阿文不怕花钱,就是不大情愿到浴池洗澡,尤其是有熟人的时候,因为……因为一段时间以来,他总是感觉自己下面那个家伙变小了。担心别人会注意,别人会把鄙夷的目光从下面移到上面。他多数时间都是在家洗澡,偶尔去浴池,也去离家稍远的地方。脱衣服的时候,他就会趁人不注意,把缩成球的家伙往外抻抻再转身往浴区进,走着走着,左右看看,迅速地再抻一下。有时候抻完了

还缩回去,他就把家伙悄悄地弄得半硬。

阿文每次去浴池,目光都是首先盯在别人的家伙上。有的家伙大得吓人,他就会想起小时候在农村看到的驴。他曾看到一个最大的家伙,那人坐在泡澡池的台面上,大家伙就像一个慵懒的肥虫,在两条腿之间躺卧着;有的也没什么,似乎和他的差不多;也有不如他的,背后看高大威猛,转身的时候,小家伙就像蚕蛹,若是按比例计算,他很自豪呢,因为自己的个子还不到170。遇到这种情况时,阿文就会暗暗得意,坦然地泡澡,淋浴,搓澡。然而,这样的情况少得可怜。

这次和这两个同事一同去,阿文心里很紧张。这两个小子,倒不是和他关系不好,就是喜欢扯屁弄景,寻人开心。

进了浴池,服务生发给每人一个衣柜箱的手牌,阿文抢先接过来,他想挑一个离他俩远的位置。然而糟糕的是,没有选择,三个人都相邻。赵主任和陈主任都脱完了,阿文还在磨磨蹭蹭地脱,一边脱他一边想,怪不得这两个家伙敢笑话我,原来他们的家伙还真不小,至少没像自己的家伙,缩到里面去了。赵主任说:快点啊,磨蹭啥呢?你俩先进去吧!阿文扭头说。站姿没变,仍是后背示人。

终于没有人了,阿文三下两下脱完,把家伙抻一抻,再抻一抻,急忙走进浴区。淋浴器的控制把手不大好使,冷热水不好勾兑,调了半天,也没调好,不是过热,就是过冷。服务生,过来一下!阿文大声喊道。服务生没喊来,陈主任倒是凑过来,问怎么了。阿文说:开关不好使。可是陈主任的目光却不在开关上,而是盯在他的家伙上。二人目光对视,陈主任狡黠地笑了一下,转身离开。阿文这才意识到陈所长笑的是什么!忙低头看,自己的小家伙真是不争气,缩得比平时更小,毛茸茸的那个地方,一点突起物都没有。

很快,陈主任,赵主任一起一脸坏笑地围过来。啊呀妈呀,太小了!陈主任说,悲催啊!这么小怎么对得起小你10岁的弟媳啊!赵主任长叹道:我说呢,每次见弟媳,她都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阿文略显尴尬地回击说:别看平时小,硬时你也受不了!哈哈,你就吹吧!赵主任笑道。几个人这么哄闹着,引来浴区里不少人好奇地张望。一个小男孩跑过来,歪着头看阿文的家伙,又看看自己的,得意地回到他爸爸那里,小声嘀咕。陈主任,赵主任笑得直不起腰了。

此后,阿文的噩梦开始了,在任何场合,赵主任和陈主任都会拿这个话题取笑他,甚至,他发现,其他同事看他的眼光都多了一层笑意。难道他们也都知道了么?

半年总结会结束,阿文得进到厕所刚要掏家伙撒尿,感觉身后有人,猛回头见是赵主任和陈主任,他俩正笑嘻嘻地看着他,陈主任的手里还拿着手机——要拍阿文的家伙!厕所门外,响起一阵哄笑声。

有天在家里,和妻子小燕半裸着躺在床上看电视,妻子小他10岁,率真活泼。俩人疯闹起来,突然小燕的手抓向他的裆部,却抓了个空。别动,小燕说,你的家伙怎么没有了呢?怎么会呢?阿文看看短裤,果真平平的。伸手进去探摸,原来又缩进去了!在啊!在!阿文说。小燕伸进手,摸了半天,撅着嘴说,怎么变得这么小呢!老婆,别担心,用时候就大了!阿文猛地压在小燕身上脱她的短裤,小燕也脱阿文的短裤。一阵癫狂之后,阿文和小燕都躺在床上休息,阿文转头看小燕,小燕的脸颊红晕未褪,似乎意犹未尽。莫非自己的家伙真的小了么?仔细回味一下,刚才虽然享受,似乎真的不如以前酣畅。以前每次结束,小燕都会满足地依偎在他胸前,像个小乖猫。

从此他和小燕之间的床戏,似乎蒙上了一层阴影,这让阿文格外关注起自己的家伙来。越关注,越发现家伙越来越小。阿文的内心有点害怕,更加自卑。

那天,发现车窗上插着一张广告纸,他拽出来刚要扔掉,看到了“专治阴茎短小”几个字。关了车门,看看没人注意,他看了好几遍,最后拨通了服务电话。他问了一连串问题,最主要的是,是否安全,能否成功?电话那头是一个苍老而自信的声音:你放心,我们这里是全省最权威的医疗机构,也是研究机构!

晚上,阿文忧心忡忡,心里不断思考着这个人生的重大问题。恰巧电视广告里播出了时代男科医院的广告,给男人的家伙抻长,抖擞雄风。广告词和画面听起来让人信心满满,但还是很担心。小燕似乎对阿文兴趣索然,在书房里和朋友视频聊天,有说有笑,不知什么时候才上床睡觉的。

吃着小燕丰盛的早餐,偷看着她青春洋溢的身材,阿文想:男人必须对得起自己的老婆!又想到单位里整天对他嬉皮笑脸的赵主任和陈主任,阿文的决心就更加坚定了。临出门前,他照例拥抱了小燕一下,小燕也照例亲了他一口,说:老公早点回来!阿文就感到人生很幸福,要是家伙的问题解决了,就是幸福加美满。

就这样,他在时代男科医院转了两圈后,还是决心难下,回到了单位。刚一上楼,正好迎面碰到陈主任和几个同事下楼,一见到阿文,陈主任的脸上立时显出恶搞的表情,伸出小手指,用另一只手的手指在指尖比划了一下。阿文明白,陈主任的意思,是他的家伙也就指尖那么大。其他同事似笑非笑。但是陈主任还不至于把领导间的玩笑散布到群众之中吧!阿文想着,进了自己办公室的门。

这一天的工作很不顺心,一个上访户盯住了他,和他没完没了地纠缠,最后赵主任帮他解了围。下班往楼下走的时候,阿文说:谢谢赵哥!赵主任说:咱们是哥们,不用谢!有困难找哥们嘛!忽然,赵主任停下脚步,眼里闪烁着邪恶的亮光,接着说:如果兄弟的家里,比如弟媳……需要大哥帮个什么忙,也别客气!说完,哈哈大笑着走了!阿文回击说:这个不需要,如果你需要,哥们我必全力而为!话回击得很有力度,内心却觉得很虚。

下楼的时候,他就觉得腿有点发软,透过大楼的玻璃窗,他看到外边的天灰蒙蒙的,似要下雨。来到楼下,单位的院子里只剩下他一台车了。上车,启动,缓

缓驶入下班的车流。看着稀稀疏疏的雨滴打在风挡玻璃上,他想,在这个城市,自己大小也算个官,在群众面前甚至是下属面前很是体面,可是,谁又知道他内心的难言之隐呢?想到这,向左转弯,他决定再去时代男科医院。广告上说,晚上营业到九点。这个时间真是最佳时间,患者少,遇到熟人的概率就低。但是如果真的遇到熟人怎么办呢?那就说来看病人吧!

总服务台站立着两个年轻的女护士,热情地询问他想看什么病,他突然语塞。怎么说呢?他的脸有点红。在这两个女护士面前,他觉得自己在慢慢缩小,就像自己的那个家伙。好在女护士的提问解除了他的尴尬。是不是看男科啊?那就随我来吧!护士小姐走在前面说道。阿文讪讪地跟在后面,在一扇大门前止步。门牌上写的是:男科专家。护士推开门,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之后轻盈地转身离开。

还没等他挪步,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大夫迎出来。进来吧!他说。老大夫很是热情,仔细询问了病情,又亲自看了看阿文的小家伙。必须做拉长手术,中医叫缩阳,将来可能……阿文越听越害怕,冷汗直冒。确保安全无后遗症吗?他再次问。这时,一位男医生走了进来,闻言说道:这可是省医院退休的资深教授,一辈子就研究这个的!手术多长时间?也就半个小时。不用住院,随治随走。几天能愈合?得十多天吧!一周之后你来拆线,就好得差不多了。好了之后,真的变长了么?一定的啊!要不做手术干什么!

那就做吧!他下定了决心。可是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不想让小燕知道,他想给她一个意外的惊喜。那么这十多天怎么办?去哪住?小燕有个习惯,就是睡前必须摸一下他的家伙才行。所以在家是住不了的。十多天之后回到家,当小燕的手触到裤衩里,惊叫着,兴奋着,那该多好!就说出差了吧!想好了,阿文就给小燕打了电话。小燕疑惑地问他怎么这么突然,他说:是紧急任务,去北京接访,得十多天呢!回来给你买礼物。他补充道。电话那头这才传出愉快的声调。

男医生带着阿文交医疗费,交了6000多元。多亏自己有私房钱啊!只是价格不菲,不过贵不贵已经不重要了。之后签手术同意书。不过手术同意书写得很吓人,后果很严重,而且责任自负。他的笔停在半空,望着男医生。手术同意书都是这样写的,就连个阑尾炎手术,也是这样告诉你的。没事儿,没啥问题。男医生轻松地说道。眼前闪过一个个人影,陈主任,赵主任,小燕……他猛然挥笔,签上名字,笔尖划破了纸。他选择的是全麻,他连打针都怕,就别说手术了。

醒来的时候,下体又麻又胀,掀开被单,看到自己的家伙被纱布缠得严严的,肿大得像个水萝卜。好在没感觉怎么疼痛。

手术很成功!老大夫乐呵呵地说。两个女护士正在收拾器械,几乎同时抬头瞥了他一眼,眼神有点复杂,之后就转身出去了。你最好住两天院,这样能好得快些!老大夫说。阿文正好寻思着去哪住呢,就在医院住再好不过了。他问:可以多住几天么?可以啊,你愿意住到伤好了都行。

住院的病人不多,条件不错,单间,室内有卫生间。家伙在一天天消肿,麻痛感越来越轻微,眼看着一周很快到了,阿文心里喜滋滋的。他想象着赵主任,陈主任,小燕无比惊讶的表情,笑出了声。

这时,老大夫和男医生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女护士,推着治疗车。拆线!他望向阿文那里。可是,女护士……老大夫呵呵笑着说:在医生和护士面前,没有男人女人,只有患者。他把裤头褪到下面,闭上眼睛,感觉到护士解开药布之后停顿了一下,几个人的目光围拢来,盯视着他那里,他甚至能感觉到他们几人间的眼神交流。只听老大夫咳了一声说,没事,消毒吧。之后就感觉凉丝丝的液体涂在上面,自己的家伙一下子轻松了,阿文的心加速了跳动。可以啦,伤口愈合得很快,不过要再休息几天,老大夫说。

睁开眼,屋内只有老大夫了,阿文低头查看自己经过改造的家伙……咦,好像没长啊?老大夫还是轻松地说:还没彻底好,再等几天吧!放心吧!老大夫走了之后,阿文又看了看,似乎还是原样。再等几天就能长么?也许吧!得听老大夫的啊!他是省里资深的专家啊!这样想着,阿文的心情又好起来。中间小燕来过几次电话,通话结束时,就会压低声音,嗲嗲地说:我都想你了……他知道小燕想的含义。也就四五天吧,很快就回去了老婆!我会给你惊喜的!阿文的最后一句,也压低了声音,坏坏地说道。

过了今天盼明天,阿文每天频繁地看两样东西,一样是自己的家伙,看看长没长;一样是病房里的挂历。不过,看家伙的频率要高于翻看挂历的次数很多倍。日子一天天接近,可是家伙还没见长长。

阿文突然间想起网上看到的一个案例,一个人也是做的阴茎拉长手术,结果不仅没长,反而短了。后来打起了官司,虽然胜诉,可是老婆离他而去,还成为一大笑柄。

想到这,阿文一脸严肃地去找老大夫。老大夫见状,就问怎么了。怎么了?阿文的声调有点走音,怎么了?我做的是拉长手术,那么现在你看看,长了吗?阿文拉开了短裤的拉链。老大夫往里瞅了一眼说:兄弟,别急别急,你相信我的手术,一定是比原来长了的。可是,你看看吧,长了么?阿文从拉链里掏出家伙给老大夫看。的确比原来长了啊,真的啊!那个男医生不知啥时进屋来了,帮腔说道:比来的时候长了啊!你自己有没有原来的尺寸?比较一下不就知道了嘛!阿文真后悔手术前没自己测量一下,他当时真想找把尺子量量,但没好意思。不过老大夫和男医生这么一说,低头仔细端详,自己的家伙的确长了些。不可能一下子长很多,如果还想长,就还得再做一次拉长手术,不过得半年后。老大夫拍拍阿文的肩膀。阿文半信半疑地回到房间,关上门,掏出家伙左看右看,一会儿觉得长了,一会儿又觉得根本就没长。还好没缩进去。可是,没缩进去就说明长了么?这是自己的目标么?

出院那天,阿文对老大夫郑重地说:如果手术失

败,我会回来找你们医院。老大夫和蔼地说:放心吧,如果你真觉得不满意,就再做一次!再做一次?说得轻松!阿文心里暗骂着驾车离开。马路上仍然满是人流车流,喇叭声此起彼伏。等红灯的时候,阿文看四下没车,就拉开裤链往里看了一眼,似乎明显小了很多。这令他心里十分烦躁。这半个月,真怕白遭罪啊!不再畏惧在赵主任、陈主任面前亮家伙,也不再带着自卑的心情洗澡,还有让小燕更加快活……现在看来,这极有可能是美丽的盼望罢了!越想越恼,越恼越想。

抬头时已到了自己家的小区门口了。阿文不知如何面对满怀期待的小燕,一边上楼,一边理顺着自己的思路……突然,他想起答应给小燕买礼物的事!这么晚去哪买呢?算了吧!编个借口吧!开了门,小燕没在家,他心里陡地升起了一股轻松感。他软软地仰躺在香喷喷的床上,想着小燕一定又洒香水了。小燕喜欢香水,总是在她最开心的时候,在屋子里喷洒香水。此次必是表达她喜悦的心情吧!可是……唉!

此时,阿文头脑中很乱,褪下裤头,再次端详家伙,他出了一身汗,家伙竟然缩进去了,像个小球!操他妈的,完了!他气恼地提上裤头,想着是不是该去找医院理论,讨说法,或者找新闻媒体,或者到法院起诉。医院不管怎么办?找卫生局!媒体……找报社还是电视台呢?那个女同学还在不在电视台当主持人了?不行,不能找她,多丢人!法院吧?开庭的时候,会不会法庭内外都是好事者,如同看耍猴?还有,要是陈主任和赵主任获悉此事,说不定会怎么揶揄自己呢!他两眼直直地盯着屋顶看,想着看着,看着想着就睡着了。

迷糊中他感觉到有人亲他的脸,手摸着他的胸脯,肚子……他一激灵睁开眼睛,是小燕!而此时,被子掀在旁边,他完全晾晒在床上,浑身上下只有裤头。

老公,你回来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呢?你好坏啊!小燕娇嗔地说着,嘴移到他的嘴上,手同时摸了下去,触到了他的家伙。阿文的心一下子跌到了谷底,可是这样的心情却无法遏制生理的反应,也许是憋了太久了吧,他的家伙砰地硬了起来!小燕滑腻的手一把握住,惊喜地叫喊道:老公,你的家伙好像大了许多噢!真的吗?阿文急忙看去,自己的家伙高昂着头,又粗又大,还有点轻微的涨疼感!好像有点大了?阿文把脑袋凑过去,仔细端详着……老公,你怎么出了一趟门,回来家伙就变大了呢?真大了吗?阿文的目光还在观察着。真的大了啊!小燕把手再次握住阿文的家伙说,以前我的手是这样,现在我的手是这样!阿文看看,果真,小燕从根上握住之后,还有余地,之前,没有余地。

阿文一下子兴奋起来,头脑中迅速闪过一个感叹:现代的医疗技术真他妈的棒!他猛地翻身,跨在小燕身上……

惊喜有时会在失望的谷底飘然而至。阿文就是如此,他现在已经是一个新造的男人了。不光小燕在他身下,世界都在他面前缩小了,缩成一个球,就像他之前的家伙。

(本辑责任编辑 徐文)

猜你喜欢
阿文小燕西站
最特别的树
一只小风筝(上)
镜子
扶儿子一把
阿文的诗
沈阳西站综合交通枢纽建筑设计及引发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