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论坛公共事务讨论语言的修辞特征和成因*

靳雪莲，滕金生，杨德山

(重庆邮电大学，重庆400065)

一、研究问题

作为新兴的公共领域，网络论坛促进了普通公众参与公共事务讨论和公众与政府间的交流和互动。网络具有不同于传统媒体的平台特点，网络语言也被赋予了不同于传统媒体语言的特点。随着网络的飞速发展，网络语言现象成为语言学、修辞学、传播学等领域的研究热点，成果丰硕［1-2］。其中，对网络语言修辞特征的研究也有大量成果涌现。然而，网络论坛公共事务讨论作为一种特殊的言语行为和公共政治修辞现象，对其语言个性特征的研究却比较鲜见。

网络论坛公共事务讨论作为公共政治修辞的一种形式，其语言的修辞特征是反映发言人参政意识和能力的一面镜子。修辞能力是“社会个体的政治素质和能力的一个重要方面，是社会个体参与社会政治管理的重要手段”［3］。同时，修辞是一种有目的的言语行为。新修辞学的开创者与奠基人伯克(Burke Kenneth)［4］认为，修辞的基本功能是运用话语促使他人形成一定的态度或引发一定的行为。政治修辞(political rhetoric)更是以“说服受众、达到政治主体的政治目标”为目的［5］。

网络论坛公共事务讨论语言的修辞特征也是时代风貌的缩影，其话语组织要同各种语境因素相适应，包括思想内容、言语目的、任务和各种客观语境因素(社会文化背景等)、主观语境因素(交际双方的身份、修养、情感、情绪等)［6］。一定的修辞特征既是言语行为主体目的、修养、情绪等的反映，也是时代变迁的反映，更是社会文化的载体，它彰显出某个历史时期的社会风貌，也传达出一定社会阶层的人文精神。论坛参与者中存在着潜在的利益相关者，相比政治系统能更敏感、更准确地反映社会问题。

本文在总括网络语言修辞特征研究文献和对抽样网帖进行文本分析的基础上设计测量工具，对天涯社区百姓声音论坛公共事务讨论进行内容分析，以期揭示网络论坛公共事务讨论语言的修辞特征，进而剖析参与者的言语动机及其更深层次的社会诱因。

二、研究设计

(一) 概念界定

2001年，周洪波在《网络语言的位置》中提出了广义网络语言的三分法，将网络语言分为与网络有关的专业术语、与网络有关的特别用语和网民在聊天室和BBS 上的常用词语和符号［7］。张云辉提出了四分法［8］和五分法［9］:和互联网有关的专业术语、网络新闻使用的语言、网络文学使用的语言、网络聊天室以及论坛中使用的语言、电子邮件以及网络延伸出来的手机短信语言。网络语言研究主要是研究周洪波所指的第三类网络语言和张云辉的第四种网络语言［1-2］［10-13］。本文所指的网络语言也就是此类网络语言。根据现有研究对网络语言的定义，本文将网络论坛公共事务讨论语言定义为网民在网络论坛中讨论公共事务时使用的语言。网络论坛公共事务讨论语言与网络语言是部分与整体的关系。本文探讨部分有别于整体的个性特征。

(二) 案例选择

本文选取天涯社区百姓声音论坛为案例进行具体分析。天涯社区是“国内最具影响力的网络论坛之一”，其“用户组成具有较强的异质性特点”［14］，一定程度上能较好地代表普通网民。百姓声音是该社区版块排行榜中稳定处于前20 位的论坛中，唯一只以公共事务为讨论主题的主版。同时，“本版块对于言辞、观点的限制比其他板块松”，能最大限度地反映网民的声音［15］。

(三) 样本数量与样本选取

对于样本数量的确定，维曼(Wimmer)和多米尼克(Dominick)［16］认为确定样本数量是抽样过程中最具争议的一个方面。样本数量由研究类型、目的和复杂程度等因素综合决定。他们推荐研究者通常采用每组50、75 或者100 个样本，并建议定性研究和探索性研究选择小样本。米子川［17］也持相同观点，他认为对于一些目标单一的调查，样本量100 个甚至50 个就足够了。设计测量工具是本研究领域一个探索性的尝试。同时，5 个测量指标中的4 个为定性指标。因此，深入研究小样本更适合本项目的类型、目的和复杂程度。

课题组于2013年7月16日，采用网络数据采集技术①1) 操作系统：Microsoft Windows 7 Professional 7 SP1 64bit English;开发软件：Visual Studio 2010，MySQL 5．5．16，．Net 2．0，MySQL ．Net Connector，Abot Craw Library(Open Source) ;硬件：Thinkpad W520 427637U i7-2720QM，16G Mem，1．5THD，4M ADSL。2) 数据采集说明：2013年7月16日星期二：从页面http：//bbs．tianya．cn/list-828-1．shtml 仅抓取post-828-* -* ．shml (topic ＆ reply) 和list．jsp? item =828＆nextid =* (topic list page) 的页面，仅获取html 页面内容，对于topic，仅从post-828-* -1．shtml 页面以及本页面直接链接的该主题的其他回复页面，运行时间7 小时5 分钟，抓取topic 21 796个，reply 354 068 个。采集数据，共获得21 796 个主贴和354 068个跟帖，从中随机抽取了100 个主帖样本和200 个跟帖样本进行字数统计和初步分析。分析表明，主帖信息含量丰富。100 个主帖样本中最短的(含题目)为108 字，最长的为3 089 字，平均字数为797 字，并有11 个帖子配有图片。相对而言，跟帖信息含量很少，平均字数为104，但因为有少量跟帖是原帖发布者参与讨论的帖子，字数较多，最长的达到2 657 字，大大提高了平均字数。实际多数跟帖样本仅为一个或两个句子。因此，本研究最后确定样本数量为主帖50 和跟帖200，通过随机抽样②数据随机抽样说明：环境同①，采用C# 随机函数，随机生成50 个topic 的记录顺序号，随机生成200 个reply 的id(主码，自动增加) 号。获得分析样本。

我们对随机抽取的样本进行了人工筛选，排除了与公共事务讨论无关的帖子。本文所指的公共事务是指为了满足社会全体或大多数成员需要，体现他们的共同利益，让他们共同受益的事务。经过筛选，本次研究文本最后确定为45 个主帖和196 个跟帖。每个单帖为一个分析单位。主帖标题也纳入分析单位之中。

(四) 测量工具

有关网络语言修辞特征的研究虽多，但许多研究缺乏方法论指导，倾向于经验性的描述和总结。本文在文献综述和文本分析的基础上设计了测量工具，通过测量工具量化定性指标。现有文献已有大量关于网络语言修辞特征的研究发现。对文献综述和抽样文本进行分析后发现，网络论坛公共事务讨论语言在非语言符号使用、话语方式和话语风格与特点三方面明显不同于网络语言。因此，本研究选取了这三个维度进行内容分析。

有学者把网络语言称为“视觉语言”［18］，认为它具有符号化［19-20］、图文并存、声形俱备的特点［21］。本文首先采用定量统计的方法考察网络语言中四种常见的非语言符号在网络论坛公共事务讨论中的使用情况。

在话语方式上，许多学者认为网络语言具有口语化或口语与书面语结合的特点［7］［19］［22-25］。本文采用七级里克特量表测量网络论坛公共事务讨论语言的话语方式。

在话语风格和特点方面，许多学者一致认为网络语言具有亲切、幽默、活泼和创新的特点［7］［21］［23］［26-29］。文本分析发现网络论坛公共事务讨论语言不具备网络语言的上述话语风格和特点。根据文本分析结果，本文选择了三个反映网络论坛公共事务讨论语言特点的指标:严肃性、批判性和理性，分别采用七级和五级里克特量表测量。严肃性考察发帖人对待所讨论问题的态度是否严肃认真。批判性考察发帖人对待讨论的社会现象、机构或个体的批判强度，即所表现的批评、厌恶、憎恨、愤怒等负面情绪和态度的程度;1 分代表不包含批判态度，5 分代表强烈的批判。理性考察分析文本论述是否清楚和论据是否充分。1 分代表无论点论据;5 分代表论证清楚、论据充分。发帖人作为论据提供的图片等非语言材料和符号计为论据。

话语方式、严肃性、批判性和理性这四项指标的测量工具经过了反复文本分析、讨论、修改和三次信度测量。每次编码后，研究者就发现的问题与编码员进行讨论，进一步定义测量工具。为了避免讨论造成的偏见影响信度，每次测量启用了不同的编码员。信度测量使用SPSS 17．0 Friedman 卡方检验，选取双向混合模型和一致性类型，置信区间为95%。在第三次测量中，除严肃性的Cronbachα 值为0．78以外，其余三项指标的Cronbachα值均在0．86以上。根据一般标准，Cronbachα 值在0．70 到0．80 之间为可以接受，0．80以上为理想信度［30］。因此，本文采用了第三次的测量工具，由三个经过培训的编码员对抽取的样本进行独立编码。主帖四项指标的有效数据均为45 个;196 个跟帖中有10 个跟帖仅使用了非语言符号，因此没有纳入后四项指标的分析中。跟帖分析文本为186 个，四项指标的有效数据均为186 个。最终信度值分别为话语方式:主帖0．830，跟帖0．845;严 肃 性:主帖0．838，跟帖0．848;批判性:主帖0．863，跟帖0．820;理性主帖0．750，跟帖0．804。置信区间为95%。

三、修辞特征

(一) 非语言符号的慎用

网络交际中常用的非语言符号大致分为四类:图片、表情符号、乱码和汉字的非语言化使用。图片分为照片、编辑图片和卡通图片。论坛中常常看到这样的回复帖子:每行增加一个字形成非常整齐的梯状排列。这样的帖子容易引起阅读者关注，但传达的信息极其简单。发帖者的重点不在内容，而在文字排列形成的视觉冲击力，以求在信息过载的网络发言中吸引眼球和娱人娱己。本文将其称为汉字的非语言化使用。

除照片外，其他非语言符号的使用主要是出于娱乐或交际的目的，不符合公共事务讨论的内容和讨论者的目的。内容分析结果表明，在网络交际中广泛应用的非语言符号在公共事务讨论中却很少出现(见表1)。45 个主帖中均未出现乱码;出现了一个表情符号和一张作为论据的手机聊天截屏。196 个跟帖中出现了一个乱码，一个表情符号，三次汉字的非语言化使用和与讨论内容相关的漫画或编辑图片共四张。照片可以传达文字无法表达的丰富信息，增强现场感和提高可信度，从而提高帖子的说服力。因此，照片在公共事务讨论中的使用最为广泛。主帖中有三帖使用了照片作为论据;跟帖中有六帖使用了照片，另外两帖使用了文件的扫描图片作为论据，例如某某法院强拆的现场照片和《国家信访局来访事项转送通知单》的扫描图片。

表1 非语言符号的使用在主帖和跟帖中的使用频率

主帖和跟帖指标平均分和众数如表2所示。

表2 主帖和跟帖四项指标平均分和众数

(二) 书面语倾向

网络语言主要是一种通过文字进行口语式沟通的工具［24-25］。现有文献关于网络语言的话语方式存在两种观点:一种认为网络语言具有口语化的特征［7］［25］，另一种认为它具有书面体和口语体共存，相互渗透的特点［22］［24］。见解的分歧主要源于网络功能的丰富性和参与者的多样性。不同的网络语境、不同的内容和表述者不同的目的和动机将表现出不同的话语方式。

公共事务讨论不同于普通的网络交流。其参与者是出于寻求关注或关心公共事务的目的。参与者中存在着潜在的利益相关者;讨论所涉及的话题严肃且关系重大。内容分析结果表明，网络论坛公共事务讨论使用的语言更倾向于书面语。其中，主帖的书面语倾向非常明显。主帖话语方式的平均分为4．84，4 分及以上的帖子平均占总数的85．9%;跟帖略倾向于书面语。三个编码员对相同的帖子进行了独立编码。结果显示，主帖话语方式的平均分为4．84;4 分及以上的帖子平均占总数的85．9%。跟帖略倾向于书面语。

(三) 严肃、批判与非理性

研究表明，在话语风格和特点方面主帖显示出较高的严肃性和批判性，但理性程度不高。跟帖表现出较高的严肃性，但批判性和理性都偏低。

在话语风格上，网络语言或亲切、或诙谐幽默、或新颖活泼、或标新立异，体现了人际交往的轻松，网民对娱乐、时尚、创新的追求和个性的张扬［21］［26-29］。发言者更注重个人交际、娱乐和自我表现等个人目标的达成。研究发现，参与网络论坛公共事务讨论不同于普通的网络发言，其语言风格表现出参与者对待所讨论的问题的态度非常严肃认真。主帖严肃性指标平均分达到5．59。其中满分7 分的帖子数量最多，占总数的36．3%;6 分其次;6 分及以上的帖子占66．7%。跟帖的严肃性虽然远低于主帖，但是倾向于严肃，其平均分为4．06。例如主帖满分7 分的一个帖子《是什么让人心泠血无情——揭露××省×县交警的恶行》:

2013年4月26日午时，发生于××省313 省道×××县恶虎滩乡下会村路段的一起交通事故致我父亲贺拴迎死亡，弟弟贺旭红重伤……不负责任的交警未加询问调查，只是象征性地拍了几张照片草草了事。当时扣押了晋A7G528 的轿车，晋A44R92 的轿车在出事几天之后才将其扣押，而安装于事发路段的摄像头被公安交警部门谎称说已损坏，后又说此路段根本不存在摄像头，拒绝提供证据，前后不一相互矛盾，分明是为了隐瞒真相。更让人气愤的是自从出事肇事者从未被拘留，一死一伤的交通事故兴县交警居然说构不成拘留。

跟帖平均分为6 分的一个帖子:

这就是百姓的父母官? 这就是人权的中国吗? 相信太阳照不到的地方也没有如此的黑暗!相信看到这事实的青天大老爷们你们也应该为老百姓出点微薄的绵力吧!!

同时，主帖反映出较强的批判色彩，表达了参与者对社会不公等问题的愤恨和不满。主帖批判性指标平均分达到3．82 分(1 分=不包含批判态度，2 分=弱，3 分=较弱，4 分=较强，5 分=强)。其中满分5 分的帖子数量最多，占总数的37．8%;4 分其次;4 分及以上的帖子占66．7%。又如《巡视组“千里眼”能找出××卫生局徐姓、陆姓副局长这类渎职“蚊子”》:

××市原××区(现合并为××区) 因区卫生局领导渎职、玩忽职守，屡次发生黑诊所非法行医致人伤亡事故。2012年2月7日受害者受寒身体不适，无证黑诊所给受害者静脉注射药物，未能及时送医院抢救无效死亡。经法医鉴定为药物过敏窒息死亡。

与主帖不同，跟帖数量最多的是1 分帖，占总数的34．8%，例如“y 哈哈哈”，“为正义而顶!”和“坚持到底”。跟帖以表达关注为主，批判性较弱，平均分仅为2．59。

理性是衡量公共参与有效性和理想公共领域的重要指标。玛莎(Martha L．McCoy)和帕特里克(Partrick L．Scully)提出成功的公共参与过程在协商方面应遵循十大原则，其中之一要求参与者针对议题本质所存在的观点重新建构整理和进行分析与理性论证［31］。公共领域的奠基人哈贝马斯特别强调交流理性(communicative rationality)在公共领域讨论中的重要性［32-33］。

研究表明，网络论坛公共事务讨论总体理性程度偏低，参与者之间还未形成理性互动。相对而言，主帖的理性程度高于跟帖。主帖理性程度的平均分为3．04(1 分=无论点论据，2 分=有论点但无论证和论据，3 分=论证不清楚，论据不充分，4 分=论证较清楚，论据较充分，5 分=论证清楚，论据充分);11．1%的主帖既没有论点也没有论据;16．3%的主帖只有论点;34．8%的主帖论证不清楚，论据不充分。跟帖理性程度非常低，平均分仅为1．95;1 分的跟帖高达37．5%;2 分的跟帖高达41．8%。多数跟帖没有论点和论据，仅是表明态度、释放情绪或者纯灌水。例如:“公平不到，发帖不止，正义不到，维权不休。”“把他们拉出去喂狗。猪狗不如的一畜生。都不是他娘生的。”“顶!”等。讨论参与者并没有对问题进行理性的思考，提出具有说服力的观点或解决方案，提供可以信服的论据。相对而言，主帖中出现了大比例理性度较高的帖子，4 分及以上的帖子占总数的34．4%。因为主帖发布者往往是讨论问题的直接利益相关者，具有很强的说服动机。

四、成因解析

修辞是“一种有意识、有目的的话语建构和话语理解行为”。修辞行为是交际双方共同参与，并以整个社会文化背景为参照系的交际过程。“修辞行为的发生、发展及其功能，是行为主体与各种社会因素相互作用的结果。”［6］网络论坛公共事务讨论语言独特的修辞特征正是这个时代独有的社会背景、媒介环境和参与者社会心理的反映。

(一)社会环境和媒介环境诱发不满心理

随着经济和社会的发展，许多社会矛盾和问题激化和暴露出来，如日益扩大的贫富差距、医疗卫生、食品安全、环境污染、社会公平和腐败等问题。电视媒体的普及、媒体的市场化经营、交通和通讯的发展和人口大规模频繁流动使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问题的存在。社会矛盾和问题的激化和暴露增强了普通人的权利意识，并加大了人们的心理落差和对社会的不满。在这种社会大背景下，网络和无线通讯技术的发展又提高了信息控制的难度和成本，弱化了传统大众媒介的影响力，扩大了普通人声音的影响范围和影响力。匿名和去中心化的网络平台为网民提供了一个关心和暴露社会问题、表达政治意愿和权利诉求、交流政治见解和影响决策的公共空间。网络论坛成为虚拟的公共领域，其关于公共事务的讨论也具有了公共协商的特征。在非语言符号使用、话语方式和严肃性方面，网络论坛公共事务讨论语言反映出参与者对社会问题的关注和严肃认真的态度，并从一个侧面反映出普通网民的公共参与意识不断增强。

(二) 亟待提高公共协商意识和能力

在中国政治文化中，公共事务的公开讨论还处于起步阶段。普通网民还没有足够参与公共讨论的经验，相应的意识和能力也有待提高。许多社会问题有其深层次的社会和体制原因，问题的解决是一个长期和渐进的过程。因此，现阶段的公共事务讨论主帖具有较强的批判色彩，但是理性程度还有待提高。

跟帖批判性和理性程度都很低。由此可见，发言者对公共事务讨论的参与还处于非常初级的阶段。文本分析发现，其中一个原因是参与者主要目的还停留在暴露问题层面，而不是讨论、解析或解决问题，即是批判性的而非建设性的，例如“杀人偿命，怎变成杀人偿钱……是否等于:有钱就可以杀人”;表达意愿，例如“净化社会为广大人民群众创造一个良好的生存环境”;诉求权力，例如“我恳请有关部门给予我公正的答复，我只要合理而公平的说法，该谁承担的责任我坚决不放弃追讨……”等等。

(三) 集权政治文化影响深远

网络论坛公共事务讨论的低理性有其深层次的历史和社会原因。胡成花和陈汝东在《东西方修辞学传统的历时比较与思考》一文中指出，东西方修辞学发展的不同范式反映了社会制度的差异。在中国长期的集权体制下，社会事务的决策是通过集权或武力解决的。因此，“修辞者想影响公共事务决策，必须以君主为修辞对象”［34］。政治集权制度对政治参与文化和公民的参政意识影响深远。网络论坛公共事务讨论的低理性程度和内容反映出参与者，特别是跟帖的发言者，还是将政府而不是普通公民、自己和其他参与者，视为公共协商和解决问题的主体。例如下面的跟帖:

1．希望中央政法委、中纪委、最高人民检察院、最高人民法院等来天涯论坛看一看老百姓的这些冤假错案，看一看这些可怜的弱势群体打官司有多么的艰难! 请你们都来关注一下这些冤民的冤案。

2．继续支持依法主张党和国家尽快依法惩治渎职滥权的腐败官僚!

3．判明君，更盼清官，盼君走正一步，能出百员清官。

4．宋人包拯说道：“廉者，民之表也; 贪者，民之贼也。勿以官小而不廉，勿以事小而不勤。廉洁方能聚人，律己方能服人，身正方能带人，无私方能感人”。

网络论坛公共事务讨论的内容和低理性程度反映出参与者并没有仔细思考过讨论的问题，没有意识到公共事务与自己的相关性，例如分析问题，帮助调节和提出可行的解决方案等。参与者也没有将其他参与者视为其修辞行为的对象，相互交流讨论，共同寻求问题的解决办法。参与者的言语对象和所期盼的问题解决对象都是政府，仅仅只是发泄情绪或是希望引起他人和媒体的关注，进一步形成舆论压力，促使政府解决问题。

五、结 语

总体而言，网络论坛上公共事务讨论的理性互动还没有形成。原帖相对较高的理性程度表明，网络论坛已成为公众表达利益诉求、寻求社会关注和争取个体或集体利益的一个重要平台。而跟帖的低理性程度反映出我国现阶段公共协商还处于起步阶段，其效果还有待进一步测量，公众的参与意识和能力还有待提高。需要指出的是，公共领域的出现和公众的参与本身就是社会的巨大进步。公众通过获取信息、相互交流等会慢慢成熟起来，逐渐获得以公共利益为目标进行理性协商的能力。

作为新兴的公共领域，互联网为网民的公共事务讨论提供了多种平台，如微博、QQ 群等。本文以小样本的个案研究为基础，研究方法和结论具有开创性。但是，结论的普遍性还有待通过多种平台和大数据做进一步的研究论证。同时，本文探讨的媒介符号的性质、话语方式和话语的风格无疑是网络论坛公共事务讨论语言的主要修辞特征，但也具有一定的局限性，其他方面的特征还有待进一步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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