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千庄园：如何达成“鸟语花香·美丽上海”

文·图 ◎ 洪崇恩

链接：大千庄园坐落在江南水乡上海淀山湖畔，青浦朱家角古镇近在咫尺。淀山湖黄金水道漕港河及其支汊四面环绕，使大千庄园变成一座占地约600余亩的湿地型岛屿。园内保有300余亩湖面、芦荡、荷塘，还有300亩掩映在茂林修竹中的生态绿地、农家田园。芦苇荡中，大批大雁、野鸭、鸳鸯筑窝孵雏；杉竹林间，常见鹭鹜群飞、喜鹊登枝。特别是园内有上万只黑天鹅，最受游客喜爱，堪称奇景。

1.“亚鹅荡”中养育着大批未成年的黑天鹅。图为数百只“亚鹅”正在享用早餐

2014年4月13日，一个周日，雾烟雨丝中略带寒意。为配合主题为“鸟语花香，建设美丽上海”的上海第33届爱鸟周开幕活动，位于上海市青浦区的大千庄园举办了上巳祓禊、观赏自然珍禽的科技文化活动。

以“绿化校长”著称的上海师范大学老校长杨德广教授起了个大早，和其他20多位园艺、城建、科技、教育、新闻工作者一起汇集到大千庄园天鹅湖畔。在观赏了国内最大的黑天鹅人工养殖群和栖息在庄园湿地、草丛中的许多珍禽，并亲身参加了在这里举行的祓禊、射道、投壶等古典仪礼后，老教授喟然赞道：想不到上海竟然还保有这样奇特壮观的自然景观和如此丰富的古典文化，真令人叹为观止！

下午，专家们假座庄园会议室，就“城市绿地的自然化和文化”举行了不拘仪式的研讨会。参加研讨会的有上海市科协原副主席、上海市老科技工作者协会会长陈积芳，上海长三角人类生态科技发展中心理事长、上海师范大学教授陶康华，文汇报高级记者、中国野生动植物保护协会理事洪崇恩等专家，以及复旦大学、华东师范大学、上海师范大学等生物科技、生命科学系科的师生。上海野生动植物保护协会常务副会长、上海市绿化市容（林业）管理局原副局长沈兰全，上海野生动植物保护站站长兼上海市野生动植物保护协会秘书长裴恩乐及副秘书长严晶晶，专程前来参加研讨，听取了专家们的意见。

2.大千庄园上巳节活动：春河濯足引来好奇的天鹅

3.大千庄园上巳节活动：“春祭花队”取来一壶春水，“袚禊”仪典正式开始

城市绿化应该少人工干扰、多尊重自然

在研讨会上，从“知青”时期就开始身体力行生物科普、宣教工作的陈积芳主席展示了他不久前出版的专著《丑小鸭日记》。这是一本从一只刚出壳的雏黑天鹅的视角来看待父母之爱、看待人类世界的图文并茂的儿童读物。他在发言中指出，动物的许多行为与人的行为有很大的共通之处。引导儿童仔细观察黑天鹅等善良和平的动物们的行为习惯，对于孩子们的脑力发育、知识积累和道德熏陶都很有好处。

他说，春季本来是观赏鸟类的大好季节，许多老年人都爱带着孙辈外出踏青、找鸟观鸟。但是现在有一个怪现象，随着城市绿化好转，一些居民区的鸟越来越多，但公园里的鸟反而显得很少。有些人为了带孩子看鸟，专门买了票飞到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去。这与我们公园里人工雕琢太多有关：种树一排排、种花一块块，只顾“好看”，而未考虑到这样的绿化方式是否有利于昆虫栖息、鸟类繁衍。所以，“我一直在呼吁，城市绿化应该少些人工干扰，多尊重自然，要采取更多措施引鸟、留鸟，把公园都变成一座座自然的大花园、大鸟岛。”

公园是保护自然和传统文化的重要载体

从小生长在农村、后来又长期在农林系统工作的沈兰全说道：我这一辈子都与自然打交道，深知自然环境对于人类、对于其他生物的重要意义。上海是一个高度城市化的地区，人口密集、建筑密集、现代产业密集，更需要努力保留一部分自然环境和历史文化，保护好鸟类和其他生物的生存环境，保护好城市文明的历史脉络。就这两方面而言，公园都是一个重要的载体。其中，自然化是必要的前提，过度人工化、过度讲“色块”、过度引入外来品种，就容易破坏野生动物的生存环境。同时，公园又是宣传精神文明、生态文明的最好载体，过度商业化就必然导致自然空间压缩和植被退化。

我有四个想法：一是上海还需要加大郊野森林建设的力度；二是郊野公园建设中要突出森林，森林多、绿量大才有利于城市生物多样化；三是，对现有148万亩绿地森林和未来要建设的森林中植物的品种和种植方式，需要更科学的规划研究，要尽可能营造并保持自然形态；四是要特别强调城市公园绿地的自然化，因为它们是市民身边的自然，应当要求所有有条件的城市公园，都为容纳、引进、挽留更多的野生动物采取更多实实在在的措施。

4.竹筏争渡柳苇丛，大雁野鸭怡然游

5.满目葱翠，一径落红——摄于大千庄园竹屋区

6.众游客习射大千庄园

7.大千上巳节活动：百步穿杨的专业女射手，正在指导众人习射

公园要力求“风吹芦花见雁鸭”、人与自然共交融

裴恩乐站长的所学所用也都是围绕着园艺保育。这些年来，上海野生动植物保护站的工作人员为保护上海的野生动植物不停奔走呼号，尤其是与各相关政府部门和地区领导机构的沟通联络，备尝酸甜苦乐。他在发言中表示：当前许多城市中心城区的公园和即将建设的郊野公园，都有很强烈的人工雕琢的痕迹。他主张，今后衡量公园的品质，要突出各种生物指标：水体环境到底好不好，就看水边萤火虫有没有、水中蝌蚪多不多；生态质量好不好，就看知了、蜜蜂、蝴蝶有多少。还有，在栽培品种中，不能光比色彩艳不艳，更要看能否有助于生物多样性和食物链的形成。上海已经多年倡导公园要多种蜜源植物，但是效果还不明显。

还有建、管城市公园，不能太功利。公园是重要的公共财产，一定要强调为公众服务的基本属性。我们一直提倡“无中生有”建公园，但公园里就是不能建太多的人工设施，而要尽可能追求自然化、尽可能保留原有的自然形态和文化形态。要把公园当作大自然和人类交流的窗口，又是现代人与古代人交融的渠道，努力做到“风吹芦花见雁鸭”，人与自然共交融。“我很欣喜地看到在上海顾村公园樱花节、南汇桃花节中，都越来越重视传统文化的介绍和品味”，裴站长感概道。

公园光有红花绿草无法完成德育职能

杨德广教授长期在教育战线工作，身体力行“不能树木，何以树人”的信条。在他担任上海师范大学校长期间，鉴于学校绿化经费不足，他个人每年捐出数千元资金，带动全校师生为绿化校园作贡献。他指出，如今公园建设，功利性确实太强，花费也很大。所以，即使从节约型园林建设的角度，也要大力提倡自然化。另一方面，也要大力营造公园的文化氛围，对社会起到积极教化、宣传精神文明和生态文明的作用。他说：“公园是熏育社会道德文明的最佳场所，而公园光有红花绿草是无法完成这个重要功能的，这与我当年经常讲的‘一个光秃秃的校园是培养不出国家栋梁的’其实是同一个道理。当然，在文化融入公园的过程中，政府要大力扶持，包括给予一定的经费支持；此外，还可以多想办法，鼓励相关公园从社会上筹集资金”。

最大限度利用好生态生产力和文化生产力

上海师范大学教授陶康华是上海市地理、土壤及绿化建设的一员老将，又是上海大学生环保社团联盟的总顾问。他从城市生态文明建设的总视野谈了对公园自然化、文化建设的看法，指出“应该从辩证的角度看待自然与人工、商业与文化的关系”：既然是公园而不是野地，就必然要进行人工干预；但是这种干预应该是有限的，原则是尊重自然、减少干扰，尽可能多地保留野鸟、野花、野貌。又因为公园必须维持运作，所以必须让文化和商业有机融合，既避免单纯的商业化、又不必避讳“文化商业”，要大力提倡以优秀文化——譬如传统的仁义文化、礼仪文化、道德文化和博爱文化，来吸引广大游客，以利于公园的长效经营。

如何处理好这人工和自然、商业与文化这两对貌似矛盾的相互关系？陶康华认为，关键是在规划设计建设现代公园的过程中，应当对各种自然和文化条件做好创造性的发掘、保护和转化工作，最大限度利用好生态生产力和文化生产力。

8.又有几窝“丑小鸭”——刚出生的天鹅宝宝

9.天鹅长廊喂天鹅成了游客最喜欢的一个节目

自然、文化是中国传统园艺文化的精髓

中国兽类学会副理事长、国际野生物贸易研究组织中国项目原负责人、华东师范大学教授徐宏发主持研讨。他开宗明义，谈到当今世界面临人类活动无节制的扩张，野生动物和野生植物的生长空间日益缩小，地球生物多样性环境受到严重挑战；反过来，人类可以从野生动植物那里获得的裨益也越来越少。特别是青少年的认知领域，也因此变得非常狭隘。他们本来就只能从有限的城市绿地空间中得到知识，许多绿地却又由于过分人工化和商业化而减弱，甚至丧失了向人类展示、亲近、了解野生动植物的功能。这种情况如何才能得到扭转和改变？需要政府和民间力量一起重视、共同动手，特别需要专家们多出主意。

公园文化是中国传统园艺文化的延伸，而中国传统园艺文化的精髓就是自然、就是文化。举例说，本次研讨所在地——大千庄园所属的朱家角，紧靠淀山湖，这里有江南水乡特有的泖田文化。若能多搜集一些泖田文化的器物，把这种文化在公园里体现出来，甚至让学生们来参与操作，那就可以让许多中小学生直观地了解到古代农耕文化，更加珍惜我们的传统。这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

把大千庄园建成仁爱文化、精神文明的宣教基地

大千庄园的负责人黄海伯感言，3年前他放下一度很红火的大千餐饮公司来办大千生态庄园，主要目的就是为上海保留一片自然的净土，也实现父母从小教育自己的仁义博爱的理想。庄园所在地以前是一片鱼塘水洼，大千接手以后，没有刻意去搞基本建设，而是尽量多地保留原有的芦荡竹林，也就留下了大量的“土著”——鹭鹜、沙鸥、黑水鸡；同时长期不用化肥和化学农药，最大限度地远离化学物质的有害影响，使庄园成为多种有机蔬菜的生产基地。如今每当春天来临，许多青蛙、知了、萤火虫、田螺相继现身，这里成了一片生态世界。在此基础上，庄园开展了黑天鹅、大雁等野生鸟类的驯化养殖，又导入上巳祓禊（三月三）、射道等多种传统文化活动。下阶段，大千将一方面开展湖面驯化黑天鹅、水边林中扩繁萤火虫、林上收养喜鹊等生态改良项目，另一方面逐步开展五月五“射五毒”、七月七“女儿乞巧”、九月九“重阳敬老”等传统文化活动，努力把大千庄园建成仁爱文化、精神文明的宣教基地。

10.游人与黑天鹅亲密接触

11.大千庄园刻意营造专供黑天鹅自由绻缱的生活空间。这些来自遥远澳大利亚珀斯的黑天鹅，何时能进入普通上海市民的日常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