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不相识的个园

伍弱文

绘图/木子

我与个园素不相识，但我游了个园后，明显感到个园纯粹太奢华、太显摆。个园的首任主人黄至筠（1770-1838年）即黄应泰，原籍浙江，十九岁时前往北京，求见父亲的生前好友，当时担任直隶总督的梁肯堂，梁肯堂为黄至筠写了一封介绍信，把黄至筠介绍给自己的学生、当时正在北京的两淮巡盐御史恒宁，恒宁见黄至筠谈吐不俗，委其到扬州就职两淮盐商的首总。两淮盐，天下咸，运河连接盐城13个主要的大盐场，装盐的船抵达扬州码头，在扬州集散，给黄至筠带来了巨大机遇，骤然家资累积巨万，黄至筠的富有，一时扬州城无人能比，光建个园就耗费600万两白银。

个园是扬州现存保存最完好的私家园林，占地2.3公顷。园内广植修竹，妙叠奇石，静引池水，巧设楼台，花木葱茏，诗情画意。黄至筠读书不多，但他爱附庸风雅，爱竹成痴。依据他名字中的竹字头，他在园内遍植翠竹，搜集南北各地的名贵竹子植入园中。阳光过处，漏窗粉墙上的日光竹影，竹叶片片，状如“个”字。高楼大墙，园院深深，户盈罗绮。并叠石为山，通泉为池，匠心独具，形成有名的四季山：春竹带雨含情、夏水玲珑幽深、秋山凌云奇险、冬雪呼啸严寒。春山，以形似竹笋的石头堆成。夏山，是重金求得的太湖石。秋山是安徽黄山石，石头都是黄色色调。冬山，则用珍贵的优质石英石堆成，晶莹雪白，恰如积雪，附近墙上有风音洞24个，常发出呼啸的风声。导游说园子里的假山，有的是用白银浇铸的，每座重达千斤，因为无人能够偷盗，故称为“没奈何”，真是珍珠如土银如石。园南部的住宅区，三路豪宅，一厅一堂，一梁一柱，用料极珍，华贵典雅，显示出黄至筠的家居生活考究与奢华，印证着黄至筠财力的雄厚。

黄至筠喜爱吃鲜竹笋，传闻他雇人携带炉子和厨具的担子，在黄山挖出竹笋后即刻烹调，然后挑夫飞快下山，行走几百里赶到个园，竹笋刚好出锅。一盘竹笋竟然如此费周折，颇类似唐代的杨贵妃吃荔枝。黄至筠平时还养了一个200多人的戏班子，每日里弦乐悠扬、歌喉婉转。黄至筠的儿子常备十几种点心和十几种粥在早晨待客，如果没有客人来，这些待客早点就统统倒掉。黄至筠的好奢华，给其子孙埋下祸根。尽管他用大把的金银为两个儿子捐了部郎的官职，可儿子们根本不知道什么叫节俭，最后，儿子们还是保不住个园，1868年左右，个园被他的穷困潦倒的儿子黄锡禧卖掉。到了黄至筠的孙一辈，更有穷得揭不开锅者。

一粥一饮，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何况由俭入奢易，由奢返俭难，万贯家财也有坐吃山空的一天。挖空心思、费尽心血建造的个园最后却被儿子贱价转卖给他人，这是黄至筠当初建造个园时万万没有想到的。清人金雪舫曾有一首诗感慨道：“门庭旋马集名流，兵燹余生感旧游。五十余年行乐地，个园云树黯然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