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 婉
(太原师范学院 影视艺术系, 山西 太原 030012)
近年来,韩国青春偶像剧热播作为一种独特的文化现象,引起了广泛的关注。《雪之女王》作为一部爱情悲剧,深受很多年轻观众的喜爱。以下笔者将从叙事学的角度解析这部作品,探讨该剧在叙事策略上的继承与突破。
法国当代叙事学家热奈特把视角分为“非聚焦型、内聚焦型、外聚焦型,是根据叙事作品中对视野的限制程度,由小到大进行划分的。”[1]24“非聚焦”型又称为“零聚焦”,是传统的无所不知的视角类型。“内聚焦”型指每件事都严格按一个或几个人物的感受或意识呈现。“外聚焦”型是最为局限的视角,完全不涉及人物的内心世界和人物行为的动机和目的,只是严格地从外部呈现人物的行动和客观环境。
表面上看,《雪之女王》对每一主人公的心理都有较为细致的刻画,应该属于“非聚焦”型。而仔细研究就会发现,剧中的“非聚焦”视角不是无时无刻存在,在剧情发展到某一阶段时,视角会跟随某一人物而受到局限,这种局限正是加深人物行为障碍、推进情节深入的主要手段。如在前几集中,宝拉不知道太雄正是8年前自己一直暗恋的哥哥,仅仅把他当作自己家的司机;而太雄在前半部分也不知道宝拉竟然是8年前由于自己而死的挚友的亲生妹妹,后来太雄知道后也全力瞒着宝拉,宝拉在最后才得知自己已经爱上的太雄竟然是间接杀害自己亲哥哥的凶手。
虽然观众是在通观全剧的基础上俯视这一切,然而如果从剧情中抽离出来,把整个电视剧作品当作分析文本,我们就会发现,隐形的叙事者将观众的目光固定在某个人物上,让观众随着命运的起伏而或悲或喜。观众得到的只是叙事者为我们设定的世界,也就是通过剧中人物的眼睛观察到的世界。由于大部分韩国青春偶像剧都有人物之间复杂前史、身世之谜的埋伏,这些疑团会构成人物爱情的主要矛盾,所以其都属于“内聚焦”型。由于这种局限的视角并不总是固定在某一人物上,而是在不同人物之间跳来跳去,所以我们称之为“不定的内聚焦视角”。这种“不定的内聚焦视角”的形成,是《雪之女王》以及当今韩剧视角谋略的重要手段之一,“不仅仅是形式美学层面上的手段与技艺,同时也参与价值判断、影响着情感走向,它们包含了叙述行为与意义的双重建构”[2]56。
“叙事结构研究的是电视剧的情节,属于叙事语法中的逻辑部分。”[3]41叙事学上的情节不是普通意义上的一段故事,而是事件的形式序列或语义序列,是作者对事件的选择,以及事件在时间中的设计。
韩国青春偶像剧情节设计一般都比较简单,具有一条主线:男女相识——产生感情——障碍/误解——打破障碍——结合。而结局不外乎大团圆和悲剧结局两种。《雪之女王》属于典型的悲剧,女主人公宝拉最后身患绝症死去。从这点上说,《雪之女王》继承了此类韩剧以往的叙事策略,让命运的无常、深爱的人生命的消失成为爱情的终结,给人留下遗憾和思念。
主线固定,不同作品设计不同的矛盾冲突来体现自身特色。在矛盾之下,韩剧的总体情节运动方向是:平衡——打破平衡——恢复平衡。剧中,大到女主人公宝拉得病死去,小到宝拉听信别人的话误会太雄只是同情自己引发争吵……每一个序列都可构成男女主人公之间爱情进展障碍。编导通过设置重重阻力,构成各种矛盾,达到观众的心理预期,使观众获得欣赏快感。同时,为了使得剧情丰满,往往还要设置若干爱情助力,推动男女主人公爱情进展。一般韩国青春偶像剧的叙事结构可分为爱情实施者、爱情阻力、爱情助力三种要素。
爱情实施者指的是韩剧中的主人公,男女一号由相识到相爱,但是期间会产生种种矛盾,大多是客观因素造成,构成剧情向前发展的动力。《雪之女王》的爱情实施者就是太雄和宝拉这两位主人公。
在韩国青春偶像剧的剧作模式中,爱情阻力往往是男女二号人物,即构成三(多)角关系,充当喜爱男女一号却不得其爱的角色。早期的此类剧中,这样的角色往往阴险毒辣,为了得到喜爱的人不惜对情敌用尽手段,陷害中伤无恶不作。现在的此类剧突破了以往人物类型化的局限,爱情阻力因素设置也走向丰富多元。《雪之女王》剧中爱情阻力的设置有以下几个方面,同时成为现今韩剧阻力设置常见元素:
其一是男女主人公身份地位的差距。《雪之女王》剧中的宝拉是富家千金,而太雄只是高中辍学、落魄的拳击手。其二是复杂的人物前史。太雄是间接杀死宝拉哥哥的凶手,导致宝拉父亲的极力反对。其三是人物坎坷的命运,太雄为了死去的朋友放弃极有天赋的数学学业,隐姓埋名就是八年,宝拉开始身患重症肌无力,后来又患胸腺癌撒手人寰。
在韩国青春偶像剧创作中,爱情助力往往围绕男女主人公的亲情和友情展开。剧中的爱情助力主要是太雄在拳击馆的朋友们和太雄的母亲。值得注意的是,《雪之女王》剧中的男女二号角色,喜欢太雄的拳击馆长的女儿胜利,和喜爱宝拉的医生建宇,本来应是“爱情阻力”的阵营,但是由于剧中把他们都塑造成了善良宽容的人物,所以他们的身份归入了“爱情助力”阵营。
《雪之女王》的叙事时间也和此类偶像剧一样,淡化时代背景,忽略社会矛盾,故事发生在什么时间并不重要,爱情的波折起伏才是构成本剧的主导因素。但剧中男女主人公的爱情,离不开时间季节因素的设置。本剧借用童话《雪之女王》象征男女主人公的爱情,童话中生活在拉普兰德的冰雪女王,美丽而孤独,貌似冰冷却内心火热,象征着女一号宝拉外冷内热的性格;而童话中为了雪之女王留在冰寒之地的加伊,象征着剧中深爱宝拉的男一号太雄。剧中宝拉和太雄纯真、凄美的爱情,正是原童话纯洁、梦幻般美好情感的最佳视觉隐喻。另外,《雪之女王》开头和结尾都是在芬兰实景拍摄,冬季特有的冰冷和浪漫为本剧营造了符合“童话爱情”的气氛。
值得一提的是,这种季节因素的设置和剧中人物爱情的互动,并非《雪之女王》首创。韩国著名导演尹锡湖曾推出“季节四部曲”,就是按照春、夏、秋、冬季节因素,先后拍摄了四部青春偶像剧《蓝色生死恋》(又名《秋天的童话》)、《冬季恋歌》、《夏日香气》、《春天的华尔兹》。四部剧季节因素鲜明,秋之凄美,冬之浪漫,夏之绚烂,春之美好,每一个季节的美好景象都在剧中得到鲜明体现,季节为爱情增辉,爱情令每一个季节都变得美好。
电视剧中的叙事空间可以更“直接地作用于我们的视觉和心理,为故事情节的发展创设特定的叙事情景,深刻剖析人物的内心情感,有的时候还可以承载文化符码,营造浓厚的文化气息”[4]86。在故事情节大致相同的情况下,韩国青春偶像剧更为注重空间场景的搭建和场面的意境化传达。《雪之女王》的叙述空间策略,主要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除了前面提到的“雪”场景外,《雪之女王》中有“意外之旨”的空间场景主要有游乐场、图书馆、公交车三类。游乐场是少年时的太雄和宝拉初次见面的场所;后来宝拉知道司机就是当年自己喜欢的大哥哥时,再次把太雄约到游乐场,而太雄此时发现了宝拉竟然是因自己而死的朋友的妹妹再次失约;最后太雄和宝拉历经重重困难终于明确心志决定交往时,此时的场景也是发生在游乐场,游乐场是见证两人由初遇到误解到携手在一起的见证。
图书馆和公交车的作用和游乐场类似,都是两人在感情的不同阶段同时经历的场所,都见证了两人感情的进展。宝拉还不知道太雄是自己幼年的初恋时,在图书馆就默默注视他看书一下午,两人后来走到一起时,两人又在图书馆一起读书……最后宝拉死去,太雄孤单的身影出现在这两个场景中,成为怀念心爱的女人的最佳视觉空间隐喻。
《雪之女王》中一共出现了三个重要的道具:传呼机、《雪之女王》童话书、银铃铛花。传呼机隐喻着宝拉对太雄的爱——宝拉一直保持开通状态,最后离开人世后通过传呼留言救回了太雄一命,暗示着她一直深爱着太雄,并且由于她的爱太雄才打消了寻死的念头;《雪之女王》这本童话书隐喻着太雄对宝拉的爱——正是这本童话书才使他注意到小宝拉,后来他送给宝拉的时候恰好是他爱上宝拉的时候,最后随着宝拉的离去,这本《雪之女王》也不知去向,影射着太雄的爱追随着宝拉而逝去;至于铃兰,隐喻着他们在一起的美好日子——当宝拉不小心将它摔碎的时候,也预示着一种不祥之感!
如果说叙述空间是主人公爱情之路的空间寄存和场景见证,那么物件细节则是这种生死不渝爱情的最佳物件寄托,具体的空间场景设置和道具细节安排,是实现抽象的爱情具象化表达的有力方式,也是情节模式大致相同的韩国偶像剧得以类型化生存的有力武器。
[1] 胡亚敏.叙事学[M].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1994.
[2] 张育华.电视剧叙事话语[M].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06.
[3] 姚坦.偶像言情剧叙事语法探析[J].周口师范学院学报,2007(4).
[4] 王伟国.电视剧策划艺术论[M].北京: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