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星
( 贵州大学 人文学院,贵州 贵阳 550025 )
【新闻传播学研究】
电视对黔东南州苗族传统节日及婚嫁习俗的消解与重构
——以凯里市平初村为例
文明星
( 贵州大学 人文学院,贵州 贵阳 550025 )
尽管电视在提高少数民族村落知识普及率、丰富少数民族精神文化生活、增强民族认同感等方面有不可替代的作用,但其所带来的娱乐化、商品化、市场话等观念对少数民族传统文化具有消解与重构的二元作用。
电视; 苗族; 传统文化
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位于云贵高原东南边缘的苗岭山脉向湘桂丘陵山脉过渡地带,东邻湖南,南接广西壮族自治区,西与黔南布彝族苗族自治州接壤,北抵遵义、铜仁两市。黔东南聚居着汉、苗、侗、等少数民族。以苗族飞歌、鼓藏节、侗族大歌为代表的原生态民族文化蜚声海外,是“世界苗侗原生态文化遗产保留核心地”。据《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州志》,苗族从淮阳丘陵出发,经江汉一带,到达洞庭湖附近后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沿湘、滞、资水而上,到五岭西部,顺江而下或经陆路至都柳江下游,再溯江而上,到达黔东南;一部分沿沉江、清水江而上,到达黔东南。平初村苗族应该属于第一部分。
平初村坐落于州首府凯里市中心西北16公里处,308省道旁,属凯里市炉山镇管辖。有大大小小十多个自然村寨,散居于此。据村委会提供的2010年人口普查数据统计得知,目前村里共有22个村民小组,共513户,2025人,苗族人口约占到92%,是一个典型的苗族村落。除此之外,汉族约占到7%,以及两户尚未被国家认定的民族——革家人。其中,汉族大约是在上个世纪20年代受到战争的影响从湖南、广西迁徙而来的。
媒介接触行为是指受众为了满足他们对资讯或娱乐的需求,选择特定的媒介或内容进行具体接触的行为[1]。在媒介进入平初村以前,村民们使用的是最原始、最普遍的信息传播媒介方式——口语传播。口语媒介借助面对面的接触,通过身体和声音得以传播,具有直观直觉、形象生动等特点。传播内容具有真正实质性意义和易于交流的环境。
印刷媒介在时间上的留存性和空间上的凝固性,完全可以弥补口语传播在时空上的缺陷。但是印刷媒介由于在信息传播活动过程中,只有掌握了文字符号的才能参与到信息传播活动当中,识读障碍使得大部分农村居民排除到传播领域以外,鉴于平初村文化水平层次较低,媒介素养不高的情况,印刷媒介在村民中的信息传播作用明显逊于口语传播因此,大众报刊在该村难觅踪迹,村委会办公室的桌上仅放着几份《黔东南日报》,由于时间长使得报纸已经发黄。可见该村村民对报纸这种媒介的接触非常有限。
电子媒介既具有口语媒介的直观直觉性质,也能像印刷媒介一样克服人类直接交流中的限制[2]4-19。电视媒介使信息通过声音和形象传播,从而清除了印刷媒介对农村受众的限制。以有线或者无线电波为介质的广播在改革开放前曾一度垄断着农村社会村民们媒介接触方式。但是现今,整个平初村的收音机数量几乎为零,村民少有收听广播的行为,年轻人偶尔会使用手机收听凯里音乐广播电台播放的音乐。因此,广播这种电子媒介的影响逐渐在削弱,可以说消失殆尽,媒介的影响也就无从谈起。
称之为“新媒体”的网络和手机媒体在近几年异军突起。得益于从属凯里市管辖,这里的村民享受到了一种对于大多数黔东南农村地区村民难以接触到的媒介——网络。有些家庭已经安装了电脑,成为了村民连接世界的一种更为主动、快捷的介质。村民几乎人人都拥有手机,不同的是老年人只看重它的通讯功能,而年轻人更加偏爱其娱乐功能,尤其是12岁至18岁的青少年中,他们使用手机的频率远远大于中老年人。与城市青少年无异,登QQ、看网页也成为村落青少年的一种时尚。笔者到15岁的苗家小伙王仁春家时,他正在一边从音响当中听着流行歌曲,一边在玩着手机,“我不知道上网能干什么,但是不登也不知道干什么,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一种时尚”。村落与外面世界的互动越来越强烈,各种新兴媒体在不经意间渗透入这个偏远的苗族村落,或多或少地影响了村落里的每一个人。
电视是当今世界最强有力的大众传播媒介。自其诞生以来的半个多世纪里,发展迅猛。电视在社会历史进程中已显现出多方面的功能。美国艺术理论家里拉(Lila)就作过这样的描述:“电视进入了社会组织之中。它是家具的一部分,它侵入了家庭和生活,它影响并改变了习惯,它几乎成为现代文明生活中每个人的一部分。”广大观众,尤其是在电视机前成长起来的一代人,在生活方式、价值观念、思维方式和社会心理方面,都深受电视影响。
按照赖特(Wright)的媒介“四功能说”:电视承担着传播信息,引导舆论,教育大众,提供娱乐的功能。现如今,电视在传播民俗文化,普及知识,整合村落与社会之间的关系,以及给村民提供娱乐方面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
电视的两种播出方式主要分为两种,一种是卫星电视,二是有线电视。前者是由设置在赤道上空的地球同步卫星,先接收地面电视台通过卫星地面站发射的电视信号,然后再把它转发到地球上指定的区域,由地面上的指定的卫星接收器,俗称“锅盖”来接收。重大体育赛事、新闻事件等利用卫星电视来进行全球同步直播。后者是国家通过建立有线电视网来实现的,例如贵州广电网络覆盖到县级城市,但是由于其架设成本高,许多电视频道需要交费才能收看,因此,贵州大部分农村地区尚未使用有线电视,而使用“锅盖”。
有线电视网的发展走向数字化、网络化,许多城市已经完成了数字化改造工程,资源的整合,有序的竞争使得有线电视在未来拥有足够的发展空间,其媒介触角正在往农村社会延伸[1]306。
从电视的普及情况看,平初村每户人家都拥有彩电,拥有两台电视机的大约为20多户,而这些拥有两台电视机的人家往往是近几年结婚时候的随女方家陪嫁而来的。对于平初村最早的一部电视机出现的时间村民们众说纷纭,但都趋向于上个世纪的八十年代初的说法。赵其发,生于70年代初,成长于80年代中期,他对那个时代的电视机印象颇为深刻,他说到,“那个时候村里的一个路政队配发了一台14英寸的黑白电视机。哪个台不记得了,就记得是去看《霍元甲》。白天干完活,晚上跑好几里路去看,半夜才回来。”田兴昌,住在平初村的一个称为“岩田”的寨子,他家是较早拥有电视机的家庭,并且他们家的电视机已经更换了两次,最早的是从广东的亲戚那里带回来的“熊猫牌”电视机,花了900多块钱的。
电视机是村民们在那个年代朝思暮想的东西。进入九十年代中期,大多数村民实现了这项“长远计划”。而村民的实际收入并没有增长得如此之快。很多村民现在还住着古老的木制房屋里。家具设备都是很多年以前祖辈留下来的。
自人类步入文明时代以来,每个族群都有着纷繁复杂的饮食习惯、宗教习俗、建筑风格、服饰穿戴、生活禁忌。苗族风俗素有“三里不同风,十里不同俗”的美称。电视的普及使得村民的民俗文化有着怎样的影响?电视时如何融入到民俗生活中的呢?这些问题值得人们对它的关注。
影视剧中所呈现的都市生活和打工青年对城市的直观感受对村民的精神世界或个人现代性产生影响。传统的仪式和庆典在此冲击下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变化,风俗渐渐背离了“传统”。以前“芦笙会”、“斗牛”等传统节日都有着相对固定的时间,并由村中长老决定节日的方式,而现在受苗族旅游、年青一代的反对以及政府强制措施而改变。仪式时间的变更、内容的形式化以及话语权的转换,都反映出传统文化的不断变迁。
平初村处贵州偏远山区,按照传统,苗家青年男女可以自由对歌、恋爱,他们相识的场所往往是在传统节日的节庆之上。婚嫁往往以“媒妁之言”居多。通婚圈狭小,一般是邻近的几个村庄,有相对稳定的婚恋习俗。改革开放以后,很多青壮居民选择外出打工,使平初村青壮年居民的社交范围大大拓展,现代都市生活观念开始影响传统乡村的婚恋观。同时,现代大众媒介特别是电视节目中关于城市青年恋爱和婚姻的场景、情节不断地传播到乡村,潜移默化之中影响着平初的苗家人。超过半数的妇女表示喜欢看《奋斗》、《裸婚时代》等一批现代城市生活片。城市的自由、开放吸引着年轻一代村民,都市生活特征通过电视媒介展演出来,无形中影响了他们的观念和行为,婚恋方式与以往有了较大差异。一位村中的媒人说道:“现在不用老人介绍了,年轻人出去打工认识就可以”。从传统的“游方”等交友途径转变为出外手机联系、网络聊天、打工相识、聚餐出游等现代化恋爱方式,表明新一代苗家青年已开始脱离了传统恋爱模式和途径。在苗族结婚仪式上一般经过接亲、挑新水、报亲、认亲、举行婚礼、回门等六个阶段后,女方正式加入到男方的家庭。但现今,平初婚嫁习俗多了一个仪式——电视摄录。他们聘用专门的摄影人员全程录像,每次付350元~450元不等的费用,并刻录成碟保存。此外,电视逐渐演变为“家具”的必需品。苗家姑娘出嫁时,娘家人都很在意“嫁妆”,电视机作为“陪嫁”物品,体现了婆家对新娘的重视。
在现代文明的冲击下,传统文化不断变迁,但不致于完全消失。英国著名社会学家安东尼•吉登斯(Anthony Giddens)认为:我们现在生活在现代社会制度扩张的“后传统社会”中,传统和现代将同时存在于这个社会,而“现代性在消解传统的同时又在不断重构传统”。大众传媒尤其是电视媒体为传统文化提供了了文字、视像等科技手段。
作为黔东南主要的少数民族,苗族传统文化包括吃新节、“三月三”节、牯藏节、芦笙会、斗牛节等。传统节日仪式的变迁成为村中寨老担心的主要问题。平初村村长认为:“我们这里比西江苗寨那边传统多了,但是没有很多记者、电视来报道,所以发展还是靠种植农产品,但是看到电视上播出的我们苗家人传统的节日时,还是非常高兴。”可见,利用现代媒介宣传民族文化,发展民俗旅游,是传承传统文化的现代方式。
平初村村民们的媒介素养还处于一个非常低的水平。在他们眼中,电视这种现代媒介仅仅是一种娱乐休闲的工具,而非提供教育、资讯的媒介。电视消解着苗族传统的民俗文化,又在“现代性”下尝试着重构传统民俗文化。
[1] 叶家铮.电视与传播理论研究[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0.
[2] 谢泳才,李红艳.中国乡村传播学[M].北京:知识产权出版社,2007.
Deconstruction and Reconstruction of the Traditional Festivals and Marriage Customs of Miao People in Southeastern Guizhou—— A case from Pingchu Village in Kaili
WEN Ming-xing
(College of Humanities, Guizhou University, Guiyang, Guizhou 550025, China)
Traditional media of news paper, broadcast and TV and new media of internet and mobile phone have mixed together step by step since the beginning of 21century and their influences have reached the remote villages of Guizhou. Although TV has a positive role to play in spreading knowledge, enriching the spiritual and cultural life and strengthening the ethnic identity among ethnic minorities in the ethnic villages, its negative role as an introducer of various entertainments, commercialization thoughts and consumption ideas has adversely influenced the folk culture in villages of ethnic minorities. As a double-edged sword, TV is deconstructing the traditional folk culture of Miao People and is simultaneously reconstructing it.
new media, TV, deconstruction, reconstruction, traditional folk culture of Miao People
G127
A
1673-9639 (2014) 03-0088-03
(责任编辑 黎 帅)
(责任校对 白俊骞)
2013-11-23
文明星,男,贵州大学人文学院2012级新闻学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