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尘
连续一个月的高温天气,使得他的心情比街道两旁的树木更显得烦躁,仿佛可以听到内心发出噼噼啪啪的焦灼的爆裂声。
他迫切渴望得到一份工作。
早上六点,他急急去买一份报纸,一为今天有招聘专版,二为避开房东。
但还是遇到了房东,在买了报纸闪身进门的瞬间遇到了房东。
房租已经拖了三个月了,该交了吧?房东说。
他的脸红了,我会尽快把房租付清的,请再宽限几天。
不是我不厚道,是你口中的“几天”,实质上已经演变成几个月了。大学生找工作不容易,我靠收点房租过日子也不容易。再给你一周时间,到时别说我无情。
手机突然响起来,接过电话,他整个人顿时精神了起来。
这是一个通知他今天下午两点去面试的电话,看看时间,是上午九点,立刻下楼,去网吧查看了这家公司的大量资料。直到认为已知己知彼,他才走出网吧。吃了份简单的午饭,返回出租屋,在镜子前仔仔细细地打扮自己。直到镜中那个西装革履的小伙子露出满意的笑容,他才信心满满出门。
半小时的公交车,天却毫无防备地下起了大暴雨。大片的雨幕从窗户泻下,大小车辆前后灯齐开,不断地按着喇叭,缓慢地行驶着。他轻拍了一下公文包,笑了,包里有雨伞--他不容许出现任何的意外。
他撑开伞,起跳,试图一步跳上站台。一落脚,发觉没跳到。接着,伞折了,鞋湿了,衣服湿了,全身都湿了。看着顺着鼻端流下的雨水、污湿的皮鞋,以及毫无减弱势头的强降雨,他忽然生出深深的悲哀。从防水塑料袋里取出手机,拨通公司电话,说遇大雨,能否明天再面试。公司答复说,面试即将进行,过期不候。
他的心沉到了极点,默默挂断电话。举目望去,尽是陌生--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一同避雨的,有一个卖桃子的,两个卖报纸的,两个搞化妆品直销的,三个进城打工的。
这场雨下得真他妈突然,所有在外面的人都会被淋透吧?卖桃子的冷得牙齿打颤地说。
这雨,根本躲不开,肯定会落水狗一样到处奔窜。一个农民工看着湿透的行李说。
嘿嘿,中央大街上的中外游客,刚才肯定抱头尖叫,全被这场雨一锅煮了,有趣。卖报纸的看着湿漉漉的报纸说。
能和那些有钱有时间的中外游客一起被大雨淋透,难得的人人平等呀!已无法赶去面试的他残酷地说。
大家都嘿嘿地笑了起来,继而纵声哈哈大笑,直到笑出了眼泪,和着发梢的雨水一起流下。
第二天,他在人才市场门前的报刊展示亭上,看到《晨报》、《晚报》等报纸的头版新闻是这样写的:昨日下午一点三十分许,本市迎来了近一个月高温炎热天气后的首场降雨。暴雨如注,给本市带来了一次神清气爽的降温。百年老街上,中外游客迎雨欢呼,在大雨中兴高采烈地跳起了舞蹈!
这则新闻的下方,配有记者拍到的大幅照片。
他脑袋嗡地一声,心一紧,忽然疼得蹲了下去。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