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恨淘宝
对于民营快递业来说,淘宝的出现带来了里程碑式的变化,也最让人爱恨交织。
2005年5月,淘宝与圆通签了推荐物流供应商协议,首次实现官方合作。次年5月1日,淘宝和圆通以快递一把剑的方式开启官方合作。当天交易量386单。而后的下半年,猛增近4万单。宋先生说,“那时候太厉害了,交易量每个月都是百分之几百的增长!”
电商巨大业务量的诱惑实在难以抵抗,中通、申通、韵达也纷纷进入电子商务平台。此前,快递企业以商务件为主,快递员只跑写字楼。与电商合作后,网购件逐渐成为“三通一达”的主营业务,快递员的身影开始日益频繁地出现在各个小区和生活楼里。如今来自淘宝的业务在这四家公司能占到60%—80%。
业务量飙升带来的甜蜜并没有维持多久,“量大”的淘宝店们掌握着强有力的谈判优势,引得快递们竞相降价。
一家快递公司的副总裁则坦言,在连续两年业务量增长近100%的情况下,利润率却在下滑。国家邮政局数据显示,2013年前三季度,规模以上快递业业务量增长六成,收入增长仅有三成。
桐庐同根生
在桐庐县夏塘村,村干部说,村里有650人,其中400余人在外做快递生意,留下来的五十岁以下的中青年不到20人。
这个两旁青山、一排新屋的小村,正是民营快递业一个重要的发源地。村里一条半干涸的小溪上,跨着一座不足十米长的“腾飞桥”。这座桥是为了纪念快递“鼻祖”聂腾飞而建造的。
1993年,在杭州一家印染厂打工的夏塘村年轻人聂腾飞发现了一门好差事,和工友詹际盛做起了“代人出差”的生意——
随着邓小平南巡与上海浦东新区的成立,进出口贸易红火。需要往来于沪杭间的外贸公司随即遇到了一个难题:报关单必须次日抵达港口,而EMS需要三天。于是,聂腾飞们发现了商机,他每日凌晨坐火车从杭州去上海,詹际盛在火车站接货后送往市区各地。跑一单100元,除去来回车票30元,能赚70元。申通快递由此出世。
值得一提的是,与此同时,在广东顺德,比聂腾飞小一岁的王卫也发现了“时间差”的生意,在深港间开展了相同的业务,公司起名“顺丰”。二十年后的它们,构成了中国民营快递的版图。
申通成立一年后,聂腾飞安排妻子陈小英的哥哥陈德军接替詹际盛的上海业务。詹离开申通,创办天天快递。
五年后,聂腾飞车祸去世。弟弟聂腾云离开申通,成立韵达快递。申通由陈小英兄妹接手。2012年,申通收购了天天快递,由陈小英的第二任丈夫奚春阳任董事长。
2000年,陈德军的初中同学张小娟,劝木材生意亏损的丈夫创办圆通快递。两年后,与他们一同长大的赖梅松成立中通快递。
“三通一达”的成长更为显著。据2012年数据显示,他们四家达到全国快递业务量的55%。
2013年10月18日晚,“申通快递20年”庆典上,随处可见桐庐籍快递人——加盟者已经超过5万人,员工逾15万人。
跟政策赛跑,跟老乡赛跑
最初的十多年里,申通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黑快递。
这是因为,旧邮政法规定“信件和其他具有信件性质的物品由邮政企业专营”,而早年民营快递的主营业务正是以文件为主的商务件。
它们和邮政系统玩了十余年“猫捉老鼠”的游戏,规模稍大的快递公司每年上缴罚款就高达百万。
“那时候的货车在高速上飞一样地飙,邮政和警察联合起来堵我们,车速快到甚至来不及转弯,哐一下,撞也就撞了。”一位当年负责运送的申通“元老”回忆。而守在“家”的同事,常常得在邮政来人的时候把货藏在屋顶上。
一位2000年进入申通的负责人笑言,“当年押车都是白天睡觉、晚上工作,最后房东忍不住问我们是不是小偷。”
这几乎是第一批桐庐快递人共有的经历。
送件也苦。坐火车时常没座,抱着货站一夜。陈德军在上海骑自行车送货时,半年不到,翻烂了10张地图。
一直到2009年,新邮政法出台,他们才告别了黑户日子。此时,创业十多年后,申通才敢把“快递”一词加入公司名中。
很快,老乡们的赛跑就拉开了序幕。
加盟,是申通最先采用的有效“武器”。自上海、杭州、宁波之后,它迅速铺开了深圳、苏州、无锡等地的网点。当圆通六年后进入苏州时,仅能分到申通业务量的1/10。
加盟制的特点是网点除了向总部缴纳保证金、中转派送费和信封面单费以外,自担成本,自负盈亏,从上到下都是“老板”。
徐勇认为,这是农村出身的老板对“农村土地承包责任制”的模仿,迅速扩张,又分散风险。
之后进入的韵达、圆通、中通完全复制了申通模式。但新的问题很快又出现了,因为加盟制“诸侯割据”。2010年起中通推行股份制,总部与网点员工都持有股份,形成利益共同体,赖海松说:“各方诸侯利益主体太多,每个人都要算自己的账,感觉到总部政策推行受到了阻力。”不相往来,道路依然“相通”。
同为“桐庐帮”,“三通一达”间的合作却不多。一个可资佐证的细节是,虽然申通、圆通、中通老板同住上海佘山,但彼此间关系却颇为微妙。“走出大山以后,他们相互之间是不沟通的,自己做自己的生意。”韵达一位元老级高管如此评价。上海桐庐商会一位与这些老板都很熟稔的人士,则用“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来形容他们的关系。(摘自《南方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