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晓玲
(辽东学院 外语学院,辽宁 丹东118003)
凯特·肖邦(Kate Chopin,1851 -1904)被誉为19 世纪末美国文坛杰出的小说家、诗人和评论家、美国女性主义文学的先驱者。肖邦的一生充满了悲剧与传奇色彩。肖邦四岁时父亲去世,年幼的肖邦与寡居的母亲、外祖母、曾外祖母相依为命。三位长辈不仅聪慧睿智,而且崇尚独立的个性,这在19 世纪末男权专制的美国社会里是极其难能可贵的。在长辈们的影响下,肖邦自幼受到良好的教育,思想独立,敢于质疑。肖邦39 岁时才开始她的文学之路,却很快在文坛上获得成功。短短十年时间就发表了《牛轭湖的乡亲》(Bayou Folk,1894)和《阿卡迪亚之夜》(A Night in Acadie,1897)两部短篇小说集以及《故障》(At Fault,1890)和《觉醒》(The Awakening,1899)两部长篇小说。在19 世纪维多利亚价值观下,小说《觉醒》的发表,无疑震惊了当权者。由于较早地涉及了婚姻中的敏感话题和超越时代的爱情观,大胆挑战传统的价值观,《觉醒》同时遭到文学和道德的双重批判与排斥,肖邦也被迫终止了写作。1904 年,肖邦在默默无闻中陨落,她的作品也随之销声匿迹。直到20 世纪60 年代,历经半个多世纪的风风雨雨,肖邦才被重新发现和研究,《觉醒》也以早期女性主义作品的文学地位而一跃成为美国文学经典和女权运动的先驱作品。肖邦的作品大都是短篇小说,其中《美人儿佐尔阿依德》(La Belle Zoraide,1894)是一部关于黑人题材的优秀短篇小说。在这篇小说中,肖邦突破女性小说的传统,大胆揭露种族文化问题,描写奴隶制时代种族文化压迫下美好爱情幻灭后的心灵痛楚以及女性举步维艰的生存状态,展现了肖邦精湛的写作技巧、进步的思想和非凡的气概。小说短小精悍,结构独创,深刻揭示了主人公悲剧命运的根源,阐释了肖邦进步的种族文化观。
作为美国女性主义文学的开拓者,肖邦以其独特的触觉和细腻的文笔,描绘了女性的生存状态、内心情感以及对自由和独立的渴望。然而,作为一个有良知的现实主义作家,肖邦不仅仅关心女性问题,并借助女性形象来揭示女性的觉醒,表达她对人类生存状态的关注和忧虑。肖邦同时还创作了相当一部分黑人题材的作品,来表达她对黑人世界的思索与关怀。成书于19世纪末的小说《美人儿佐尔阿依德》就是其中的一部。这与肖邦所处的历史时代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19 世纪维多利亚时代的美国,种族主义与男权思想盛行,黑人及妇女在社会中普遍受到歧视与压迫。种族关系的日益严峻,黑人与白人之间矛盾的激化,最终导致了美国南北战争的爆发。轰轰烈烈的废奴运动在美国大地上如火如荼。南北战争结束后,美国南方奴隶制被废除,黑人奴隶获得了解放。表面上黑人的社会地位有所提高,但实质上他们被压迫、被歧视的境遇并没有得到多大的改观,他们的生存状况也没有得到实质上的改善。黑人仍旧处于社会的最底层,被排斥在主流文化之外。种族隔离制度在战后依然存续,种族压迫和种族歧视仍旧猖獗。在白人眼中,黑人生来好逸恶劳、愚昧无知,只能终身为奴。这种对黑人根深蒂固的种族歧视思想由来已久。美国黑人的祖先大多数是来自非洲的奴隶,他们几乎与白人殖民者同时到达北美,却是作为奴隶被白人殖民者从非洲贩卖到北美大陆的。“美国黑人是在违反其意志的情况下强行被带到美国来的唯一种族。他们来自一个比欧洲还要大的幅员辽阔的大陆,他们当初曾操着多种不同的语言,代表着多种不同的文化。”[1]“黑人是‘那样地执意不肯离开自己的家园,以至于他们常常从独木舟、小船和大船中跳入海里,潜伏在水下直至淹死’也不愿让抓他们的人重新把他们抓上船去。只要一有机会,很多人为逃避去新大陆受人奴役,都会从船上跳进水中,结果被饥饿的鳖鱼所吞噬。”[2]自从两百多年前,黑人被暴力掳掠和贩卖到美洲新大陆之后,他们苦难的历史就揭开了。在黑暗而漫长的岁月里,黑人被迫在一种异文化即白人文化的社会环境中苦苦挣扎。来自现实主流文化的压制和传统非洲文化的召唤,使黑人陷入了矛盾和痛苦的深渊。奴隶制摧残了黑人身心,种族歧视剥夺和异化了黑人做人的尊严,政治、经济上的弱势使黑人陷于社会的最底层。对于妇女和黑人来说,生活在这样一个时代是极大的痛苦和悲哀。作为一个进步的知识分子,肖邦敏锐地看到了时代的悲剧与黑暗,并赋予她笔下的主人公以强大的追求自我的意志和尊严。小说《美人儿佐尔阿依德》的主人公最终没有屈服于主人和命运的安排,为爱情和自由勇敢地反叛白人世界,反叛主流文化,表现出黑人要求自由和尊严的坚强意志。小说深深植根于非裔文化传统和黑人女性的独特体验与经历,颠覆了传统文学经典中黑人女性的刻板模式,塑造了一个勇敢顽强、个性鲜明的黑人女性形象,揭示出种族文化歧视下黑人妇女的复杂情感世界和不懈抗争精神。
小说《美人儿佐尔阿依德》的叙事手法灵活多样且独具匠心。肖邦以其精湛的情节安排,通过运用独特的叙事以及象征、对比、反讽等手法,向读者生动地讲述了奴隶制时代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塑造了佐尔阿依德由美丽到疯癫的悲剧形象,揭露了奴隶制的黑暗和种族压迫的残酷,体现了作者作为一个进步的知识女性对奴隶制和种族问题的反思以及对黑人命运的同情。小说简单凝练、不拘一格的叙事技巧,进一步加重了人物的悲剧性,深化了小说的悲剧主题。
小说的叙事极为精妙,可谓故事中有故事。小说中的白人主子有个习惯,每晚睡觉前,都要让一个上了年纪的黑人女仆曼纳·鲁鲁给她讲故事催眠,“曼纳·鲁鲁并不总有现成的故事……可是今天晚上,这个故事——这个关于美人儿佐尔阿依德的故事占满了她的全部思绪——她要用她那哝哝温软的克里奥尔方言来讲述,这种方言所具有的音乐感和魅力可是英语怎么也表达不出来的。”[3]故事中的故事围绕着白人女主人德拉丽维耶尔夫人和黑白混血、妩媚优雅的绝色美人儿佐尔阿依德展开,借黑人女仆之口讲述了一个因种族文化压迫而引发的悲剧故事。这个故事中的故事,肖邦巧妙地安排由年迈的黑人女仆曼纳·鲁鲁讲给高贵的白人女主人黛丽丝尔夫人来听,不过曼纳·鲁鲁是用克里奥尔方言而不是用英语来讲述这个真实的故事的。肖邦故事中的故事之叙事安排,别具讽刺意味。首先,黑人女仆作为黑人苦难经历的亲历者、见证者和故事的叙述者,始终用一种悲伤和同情的语调来讲述故事,好像在述说着自己种族的苦难历史,记忆着奴隶制和种族歧视带来的创伤;而白人女主人只是被动地听,被动地思想和感受,这完全颠倒了黑白审美的标准,破坏了主流文化的规制,使原本真实的故事更具有震撼力和批判力;其次,黑人女仆讲故事时,运用了非主流文化的语言——克里奥尔方言。它的音韵与魅力,在黑人看来,胜过任何英语的词句。值得一提的是,奴隶制时代,饱受种族歧视的黑人奴隶是没有话语权的,他们是一个无声的群体,处于沉默和失语的状态,默默地为白人当牛做马,没有人会在意他们内心深处痛苦的呻吟。然而这个故事中的故事却是黑人用自己本民族语言来讲述的。黑人的克里奥尔方言叙事无疑是对肤色、种族歧视者巨大的讽刺和鞭挞。肖邦通过赋予小说人物以言说的权力,用非洲文化特有的讲故事模式,述说了一段黑人女性反抗压迫、不懈抗争直至疯癫的悲剧故事,从而彻底颠覆了白人主流文化的统治地位。黑人女奴更像是一个化身,背负着黑人苦难屈辱的历史,向无道的白人世界发出声声控诉。这声音也深深震撼了黛丽丝尔夫人,唤醒着她的良知。这个故事中的故事本来是用来给黛丽丝尔夫人催眠的,然而,这次她却难以成眠——她无法漠视佐尔阿依德的悲剧而心安理得地入睡!
故事的叙述者——凯特·肖邦,在小说中没有直接流露出其叙述声音,但读者依然能从字里行间感受到作者隐含在作品里的声音。这种双重声音的叙述方式,不仅加重了主人公的悲剧色彩,更增添了小说的悲剧震撼力。读者可以强烈地感受到作为奴隶主的女儿和种植园主的肖邦,对被奴役者黑人尤其是黑人女性命运的关注,对她们欢乐、悲伤和压抑的精神世界的体察以及肖邦难能可贵的反叛精神与进步思想。佐尔阿依德由美丽到疯癫的悲剧人生,揭露了奴隶制的黑暗和残暴。同时,肖邦对黑人和人类命运的沉思,折射出肖邦平等的种族观和对人性世界的关怀。
佐尔阿依德的故事是由一首克里奥尔人的老情歌展开的。年迈的曼纳·鲁鲁一面打开百叶窗,一面低声哼起了这首歌:“莉泽特,你离开了平原,我从此失去了幸福;你就像那泉水一般,在我眼中消失不见。”[4]这首古老的情歌,叙述着一段哀婉凄美的爱情故事。故事发生的确切时间和地点,读者无法确定。但乐曲弦外之音的象征意义却是清晰的。它不仅象征着故事的主人公将遭受同样的悲剧命运,也象征着黑人被迫背井离乡,离开了庇护他们的精神家园,从此陷入了被奴役的万丈深渊。克里奥尔古老的情歌拉开了故事的序幕,为主人公佐尔阿依德的悲剧命运埋下了伏笔。
佐尔阿依德的恋人——梅佐赫,是朗洛医生的田间奴。非洲大自然的恩泽造就了他黝黑的皮肤和挺拔的身材。作为被奴役的奴隶,梅佐赫日复一日,光着身子,赤着脚,在甘蔗地里锄着草。恶劣的生存条件,艰苦的劳动环境和遭受奴役的生活状态,并没有磨灭他坚强的意志和黑人的文化自觉。他喜欢到城里的刚果广场跳巴姆波拉舞(Bamboula)。巴姆波拉舞是起源于非洲的一种舞蹈,内战前深受路易斯安那州的黑人奴隶和克里奥尔人奴隶喜爱。奴隶们凭借这种摇摆、颤抖、癫狂的舞蹈来抒发他们心中的愤怒与悲哀。巴姆波拉舞融合了奴隶生活的重压、艰辛的劳作、种族文化歧视等所有痛苦和悲伤的情感,揭示了黑人边缘化的生存状态和一种亚文化的理想与追求,象征着美国黑人的民族认同以及对白人主流文化的强烈反抗。忧伤的曲调和癫狂的舞蹈构成文化上的隐喻,象征着美国黑人与非洲文化的骨肉相连和黑人自我文化身份的自觉皈依。
在奴隶制和种族压迫下,佐尔阿依德从未屈服过。当白人主人要将她嫁给朗洛医生的贴身男仆——安布罗伊斯先生时,佐尔阿依德坚决反对。她对安布罗伊斯充满了厌恶——厌恶他的矮小猥琐,厌恶他那双虚伪凶残的小眼睛,更厌恶他像白人那样留着连鬓胡子;她的心早已被梅佐赫深深地吸引。“梅佐赫的身材像柏树那样挺拔,神情像国王那么高傲……从看到他那被巴姆波拉舞会的激动人心的旋律刺激得烁烁发光的充满活力的眼神,看到他那黑亮的身体随着节奏摇摆和颤动的雄劲舞姿的那一时刻起”[5],她对梅佐赫的无限爱恋之情就油然而生。矮小、猥琐、被白人异化的安布罗伊斯,与挺拔、高傲、黑人血统的梅佐赫形成鲜明的对照,折射出佐尔阿依德爱憎分明的个性、强烈的种族文化意识与反叛精神,也间接地预示了她的悲剧命运。这部小说,肖邦以一个现实主义作家的人性关怀,通过运用独特的叙事以及象征、反讽和对比等手法,向读者讲述了奴隶制时代一个凄婉的爱情故事,真实地再现了美国黑人的生存状况,控诉了奴隶制和种族文化歧视对黑人的压迫与摧残。
肖邦一生创作了多部悲剧小说。悲剧中的主人公通常都是传统价值观念的悖逆者,在追求自我和理想的征途中,他们与现实之间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在理想与现实的痛苦挣扎中,小说的主人公或陷于精神困境或走向死亡,人物命运可悲可叹。肖邦的代表作《觉醒》(The Awakening)讲述了女主人公艾德娜夫人在追求个性自由的幻想破灭后,沉入大海。短篇小说《一小时的变故》(The Storm of an Hour)中,马拉德夫人从得知丈夫丧生的意外之喜到发现丈夫平安归来的意外之喜,极大的精神落差导致了她的猝死。美人儿佐尔阿依德因为不屈服于白人主人的命运安排,在与种族压迫和追求自我爱情的抗争中精神疯癫。肖邦在她的小说中塑造了一个个有血有肉的女性形象,她们渴望挣脱传统价值观念的桎梏,渴望身心的解放与自由。为了捍卫自我,她们勇敢地反叛社会,反叛传统的文化价值观。然而在奴隶制度下,她们追求个性解放的理想是注定要破灭的。佐尔阿依德由美丽到疯癫的悲剧命运,其实是一首种族歧视和黑人不懈抗争的哀歌。
奴隶制和种族文化对美国黑人身心的肆意践踏和伤害无疑是美国历史上最黑暗的一幕。女奴佐尔阿依德违背了女主人德拉丽维耶尔夫人的命令,断然拒绝了她刻意为自己安排好的婚姻,不顾一切地和黑人美男子梅佐赫相爱。女主人知道后勃然大怒,并引发了一系列激烈的冲突,先是女主人唆使梅佐赫的男主人将其卖掉,接着夺走了佐尔阿依德和梅佐赫的爱情结晶。在残酷的迫害和沉重的打击下,佐尔阿依德精神崩溃。奴隶制和种族文化压迫给黑人带来了难以愈合的精神创伤,成为佐尔阿依德悲剧命运的成因。作为社会最底层的黑人,佐尔阿依德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她的人生沉浮和喜怒哀乐,完全掌控在主人德拉丽维耶尔夫人的手中。主人的一个决定就可以埋葬她所有的幸福,她对爱情和自由的渴盼最终也只能以疯癫的形式悲剧性地结束。佐尔阿依德悲剧形象的塑造,控诉了奴隶制和种族文化歧视的罪孽深重。作为奴隶主意志的代表,德拉丽维耶尔夫人是佐尔阿依德一切不幸的罪魁祸首。她毫无人性地剥夺了佐尔阿依德自由的权利,扼杀了佐尔阿依德的爱情和幸福,成为奴隶制和种族旗帜下一个面目可憎的精神杀手。身为一个基督徒,德拉丽维耶尔夫人的言行却可耻地背离了基督教的教义。相比之下,佐尔阿依德是美丽的,她的美丽使得白人男人方寸大乱,使得白人女人自惭形秽。佐尔阿依德是高贵的,她的爱情是高尚的,她鄙视白人主人给她指定的那个被白人文化同化了的黑人,她为自己选择的爱人是继承了自己祖先血统的挺拔高傲的黑人。为了爱情和尊严,佐尔阿依德勇敢地反抗白人的权威。她的执着和坚贞,使得她的白人主人也不得不妥协。目睹这可怕的悲剧和折磨降临到佐尔阿依德身上,德拉丽维耶尔夫人追悔莫及,最终决定把那个有血有肉的真娃娃还给她的妈妈。女主人前后矛盾的行为,是肖邦在向读者暗示:种族歧视使白人和黑人两败俱伤,只有建立在平等人格基础之上的种族关系才会给人类带来幸福;同时肖邦也在警示:种族文化压迫的结果是痛苦的、灾难性的。几百年来,种族主义者一直污蔑黑人愚蠢低能,只能充当优越的白人的奴隶。但是,肖邦却在其作品中对白人和黑人进行了颠覆性诠释:黑人与白人享有同等的优越和智慧。对于整部小说而言,佐尔阿依德无疑是肖邦塑造的一个崇高的、极具悲剧魅力的人物。她的悲剧命运揭露了黑人在种族文化桎梏下的生活惨状以及黑白两个世界无法调和的矛盾,控诉了种族文化压迫和奴隶制的罪恶,歌颂了黑人女奴不懈追求、永不妥协的抗争精神。
结语:凯特·肖邦的短篇小说《美人儿佐尔阿依德》向读者讲述了一个奴隶制时代黑人反抗压迫和种族文化歧视的悲剧故事。小说批判了奴隶制和种族文化,形象地勾勒出一个19 世纪末敢于挑战传统、追求自由和爱情的女性形象,揭示了主人公的悲剧——在种族和文化的双重桎梏下,在社会规范和主流文化的双向制约下,黑人生命个体的生存空间逐渐萎缩直至消失的悲剧,显示了作者高超的创作技巧。本文通过剖析主人公佐尔阿依德的悲剧,指出奴隶制和种族文化压迫是佐尔阿依德悲剧命运的根源,也是小说悲剧性的根源。在这部作品中,肖邦以一个现实主义作家的责任心和良知对奴隶制社会进行审视和批判,抨击奴隶制度和社会黑暗,谴责种族文化歧视和压迫,希望建立一种平等、友好的种族和社会关系,体现出肖邦难能可贵的人性关怀和进步精神。如今,虽然奴隶制度早已被废除,美国黑人也获得了前所未有的生存发展空间,但是世界上种族偏见和种族歧视依然存在,种族冲突时有发生。凯特·肖邦——作为一位才华横溢的女作家,其深邃的思想和卓越的智慧超越了她的时代,也必将给后世以深远而广泛的影响和启迪。
[1]托马斯·索威尔:《美国种族简史》,沈宗美译,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1993 年版,第231 页。
[2]约翰·霍普·富兰克林:《美国黑人史》,张冰姿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8 年版,第50 页。
[3][4][5]凯特·肖班:《觉醒》,文忠强 贾淑琴等译,桂林:漓江出版社1991 年版,第160、159、161 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