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记者 易靖茗 编辑丨伊蕊 邮箱丨E-mai l:mingaai@163.com
幸福的婚姻,就靠这点点滴滴来的
文丨记者 易靖茗 编辑丨伊蕊 邮箱丨E-mai l:mingaai@163.com
与高雄市新移民社会发展协会理事长湛秀英是老熟人了,7月份她带着自己的女儿来参加海峡两岸婚姻家庭服务中心的亲子夏令营,我央她给我介绍几对两岸婚姻的采访对象,秀英姐首先想到的就是云南新娘白菊。
秀英姐说,“很多人到现在都还以为大陆很穷,大陆新娘嫁到台湾都只是为了钱。其实,大部分大陆新娘嫁到台湾只是为了一个缘分、一个对未来的期许而已。就像我的一个好姐妹白菊,她从云南来到台湾,与先生白手起家,从负的人生开始奋斗打拼,用自己的努力扭转一般人对陆配的误解。可见,只要夫妻同心,就能克服一切困难”。
于是,大陆新娘白菊就这样进入了我的采访视野。
1998年,云南姑娘白菊探亲去台湾,连她自己都没想到,短短的3个月时间,却注定了她与台湾再也无法割舍。
因为大伯在台湾,白菊去探亲期间因缘际会认识了高雄小伙子陈民富。“他是毫不掩饰对我的感情,身边人也一直提醒我他在追我。我一开始是没有感觉的,那时我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我们只能做朋友,绝对不谈感情,因为我有很多的顾虑,我顾虑路途太遥远、顾虑来到台湾会无依无靠(虽然有大伯但他年纪已大)、顾虑我在大陆的事业……很多的顾虑,让我一直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但他觉得这都不是问题,我来台湾3个月就回大陆了,我要走的那天看到他是如此的难过和不舍,我也觉得心痛,但我告诉自己不要心软,俗话说人走茶凉,也许过一阵子他就把我给忘了。结果在我回来的一周两周、三个月五个月、一年……他天天都有一通电话、一封书信,让我觉得他对我真的是真心的。”回忆起先生陈民富对自己的追求之路,白菊用了“天方夜谭”来形容。
“我一直坚信我们两个人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为我做的一切我就都没有回应他,有一阵子还觉得很烦,就把电话切掉,不接他电话,书信也不回他。他也能感受到,为了不造成对我的困扰,他不再每天打电话、写信,而是转变了一种方式,他把每天想要跟我说的话都写在日记本里,写了满满一本再寄给我,然后也会寄一些我喜欢听的粤语歌给我……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年多的时间,我也慢慢地对他产生了好感,就在我考虑要不要跟他交往的时候,他却向我求婚了!”
原来,在这期间,陈民富的母亲去世了,母亲走之前,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最小的儿子能够早日完婚。为了完成母亲的遗愿,陈民富大胆向心爱的姑娘求婚,根据当地的习俗,要百日成亲。白菊说,“我那段时间其实是很纠结的,他问我要不要嫁给他,虽然我已慢慢喜欢上他,但因为还不是真正的男女朋友,我自己都觉得会不会太草率,两个人没有在一起真正相处过,有那么多的不确定。更重要的是,我家里的亲人是不知道我在跟他交往的,因为我觉得自己都不确定的事情不知道怎么讲,我困扰到不能吃不能睡,所以压力很大。到后来他要我马上给他答案,愿意还是不愿意。我考虑了差不多一个礼拜,觉得自己内心还是放不下他的,就答应了他。他很开心,马上就订了机票,要来大陆跟家里人提亲。”
说来就真的要来了,兴奋的陈民富带着父亲和白菊的大伯很快就要从台湾来到云南,他们完全不知白菊的压力,而白菊这边,还在想如何说服家里的亲人。
眼看离陈民富来家里提亲的日子越来越近,白菊只好先跟大姐坦白,想让大姐去做父母的工作。“果然,妈妈没有生气,我爸就真的生气了,他是坚决反对的,他觉得我真的去到那边会无依无靠的,遇到一些什么事可能就没有退路了,亲人不在身边,父母不想让我走那么远,主要还是担心我。”白菊说。
那段时间,白菊一直试图跟父亲好好沟通,但父亲的态度依然坚决。直到陈民富飞往云南的飞机落地,白爸爸也没有去机场迎接。“我到机场接他们以后回到老家,爸爸一开始就真的没有跟他们讲话,就这样相处了三四天以后,觉得这个男孩子还真的不错,觉得他还很实在的,虽然话不多,但很真诚,慢慢地就喜欢上他了。在我家待了10天左右,他就把我父母搞定了,婚事也就这样定下来了。通过几天的相处,爸妈对他的观感也完全改变了。接下来我们就在云南老家领了证件,办了酒席。”
在婚礼现场,陈民富一句“我什么都没有,没有钱也没有房子,但我有颗上进和爱你的心”,让白菊泪流满面、心悦诚服地嫁给了他。
自白菊从台湾回来后,他们分别也就一年多的时间,再见面,两个人就这样定了终生、相厮相守。有点传奇,有点冒险。但白菊说,“如果当初我不勇敢,或许就没有今天这么幸福的我了。”
办完所有的手续,白菊跟着陈民富回到台湾,开始了新的生活。
结婚之前,白菊在云南开了一家很大的五金店,卖五金装潢材料,从小就好强的她22岁就自己学做生意,并且很快有了成就。白菊回忆说,“在我们那个县城里,做那个店面我是第二家,生意走上轨道以后真的还蛮赚钱的,我也算是有着自己的一份事业吧,后来放弃自己的事业,所有人都感到很可惜,甚至完全不理解。”
“到台湾后,我‘痛苦’才开始。”白菊坦言,“来到台湾之后,发现饮食完全跟大陆的老家不一样。最大的困扰还是在语言上有不合拍的地方,只要我一张口,大家都觉得我是大陆妹,对我有一种不同的眼光,去哪里大家都会看着我。于是,面对这种情况,我就把自己封闭起来。好在先生是一个非常体贴的人,他非常了解我的心思,总是尽力地帮我排除不安,让我看一些台语的电视剧,并从中学一学语言。还有,出门时他也总是尽量陪着我,不让我有一种不安全感。有他,我才慢慢地适应过来了。”
“先生给了我很多的爱,只要人家讲哪里有从大陆嫁过来的新娘,他都会开着车带着我去找人家认识,不管那个人在哪里,反正只要是大陆来的,不管是哪个省的,都好。我知道,他这样做,就是为了让我能在台湾多几个大陆的朋友,找到那种老乡的感觉,因为见到她们会觉得比较亲切。有时候,我都会觉得很不好意思,要跑那么远,但是先生在我身上的付出是无怨无悔的,虽然说刚开始来到台湾真的是有一些不自在,也受了一些委屈,但是为了先生,看他对我的爱,就想一切都是值得的,一定要好好珍惜他。”白菊甜蜜地说。
结婚之前,陈民富没什么积蓄,每月的薪水都拿来补贴家用,是标准的月光族。白菊回忆说,“先生家里兄弟姐妹6个,他算小的,他们家是妈妈在掌家,他赚钱都是给妈妈,我们结婚的时候他是没有什么钱的,家里还有一些欠债,结婚以后还背着债,那些日子过得也是很苦的”。
在台湾认识陈民富的时候,他是做装潢工作的,跟白菊在大陆开的店面专业吻合。白菊也曾跟先生商量,要不要一起来大陆发展,“可是先生什么都好,什么都可以让我,唯一一点就是有点大男子主义,骨子里也是一个挺传统的人,他觉得他是娶老婆,一定是他赚钱养家才可以,不可能就这样来大陆生活。如果有一天我真想回云南,那也一定是他赚了很多钱再回来为我置业。这一点他很坚持,他说这是做男人的基本尊严。我也觉得既然爱了,就尊重他的选择吧,去台湾,我照样可以重新开始。”想起当时放弃自己的事业,白菊坦言,虽遗憾,但不后悔。
到台湾之后,休息了半年,闲不住的白菊开始想着能做点什么。为了能够早日还清家里的欠债,白菊决定和先生一起创业。看哥哥经营羊肉炉生意不错,夫妻俩也想从餐饮开始做。很快,陈民富辞掉工作,夫妻俩开始到夜市摆摊卖羊肉炉。凌晨3点,陈民富就运送食材到市场卖。下午,夫妻俩又分别在不同的黄昏市场摆摊,从早忙到晚,从高雄到屏东到处摆摊赚钱。
羊肉炉只能冬天卖,白菊脑筋动得快,端午节包粽子,中秋节卖烤肉,夏天卖生菜沙拉,摊子上也有油饭、蒸蛋、米血及大肠。白菊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嫁作人妇前,我是什么都不会,就天天看美食节目,也算是自学成才。有一年端午节,我自己就包了2万个粽子,从选料蒸糯米到包粽叶,几天下来累得不成人形。做生意要求的是品质,也是我一直以来都在坚持的,要么不做,要么就要做的很好。客人找你,不是你找客人,我用的食材都是最新鲜、最好的,有问题的我宁可不卖也要做的最好。我有洁癖,卫生方面就更不用说。也正是因为对我的自我要求很高,几年辛苦下来,我们也终能在凤山买栋楼,日常利润也足够家里3个小孩开销。”白菊说,“从结婚时的一无所有到现在一路走来,虽然很辛苦,没有大富大贵,但我还是觉得很知足,我有一个幸福又平静的家庭,老公疼我们,3个小孩子学习也很优秀,夫妻两个家和万事兴,先生个性又很好,在台湾虽然没有很大成就,有安定的生活,我就格外珍惜。”
在别人眼里,陈民富和白菊几乎从没吵过架、红过脸,是一对幸福的模范夫妻。先生性格内向,但酒酣耳热后会对她说,“老婆,我爱你”;她回云南娘家探亲,返台时,陈民富来接机一定会带玫瑰花送她;白菊有时因友人聚会晚回家,陈民富一定在客厅等她到家……
“很多人都会问我,你们会不会吵架啊,为什么总能这么恩爱呢?一听到这个我就觉得很幸福。舌头跟牙齿都有碰撞的时候,何况我的性格又是大大咧咧的,吵架是一定会的。但是我们吵架从来不记仇,有什么事情就拿出来讲,吵一吵就好了。他如果闷在心里不说,我也一定会去找他,让他讲出来。如果遇到事情你觉得你是对的,他觉得他也是对的,谁也不低头,那这样下去都不是办法。有什么事情都讲出来就好了。记得来台湾之前,爸爸就跟先生说,想要娶我女儿,你要做好思想准备,我女儿哪儿都好,就是脾气不好,不会做饭,没做过家务事。先生就说,脾气不好没关系,我可以容忍他。爸爸特别交代,她脾气再不好,你要向我承诺,不要动手打她。先生承诺一定不会,他说因为我是一个男人,一个真正的男人是不会动手打自己的老婆的。爸爸就讲我不会煮饭,家务事做的也不是特别好。先生说没关系啊,我们家的男孩子做饭都很好吃,还真是的,他们家的男人真的很会做吃的。现在为了他,我都会看美食节目,去想方设法学做吃的,有时候看到电视上正在播做什么,我会立马开上车子去买食材,回来就做。先生很难得跟我有一样的兴趣,他的饭煮的也特别好。所以我们在吃的方面也很会享受的,听到哪家餐厅比较好吃我们就会去吃,也能学一些经验回来,对生意也有帮助。现在孩子也在学营养这一方面,对吃的也很有兴趣……”
白菊说:“先生对我、对这个家的付出我也是看得一清二楚,人家对我好,我也要加倍的付出,这就是互相的,一路走来,先生都是很支持我的,不管我做什么,他都在背后默默地支持我、处处为我着想,他常常讲,跟其他一些大陆嫁过来的朋友相比,她们可能过的更轻松自在,没有我这么辛苦,但在自由方面,我比其他任何人都来的自由。这是真的,我们都是该做的时候就做,该玩儿就玩儿。也有姐妹问我有没有私房钱,我觉得私房钱大部分人都有的,不是什么坏事,是对自己的安全防范。我也有私房钱,但我的私房钱都是公开的,都是先生帮我存的,有些人不信,但都是真的。我先生也会说有钱在身上,只要能让你有安全感,都可以,我们家所有的钱都是你的。我喜欢他坦诚,他不会不好的东西不跟我说,从交往到现在都是这样,没有事情隐瞒我。”
“如果我回大陆探亲,回来的时候他一定会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把所有的费用都缴清。从结婚到现在,他钱包里的钱从来都不会放太多,每次都是我每隔几天去看一下他的钱包,给他塞点钱进去。他为了给我一个保障,让我安心,家里的钱都会在我这里。我记得有一次跟朋友聊天,朋友问我们家是谁在做主,我老公讲一句我很感动,他说‘我们家大事都是我说了算,小事都是我老婆说了算。’可是我们家几乎没什么大事,所以他的回答让我很感动。”白菊谈到这里,激动加感动。
白菊和陈民富共孕育了3个孩子,夫妻俩对孩子们的要求很高。白菊说,“饮食行业很辛苦,不希望小孩子像我们一样走的那么辛苦,所以从小就对他们很严格,对孩子的教育也是很重视,就是不希望他们再走我们走的路,再来做这个行业,希望他们将来能有更好的发展。从两岁开始,我就让他们读英文,读数学。未来我们还在想我们的房子蛮大间的,可以免费让外籍老师来住,然后让他们有时间跟我们的孩子多沟通,像英文常讲的话学的就会比较快。现在孩子在班里的学习也很好,我对他们的期望很高。从孩子出生,我的态度就是我宁愿不吃不睡也要把他们的生活照顾好,之前连一日三餐都不会,有了家庭之后,不断学习不断进步,现在变成只要儿子在家里吃饭,一定会亲自煮饭给他们吃,吃什么东西对他们身体好,我都会很尽心。”
虽然现在工作依然很辛苦,但在白菊看来所有的付出和辛苦都不算什么。从16年前初到台湾各种的不适应,到现在拥有很多人都很羡慕的家庭,白菊说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只要用心去对待与经营婚姻,就可以有个完美幸福的两岸婚姻家庭。
“现在身边也有很多人跟先生讲,你们这么好的夫妻,这么好的大陆妻子,有机会也帮我介绍一个好不好?”每每听到这样的话,白菊心里别提多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