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鲸腹中生死行

马约

一、超级冒险挑战极限

史蒂夫·凯伦是澳大利亚国家海洋生物研究所的一名工作人员，同时也是一位航海家和极限运动挑战者。

在所有海洋生物中，史蒂夫最感兴趣的要数万兽之王——鲸鱼。在海上，鲸鱼那壮美的雄姿、恢宏的气势、悦耳的鸣唱，常令史蒂夫惊叹不已。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萌生了一个念头：钻进一头活着的鲸鱼腹中去，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冒险。这样做，称得上是一次特殊的科学考察！

史蒂夫首先请教了一些著名的海洋生物学家。墨尔本海洋生物研究所的纳本博士告诉他，从理论上说，一些大型鲸类，如蓝鲸、抹香鲸，完全可以将一个人活活吞进腹中。比如说鲸鱼中的巨无霸蓝鲸，最长可达30米，重130吨，相当于2000个人的体重，以这样巨大的身躯，要想在腹中容纳一个人，自然是绰绰有余的。但另一方面，人在鲸腹中生存也十分危险，最主要的是要解决三个难题：第一个是从鲸口中进入腹中时，如何避免受到挤压和创伤以及鲸齿的刺伤；第二个是呼吸问题，在鲸鱼腹中如何呼吸；第三个也是最主要的问题，鲸鱼胃中有腐蚀性极强的消化液，那些消化液能将一只皮靴化为烂泥。

最后，纳本博士劝史蒂夫不要冒险，他神情肃然地对史蒂夫说：“钻进一头死鲸的腹中尚且可以考虑，但要钻进一头活着的且在大海中自由活动的鲸腹中将十分危险。在那个无人涉足的黑暗无光的地方，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

史蒂夫是个犟脾气，一旦主意已定，就是十匹马都拉不回。他认为纳本博士所说的难题都是可以解决的。首先，对付鲸鱼胃酸，可以通过特殊的潜水装备来解决；而呼吸问题靠自带压缩氧气便可解决；至于受到伤害或一些难以预料的危险，对于史蒂夫而言更不成为障碍，越冒险就越能挑战人的勇气啊！

二、自投鲸口生死体验

2003年4月，史蒂夫开始了准备工作。他经过多次试验，挑选了一种特别的塑胶材料做成的潜水服。这种潜水服的材料不仅能抵抗高强度的酸性物质的腐蚀，而且异常坚硬，一般的物体都无法将其划伤。为了保护头部和躯干，史蒂夫特意将潜水服的头套和上部做成坚硬的结构，这样可以避免挤压，而四肢则用比较柔软的材料制成，为的是能让自己活动自如。另外，史蒂夫还放弃了笨重的氧气瓶，而是在背部和腹部做了一个容积较大的贴身氧气袋。

一切准备就绪，史蒂夫便开始行动了。2003年8月，史蒂夫与一个8人行动小组乘“远征”号海洋考察船出发了，与他们随行的还有摄影记者和鲸类保护组织的人员。他们要史蒂夫保证，此次活动绝对不能伤害鲸鱼。

考察船从墨尔本出发，沿澳洲东海岸驶入浩瀚的太平洋。一群蓝鲸不时在海面上起伏，喷出阵阵水雾，甚为壮观。在追上蓝鲸后，史蒂夫改乘快艇，现在，他必须找到机会自投鲸口。

快艇在鲸鱼群中穿梭，史蒂夫盯住一头最大的蓝鲸，那家伙长二十六七米，史蒂夫故意开着快艇向它挑衅，可这头蓝鲸实在是太温驯了，它竟然毫不在乎，后来索性来了个惹不起躲得起，干脆潜入水中。但是，史蒂夫知道，作为大型哺乳动物，鲸鱼每隔一定时间必须上来换气，他密切注视着海面。

果然，十几分钟后，那头蓝鲸又浮了上来，史蒂夫驾驶快艇插了过去。也许是史蒂夫持续不断的骚扰终于惹恼了那头蓝鲸，只见它用那5米多宽、巨大的尾鳍高高举出水面，接着又张开它那黑洞洞的巨口。史蒂夫瞧准时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入鲸鱼口前的海洋中，当张大嘴巴的巨鲸吸入海水时，史蒂夫随着倒流的海水游进了鲸鱼偌大的嘴巴里。

蓝鲸是无齿鲸，嘴里没有牙齿，却有着无数根鲸须。它在吃东西时，主要通过鲸须来挡住进入口中的磷虾等小型海洋动物。史蒂夫冲进鲸口后，觉得眼前一黑，但他依然不顾一切地朝黑暗深处挺进。也许蓝鲸已感觉到这个硬邦邦的东西绝非什么可口的食物，几次想把已进入自己喉咙的史蒂夫吐出来，但史蒂夫紧紧地依附在鲸鱼喉壁的那些突出物上。

随着蓝鲸又一次吞吐海水，史蒂夫终于进入了鲸鱼的胃中，他顿时感到自己仿佛被塞进了一个装满湿衣服的巨大仓库里，伸手不见五指，而且闷热得要命。史蒂夫伸手朝四周摸去，到处都是一些黏滑、柔软的东西，还不时“咕噜”直响。史蒂夫感到自己被什么东西夹得很紧，似乎陷在一个极小的空间里，可以蜷曲和翻身，但不能前后移动。

史蒂夫在鲸腹中待了半个多小时，就因闷热和脱水而受不了了。由于潜水服是封闭的，而鲸鱼胃中的温度已让史蒂夫感到酷热无比，如果再继续下去，他一定会昏厥的。现在，他必须考虑从鲸腹中脱身。

本来在行动之前，史蒂夫设想的是鲸腹中一定有很大的活动空间，他可以随时出入。可事实并非如此，现在，他不仅被挤压在鲸鱼胃中的某处，而且就算是能从胃里脱身，又怎么钻出鲸鱼的喉咙呢？因为从鲸鱼的正常生理来说，所有吞入腹中的食物都将经胃酸和消化液处理后从肠道里通过肛门排出。

史蒂夫就处在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地。他不清楚自己被卡在鲸鱼胃中的什么地方，却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携带的氧气将告罄，难耐的湿热也将使他昏迷。当然，他还有最后一道撒手锏，那就是通过随身携带的无线呼救装置向外求救，到那时，考察船上的人只好将这头鲸鱼杀死，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剖开鲸腹，将史蒂夫从里面救出，但这却是史蒂夫最不愿意看到的结局。他发过誓，不伤害巨鲸，为了保护鲸鱼，他宁可牺牲自己的生命。

三、急中生智鲸腹逃生

就在史蒂夫自投鲸口的时刻，“远征”号也在不远处游弋，船上的人目睹了这惊险而刺激的一幕。按照原先的安排，史蒂夫将在鲸腹中待足一个小时。他身上携带的无线定位发报器可以让考察船及时跟踪巨鲸以及它腹中的史蒂夫。考察船将紧紧尾随那头蓝鲸，随时接应从鲸腹中脱身的史蒂夫，另外，当史蒂夫遇到危险时，留在考察船上的助手将采取紧急措施，营救史蒂夫。

当史蒂夫进入鲸腹后，那头蓝鲸似乎恢复了刚才的平静，它依然悠然自得地时而浮出海面，时而潜入水中。一个小时过去了，考察船上的人们未见史蒂夫出来；15分钟又过去了，史蒂夫仍未出来，船上的人们开始沉不住气了。史蒂夫的助手皮特与随船的鲸类保护组织人员达成协议，如果再过半小时仍不见史蒂夫出来，他们将射杀这头蓝鲸，展开营救行动。

正当船上的人们焦急不安、为史蒂夫的命运担忧时，身陷鲸腹的史蒂夫也在经历一场生死考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感到自己的力量在慢慢丧失，由于特制的潜水服十分笨重，史蒂夫活动起来并不方便，但他仍然在继续努力，试图摆脱周围物质的羁绊。随着胃酸将鲸腹中的食物慢慢地腐蚀掉，史蒂夫终于获得了更大的行动空间。他伸手在黑暗的鲸腹中摸索，试图找到通往咽喉的食道出口，然而，他在那些滑溜的腹壁上摸索了半天，也无法确定哪儿是食道出口。一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史蒂夫知道，此刻时间就是生命，他必须找到一个方法，从鲸腹中脱身。

突然，史蒂夫灵光一闪，有了主意，但这却是一个十分冒险的主意。可此时此地，他也只能孤注一掷了。史蒂夫打开压缩氧气的另一个出口，只给自己留了一点点，然后将其余压缩氧气全部放入鲸鱼腹腔，顿时，鲸腹中仿佛翻江倒海一般，“咕噜咕噜”直响，史蒂夫也不断用四肢在里面搅动。腹中的极度不舒服，使这头巨鲸在海水中上下翻滚，最后，它实在是忍受不了，将腹中的东西连同史蒂夫一起呕吐出来。

史蒂夫感到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快速地向前推去，他翻滚着，身不由己地向前冲去。这股力量是如此之大，史蒂夫就像一枚炮弹一样，从巨鲸口中被冲了出来。

史蒂夫眼前一亮，他又看到了蓝色的海水，不一会儿，蓝天也映入了眼帘。正打算杀鲸救人的皮特看到鲸口中喷出了史蒂夫，不禁又惊又喜，赶紧放下一艘摩托艇，将史蒂夫拉了上来。

史蒂夫的潜水服上沾满了黏滑的液体，那气味十分难闻，类似腐败的鸡蛋和鱼的味道。人们用海水将他冲刷干净，随后给他打开潜水服，史蒂夫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全身早已被汗水湿透。但他依然朝大伙儿举起双手，用洪亮的声音喊道：“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史蒂夫·凯伦的这次行动不仅在人类冒险史上留下了重要的一笔，而且还具有一定的科学价值。目前，史蒂夫正在策划他的下一次冒险行动。

选自《百花》2013.7上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