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祥:一代人的“橄榄树”

2014-01-15 11:58阿灿
齐鲁周刊 2014年2期
关键词:橄榄树三毛时代

阿灿

李泰祥凋谢:台湾一代人的心灵呐喊

在和帕金森氏症缠斗26年之后,台湾“音乐教父”李泰祥于今年1月2日辞世。“多想啊,就这样沉沉的睡去,泪流到梦里,醒了不再,再笑一笑,一笑就走了。”李泰祥在曲中如此诠释《告别》,也曾为歌曲《橄榄树》作曲——那几乎代表了台湾音乐的一个时代。

李泰祥生于台湾台东县阿美族原住民的清贫家庭,考入“国立台湾艺专”音乐科主修小提琴,在校期间已在《制乐小集》发表其早年作品,在音乐上深受哥仔戏(台湾地方戏)、贝多芬、山地音乐等的影响,一生作品甚多,以《橄榄树》、《欢颜》、《告别》等歌曲闻名,也捧红了包括齐豫、潘越云、叶倩文在内的一众歌手。

龙应台说,李泰祥走了,走过了橄榄树下的黄金岁月,却留下了一段纯净、触人心弦的美好,给在橄榄树下的人们听……

那个时代已离当下许多人太远。

1970年代,一条日光大道,贫穷的台湾迎来一群战后成长的作家与艺术家;他们口袋空空,脑袋却装满了梦想。

一条日光大道,奔走着三毛,上路了李泰祥、马水龙、史惟亮、林怀民、蒋勋、李双泽。

70年代台湾政府不允许观光签证,除非商务或留学出国,每个人皆如笼中之鸟被关在岛屿。但国家体制关得住人的躯体,关不住人的心灵。

年轻的他们向往着世界波涛汹涌的呐喊;同时也缠绵于故乡泥土的情感。他们眼睛里皆有两个自我,一个在远方,一个在此地。

林怀民追忆那个时代,常常一群人小聚,这一小撮人即足以改变时代。其中李泰祥第一次作为一个阿美族的音乐家开发表会,那是个冬季,他穷到没有钱买西装,向朋友借来一套夏天的西装;冷冷的风,台上的李泰祥演奏着自己的作品,时而淡愁低吟,时而豪情奔放;风是冷的,他手间的音符是热情的。

李泰祥后来因缘际会一脚跨界踏进流行音乐,他以交响乐般的作曲风格,烘托三毛的词、罗青的诗;从此改变了台湾的流行曲风。在此之前,李双泽已发起“唱自己的歌”运动,但民歌只停留校园尚未真正打入主流。主流的音乐市场仍充斥着日本东洋风翻唱风,直至“橄榄树”“欢颜”如星辰般出现。以其独特又清新的风格俘获了无数歌迷的心,也成为一代人心中永难超越的经典。自此罗大佑、梁弘志、陈志远、李宗盛不只“唱起自己的歌”,甚至到2000年前仍稳坐华语音乐中心。

1988年李泰祥48岁得了帕金森症,一次指挥时他发现自己的手是抖的。那一刻他知道作为一名指挥家,他的处境只比耳聋的贝多芬好一些。

悲剧开始于日光大道上蔓延,三毛1991年忧郁症自杀,李泰祥必须克服极大的困难才能作曲。他们曾照亮了一个时代,以自己的体温;然后在那个时代正灯火辉煌的某个夜里,他们共同航向了寂寞,航向了离去。

《橄榄树》出炉记:“台湾人唱自己的歌”

《橄榄树》是齐豫的第一张个人专辑,与专辑同名歌曲《橄榄树》则是李泰祥和作家三毛在民歌时代所共同合作的经典之作。

一位是开启古典与流行音乐结合滥殇之音乐大师,另一位则是首开异国写作风情而扬名文坛的畅销作家;在乐以载诗的瑰丽年代中,共同将音乐与文学织锦出一段美的执着与追寻。

三毛在接受采访时说,1978年李泰祥先生要她写一些歌词,催得紧,她一个晚上写了九首,其中一首就是《橄榄树》。她选择了用橄榄树来表达她向往自由的心声,是因为荷西。荷西的家乡在西班牙南部,那里的特产就是橄榄。

“我听说,三毛写的让自己像书迷一样兴奋。《橄榄树》之所以能成为流行经典,在于它看起来很简单,即使是小学生也能念得出全部的歌词,但幼稚孩童和80岁的长者一起念出这歌词,获得的感受是不一样的。”

貌似很简单的字句和旋律,唱起来一点也不简单。在齐豫看来,《橄榄树》是一首浑然天成的歌,“连李老师自己都不知道这样的神来之笔是如何写就的,即使让他再写出一首这样的歌,也是无法做到的。”

1978年就读于台大人类学系的齐豫,以一首Joan Baez的《Diamond and Dust》,获得第一届“民谣风”和第二届“金韵奖”的冠军。在推出《乡间的小路》和《春天的故事》两首单曲后,其清亮飘渺悠远的嗓音,得到了李泰祥的赏识,亲自操刀制作,才有了1979年这张由新格唱片发行,堪称民歌时代经典作品的专辑《橄榄树》。

除了齐豫天籁般歌声,专辑的另一成功之处,在于大编制管弦乐队的伴奏,以及李泰祥以古典为基础的扎实编曲功力。重新聆听这张专辑,在这个国语流行歌坛极速朝向主流商业市场靠拢的年代里,令人们对于这样严肃且用心制作唱片的态度以及歌者,愈发怀念。

2011年,李泰祥因积欠百万元新台币手术费,友人代为募款,一代音乐家晚年经济窘境才为人知。当时两岸乐迷都踊跃捐款,很多大陆乐迷更是表达了要为“我们的青春付一份版税”的心意。

情感备受禁锢的时代:三毛让流浪成为一种生活方式乌托邦

三毛就是一棵橄榄树,放在丛林中貌不惊人,在撒哈拉的荒漠中则稀有珍贵。

“为了天空飞翔的小鸟,为了山间轻流的小溪,为了宽阔的草原,为了梦中的橄榄树”, 我们大多数人是伪流浪者,而她是真正的流浪者。因为一本地理杂志的吸引,三毛背着行囊独自走进了撒哈拉沙漠,从1976年《撒哈拉的故事》出版,这位似乎永远穿着牛仔裤、永远在路上的女作家让流浪成为上世纪60、70年代一种诗意生活方式的代表。

每个三十到四十岁之间的女性,少女时代大概都有在被窝里打手电偷看三毛的经历。 她作品的主题:爱情、个性、流浪,在当时仍然是讳莫如深的字眼。在她的笔下,原始形态的撒哈拉是那么的自由而美丽,在这个“没有文明”的族群里,受过文明教育的人几乎都是异类。以至于三毛回到台北之后写道:“过去长久的沙漠生活,已使我成了一个极度享受孤独的悠闲乡下人,而今赶场似的吃饭和约会,对我来说,就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昏头转向,意乱情迷。”

三毛所处的年代,是彼岸精神正如烈火烹油的台湾,也是价值观正在重塑的大陆,她最大的魅力就是她的生活方式,今天,新锐作家层出不穷,年轻人也拥有恋爱和漂泊的自由,甚至为这种自由感到厌倦和迷惘,再读三毛的文章,确实难有稀奇的感觉。“每想你一次,天上飘落一粒沙,从此形成了撒哈拉 。”这样的文字,80后嫌矫情,90后嫌俗气,尽管三毛作词的《橄榄树》还是他们进KTV必点的合唱歌曲,是每个校园“吉他青年”的看家节目。

矫情是情感泛滥的产物,回到那个情感备受禁锢的时代,这个词放在三毛身上并不合适。三毛就是一棵橄榄树,放在丛林中貌不惊人,在撒哈拉的荒漠中则稀有珍贵。“残忍”,“忧伤”,“弄湿了流光”,“思念啃噬身体”,今天女性写作中司空见惯的词汇和修辞,30年前三毛运用时,却是大胆直率,新鲜动人。街头至今流行的“波希米亚范儿”,三毛也堪称祖师奶——大摆曳地裙,海藻长卷发,浓密齐刘海,夸张繁复的民族首饰——这是三毛的经典形象。

三毛是现当代文学史上很难定位的一个人物,不能说她是个伟大作家,但她的意义十分特别。人们今天很少谈起她,但整整一代人的青春都或深或浅地留下她的印迹。罗大佑在三毛去世时为她写了《追梦人》,是对三毛真诚的评价:“让青春吹动了你的长发让它牵引你的梦,不知不觉这城市的历史已记取了你的笑容。前尘后世轮回中谁在宿命里徘徊,痴情笑我凡俗的人世终难解的关怀。”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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