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會新期待 希冀新突破

2013-12-29 00:00:00秦斌
澳门月刊 2013年3期

春回大地,萬象更新。3月,乍暖還寒的北京再次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中國進入一年一度的“兩會季”。3月3日,全國政協十二屆一次會議拉開帷幕;3月5日,十二屆全國人大一次會議勝利開幕。在十多天時間裡,5000多名全國兩會代表委員把準時代脈搏,積極建言獻策,商國是、議民生、謀發展,為中國經濟的平穩健康發展凝聚改革信心,形成積極共識。

本次“兩會”是中共十八大後,全國人大和全國政協首次舉行的大會,又是由第十一屆更換為第十二屆的第一次會議,所肩負的歷史使命十分重大。這次大會將通過法定程序,把中共十八大的精神轉化為國家意志和具體行動,選舉新一屆國家領導人,為實現“改革再出發”的目標提供強有力的政治保證和組織保證。

作為一年一度的重要決策會議,同時又背依著當下利益不斷多元、分化的時代背景,“兩會”的受關注程度日益升溫。這些年來,從一般民眾到各個媒體,每年對於“兩會”的討論都日漸熱烈。

“兩會”作為有中國特色的代議制度,既有代議民主的特色,亦有協商民主的特色,長期以來在中國的政治生活中發揮著重要的作用。但是,隨著社會的發展,伴隨著中國轉型期社會矛盾的複雜性,“兩會”在寄託億萬百姓殷切期盼的同時,遭到的批評和議論也與日劇增。從代表委員的身份到雷人的提案,從民意訴求的回應到議政的政策實效,從“缺席門”到“打醬油”,每次都引起輿論譁然。這樣的局面,固然折射了轉型期中國式問題的複雜性,同時也反映出,兩會的議政資源能否轉化為實質的政治成果,存在著極大的改善空間。

一、兩會代表委員的身份

兩會作為我國的代議和協商民主的外在形式,本質上是利益分配的主要場所,如亨廷頓所言“不同利益群體和社會成員為實現自已和利益要求,迫切希望將自已的意志輸入政治系統”。因此,代表委員的身份構成是體現人大代表和政協委員代表性的一個重要方面。其身份構成是否合理,不僅關係到代表委員的履職情況,而且還體現社會各階層的利益分配是否均衡,至於涉及權力監督和制衡問題,則更令這種身份的尷尬暴露無遺。

以人大為例,根據官媒的報道,十一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三十一次會議2月27日經過表決,通過了關於十二屆全國人大代表的代表資格的審查報告,確認各省、自治區、直轄市、香港特別行政區、澳門特別行政區和中國人民解放軍等35個選舉單位選舉產生的2987名代表的代表資格全部有效,並決定公佈代表名單。其中,來自一線的工人、農民代表401名,占代表總數的13.42%,比十一屆提高了5.18個百分點,其中農民工代表數量大幅增加;專業技術人員代表610名,占代表總數的20.42%,提高了1.2個百分點;黨政領導幹部代表1042名,占代表總數的34.88%,降低了6.93個百分點。

儘管官員幹部的比例有所降低,但也應該看到的是,其占比依然在三成五左右,至於地方各級人大中官員兼職情況尤甚。官員,尤其是高級官員,擔任人大代表,往往會出現很吊詭的一幕:在人民代表大會會議上,政府首長一方面以行政長官的身份,在主席臺上向大會彙報政府工作,另一方面,在台下他又以人大代表的身份審議政府工作報告,對自己投下一張贊成票。這種“我選我”的現象不僅使得官員代表身份極其尷尬,而且帶來一個深層次的問題,即權力監督的有效性和公正性。

按照中國現行的政治制度,人大是議行合一的最高權力機關,代表人民行使最高權力,因此,人大的權力中包括了立法權、行政權、司法權和監督權。這個制度本身沒有問題,因為中國的現行狀況,完全套用西方的三權分立並不現實。“但是,將人大議行合一原則機械地套用到人大代表身份制度上,似乎人大代表個體也必須同時肩負起上述權力,這在法理上和實踐上都產生了一個矛盾:人大代表集執行權與監督權於一身,既是執行者,又是監督者,自己監督自己的行為,產生了人大代表身份制度悖論”(陳錦傑)。

除此之外,近年來,兩會代表委員中的“明星”代表委員層出不窮,娛樂明星、體育明星、商業鉅子,甚至正面輿論事件中的主角,都能夠悉數亮相,戲謔一點講,兩會儼然成了3月的“春晚”,看著昨日還在熒屏上插科打諢的某某某,今日忽然正襟危坐於廟堂之上論理朝政,不禁令人感歎,知名度高就一意味著代表性強?

代表委員精英化傾向愈加嚴重的同時,則是草根利益的忽略和民間利益的缺位,坊間的笑話“人民大會堂什麼時候坐過人民”,儘管有失偏頗和偏激,但也反映出民間對精英政治的敵意。雖然從正面的輿論宣傳上看,兩會的代表委員並無任何政治特權,然而,現實生活中卻遠非如此,兩會的代表委員頭銜已經遠遠不是一個“政治榮譽”所能概括,因此,在中國當前的語境下,精英階層大量充斥到兩會代表委員中,則意味著他們在收穫經濟利益的同時,也收穫政治利益,反過來,政治利益又能推動更多的經濟利益,如此形成的贏家通吃局面,除了加重社會的不公平,更加重社會弱勢群體的無助感。

二、兩會發出的聲音

在中國,雖然執政黨的全國代表大會具有更重的政治決策權,但兩會因為有“人民”和社會更多階層的參與,因此,在中國的政治生活中,兩會依舊是最高級別、最大規模的“頭腦風暴”。每逢兩會期間,來自全國各民族各地區各戰線的聲音,不僅有關乎國家發展全域方略的宏觀視角、重要建議,也有事關基層群眾衣食住行、生老病死的微觀視角、民生話題。

“兩會”是社會各界建言獻策的舞臺,這也是兩會在制度設計上的動機源泉所在。然而,儘管有代表委員能夠提出不錯的真知灼見,能夠為民發聲,但是,與此相對應的是,每年的兩會期間,一些無關痛癢、脫離實際,甚至讓人啼笑皆非、衝冠一怒的雷人提案或者言論更甚於前者,諸如“掃黃改成掃淫”、“山區公務員應坐25萬以上好車才安全”、“提高農藥化肥價格,讓他們(農民)用不起”、“不要鼓勵農村的孩子去上大學”、“賣淫嫖娼合法化是對人民負責”等等,這些雷人的發聲被網民評價為“春晚越來越像個國家儀式,兩會反而成了娛樂大眾的歌舞劇,兩會上那些數不盡的雷人提案吸引著全國人民的眼球,成為觀眾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這些雷人提案,不僅雷人,更令人感到痛心,其一,兩會作為中國最高界別的參政議政會議,與會者也是中國各階層的精英分子,這些精英們既然受民所托、受團體所托,本應有“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的悲憫情懷,卻提出如此質量的議案,令人情何以堪?其二,國家每年花巨額的資金召開“兩會”,這些資金全是納稅人的錢,“取之於民,用之於民”乃不二法則,而這些代表卻毫不關心民生,以一己之私利提一些不痛不癢的提案,甚至有些提案明顯地歧視社會底層群體,這種提案的意義何在?其三,人大代表、政協委員儘管從名義上講,他或她是民意代表,但因為屬於社會精英階層,擁有更多的資源支配權,在精英思想作祟下,他們瞭解多少民意?脫離了民間疾苦的“人民代表”,穩坐於象牙塔內,閉門造車想出來的是所謂提案,又有多少民意基礎?人大代表都不能很好地代表人民了,人民的訴求如何保障?其四,按照傳統上看,代表委員既然做了民意代表,提什麼,不提什麼,就應多調查,多研究,多問計於民,多瞭解民眾呼聲,才能做好民意傳話筒的角色,使得中南海聽到更多的真實情況,從而做出正確、適時的決策,然而事實上,這樣的“傳聲筒”太少了。人民代表是選出來做“傳聲筒”的,他(她)既然不願意做好這個角色,那麼是否存在失職之嫌?

雷人提案的背後,固然有提案人自身的問題,然而,一個不容忽視的現實就是,“兩會”上,真正涉及國家大事的提案和議案極少,觸及社會深層次問題(包括尖銳、敏感問題)的提案和議案極少。大家也許還記得,拖欠農民工工資的問題,它不是哪個人大代表在會上提出的,而是溫總下鄉時,偶然遇到的一個普通的農婦提出的。為什麼如此嚴重的侵害農民工利益的問題,卻一直沒有哪個人大代表或者政協委員去關注,在兩會上提出來呢?這顯然是體制的問題,或許在現有語境下,談一些太深層次的問題有點書生意氣,但“費邊主義”式的改進還是有其現實操作意義。

執政黨日前已發出“執政黨要有雅量,政協委員應該講真話”的呼籲,對於執政、在野的各界別而言,講真話、講良心話不僅是對國家、對人民負責,同樣是對未來負責。從這個角度出發,就要求兩會議政實踐需要首先突破自身瓶頸,廣開言路、直面民意,集中資源、合理平衡,使兩會注意力集中於最為緊迫的國計民生領域。

三、兩會上的議政資源浪費

中共十八大之後,在新屆國家領導人的身體力行下,全國上下正掀起勤儉節約之風,這點在兩會上也有充分的體現。據官媒報道,全國政協十二屆一次會議精簡紙質文件材料的印製和發放,提案簡報、大會發言等文件將通過網絡系統提供查詢,此項無紙化辦公措施可節省會議支出200萬元人民幣。另據瞭解,全國人大十二屆一次會議秘書處也採取了系列措施,比如,會議工作人員儘量使用機關辦公用房,減少租用賓館會議室和房間的數量等,也減少了不少經費開支。

然而,每年發生在兩會上的浪費絕不止於此,最大和最令人揪心的浪費則是議政資源的浪費。我們看到,儘管每屆兩會代表委員的人數逾五千之眾,絕對數量上堪稱巨大,但如果把這5000人和13億的人口比起來,相對比例又太低了,以人大代表為例,按照今年同票同權後,十二屆全國人大代表選舉按城鄉約每67萬人分配1名代表名額。因此,能夠參與兩會的每位代表委員理應極其珍惜這樣的機會,然而,事實上並非如此。

最近幾年,少數代表、委員尤其是一些文體明星的“缺席門”事件,屢屢成為眾矢之的,從劉翔因“備戰”“養傷”而連續數次缺會,趙本山到美國演二人轉缺席兩會,到今年周星馳為宣傳自己的新電影而缺席廣東省政協會議,無不成為社會輿論的焦點。至於少數代表、委員雖然年年現身會場,其議政質量甚至議政動機都令人懷疑。從官員的套話連篇到某倪姓委員“從不添亂”的自我表白,到老生常談、溜鬚拍馬到無關痛癢、無病呻吟的議政泡沫,從一言不發、只知舉手同意的無聲議政,到違背常識、脫離民眾的“雷人提案”,無一不令兩會形象“很受傷”。此類視兩會為兒戲的“打醬油”“走秀場”行為,不僅傷了公眾的殷殷期望之心,也是對議政資源的典型浪費。

中國30多年的改革開放事業,最偉大的成就就是確立了市場經濟。市場經濟作為交換經濟,具有市場性、自由性、公平性的特點,它瓦解了整體性的社會,突出個人利益和集體利益。市場經濟造就了千差萬別的利益主體,促進社會利益不斷分化,造成多元化的利益格局,這是現實,也是趨勢。因此,利益多元化下的利益伸張和利益訴求,有必要通過參政議政來實現各方利益的和諧,而在中國現有政治框架下,兩會則是參政議政最重要的制度平臺,人大代表、政協委員雖然數量有限,卻承載著億萬民眾的政治主張和利益訴求;更因為其代表性,被政治制度授予了和權力中心直接議政的話語權,可以把特定的利益主張輸入政治系統並得以現實體現,如此難得的議政資源和對話機會,理應倍加珍惜和善加利用,並應以為民請願、造福社稷的精神,助推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然而,少數代表委員既沒看到利益格局的發展趨勢,也沒履行民意代表的應有職責,上述種種議政資源浪費現象的背後,本質上折射的是社會責任、議政素質的缺失,更重要的是傷害了國民的參政熱情,也嚴重危害了兩會的民意基礎。從這個意義上講,如何抑制議政資源的浪費,已經迫在眉睫。

在現有政治框架下,以及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兩會作為參政議政的制度平臺作用,不容置疑,甚至有待加強。但其面臨的挑戰,也時刻提醒著決策者,新形勢下的改革再出發,當然也包括兩會制度本身。

預祝十二屆全國人大一次會議、全國政協十二屆一次會議取得圓滿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