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运会与“钱运会”的抗争

2013-12-29 00:00:00舒炜
廉政瞭望 2013年10期

9月12日下午4点左右,随着国务院总理李克强的宣布,在辽宁举办的第十二届全运会闭幕了。细心的观众注意到,这次圣火的熄灭是通过大屏幕播放的。

《廉政瞭望》记者通过整理资料发现,改革开放以来,自八运会开始,通常是由国家主席宣布全运会开幕,国务院总理宣布闭幕。如江泽民就出席了七、八、九三届全运会的开幕式,李鹏和朱镕基相继宣布过八运会和九运会的闭幕。而在十运会和十一运上,就是由胡锦涛和温家宝分别宣布开闭幕的。

另一个趋势是,越往后面,出席开幕式的中央领导人数也有所减少。出席七运会开幕式的时任中央领导有62人,曾担任过副总理级职务的老同志32人,中央、国务院部委及正部级领导单位则多达94个,来访部级外宾也有8人。自八运会开始,参加开幕式的中央政治局委员级别领导通常是总书记、分管体育的常委或委员、政治局委员兼任的东道主省(市)委书记。此后,唯一一次有两名政治局常委出席开幕式的是九运会,为江泽民和李岚清。

此外,在八到十一这四届全运会开幕式上,均邀请了国际奥委会主席,萨马兰奇和罗格加起来共出席过4次。

本届全运会在节俭承办前提下,开幕式放在了白天,不放烟火,不搞大型文艺演出,主席台上重量级外宾也仅有国际奥委会副主席黄思绵。

辽宁省了多少钱?

节俭,是本届全运会的主基调。开闭幕式原来预算是9000万元,后来费用降低到900万元,而闭幕式则缩减到了300万元。

作为我国的体育大省,辽宁俗称“辽老大”,走出的奥运冠军、世界冠军灿若繁星。不过在2001年,辽宁在十运会的申办中输给了广东,此后,辽宁又申办了十一运,但由于当时的条件并不成熟,他们最终选择退出。

据辽宁媒体早前报道,为了成功申办十二运,辽宁加大了在体育设施建设上的投入,在沈阳规划建设了东北最大的体育建筑群。2009年,时任国家体育总局副局长的崔大林在祝贺辽宁申办十二运成功时称,这是众望所归,水到渠成。

其实,改革开放以来的历届全运会,成本都是承办省市的最大挑战。而高额的软硬件投入和奖金分配,也让全运会常被舆论批评是“钱运会”。在中央号召下,本届全运会的最重要任务之一,显然是要向“钱运会”说声拜拜。

一些调查资料的分析,算上城建成本,2005年江苏和2009年山东的两届全运会,成本都在千亿人民币以上。2010年广州亚运会,光是开、闭幕式就花了3.8亿元。

沈阳在2009年申办成功之后,城建翻新,城市环线扩大到四环,主干道及场馆周边道路691条翻新或新建,机场火车站等交通枢纽改造扩建,与此相关的整个城市水电气供应系统升级,这些成本,早已是几百亿投入的概念。

当然,这种统计方法也存在不少问题。假设一下,如果没有全运会,沈阳和辽宁难道就会毫无作为,不对城市升级进行投入?只能说,全运会对一些重大城建项目起到了一个很好的“推力”。

据官方口径,十二运的运营经费得到了极大削减,控制在8亿元内,较原预算压缩78%,总共省了28亿元。场馆数量减到117个,纯新建的仅为10个。

体育评论员颜强则提醒大家,换个角度看,如果没有高层节俭的号召,原预算执行下来,至少多花出去28个亿!

东道主占到哪些便宜?

从八运会开始,东道主必拿下全运金牌第一,这也曾是一条铁律。

不少人看来,之所以东道主能屡夺第一,最基本的在于拥有“天时地利”,而“人和”则是其中决定性的一枚砝码。《廉政瞭望》记者发现,为了本次全运会,辽宁可谓花“重金”交流队员,其中女子跳水队整体来自广东,整支花样游泳队来自上海,高尔夫队员来自北京与浙江,体操队员来自云南,马术队员来自北京,男篮还招揽了名将巴特尔。

早在5年前,辽宁省体育局就制定了《引进优秀奥运项目竞技体育人才办法》,其中规定,引进的运动员视运动水平高低可给予输送单位20至40万元的培训费。但是,这些“雇佣军”似乎并不给力,与预期相比差了不少。比如奥运冠军郭伟阳因为伤病影响,在所参加的三个项目中均早早被淘汰出局。

西部某省体育局一名官员告诉《廉政瞭望》记者,招兵买马的事情还算“无可厚非”,基本在规则允许范围内,如之前的一些东道主,也有过类似手笔。就算在奥运会、世界杯等世界大赛上,东道主“算计”对手的行为只要不算“出格”,通常会得到组委会“默认”。

不过,本届运动会上东道主在争夺奖牌上的其他招数,却招致了一些兄弟省市的不满。如以《南方都市报》为代表的广东媒体就多次指责,本次运动会诸多争议,都集中在东道主身上。赛事组委会却表示,本次全运会未收到任何代表团的正式申诉或抗议,实现了“零投诉”,这无疑“掩耳盗铃”。

辽宁选手王士筑在男子链球决赛中夺冠,而在3个月前,王士筑在兴奋剂检测中呈阳性,但就在所有人都认为他绝对无缘全运会之际,他却在开幕的前一天神奇地获得了参赛资格。

尽管赛前组委会和中国足协相关人员已分别和沪辽方面打过招呼,但辽宁和上海男足在小组赛最后一轮仍是打成了2比2,这个正好把四川队挤出局的点上,让隔着铁丝网观看比赛的四川球员家长向中国足协官员哭诉,让国内不少媒体也发出苛责之声。

不过在之前的女子帆板比赛中,四川选手马娇放弃比赛,将落水求救的辽宁选手郝秀梅救起,和男足比赛中出现的情况形成鲜明反差。

即使如此,在本届全运会上,“东道主定律”被打破,山东代表团以63枚金牌排名榜首,辽宁则以48.5枚金牌排名第二。

其实与上届山东全运会一样,本届全运会即将开始时辽宁团并未明确向外界提出拿第一的目标。不过在辽宁省的政协会上,该省体育局副局长刘征曾立下“军令状”,辽宁将组成700人左右的代表队,预期获得60块左右的金牌,力争取得第一。

大会结束后,辽宁媒体则发表评论称,从表面来看,辽宁代表团丢了“面子”,但从客观上挑战了唯金牌论,让体育回归自我。“主场哨”争议现象虽有出现,但有所减少,也令准备申办全运会的地区所承受的压力减轻不少,辽宁输掉“面子”,却使全运会更加健康。

全民健身还是精英体育?

众所周知,每届全运会后,各省区市代表团都要对参赛选手论功行赏,而一些地区发给金牌选手的奖金几乎可以和奥运会相媲美。

在2010年的全国“两会”上,时任全国政协常委、民建中央常委赵龙就曾表示,全运会奖牌和奥运会奖牌的含金量本不可同日而语,但奖金却打了个平手,就是因为全运会成绩直接关系到体育部门官员的升迁。“几乎每一届全运会结束后,都会有未满正常任期的地方体育局长因成绩不佳而去职。在这样的政绩压力下,地方对全运会成绩的追求就存在‘走偏’的危险。”

残酷的竞技体育,尤其是这种四年一届、关系到选手和教练前程命运的国内最高级别大会战,难免不出或者少出争议。

如七人橄榄球女子决赛时,北京队由于不满主裁判罚,全体队员围成圈在场地边侧静默不动,任由山东队在毫无阻挡的情况下得分,最终出现0比71的超级比分。

好的迹象是,38个代表团33个获得了道德风尚奖,而全运会直到最后一天才查出一例兴奋剂,云南拳击队“试训”选手杨杰楠服用禁药呋塞米,也就是说,他是个“临时工”。

但据《中国青年报》报道,国家反兴奋剂中心第二季度黑名单里就有杨杰楠,清清楚楚注明他5月22日,即全运预赛上就检测出呋塞米。国家体育总局称,考虑到保障全运会顺利进行的全局战略,以及云南地处边疆,其竞技体育发展有着诸多艰难和不易,不能影响其他运动员士气,所以直到今日才对外公布处理结果。

诸如此般对竞技体育的追求,让不少舆论对“全运会带动全民体育”产生质疑。

其实,全运会本身定位就是精英体育和竞技体育。它的比赛项目设置除武术外基本与奥运会相同,原意就是为国家的奥运战略锻炼新人,选拔人才。

国家体育局副局长肖天的总结,即代表了官方的声音:作为精英体育的产物,全运会更重要的是为大众提供精神产品,而不是为大众健身做示范。“比如跳水的十米台,体操的横轴360度、篮球的扣篮,老百姓都学不了。”

但有人却说,在开闭幕式上,健身操、跳绳、踢毽子等全民健身展示,才是本届全运会的独特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