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卡诺尔·帕拉,智利诗人、“反诗歌”的创始人,生于智利南方奇廉市的一个教师家庭,后来在智利大学担任物理学和数学教师。1973年智利发生军事政变后,他拒绝流亡而坚持留在智利,并坚持写作。他的诗集主要有《星云》、《诗与反诗》、《漫长的奎卡舞》、《沙龙的诗》、《呼吸练习》、《俄罗斯的歌》、《给疯子穿的束缚衣》、《粗壮的作品》、《机械》、《手工艺品》、《误导警察的玩笑》、《帕拉的诗页》、《搏击枯燥的诗》、《白色的诗页》、《李尔王与乞丐》、《晚餐后的宣告》等。他获得过“智利国家文学奖”(1969年)、西班牙的“塞万提斯奖”(2011年)等多项文学奖。他还多次被提名为诺贝尔文学奖候选人。
帕拉是当今拉丁美洲最有影响的诗人之一,以其“反诗歌”而著名于20世纪国际诗坛。1954年他出版的诗集《诗与反诗》,是为解放诗歌而做出的一种尝试与创新;1967年起,他开始创作实验性短诗,后来以明信片的方式成套出版,其中的作品把语言压缩到了最简单的形式,但仍未失去其哲学和社会影响。他的诗以很强的反讽性的口语、明晰直接的语言、黑色幽默和嘲弄的幻象,描写了一个怪异荒诞的世界上的普遍问题,比如政治腐败、独裁统治、环境污染、贫富不均等。
四大元素
我以迎娶泥土开始
拥抱、亲吻和无用的争吵
我离婚了,因此我才能再婚
这一次她是空气女士
当然她比空气还轻
再次拥抱、再次激情地亲吻
长话短说
我像第一次婚姻那样失败了
我甚至再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开始与太阳发生不正当的风流韵事
直到那女人终于出现
犹如某个来自《一千零一夜》的人
一个似乎就是女神的女人
阿佛洛狄忒本人
长话短说,我又失败了
我的螺旋桨卡在下层林丛
我几乎疯了
我不知道我怎样避开了自杀
——我依然可以自杀——
现在我成了水的丈夫
诺贝尔奖
诺贝尔阅读奖
应该授予我
我是理想读者,
我拿到什么东西都读:
我读街名
和霓虹灯招牌
浴室墙壁
和新价格表
警方的消息,
对公开赛的预测
和车辆牌照
对于我这样的人
词语是神圣的东西
评选委员会的成员
我凭借谎称自己是读者
会获得什么呢,我坚持不懈
我什么都读——甚至不放过
分类广告
当然这些天我没读很多
我实在没有时间
可是——哇——我读过的东西
那就是我要求你们
尽快授予我
诺贝尔阅读奖的原因
摩登时代
我们正在度过恐怖的时期
不可能不跟自己抵触就说话
不可能不成为五角大楼的爪牙就管住自己的舌头。
每个人都知道别无选择的可能
所有的道路都通往古巴
但空气污秽
呼吸是浪费时间。
敌人说
国家要受到指责
仿佛国家就是个人。
悲惨的云围绕悲惨的火山漩动
被判决有罪的船开始无望的远征
悲惨的树溶解在悲惨的鸟身上:
一切都从开始就遭到玷污。
诗歌以我结束
我并没让任何东西结束
我对此毫无幻觉
我想继续写诗
可是灵感枯竭了
诗歌让自己表现得良好
我让自己表现得糟糕。
当大家都知道我该被指责
我凭借说我让自己表现得良好
和诗歌让自己表现得糟糕
而获得什么?
这是一个傻瓜应得的东西!
诗歌让自己表现得良好
我让自己表现得糟糕。
诗歌以我结束。
诗三首
1
我再也没有什么要说的了
我不知已经把
那不得不说的一切说过多少遍了。
2
我不知我问过多少遍了
可是没人回答我的提问。
深渊的回应
绝对是必要的
因为它已经短暂地存在着。
3
只有一件事情是清楚的:
虫子的肥胖肉体。
警 告
不许祈祷,不许打喷嚏。
不许吐痰,颂扬,下跪
崇拜,嚎叫,咳嗽。
本辖区不许睡觉
不许做预防注射,谈话,开除教籍
协调,逃跑,抓捕。
绝对禁止奔跑。
不许抽烟。不许性交。
判 决
让我们别愚弄自己
汽车是一辆轮椅
狮子由羊羔构成
诗人没有传记
死亡是集体习惯
儿童生来就快乐
现实是逐渐衰弱的倾向
性交是恶魔行为
上帝是穷人的好朋友
让我们欢呼他这位早熟的艺术家
巴西广场的青少年
身穿外套系领带的办公室职员
衣着潇洒的
高级文化随员
精通多门语言的专家
著名的书呆子
拉斯塔里亚火山的评注者
大学创建人
不能说路易·奥雅松是坏诗人
他是伟大的作家
伪装成大拇指汤姆的巨人
没有他的滑稽动作
这场聚会就不会存在
这对我是莫大的荣誉
感谢这项奖
跟它不应得到一样意味深长
再见晚上好
我将最后一次公开露面
地 道
年轻时,我一度住在某些姑妈的房子里
一个与她们关系亲密的绅士刚死在这里
他的幽灵无情地折磨她们
让她们难以忍受地生活。
起初,我忽视她们那用
另一天的语言写成的电报和信件,
夹杂着神话学暗示
和那对我毫无意义的专有名词
有些涉及古代圣贤
或少数中世纪哲学家
或仅仅涉及邻居。
就像那样放弃大学
中断快乐一生OgNpB8dTYTevABHN1WCNDthhW4peJIUvjIlgQ94yw24=的乐趣,
完全将它终止
是为了安抚这三个充满各种个人麻烦事的
歇斯底里的老女人的反复无常,
对于我这种性格的人来说,这似乎是
一种毫无灵感的前景,
一个愚蠢的念头。
四年来,我在那些可怕的老女人的
陪伴下生活在地道中,一成不变,
四年中,折磨不曾中断
早晨,中午,晚上。
我曾在树下度过的愉快时辰
被很多个星期的厌恶,很多个月的
痛苦充分替代,那时因为害怕
引起她们的好奇,我尽力伪装自己。
厌恶与痛苦延伸到毁灭和苦难的岁月中
很多个世纪,我的灵魂都被囚禁在
一个饮水瓶中!
在我面对事实的时候,我对世界的
精神上的观念让我感到自己完全处于劣势:
我透过棱镜看见了一切
在我姑妈的影子如活动的线缠绕的事物深处
那些线形成一件难以渗透的锁子甲
伤害我的眼睛,让我的眼越来越无用。
一个缺少方法的青年无法解决问题
他生活在一只叫做艺术
或欲望或科学的钟罩里
试图与一个只为他和一小群朋友
而存在的各种关系的世界相接触。
受到一种水汽的影响
这种水汽穿过房间地板找到了它的路
充斥在大气中,直到遮蔽一切
我在我的工作台前熬夜
专心致志实习我的自动写作。
然而为何要更深入地探索这悲惨的事情?
那些老女人用她们虚假的诺言,
用她们怪异的幻想,用她们巧妙地
表演的受难,彻底地愚弄我。
多年来,她们设法让我陷入罗网
让我感到自己只好为她们工作:
农业劳动,
购买和销售牲口,
直到一天夜里,我透过锁眼观看
看见我的一个姑妈——
瘫痪病人!——
正优美地踮着脚尖四处走动,
我这才知道我被迷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