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这块土地爱得深沉

2013-12-29 00:00:00朱平江
文学港 2013年5期

知名作家梁晓声坦言:“文艺不应该遮蔽历史。我觉得有责任去重新呈现那段历史,告诉人们,绝不可以走回头路。”梁晓声还说:“我只想让他们对那段历史有认知,如果不知道那个岁月是多么残酷,也就无法理解如今的可贵。”梁晓声老师所说的这番话也是我心里想说的话。早在2000年,我的第一部长篇小说《春兮归来》出版了。在后记中我这样写着:“或许被过去一次次政治运动搞怕了,许多文人学会了小心翼翼;学会了忍耐;学会了敢怒不敢言。我想,如果再这样下去,等亲身经历者按照自然规律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以往他们所经历的创伤就会随着他们的肉体秘密地消泯得无影无踪。最可叹的是,我发觉‘反右’、‘公社化’、‘十年浩劫’才过去几十年,很多人已经快要把它完全遗忘了。我同年轻人谈起这一场场‘运动’,他们往往不相信似的瞪大了眼睛,仿佛我在讲乱话。于是我感到悲哀,更为那些在这一年代含冤赴黄泉的“右派”们、‘走资派’们及一些‘牛鬼蛇神’们感到悲痛……”

正因为我与梁晓声老师有一样的想法,在创作《雁归来》之前,我打算一定要把真实的历史写出来,作为一名作家,不把一些历史的真相如实揭露出来,让后代人不了解历史的真相,那是民族的历史的罪人。这些年,一打开电视,每天播放的都是谍战片,处处有血腥恐怖的场面,电视节目中传播大道文化的很少。

我以为,自从改革开放以来,经济搞活了,但国民素质正在逐渐退化。大多数人都一切向钱看,很多人沉溺在名利场中锱铢必较、尔虞我诈。作为一名作家,我虽不是救世主,但对社会上的种种不良现象常忧心忡忡。我想,如今社会已是世风日下,需要一大批教育家、需要一大批作家多写些大道文化,大道文化需要大爱精神,大道文化需要的是我为人人、人人为我。正因为有这些思路,我在《雁归来》中如实地反映了历史真相的同时,还把大道文化注入到了拙作之中。我把张、叶、王三家三代的命运放在宏大的历史背景下,突出了他们在历次运动中不离不弃、互相支持、相濡以沫的精神。同时,也反映了乌溪镇人们知恩图报、扶贫帮弱的纯朴的感情和立场。小说直面特殊年代民族的困惑、个人的苦难,歌颂了人间正义和人性温暖。总之,我通过讲故事,引导人们要做好人,要做好事,做人不要过河拆桥,要做个有情有义的人,在朋友亲戚及弱者困难时,要相互帮一把,要为人雪中送炭,不必为人锦上添花。这就是我对《雁归来》创作意图的最好诠释。

拙作出版后的几个月时间里,反响令我欣慰。我们咸祥镇五村朱介木先生看完了《雁归来》后,感动地对我说:“这是一本难得的好书,如果他是一个坏人,看了你的这部书,坏人也会慢慢转变为好人。”

我曾在鄞州二院住院过,在医院里认识了不少医生护士。拙作出版后,我送去了好几套书给几位医生。鄞州二院有一个读书会,会长是宋文慧医生,他也是一位作家。一天,宋医生驱车来我家,他动情地对我说:“朱老师,《雁归来》写得实在太好了,不仅我看了感动,我们医院的王涛医生看了更为感动。王涛医生是个藏书家,他可以说是个博览群书的人,他看完《雁归来》后,在一场读书会的讨论发言中竭力推荐你的小说。王涛医生对《雁归来》的评价相当高。”

听了读者的这些反映,我深感欣慰,这说明我的小说已打动了不少读者的心灵。

一个年轻的读者来与我探讨书中的内容,他对我提出了异议。在结尾时,旅美华侨王浣娟回到家乡时,她向张一溪提出,要把患病的张一溪和三个儿女带到美国去居住治病。张一溪知道,如果跟随身价上亿的王浣娟去美国定居,他和三个儿女下半辈子生活不用操心了。但张一溪还是坚定地说:“不,浣娟,我不能去美国,我的根在乌溪,我决不离开生我养我的这块土地……”这位年轻读者认为这不现实,没有像张一溪这么傻的人。听了这位年轻读者的异议,我对他说:“这样傻的人不止张一溪一个,我也是张一溪这样的人。你也知道,我的老母及五个兄妹现在都居住在香港,我的骨肉同胞中有的是亿万富翁,其余的也是千万富翁。而我呢,在单位只赚几万一年的工资。在极左的年代,我像书里的主人公张一溪一样也受尽了歧视和精神折磨。在文革时,连书也不准我读,十几岁时只好在生产队里放牛。十五六岁时,我独自去大嵩岙以砍柴为生,住在茅草屋里,每夜睡在铺着稻草的潮湿泥土上。十八岁时,去宁波拉板车,每天拉着一千多斤重的货物挥汗如雨地在马路上奔波着。拉了一年板车后,又开始学打铁。古人老话“天下三样苦,撑船打铁磨豆腐”,谁能相信,当时身体很瘦弱的我竟打了八年铁。你可能会有疑问,从前我在家乡这块土地上吃了这么多苦头,为什么还坚持居住下去,而不去香港定居。我对你实话实说,我只是为了一个当初的承诺。

在一九九零年,由于工作有些成绩,我被评为宁波市先进工作者。后来,鄞县宣传部赵小康同志来访我,他问道:“你的兄妹们都去了香港,为什么你一个人仍居住在咸祥?”我回答:“不喜欢香港灯红酒绿的生活,我要用自己微薄的力量为家乡作一点贡献。”

我没有违背二十余年前的承诺,在十几个年头里,挖掘了家乡的故事,我这个连初中文化还不到的人为家乡接连出版了五部长篇小说。虽然我的生活过得并不富裕,但我无怨无悔。最后,我借用艾青的两句诗来表达自己的心情:“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本栏责编 谢志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