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黄星,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科学院科研指导部原部长、研究员、博导,少将军衔。
研究方向:现代作战理论、军队信息化建设、国家安全战略。
主要著作:《战略学》、《从战略高度重视国家信息安全保障建设》 (论文)、《透视作战理论与实践发展新动向》(论文)等。
摘要 由于阿富汗和伊拉克战争以及金融危机的冲击,美国综合实力和全球控制力显著下降。与帝国主义“老面孔”相比,智能帝国主义政策的根本目的、属性没变,只是形式上更灵巧、更具伪装性,进攻效能更强。面临“东升西降”的国际态势,中国在崛起的过程中,会面临更多智能帝国主义攻击的风险和自身的困境。但只要坚定地站在人民的立场上,充分发挥实事求是、群众路线和独立自主的作用;高瞻远足而又脚踏实地,就一定能实现国家繁荣昌盛和民族复兴。
关键词 智能帝国主义 资本 霸权 金融危机
智能帝国主义的内涵
“智能帝国主义”(Intelligent imperialism)的概念,是美国战略家兹列格涅夫·布热津斯基在2008年下半年的创造。他主张美国推行一种新的国策,即尽量采用隐蔽方式和秘密行动而不是代价高昂的军事干预来维护、扩大美国的战略利益。例如,通过各种途径拉拢、腐蚀、贿赂各国领导人,再利用腐败证据进行要挟敲诈;操控主流媒体和互联网妖魔化甚至控制、改造对象国;策划针对国际对手的颠覆、分裂和破坏活动;挑拨、唆使邻国发生军事冲突或战争;怂恿、支持代理人国家制造国际对手所在地区的紧张局势等。
一句话,就是尽量用非战争方式“驯化”对手,必要时再以军事行动“伺候”。需要强调的是,智能帝国主义绝没有轻视或放弃军事这一重手的意思,只不过是更加注重利用对手自身及其在地区或国际事务中的矛盾和问题,更多地、更巧妙地使用“借刀杀人”等手段而已。
重视研究和认真对待智能帝国主义的必要性
首先,智能帝国主义谋略是一个久已有之、让欠发达国家吃尽苦头而又必须面对的严峻挑战。说它久已有之,是因为“使坏招”和“温水煮青蛙”这一套伎俩,是帝国主义的“老面孔”,几百年来始终写在帝国主义国家的旗帜上,与帝国主义对外扩张、侵略、殖民、掠夺的整部历史如骨附髓,并不新鲜。但新鲜的是,包装现代化了,手段更高明、更商业化了,藏在幕后的真实企图和损人利己的本质掩蔽得更深了,在某种程度上让你心甘情愿地接受了。笔者认为,帝国主义前缀“智能”的内涵,主要不是强调传统手段的简单沿用,而是帝国主义发展到跨国金融垄断资本主义阶段后,已经有充分条件利用高新科技和信息知识的不对称,来达成过去往往赤裸裸、遭人恨、代价高的战略目的。
其次,倡导智能帝国主义新政策的这个人不是一般人。他曾任美国前总统卡特的国家安全事务助理,现为美国战略与国际问题研究中心顾问、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外交政策学教授,先后出版《大失控与大混乱》、《大棋局》、《大抉择》、《第二次机遇》和《大视野:美国与全球实力的危机》等影响深远的国际关系专著,多次到访中国,与中国党政军民学各界有较深交往。
布热津斯基在2008年倡导智能帝国主义政策的原因
简单地说,智能帝国主义政策被倡导的主要原因是两场战争、一场危机对美国和世界的冲击以及对未来大势的影响。
阿富汗和伊拉克战争,对美国的影响超过以往任何一场战争,是典型的花大钱、办蠢事。美国可以在短期内赢得正规交战的军事胜利,却无法赢得战后稳定和经济发展的政治胜利。由于这两场战争的拖累,美国的综合实力和全球控制力出现显著下降。在阿富汗战争中,美国以联合国的名义动员37国参战,但打了8年,恐怖主义越打越多,塔利班控制的地盘越来越大,阿富汗陷入长期内乱的危险性越来越高。
更重要的是席卷全球的金融危机和迅速扩散的经济危机。它加剧了冷战结束后世界战略格局的激烈动荡和深刻演变。危机波及范围之广、影响程度之深、冲击强度之大、前景之险,可谓前所未有。据联合国各种专家机构估测,仅危机善后的成本就高达12万亿美元,占全球GDP的1/5。
华尔街,这条堪称美国金融心脏的500米长小街,曾一度聚集了市值相当于美国GDP总值3.5倍的财富。但在2008年下半年的短短几十天内,历经200年才形成的华尔街金融版图就被改变了。2008年,全球金融业市值总额缩水51%,这意味着2003年以来创造的全部股东价值化为乌有。从次贷危机到次债危机、到CDO、再到CDS(信用违约掉期)和CDS市场,几千亿美元债务在反复炒作中迅速飚升到62万亿美元。所谓最聪明的一群人,似乎已经在整体上处于最疯狂的状态,全然不顾灭顶之灾的即将到来。
这场金融危机,本质上是资本主义制度的系统危机。著名学者齐格蒙特·鲍曼说:“资本主义是寄生虫制度”。“资本主义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而是制造问题的机器”。“当所有‘前资本主义’处女地被吞噬一空后,资本主义又发明了‘二次童贞’。成百上千万依靠存钱而不是贷款度日的男男女女被狡猾的资本主义转变成一块块尚未开发的‘次级处女地’”。“信用卡的产生引发了所有的后续故事,……实际上银行不希望债务人还清欠款,债务产生的利息才是放款人源源不断的财富来源”。英国《卫报》刊载的凯恩·埃利奥特的文章,公开提出“希望资本主义在未来十年终结”。“我们需要的是,人们一致接受这样的观点:为了改善大多数人的生活,少数人必须有所放弃”。“最为重要的是,我们需要让那些特权精英意识到这样的事实,要想让地球继续存在下去,并以一种值得人类生存的方式存在,他们必须把人民放在首位,而不是他们能够积聚多少物质财富”。
战争和危机交相作用,美国不得不在走下坡路的紧要关头重新作出选择。也许,我们可以用3年多后布热津斯基说的一段话来作反观对照。他对美国可能何时衰落作出了三种基本预测:最糟糕的可能是,一场突如其来的严重金融危机使得包括美国在内的世界上大部分国家陷入毁灭性的经济萧条,这场巨大灾祸将终结美国的全球主导地位;更有可能出现的另外两种情况是,美国因内政外交政策失衡而持续衰落,或者源于国内萧条原因,或者源于外交政策失败。他告诫:到2025年,美国曾放言宣称的对21世纪的所有权或将在一个动荡不安的国际环境中终结。
布氏分析了美国不容忽视的六大劣势:一是国家债务不断增加且终将不堪重负,美国正大步迈向一个历史转折点,难逃与古罗马或20世纪大英帝国同样的厄运;二是金融体系存在“系统性定时炸弹”的缺陷,其不计后果、自我扩张的危险行为对美国乃至全球经济构成了威胁,它所引发的道德风险使社会深陷内部纷争;三是收入差距不断扩大,社会流动陷入停滞,这对美国维持有效内外政策的两个必要条件(社会共识和民主稳定)都构成了长期威胁;四是国家基础设施破败不堪,尤其是在机场和高铁等基础设施中,美国更像一个国势江河日下的大国,这无疑是美国身染疾患的标志和表现;五是公众对世界极其无知,而公众的无知会导致美国政府在利益集团的煽动下更倾向于将其面临的政治环境极端化、简单化;六是政治体制日益僵化且党派色彩浓厚,美国选举高度依赖政治献金,财力雄厚但动机狭隘的国内外游说集团越来越容易借机染指美国政治,为了推进自身目标的实现,往往不惜牺牲美国的国家利益,政治两极分化甚至政治“瘫痪”成为一种常态。
与此同时,中国发展势头迅猛。显然,美国要继续维持全球霸权,就必须要改变战略策略。享利·基辛格则从另外的角度说出了有些殊途同归意味的话。在2009年出版的《美国的全球战略》一书“结论”篇中,他说:“不管美国觉得自己的目的多么无私,只要他明确坚持自己的霸主地位,就可能促使全世界其他国家逐渐团结起来反对美国,把美国逼入不利地位,最终孤立美国并使美国的国力耗尽枯竭。”“当传统格局正处于变化的过渡时期,而经验和知识的全部基础也正在发生剧变的时候,美国面临的终极挑战是:如何把自己的权力转变为道德共识,不靠强权将自己的价值观强加在别国的头上,而要让别国愿意接受自己的价值观”。
智能帝国主义的霸权支柱
美式智能帝国主义有四大霸权支柱,那就是美元、美军、美媒(媒体)、美网(网络)。美国四者并举、交相为用,以各种形式强化着对其他国家安全与发展主权的绑架。
美元——当今国际贸易和外汇储备的主体币种,是智能帝国主义的最大利器。以美元支撑的金融体系,是美国的最大利益所在,全球金融市场高达700多万亿美元的债务证券和衍生品,左右着GDP总量仅为71万亿美元的全球经济,金融利益事实上早已上升为美国的核心利益。而全球资产置换,则是美国金融战略的最大赢利点。
所谓全球资产置换,是指美国与其他国家之间形成的有利于美国的资产环流。其战略目标和操作程序是:在垄断金融资本的设计和操控下,美国投资者广泛地减持和抛售美元资产(包括债券、股票、直接投资项目和现金储蓄),造成巨大的资本流出,并转而持有其他国家的优良资产;其他国家以中央银行为主的投资者,在得到这些美元后,又转而用来购买美元资产(同样包括债券、股票、直接投资项目和现金储蓄)。如此反复循环,使得美国投资者持有越来越多的别国资产,而别国投资者却持有越来越多的美国资产。实际上,这是美国“公司帝国”在以一种隐秘的方式向全世界收税。
以美国经济研究局2011年2月的统计为例,当时美国持有的外国资产总额为10.4万亿美元;外国持有的美国资产总额为17.4万亿美元,其中10.4万亿美元归因于外国与美国的资产置换,7万亿美元归因于外国通过贸易顺差赚取的金融财富。
美国在全球推行资产大置换的动力是超额利润的获取。据美国经济研究局研究报告显示,在布雷顿森林体系解体后的30年间(1973~2004年),美国持有的外国资产的平均回报率为6.82%(新华社数据为20%~30%),而外国持有的美国资产平均回报率只有3.50%,两者至少相差3.32%。以当时10.4万亿美元的资产置换规模计算,美国一年获得的额外收益为3450亿美元以上,不但可以支付外国持有美国资产的全部收益,而且还有1940亿美元以上的盈余。
毫无疑问,相对于这种触目惊心的“国家金融收益”,在霸权保护下的贸易赤字、出口增幅等自然会下降为次要因素,曾经雄居世界第一的美国制造业也可以舍弃,但资产置换一定会进行到底。其基本态势是:金融危机前加速置换,危机期间略有停顿,危机之后迅速重启。
更为可怕的是,美国通过自由主义经济和比较优势理论的诱饵,综合运用软硬霸权手段,已经完成了整个世界继农业、工业大分工之后的第三次大分工——金融大分工,构造了由美国人负责生产美元、世界其他地方负责生产用美元交换的产品的全球化产业链,即“美元流向世界,产品流向美国”,形成了绑架全世界经济体的新型金融殖民体系。
自工业革命以来,世界资源配置的基本格局一直没有改变,也就是资源由发展中国家流向发达国家、从穷人流向富人。改变的只是资源流动的形式,即从旧殖民主义的野蛮残酷的国际掠夺,转变为新殖民主义的以垄断竞争为基础的国际分工。长期以来,这种不公正、不平等、不合理的交换结果,使得发展中国家的有限资源持续大量流出。“发达以不发达为基础,富裕以贫困为条件”的怪状得以续存。
我们已经看到,全球竞争的核心正在日益转向货币之争、贸易之争、能源之争、市场之争、网络空间之争和规则制定权之争。发展中国家经济主权中至关重要的三大顶层权力——基础货币发行权、汇率定价权、资产定价权,正在遭受着跨国金融垄断资本无孔不入的侵蚀。世界似乎深深陷入了一种越来越失衡、越来越无序、越来越纠结、越来越无奈的困境。
马克思曾在《资本论》第三卷中指出:“随着银行与产业的关系越来越紧密地交织在一起,这样一种趋势加强了:一方面银行间的相互竞争越来越被排除了;另一方面,一切资本被以货币资本的形式集中起来,只能通过银行的中介才能提供给生产者,这种趋势归根到底将会导致,一家银行或者一个银行集团获得对整个货币资本的支配权。于是,一个这样的‘ 中央银行’便能实施对整个社会生产的控制。”
如今,这一论断正在被下述新的事实再次证实:
其一,2008年爆发金融危机,随后两年间美国发行的货币总量达到2.03万亿美元。若按年度货币发行平均值计算,美国在1920年~1970年的50年间,货币发行平均量为13.8亿美元/年;1971年~2008年的37年间,货币发行平均量为229亿美元∕年;2009年~2010年的两年间,货币发行平均量高达1.015万亿美元∕年,分别是前两个阶段的44.3倍和735.5倍,充分表现为无节制的疯狂增长。
其二,美国仅用20年时间就把此前200年才达到的GDP翻了一番,金融资产规模急剧膨胀,金融资本总量超过GDP的4.3倍,完全改写了已知的经济发展规律。资本在马克思所揭示的追逐超额利润的道路上,以千百倍的疯狂和史无前例的精明,肆无忌惮地膨胀起来。
其三,美国金融资产的增长率比GDP快4.2倍,表明资本“吸血”的加速度大大超过了传统的剥削方式。货币战争已经成为现实中“每个人的战争”。
其四,美国98%的金融衍生品被5家美国超级银行(摩根大通、美国银行、高盛、花旗、富国)所垄断,进而把国际金融垄断推高到前所未有的程度。
其五,美国金融行业的利润是美国所有其他行业利润的45%~50%。这一综合性指标清晰地显示出,美国正在彻底演变为金融化国家,金融生存已经成为美国的基本生存方式,金融利益上升为美国的核心利益,并主导美国的内外政策。
美军——按照完整的军事系统概念计算,美军规模位于世界前列,武器装备最为精良,军费开支约占世界军费总和的一半,相当于排位其后20多个国家军费的总和。美国的军事同盟或准军事同盟国关系、核武器数量、海外军事基地数量、海外用兵次数、海外驻军规模、海外军事演习频率等都是最高的。全球战略要地、海上咽喉通道、太空深空和临近空间,几乎都在美军的控制之下。
美媒——媒体巨头、金融寡头和巨型高新企业CEO被认为是“当今世界最有力量的核心人群”。新闻记者埃得斯·奥肖内把他们称之为信息时代的“流氓”或者信息高速公路上的“拦路强盗”,说“他们是计算机、娱乐以及电信行业的领袖,他们拥有的权力和影响力足以在华尔街和华盛顿兴风作浪。”其中,媒体巨头尤为突出,金融寡头和巨型高新企业CEO都要借助媒体扩大自己的影响力。在英国一家杂志公布的“英国100名最有权势的女人”中,女王伊丽莎白二世排名第89位,而鲁伯特·默多克的长女伊丽莎白·默多克(英国天空广播公司节目总监)排名第一。
美国著名学者、国防部前部长助理约瑟夫·奈指出,在全球传媒时代,媒体的力量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增强,它可以让突发事件不致演变为不可收拾的危机;与此同时,也可以使危机升级,毁灭现有的价值体系。在西方社会中,大众传媒已经成为国家政治生活中除了立法、司法和行政权力之外的“第四权力”。
法国《外交世界》月刊主编拉莫内更进一步地认为,今天,媒体巨头已经一跃成为继经济力量之后的世界第二大支配力量,政治力量退居第三位,必须服从于经济和媒体。在当今社会,真与假有了新的定义,凡是媒体说是真的就是真的,就算是假的也变成了真的;反之,凡是媒体说是假的就是假的,就算是真的也变成了假的。
美网——美国利用现有互联网集中管理的技术体制,控制着全球的主机注册、地址分发和解析服务(互联网根域名解析服务器,以及12个辅助根域名解析服务器中的9个都在美国,另外3个——欧洲2个、日本1个——也在美国控制之下),实际上卡住了网络的“咽喉”。美国通过主机注册和地址分发,掌握着所有国家的网络及主机注册信息,为其搜集情报,确定攻击目标,实施“精确打击”提供了前提条件;而通过集中解析服务,美国不但可以每年敛取高达数千亿的服务费,而且可以作为随时发动网络战的利器,只要他停止解析服务,对方网络马上就会瘫痪。
2010年,美国正式成立网络战司令部,向世界宣示武力和战争威胁。为了扫清发动网络战的法律障碍(现行美国法律规定,对外宣战需经国会批准),美国参议院提出了《2009网际安全法案》[The Cyber-security Act of 2009(s773)],其中赋予美国总统在必要时“可以宣布网络空间紧急状态,并下令限制或关闭任何危害联邦政府或美国关键基础设施信息系统或网络的因特网进出通信”。包括我国在内的世界各国实际上已经被“绑架”,时时刻刻处于美国的霸权威胁之下。
美国2011年抛出《网际空间可信标识国家战略》,主张各国支持建立商业化运作的全球“可信标识生态环境”,表面上是为了解决网络的诚信与安全问题,促进经济发展,本质上则是谋求建立美国主导和控制下的网络安全信任体系,挑战各国的国家主权。
美国实际控制着认证标准制定,把持着认证服务市场(仅Verisign一家公司就控制着全球500强认证服务业务的93%),而全球主要网络服务公司和电子商务网站,如google、Facebook、Yamason、E-bay,包括中国的百度、新浪、阿里巴巴、腾讯等都是美国的上市公司,其中美国持有百度、南非MIH集团持有腾讯、日本持有新浪和搜狐、携程、阿里巴巴、淘宝网的80%以上的股权。如果放任美国战略的实施和步步紧逼(不作为等于默许),不久的将来,我国的公民、企业甚至政府、军队将不得不依靠美国控制的商业服务来证明自己在网际空间的真实性、可信性,国家将丧失对自己企业和人民的管理服务能力,一旦有人“兴风作浪”将直接导致经济社会的动荡、失控甚至崩溃。不排除美国会对我国政府和企业冠以压制网络“言论自由”、违反网络“人权”等“罪名”推送到“国际被告席”、接受“网络空间正义代言人”处罚的可能。
美国采取的基本策略是:在技术上,假手国际互联网工程任务组(IETF)控制关键技术标准,将世界各国牢牢锁定在由美国控制的IPv4、IPv6协议架构内,并动用一切手段封杀打压任何可能对该体制构成潜在威胁的创新;在政策上,打着建立“一个开放的、互操作的、安全可靠的网络空间”的幌子,推行符合美国标准的“人权”、“言论自由”和“信息自由流动”,为通过网际空间利用“巧实力”进行颠覆破坏活动提供法理依据;在手段上,提出建立以商业为主导的“网际空间可信标识生态”环境,借助互联网产业优势,建立“商业化的”身份标识证明体系,既可以按照“商业规则”顺理成章地剥夺其他国家在网际空间对本国公民和财产的证明权、管辖权,又可以无孔不入地将其剥削网络的触角深入到的全球所有企业、个人的交易活动中。而所有这一切,美国政府都躲在幕后,因而具有极大的欺骗性。
意识形态领域依旧扮演着“软实力”的硬角色
不管在“帝国主义”称谓前面加上多少“智能”一类修饰,本质还是“帝国”。尽管美国人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国家是帝国。
美国人约翰·珀金斯写过两本名声大噪的书,一本是《一个经济杀手的自白》,另一本是《经济杀手:美国欺诈全球真相》。作者声明:书中所提及的人或事,都真有其人,确有其事,书中所涉内容都信而有证、真实可考。他首先提出疑问:“具备崇高《宪法》和《权利法案》,同时大力倡导民主的美国,真的能够被贴上‘帝国’(让人联想到集残暴和服务自身利益集团于一体的独裁统治)这种标签吗?”随后分析,“帝国——支配、控制其他主权国家并具备以下一个或多个特点的主权国家:(1)从它控制的领地榨取资源;(2)消耗大量的资源——相对于其他国家资源消耗和人口规模之比而言,数量之大,与其人口规模比例失调;(3)维持大量军队,以备在其他阴险措施不奏效时强制性实施其政策;(4)在其影响范围之内,广泛推广其语言、文学、艺术和各种各样的文化;(5)征税对象不仅限于其国内公民,还包括其他国家人民;(6)在其控制的领地上强制推广使用它们的货币;(7)帝国由控制政府和媒体的帝王或国王所统治,而这个帝王或国王并非由人民选举产生,他们并不听命于人民的旨意” 。他在数年间到不同学府巡回演讲、讨论,参加者几乎毫无例外地得出了一致结论:“美国正好符合全球帝国的所有条件” 。
这是一个真正绝妙的讽刺,一个带有普遍民意的测试。
那么,美帝国的国家战略的本质究竟是什么呢?以笔者看来,说好听点是“全球领导力”,说难听点是“支配性控制”。这有代表性或重量级人物的正式言论为证。肯尼迪说:“谁要是控制了太空,谁就控制了地球。”基辛格说:“谁要是控制了石油,谁就控制了所有国家;谁要是控制了粮食,谁就控制了全体人类;谁要是控制了货币,谁就控制了整个世界。”克林顿与希拉里说:“互联网延伸到哪里,美国的生活方式和价值观就一定会活跃在哪里。”美国中央情报局说:“谁控制了水资源,谁就控制了人类的生命之源。”因为,未来10年,世界范围内最激烈的冲突可能是为水而战。在传统伊斯兰教义中,“道路”一词最原始的定义是“通往水之路”,意思是人与自然都有“免于干渴的权利。”水,现在叫“蓝金”,它区别于其他资源的最大特点就是,不可或缺、无法替代。“水在21世纪的地位相当于20世纪的石油,它决定一个国家的穷富” 。水资源石油化正在成为影响国际格局的关键因素。“缺水指数”和“干旱脆弱度指数”,可能标明军事冲突和战争爆发的路线图。
那么,要达到说了算的“控制”目标,主要通过什么途径呢?美国国防部的答案是:“谁控制了舆论谁就控制了人们的思想,谁控制了网络谁就控制了战争。”
人类是有思想的智慧动物,国家是在一定意识形态主导下凝聚起来的主权实体,控制人类的最好办法是控制其思想,控制国家和世界的最好办法是把美帝国的政治经济制度及其核心价值观普世化。看来,这就是实现美国国家战略的路径答案。当然,这离不开上述四大霸权支柱(特别是美元、美媒、美网)的智能运用。
所以,美国中央情报局就成为“美国的中宣部”。为达目的,不惜人力、物力、财力和时间。这方面的专著和文章,不胜枚举。最典型、最让人难以置信的,还是美国中央情报局长艾伦·杜勒斯早在1945年当着杜鲁门总统的面演说的政策报告。其中800多字绝对有必要全文照录:
战争将要结束,一切都会有办法弄妥,都会安排好。我们将倾其所有,拿出所有的资金、全部的物质力量,把人们塑造成我们需要的样子,让他们听我们的。
人们的脑子,人们的意识,是会变的。只要把脑子弄乱,我们就能不知不觉地改变人们的价值观,并迫使他们相信一切经过偷换的价值观。用什么办法来做?我们一定要在俄罗斯内部找到同意我们思想的人,找到我们的同盟军。
一场就规模而言无与伦比的悲剧——一个最不屈的人民遭到毁灭的悲剧——将会一幕接一幕地上演,他们的自我意识将无可挽回地走向消亡。比方说,我们将从文学和艺术上逐渐抹去他们的社会存在,我们将训练哪些艺术家,打消他们想表现或研究那些发生在人群深层的过程的兴趣。文学、戏剧、电影……一切都将表现和歌颂人类最卑劣的情感。我们将使用一切办法去支持和抬举一批所谓的艺术家,让他们往人类的意识中灌输性崇拜、暴力崇拜、暴虐狂崇拜、背叛行为崇拜,总之对一切不道德行为的崇拜。在国家管理中,我们要制造混乱和无所适从……
我们将不知不觉地,但要积极地和经常不断地促进官员们的恣意妄为,让他们贪贿无度、丧失原则。官僚主义和拖沓推诿将被视为善举,而诚信和正派将被人们耻笑,变成人们所不耻的和不合时宜的东西。无赖和无耻、欺骗和谎言、酗酒和吸毒、人防人赛过惧怕野兽,羞耻之心的缺失、叛卖、民族主义和民族仇恨,首先是对俄罗斯人民的仇恨——我们将以高超的手法,在不知不觉间把这一切都神圣化,让它们绽放出绚丽之花……只有少数人、极少数人,才能感觉到或者认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我们会把这些人置于孤立无援的境地,把他们变成众人耻笑的对象;我们会找到毁谤他们的办法,宣布他们为社会渣滓。我们要把布尔什维克主义的根挖出来,把精神道德的基础庸俗化并加以清除。我们将以这种办法一代接一代地动摇和破坏列宁主义的狂热。我们要从青年抓起,要把主要赌注押在青年身上,要让他们变质、发霉、腐烂。我们要把他们变成无耻之徒、庸人和世界主义者。我们一定要做到。
其后,于1951年制定并经多次修改充实的美国中央情报局“十条诫令”,与之如出一辙。
2006年初,美国国防情报局官员弗兰克·斯图尔特·科尔曼撰写了《如何影响中国的国家战略和军事战略》报告,从多个角度提出了影响中国国家战略和军事战略、遏制中国发展和振兴的对策。美国国内很多人对该报告给予高度评价,认为它可以跟1946年2月乔治·凯南起草的8000字反苏“长电报”相提并论。
无独有偶,2011年年底,美国制定的《对华长期竞争战略》提出:实施长期战略的“一条供选途径:打造一幅‘镶嵌图’而非绘制一幅‘蓝图’。”必须“寻求一种‘解构’式的战略设计,通过更加分散的、像马赛克一样的战略实施方法,将优于一个缓慢的、基于一致意见的、高度官僚政治和高度集权化的方法。”“当各要素在战略范围内作为分支出现时将不容易被看透,中国将分不清哪种倡议直接针对他。”
美国纽约州立大学水牛城分校退休华裔物理学荣誉教授林良多(Duo-LiangLin)在美国《华盛顿邮报》上发表了一首英文诗,题目是《你们究竟要我们怎样生存?》,十分形象地刻画出150年来西方意识形态规制下的中国处境:
当我们是东亚病夫时,我们被说成是黄祸;
当我们被预言将成为超级大国时,又被称为主要威胁。
当我们闭关自守时,你们走私鸦片强开门户;
当我们拥抱自由贸易时,却被责骂抢走了你们的饭碗。
当我们风雨飘摇时,你们铁蹄入侵要求机会均等;
当我们整合破碎山河时,你们却叫嚣“给西藏自由”。
当我们推行马列救国时,你们痛恨我们信仰共产主义;
当我们实行市场经济时,你们又嫉妒我们有了资本。
当我们的人口超过10亿时,你们说我们摧毁地球;
当我们限制人口增长时,你们又说我们践踏人权。
当我们一贫如洗时,你们视我们低贱如狗;
当我们借钱给你们时,你们又埋怨使你们国债累累。
当我们发展工业时,你们说我们是污染源;
当我们把产品卖给你们时,你们又说造成地球变暖。
当我们购买石油时,你们说我们掠夺资源、灭绝种族;
当你们为石油开战时,却说自己解救生灵。
当我们动乱无序时,你们说我们没有法治;
当我们依法平暴时,你们又说我们违反人权。
当我们保持沉默时,你们说我们没有言论自由;
当我们敢于发声时,又被说成是洗过脑的暴民。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西方意识形态对中国教育、科研、文化艺术和媒体、网络的全面渗透,如同水银泼地、无孔不入,且较量无声,不容乐观。
中国的未来在我们自己,中国的力量在人民群众
展望未来,世界面临失序、动荡和大变局。“东升西降”的总趋势会更加明朗,中美竞争性合作的关系将主导世界局势。但两者的结构性矛盾,以及金融垄断资本主义制度性、系统性危机的深度演化,很可能会随着中国参与全球治理程度的加深而导致美国反应的加剧。
未来10年,影响世界走向的最重要事件是2008年延宕至今的国际金融危机。这场金融危机继续深化的主要表现是公共财政危机,它在本质上已经触及西方发达国家最核心的社会关系和支撑其制度体系的价值观。西方国家事实上已经普遍蜕化为世界体系中的“懒汉”和食利者。在既缺乏杰出的政治领袖,又缺乏解决治本问题办法的情况下,发达国家很难走出这场制度危机和系统危机。可以肯定的是,西方世界社会关系的调整将经历一个相当长的痛苦过程,它必然引起发达国家政治能力、对外控制能力以及国际政治地位的下降,并可能引发社会震荡和加剧对自身制度、信念、价值观的不自信。
美国现在的经济复苏,更多地是美元运作的回光返照,虚拟经济的超强诱惑力,很难再分肥和复兴制造业。在放弃了中低端制造业之后,美国主流的知识经济、金融服务业先后以2001年互联网泡沫破灭和2008年次债泡沫破灭而宣告失败。所谓“伟大的博弈”已经成为“过去时”,症结无非是华尔街不再为实体经济传送不可或缺的资源。更重要的是“美国梦”已经变了味道,最优秀的人才不是流向最优生产力领域,而是扎堆于投资银行全力制造泡沫。欧洲债务危机,既难解除货币政策与财政政策相悖的死结,又因触动了美国核心利益而难逃厄运。欧洲迄今为止抛出的所有“全面解决方案”,目标都是为了调整结构和推迟危机再次爆发而购买更多的时间,风险很快就会向核心国家蔓延。日本经济持续低迷接近30年,前脚无法摆脱美欧拖累,后脚继续恶化邻国关系,前景也不大美妙。
另一方面,美西方争夺未来的焦点和重心仍然是经济,正在利用军事结盟、外交结盟推进经济结盟,有可能最终形成一个横跨两大洋、连接三大洲,覆盖40多个国家和地区,汇聚全球经济总量60%的超大型自由贸易区,架空WTO,重塑“大西方”经济基础。
遗憾的是,数百年形成的强权和霸权,拥有无数种方式手段向他国特别是穷国、弱者转嫁危机和损害。新兴国家的崛起进程艰难曲折,亚洲经济已然减速,并渐渐远离曾经的和平安宁岁月。在大变局惊涛骇浪之下,发展中国家面临的安全挑战与综合风险前所未有,内忧往往大于外患。
习近平总书记着重指出:“对天下大势,要密切跟踪,及时研判。最关键的是,高度警惕国家被侵略、被颠覆、被分裂的危险,高度警惕改革发展稳定大局被破坏的危险,高度警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进程被打断的危险。”
中国共产党历来有在苦难中铸就辉煌的传统,法宝就是实事求是、群众路线和独立自主。几千年来,中华巨龙身上曾经、正在和即将发生的一切都表明,今天的中国仍是一个朝气蓬勃、蒸蒸日上的国家,未来的中国注定走向繁荣富强、民族振兴,发挥出越来越大的正能量和影响力。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这历史趋势和21世纪最伟大的事件。
责 编∕赵斯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