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午间。村庄慢慢沉入
@ 明亮的深夜。
@ 穿堂风掠过歇晌汉子的脊梁
@ 躺在炕席上的母亲奶着孩子
@ 芬芳的身体与大地平行。
@ 知了叫着。驴子在槽头
@ 甩动尾巴驱赶蚊蝇。
@ 丝瓜架下,一群雏鸡卧在阴影里
@ 间或骨碌着金色的眼珠。
@ 这一切细小的响动——
@ ——世界深沉的寂静。
@ 2001年
@ 没有白天,没有黑夜。
@ 没有善。也没有恶。
@ 一群人在受苦。
@ 仅此而已。
@ 没有绝对的词。
@ 这些风吹散的薄纸的灰烬。
@ 一群人在受苦。
@ 就是这些。
@ 永不休耕的土地里
@ 只有一个女人挎着光辉的篮子
@ 默默播撒种籽。
@ 2002年
@ 已经晚了。在我
@ 迷路之前。
@ 我喜欢这个——
@ 疯狂。这最安静的。
@ 可以拖着你所经历的来爱我但恐惧于
@ 用它认识我。
@ 我将是你获得世界的一种方式:
@ 每样事物都不同因而是
@ 同一种。
@ 2003年
@ ——爱我吧,亲爱的
@ 想起我吧
@ 慢慢地,在你与命运的遭遇处
@ 你被每天的死亡抱紧的时候
@ ……我从未离开过你!
@ ——这是件幸福的事情:
@ 更加爱我吧,喊出我的名字
@ 想起我的声音以及
@ 使生活成为今天的一切
@ 直到微笑在脸上刮起风——
@ ——这幸福的沙粒使你
@ 泪眼模糊……
@ 2004年
@ 最美的是花。粉红色。
@ 但如果没有低垂的叶簇
@ 它隐藏在阴凉的影子深处
@ 一道暮色里的山谷;
@ 如果没有树枝,浅褐的皮肤
@ 像渴望抓紧泥土;
@ 没有风在它少年碧绿的冲动中
@ 被月光的磁铁吸引;
@ 没有走到树下突然停住的人
@ 他们燃烧在一起的嘴唇——!
@ 2005年
@ 永远里有几场雨。一阵阵微风;
@ 永远里有无助的悲苦,黄昏落日时茫然的愣神;
@ 有苹果花在死者的墓地纷纷飘落;
@ 有歌声,有万家灯火的凄凉;
@ 有两株麦穗,一朵云
@ 将它们放进你的蔚蓝。
@ 2006年
@ 一整夜,铁匠铺里的火
@ 呼呼燃烧着。
@ 影子抡圆胳膊,把那人
@ 一寸一寸砸进
@ 铁砧的沉默。
@ 2007年
@ 死人知道我们的谎言。在清晨
@ 林间的鸟知道风。
@ 果实知道大地之血的灌溉
@ 哭声知道高脚杯的体面。
@ 喉咙间的石头意味着亡灵在场
@ 喝下它!猛兽的车轮需要它的润滑——
@ 碾碎人,以及牙齿企图说出的真实。
@ 世界在盲人脑袋的裂口里扭动
@ ……黑暗从那里来
@ 2008年
@ “啊!一切都完美无缺!”
@ 我在草地坐下,辛酸如脚下的潮水涌进眼眶。
@ 远处是年迈的波浪,近处是年轻的波浪。
@ 海鸥站在礁石上就像脚下是教堂的尖顶。
@ 当它们在暮色里消失,星星便出现在
@ 我们的头顶。
@ 什么都不缺:
@ 微风,草地,夕阳和大海。
@ 什么都不缺:
@ 和平与富足,宁静和教堂的晚钟。
@ “完美”即是拒绝。当我震惊于
@ 没有父母、孩子和亲人
@ 没有往常我家楼下杂乱的街道
@ 在身边——这样不洁的幸福
@ 扩大了我视力的阴影……
@ 仿佛是无意的羞辱——
@ 对于你,波罗的海圆满而坚硬的落日
@ 我是个外人,一个来自中国
@ 内心阴郁的陌生人。
@ 哥特兰的黄昏把一切都变成噩梦。
@ 是的,没有比这更寒冷的风景。
@ 2009年
注:哥特兰岛,位于瑞典南部,是波罗的海最大的岛屿,以风景优美著称。
@ 因为有人走过,沙漠不再荒凉。
@ 有时候我感觉自己垂直的
@ 降落,在夜晚高高的宁静中
@ 生活的草地上开始有了露水。
@ 孩子们白昼的喊叫在那上面
@ 留下了珍珠。生活是如此漫长的
@ 跋涉!干渴和烦恼的风
@ 吹光了一个人耐心的头顶。
@ 犹如对诅咒所回答的祝福
@ 每一步脚底下的沙子开始涌动
@ 直到它成为旋涡,呼唤一场甘甜的雨——
@ 我在向大地扑去的摔疼中
@ 拥抱了它。
@ 201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