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归元,生于山温水软的江南。一生钟情文字变幻之美,挚爱性灵本我之真,遂以博大而细腻的行文风格,打造风采各异的红颜传奇,笔下江山改尽,美人不老,有情人时时,陌上同归。出版《扶摇皇后》、《帝凰》、《燕倾天下》、《凰权》、《天定风流》系列。其中《扶摇皇后》、《凰权》上市后荣登当当网新书畅销榜首。《帝凰》获潇湘书院十年经典作品第一、《扶摇皇后》获“2011优秀女性文学”奖,镇江市政府文艺奖,作者凭借该书,荣获“2011优秀女性文学新人”;2012年,获潇湘书院“非凡成就奖”。同年6月28日,中国作协成立以来第一次网络文学研讨会在京举行,《扶摇皇后》为五部入选作品之一。
基本上我对人生的所有认知,都构筑在对人的印象之上,或浮光掠影或深潜入心。比如说到爱情,我便会想起某女,想起她不容拒绝的强硬姿态,想起她那段世人眼里美满,最终却戛然断裂的婚姻。
某女不美,虽然她强调她是中等美女,我表示赞同,但内心一直对这个中等概念颇为腹诽。我与她相识颇久,相处却并不算多,我们的友情以在披萨店交换对彼此有利的优惠券开始,因在料理店对不新鲜寿司的共同抨击而升华,最终在我奔向人生菜场挑选更适合我的菜的时候宣告终结。
某女写得一手好文章,风格凌厉直指人心,暴露出极强的掌控欲,为人处事亦是如此。我因此无数次和她探讨关于含蓄和适度的理解。我崇尚春秋笔法般的处事,微而显、志而晦、婉而不章、尽而不污,笔笔宛转,虽略显虚伪却用心体贴;然而某女激烈地不予苟同,她总是用瘦而突出的指节敲冰硬的桌面,字字铿锵地问我:“这个浮躁的速食年代,每天都有无数选择潮水般涌现,不直接不捍卫,谁会在一掠而过无数美好时为你停留?谁又会始终甘心只品尝一种味道?”
因此,这位不甚美却甚慧的女子,将全部的关注和精力,都奉献给了她那个仪表出众的夫。她随时腻在他身侧,从不肯放弃任何人前昭示恩爱的机会;他的臂弯必须永远属于她的手臂,因为这样她一抬眼便可以看见他冒出青青胡茬的下巴;她买七件衬衣,七种色彩,每日的颜色必有精密的规定,他在每个清晨穿着与昨日以及前日迥然的衬衣跨出家门,她守在门口,手指如穿花,打好颜色与衬衣再协调不过的领带,然后,献上一个微带漱口水清芬的吻。
我记得她和我描述这般场景时的美满神色,五月南国温和的阳光洒在她颊上,点亮她含着脉脉情意的流动的眼波,我突然发觉她仰起的下颌弧度美妙,令我想起春风抚绿的山坡。
然而我终究不忍告诉她,那个高大沉默,见人总是和煦微笑,比春秋笔法更隐而敛的男子,某一日,曾给我一个夜店流连的背影,身侧的女子,朱唇粉黛,一路迤逦暧昧的暗香。
我看见他放荡地给那粉比真皮层更厚重的女子一个分量十足的吻,令我万分遗憾地诅咒他吃进超量的铅导致中毒,然而诅咒完后,我想起她每日晨那个轻爽的吻,一瞬间悲从中来。
很久很久以后,我曾有意无意询问那位出轨者,“什么样的妻子最为完美?”彼时他一脸向往,答:“予丈夫足够空间。”
忽有所悟。
婚姻是套在彼此足踝上的橡皮筋,相互扶持约束着前行,爱情的弹性决定着延伸的长度,无论走多远,只要还记着那份牵绊,终究会被拉回来。怕就怕自己战战兢兢不放心,不停拉扯,大力绷紧,耗尽那份柔软和弹性,终有一日,“嘎嘣”,断了个响亮干脆。
很多时候,越紧张,越疲劳,越用力,越自伤。
如有机会再遇见某女,或许我会劝她——抛下他独自去旅游,左边没有人,风景才看得更远;将一个星期的七彩衬衣打包送人,T恤看惯了也很靓;将手臂抽出他臂弯,往上抬的眼眸不仅可以看见丈夫的胡茬,更能看见云白天蓝。
爱他,更爱自己。记得留下自我和退让的空间,无论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进退之道,从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