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个“欧吉桑”男人

一

我与齐俊都曾有一段失败的婚姻。媒人介绍认识时，我总感觉他少了点什么。若不是媒人一个劲地夸赞他，若不是得知前夫即将娶妻，我不会认识三个月就嫁给齐俊。

可他的“龟毛”性格还是让我大跌眼镜。结婚前，齐俊对我的婚纱款式不满，逼老板赶工修改；婚宴上，齐俊为了鱼肉不新鲜，要告消费者协会。而从里到外散发出来的中年大叔的八卦、碎碎念气息，让才三十岁的他，成了活脱脱一个“欧吉桑”。幸好齐俊优点也不少，烟酒不沾，爱做家务活。

齐俊见人就熟，跟我母亲和其他亲朋都很投缘。我们去娘家串门，他们常把我晾到一边，八卦个没完。我有些生气，一个大老爷们不讨论军事、经济、体育，就爱一些花边八卦。他平日与我聊的话题也特俗，哪的土豆减价了，哪的猪肉注过水，东边大婶显年轻，西边大哥特虚伪。母亲却很喜欢齐俊，多次叮嘱我要珍惜他。我婚姻失败过一次，对爱情不再向往，对齐俊也不抱太多幻想，能过日子就行，可心里忍不住失落，总觉得他身上少了点男人味。

一天晚饭后，我洗着碗，齐俊又一边拖地，一边和我聊起他新来的女上司脾气如何怪异，楼上夫妻婚后多年不育。“听，上面又在闹了，动静不小。”突然，这八卦男扔下抹布，把耳朵贴到卫生间的太阳能管道偷听。我说：“别这么三八。”齐俊对我嘘：“听，女人在骂。不好，打起来了！”

齐俊火速冲上楼去砸门，将一对已动上手的夫妻拉开，劝了男方劝女方，还把女邻居拉到我家来。女邻居连哭带骂地向齐俊倾诉，齐俊好言相劝。事后，我取笑他：“爱管这些闲事，你该去当街道办主任。”齐俊洋洋得意：“这回要不是我管闲事，还不知会出什么大事呢。你可别笑话我，我退休后就准备到社区去服务。”

我可真没话了，这个热心的“欧吉桑”。

我对齐俊采取的是适应态度，总想人无完人，以我的条件未必能找到更好的男人。可有时候，我实在对他烦得要命。

“十一”期间，各种宴请不少，男顾客李先生请我吃晚饭，他对我一直挺关照，我不好拒绝，于是跟齐俊请假。齐俊一听是李先生，就来气了：“他啊，专爱玩弄女性的感情骗子，结了三次离了三次，不就有点小钱么，咱不稀罕，别去！”

我牛脾气上来了，我又不是家养的小鸟，他不让去我就不去了？李先生就算好色，也是有君子风度的人，我执意去了。这下好了，那晚齐俊电话、短信不停地轰炸，一会说我“堕落”一会骂我“拜金”，弄得我尴尬不已。

我怒气冲冲地回家后，第一次跟齐俊大吵，骂他小心眼，没有男子汉风度。结果两三天后，母亲和朋友就来关心我问及此事。最终，在母亲及朋友一致支持齐俊的情况下，又在齐俊美味佳肴的糖衣炮弹下，我原谅了他。

齐俊很得人缘，就连我那脾气暴躁的女儿小雨也能和他成为朋友。14岁的小雨正上寄宿中学，星期天才回来。据老师说，小雨最近有早恋倾向，学习退步。齐俊说：“这事交给我来处理吧，一般女孩跟爸爸更亲。”晚上，齐俊跟小雨聊到很晚，房间里不时传出清脆的笑声。

我忍不住学齐俊把耳朵贴到门上偷听，他居然在讲他小时候早恋的糗事。只听他感叹道：“我现在也想不通，我咋会喜欢那胖妞呢？不就是送给我手绢擦脸嘛。”小雨大笑：“叔叔你真笨啊。”齐俊说：“小雨是不是也和叔叔一样笨？他不就羽毛球打得好嘛，有本事进国家队啊！”

没费一兵一卒，齐俊拿下了小雨，比我以前严词厉色有效多了，我颇感安慰，如果他再有些男子气概，那就更好了。

二

前夫很有男人味，还爱飙车，从来不做家务、聊家常。结婚时，我就对他又爱又恨，直到有一天他的男人味吸引了别的女人。

一天，前夫跑到我单位，说想要女儿的抚养权。众目睽睽下，前夫把我堵到门口。曾经，他这样的男子气概征服了我，可现在我只感难堪和气恼。

齐俊闻讯来了，面带微笑，坦然地说：“老哥，你是小雨的亲爸吧，幸会幸会。”见齐俊轻言笑语，前夫也装起了斯文。齐俊说：“这样吧，这事由孩子自己决定。以前就是判给小雨妈妈的，现在这样在法律上你不占理。”前夫气势汹汹，却被自始至终气定神闲的齐俊四两拨千斤。小雨要求继续跟我们。

我乐得直夸齐俊，他得意地说：“我是谁？我就是专门写法律文书的，你前夫不过纸老虎一个。”接下来他又碎叨起来，说当初我父母就不同意和前夫的婚事，我不应该不听老人言。

齐俊也和我聊及他前妻，他感叹：“我没钱没地位，她就走了。走了就走了吧，我一样能娶上你这样不错的老婆，没啥遗憾的，就是不容易见到女儿了。”我看过他前妻的照片，漂亮又有气质，一直有想见她的欲望。婚后7个月，我终于有见到她的机会了。

女邻居自从因家暴借居我家一夜后，成了我家的好友。一天，她给我打电话：“我看到齐俊他前妻来了，正在我们楼下呢，你要小心。”我急忙回家，只看到齐俊在准备晚饭。我问他前妻的事，他滔滔不绝：“她想和我叙叙旧，还问我你好不好，别以为我不知道她的鬼心思，她后悔啦。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我没兴趣听他闲扯，我只关心他有没有心和前妻复合。齐俊说：“我想念女儿不假，但好马不吃回头草，何况你也不错不是？我齐俊不才，但也有骨气……”他喋喋不休一晚，中心明确：他不会回头。

我不敢确定齐俊的话，偷偷查了他的手机，对几个近期通话的疑似号码一个个拨过去，终于找到了他前妻，我约了她出来。

虽然早有思想准备，我还是被她的美丽和风采折服了，优雅、大方。我想：齐俊当年能娶到这样的女人，想必自身也很优秀吧。她说她现在单身，女儿常闹着要爸爸，所以想试着挽回婚姻，但明白已经晚了：“我以前嫌弃过齐俊，觉得他少点什么。可回头想想，他其实是个能相守到老的好男人，你会幸福的。”

事后，齐俊跟我碎叨了他前妻好久，碎叨归碎叨，他却没有恶语相向，就是说前妻做事冲动，遇人不淑，其实本性纯良不是坏人。我佩服这雄性“欧吉桑”，琐碎娘气中仍不缺大男人品格。

秋寒时，我病了，齐俊除了照顾我，其碎嘴劲更足了，一会不让我吃这个，一会儿要注意那个，家里墙壁家具到处都是他的唾沫星子，很烦人，但也很暖人心窝。

我庆幸能在第二婚姻时，遇到这个雄性味少点，但能给我满满幸福感的男人，这个婆婆妈妈的“欧吉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