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创制能力

不顾包括中国在内各国反对，朝鲜政府实施了第三次地下核试验。这次核试验早在1月24日，朝鲜官方就已经暗示会进行，事先还知会了中国美国两国政府。没有悬念的核试验发生之后，依然在中美等国产生巨大影响。

朝鲜此次核试验等于宣布中国创建的“朝核问题六方会谈”框架失效。这个平台从2003年到2009年，是东北亚唯一存在的政治对话机制，不但有效地达成地区政治沟通，更放大了中国的影响力，成为中国作为“负责任的大国”的外在证据，是中国政府在国际政治上打的一手好牌。包括福山在内一些国际政治学者曾希望“六方会谈”成功之后，自然转型成为东亚安全对话机制，成为地区安全稳定器。很多人批评六方会谈是“清谈”会议，但毋庸置疑的是，这个“清谈”框架，成功说服美国布什政府完全把朝鲜半岛安全问题外包给中国政府及其“六方会谈”，成为911事件之后，中美安全互信的核心基础，从现实政治的角度上说，这是中国崛起的国际政治起点。

但年轻气盛的金正恩继承父亲意志，希望打破“六方”紧箍咒，踢开任何中间人，要求美国和他对等谈判。奥巴马政府在第一任期继承了布什时期的朝核问题“中国外包”政策。无论奥巴马是多么想“亚洲战略转移”、“再平衡”，他希望拉拢的“亚洲”，当然不包括朝鲜。无论是地缘制约、实力对比、意识形态上，美国政府都不可能再把朝鲜问题揽到自己身上变成双边问题，这除了因为美国尚未从反恐战争资源消耗中恢复之外，更重要的是，作为并非美国国际战略重点地区的朝鲜，和美国直接对谈本身都会提升金正恩的对内对外战略砝码，反而恶化安全局势。

另外，除了“六方会谈”之外，被朝核试验质疑的还有北京的“对朝杠杆”能力。因为支撑朝鲜能源、电力、商品和粮食的一直是中国，所以传统观点认为，只有北京才唯一具有“对朝杠杆”。此次核试，不顾中国再三反对，朝鲜一意孤行，这也说明金正恩执意告诉世界，此杠杆对他无效。

但所谓战略杠杆是建立在制衡意志上的。中国这样一个大国到底能否改变朝鲜局势，不在于能力，而在于政治意愿，简单说，中国真想干预，就会有干预能力。六方会谈之所以坚持数年，也是因为2003年3月中国曾经中断对朝供油，让全世界开始相信中国对朝确实有真实影响，这就是有制衡意志才会有战略杠杆的活例子。在相安无事时劝阻无效，不代表在利益受到侵犯时没有杀手锏，无论如何，的确中国依然是朝鲜的经济命脉。

“六方会谈”若不能恢复，可以进行没有朝鲜参加的“五方+蒙古+联合国”东北亚多方安全会谈，既然朝核问题“美国外包中国”的机制，对中美两大国都有利，那么就要阻止这个机制被破坏的企图，增加其他朝鲜交往当事国的参与，并且建立对朝核问题集体行动的能力。

既然金正恩不可能去核，那么“核不扩散”和“地区核安全/核威慑”就应当成为讨论朝鲜问题的实际话题。这样的论坛，甚至可以讨论除了朝鲜之外的地区安全问题，如东北亚军备竞赛等。在新的地区安全危机面前，中国应当发挥提出“六方会谈”时的创制能力，再度提出类似地区多方会谈，重新掌握朝鲜问题的主导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