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选择的“选择”
儿子怕上培训班,从3岁开始,我们让他接触过围棋班、乒乓球班,尽管时间不长,但小家伙感觉不好,压抑、难受,心有余悸。
但儿子自幼喜欢音符,我怕错失他的音乐天赋,还是准备给他报钢琴班。为了不给他一种“被逼”的感觉,便挖空心思寻找机会。
一次,见他在家中鼓捣电子琴,我不失时机鼓励:“儿子,去学钢琴吧。”
“啊?学钢琴?难道又要上培训班?”儿子立即蔫了。
接下来,我宣称“妈妈只是提出一种可供选择的观点,学不学还是尊重你自己的意愿”——实质上却对儿子实施“动员+鼓励+必选”的轮番轰炸。
在我不容商量的“民主”下,在我“温柔”的坚持下,儿子最终屈服,开始被动地接受钢琴培训。
结果可想而知,短短几个月,儿子便丧失了对音符的原始冲动,变得讨厌练琴。
和儿子沟通时,我正欲强调练琴是他自己的选择,不能就此轻易放弃,儿子的一句话却深深刺激了我:我那时除了答应,还有别的选择吗?
是啊,这无从选择的选择,看似民主,其实更加专制;看似尊重,其实更加专横。经过包装的强权,被逼无奈的主动,将对孩子的成长造成更多更大的困扰。
有名无实的“礼物”
儿子的成长过程伴随着各种渴求。一块积木,一袋零食,一张卡通图片,一些能自己支配的零用钱……
这些东西都算是小孩子的“正当需求”,我们没有理由不满足。看着儿子得到这些东西后满足的样子,我们也仿佛回到了自己的童年。是啊,哪个小孩不喜欢特别的宠爱和额外的惊喜?
每逢儿子格外乖巧,我们又容易冲动,承诺送他一些“大礼”——如他梦寐以求的手机、笔记本电脑等。这些东西大人也要用,家里原本准备添置,以送儿子礼物的名义买,既给了儿子极大的满足,又没有额外破费,一举两得,岂不美哉?我们为自己的“如意算盘”得意不已。
但等手机、电脑买回家,才发觉现实与想象相去甚远——我们心安理得霸占着使用权,不允许他使用。儿子内心却认定这是给他的礼物,他才是主人,所以非常失落。
我们不忍心看他低落的样子,只好“真正”交给他。把真正打引号,是因为同时做了很多限定:上学不许带,培训不许带,在家玩也必须打报告,玩什么、怎么玩,得在我们监督之下进行……总之,儿子只有虚无的所有权,没有实在的使用权。
终于有一天,儿子说:“算了,我不要了,要了也没有用的时间。”
送给别人的礼物,别人却无从支配。这样的“礼物”有等于无,这样的“赠送”真够虚假。从儿子无奈且略显愤懑的表情可以看出,大人们的心机与心眼,已经对孩子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几许糊弄与伤害。
威逼利诱的“交易”
进入小学高年级,迫于越来越现实的升学压力,我们也开始琢磨给儿子报课外补习班。儿子虽然一直听话懂事,但毕竟天性好玩,内心并不喜欢去补课。
我们深知他的想法。儿子逐渐长大,如果不跟他商量就武断报班,效果只会适得其反。怎么既尊重儿子意见,又让他答应参加补习班?作为家长,我们可谓费尽心机、费尽口舌。
在尝试了多种办法都没能成功说服儿子后,我终于使出撒手锏:用一个关联句轻松“战胜”儿子。
这个关联句就是“如果……就……,否则……”。
明眼人一看便知,这个关联句提供给孩子的是两个极端的信息,一端是答应,是诱惑,另一端是不答应,是惩戒。
这非此即彼、极具“交易”色彩的答案,在实际运作中只有一种“成交方式”,即儿子答应补课。作为“交易”,换来我们对他游戏之类的宽容。
最终,游戏成了儿子天经地义的“权利”,常常因游戏时间过长而熬红了眼。提醒他,他还认为自己已经补了课,玩玩游戏天经地义。这自然又招致我们一大堆的说理,儿子委屈不已。
其实不该怪儿子,制定协议的是我们,撕毁协议的也是我们。这一制定一撕毁之间,损伤的不仅有大人的形象,还有儿子对于规则的不信任。
这几个教训使我意识到,教育是一项高度智能化的工程。家庭教育中,动机与手段间或许并不需要完全透明,但因为我们面对的是未成年人,在选择什么样的教育方法时,更应该做到以身作则,让孩子从教育过程本身得到更多的信念与力量,而不是无尽的失落与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