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杰西卡·马修斯 孙西辉(编译)
2012年,国际大事不断,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2012年国际形势最突出的特点是世界上逐步形成了三个中心,即以欧美为主的金融危机中心、以中东为特色的全球动荡与局部战争中心、以中国为代表的全球经济增长中心。这三大中心不仅反映了2012年的世界形势,也将左右2013年国际时局的走向。2012年11月28日,美国《外交政策》杂志网站发表了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董事会主席杰西卡·马修斯(JessicaMathews)的文章,指出2013年是酝酿动荡的一年,将发生一系列重大事件。
三种主要发展趋势将在2013年导致一些重大事件发生:欧洲政治秩序危机、中东教派冲突、对美国从全球战略撤退的担忧。
由于美欧未能有效应对各种财政和金融问题,西方民主制危机成为最急迫的挑战。这些属于经济问题,但从根本上来看缺陷在于政治方面。持续无所作为将导致西方各个方面的影响力在全球遭到削弱。美国的现实问题是避免“财政悬崖”。欧洲的经济问题更加严重,却同样未能在欧元即将崩溃之际促成必要的政治让步。几十年来,美国与欧洲一直是全球治理的两大中心,具有解决国际问题的经验和意愿。然而,这种宝贵资产有赖于其自身的良好治理。一旦它们的模式不再成功,整个世界将向其他地方寻找领导者。
中东将继续吸引国际社会的关注。从摩洛哥到伊朗,阿拉伯觉醒引发的政治动荡在该地区依然持续:伊斯兰主义者从人民熟悉的反对派转变为强硬的统治者,宗教运动变身为政党,世俗团体也努力构建有效的政党组织。2013年以后,教派冲突很可能成为左右该地区事态的主线。几十年来,中东独裁者的确牢牢控制着逊尼派和什叶派之间的分岐。强制性和平首先出现在伊拉克,但美国入侵引发了一场教派间的内战。库尔德人可能率先从伊拉克分离,随后该国或许分裂为什叶派和逊尼派国家,部分原因在于伊朗的影响。伊朗的毛拉们也在叙利亚发挥巨大作用,占少数的什叶派统治者仍在大马士革苦苦支撑。中东各国的逊尼派和什叶派政府在叙利亚的教派内战中选择自己支持的一方。教派冲突并不局限于叙利亚,其近邻黎巴嫩一直是一个教派冲突的火药桶。在巴林,逊尼派政府残酷镇压什叶派领导的暴动。易于想见,在该地区这种趋势将进一步蔓延。
对于美国从全球战略撤退的担忧也将在今后对全球事务产生重要影响。这种担忧首先源自美国2014年底将从阿富汗撤出大部分军队的时间表。阿富汗的邻国,如巴基斯坦、伊朗、印度和中亚诸“斯坦国”已经开始调整政策,努力保持美国撤军后本国在阿富汗的影响。其次,美国非常规油气资源的生产能力爆炸式增长,导致它对中东石油出口国的依赖和兴趣急剧降低,引发各国不安。最后,预算赤字和削减支持的需要表明,美国今后的影响力将减小。无论美国从全球事务中的缓慢退出受到欢迎还是引发担忧,也不管这种事情是否真会发生,它都将导致各国调整预期和行为。
作为全球最重要双边关系的当事国,中国和美国都经历了政府换届,影响也十分相似。奥巴马团队的个别重要角色将会更换,但核心政策不会变,他能够对许多重大问题迅速作出反应。中国领导人习近平也面临一系列挑战,他需要在新一届领导集体中建立一套适应中国全球地位的新政策,还需要尽快使中国经济平衡发展,同时要处理好3亿中产阶级的需求问题。
2013年需要中美双方极其小心,不要因各自言论和相互猜忌导致政策发生实质性改变。美国需要消除“亚洲轴心”战略带来的负面影响,但需要花费较长时间才能使中国相信美国的目标是实现从中东到东亚的再平衡,因为东亚有美国的经济、政治和安全利益。尤其重要的是,中美需要在建立一种新型大国关系方面走出艰难的第一步,中国在这种新型关系中的地位不再那么次要,而是一个更负责任、勇于担当的国际领导者。
与苏联在中欧的统治终结不同,中东地区的内部革命将会持续几十年。
埃及复杂的政治演变将在2013年继续。总的来说,该国的形势比较乐观:法制程序适度抵消了穆斯林兄弟会的影响力;军方放弃了统治想法;埃及受到与以色列和平条约的制约。
在利比亚,政府将使用武力对抗准备精良的反对派武装,维护其合法的垄断统治地位。约旦、科威特、海湾君主国等仍在酝酿动荡的各国政府将继续陷入停顿。
经过一年多的战争,叙利亚冲突已经陷入军事僵局。海湾国家对反对派的武器输入无法对抗叙利亚政府的坦克和飞机。巴沙尔·阿萨德仍是总统,但已不能有效控制国家。令人鼓舞的是,国际社会一致认为需要在除巴沙尔·阿萨德之外的各派政治势力中达成妥协,如果达成妥协,且外部力量形成一致意见,叙利亚冲突将在2013年结束,开始艰难的政治转型。
2012年见证了伊朗发生冲突的趋势。奥巴马政府成功地实现了对伊朗最严厉的制裁,但伊朗并未举手投降,继续推进其铀浓缩计划。以色列致力于对伊朗发动军事打击,它可以单独发起,却难以独自成功。此外,美国认为遏制一个拥核的伊朗极不可能也无法接受。幸运的是,伊朗处于武器研制与拥有“核能力”之间,这一灰色地带最终将找到一个解决方案。同时,伊朗将部分浓缩铀转向民用,软化了以色列发动打击的立场。最重要的外部因素是美欧能否接受伊朗制造民用浓缩铀。如果接受,就有可能与伊朗强硬派谈判。
一年前,美军刚撤离伊拉克,什叶派总统马利基就控告逊尼派副总统犯有叛国罪,这成为伊拉克教派裂痕加深的先兆。此后,伊拉克的政治结构变动日益脆弱。外国石油公司的投资大量涌入库尔德地区,代价是巴格达的权益受损。2013年初的大选将表明伊拉克是否能够保持完整。美国入侵十年之后,伊拉克成为一个稳定统一国家的前景并不乐观。
2011年末的莫斯科街头抗议成为俄罗斯的政治拐点,但该运动没有扩大,反倒削弱了。3个月后,普京再次当选总统。他称不支持他的人为“堕落者”和不爱国的人,认为接受国外资助的俄罗斯非政府组织是“外国的代理人”。在国际上,普京愤然离开西方,开始自己的“亚洲战略”。俄罗斯的决定性变化将是漫长的,在2013年不会出现明显成效。但是俄罗斯无法回到从前,俄罗斯的城市精英和中产阶级比以往更加自由与富裕,对政府的不足十分敏感。美俄能否就导弹防御体系找到合作点,是俄罗斯与西方关系和未来控制核武器的关键。
2013年任何“外交政策”对全球经济、政治和安全的影响,都不及美欧解决各自经济危机的效果。尽管美国两党能够就“财政悬崖”问题达成协议,将刺激私营部门投资,加速经济复苏,提升国际地位,有助于解决美国目前日益严重的政治极化问题。但从政治条件看,共和党还要权衡此类协议是否符合该党长远利益和美国经济的需求。
作为世界最大的经济实体和所谓自由世界的重要领导者,欧洲面对的挑战是重建可持续的经济秩序和政治意愿。目前已取得了一些进展,各国政府决定尽一切努力挽救欧元。实际上,欧元危机在2012年由威胁日常生活的紧急问题转变为一个将长期伴随欧洲的顽疾。2013年的挑战是如何保持严厉的紧缩措施,防止危机反弹,继续推动经济复苏。
总之,伴随经济与政治方面的长期挑战,2013年将是重要国际事件的见证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