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外部排名看苏西诺执政以来印尼的内部变化

刘 鹏 胡潇文

国别研究似乎很难避免给研究对象国贴标签。可以贴在印尼身上的标签包括:世界最大的群岛国家、世界最大的穆斯林国家、东南亚最大国家、世界第四大人口大国、世界第三大“民主国家”、亚洲“四小虎”之一、“迷雾四国”①“金砖四国”一词的发明者高盛公司董事长吉姆·奥尼尔即成功推出金砖国家概念之后，2012年开始推荐另外11个更新的第三世界股票投资市场，这些国家被称为“金钻11国”，而这11国中最大的4个经济体则组成“迷雾四国”。高盛“金钻11国”股票基金今年来回报率高达12%，相比之下，“金砖四国”股票基金回报率仅有1.5%。所谓“迷雾四国”指墨西哥、印尼、韩国和土耳其，“金钻11国”则是除上述“迷雾四国”外，还包括孟加拉国、埃及、尼日利亚、巴基斯坦、菲律宾、越南。伊朗也是成员之一。之一。从这些标签可以看出，印尼既重要又具备多重身份。2004年以来苏西诺领导下印尼的快速发展吸引了全球的关注，高盛公司认为印尼不仅当前是“金钻十一国”和“迷雾四国”之一，而且在2020年会成为世界第十五大经济体。摩根斯坦利公司认为原有的金砖国家(BRIC，Brazil，Russia，India，China)应该包括印尼发展成为新金砖国家(BRIIC，Brazil，Russia，India，Indonesia，China)，国内部分学者也对苏西诺时期的印尼给予了较高评价①类似观点可参见李皖南.印尼2010年政治、经济、外交形势回顾与展望.东南亚研究，2011(2);杨晓强，陈程.政治稳定，经济增长居东盟之首:印度尼西亚2011—2012年回顾与展望.东南亚纵横，2012(4);吴崇伯.正在崛起的印尼经济分析与前景透视.南洋问题研究，2012(3)。印尼会持续快速发展成为重新觉醒的“亚洲虎”②20世纪90年代，泰国、马来西亚、印尼、菲律宾因快速发展而被称为亚洲“四小虎”，但受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影响，“四小虎”经济受到严重打击。吗?

本文试图通过利用现有的外部数据和量化衡量指标来评估分析近年来苏西诺领导下的印尼，从外部数据看印尼的发展和变化。

本文引入的外部数据和量化指标包括衡量一国综合发展的指标，如人类发展指数、“失败国家”指数;衡量和平安全形势的指标，如和平指数、冲突指数;衡量一国经济发展的指标，如经济国际竞争力、经济繁荣指数、经济自由指数;和反映一国腐败问题的清廉指数等四个方面的内容。这些指数大部分是由非政府组织发布，试图改变当前评价一国指标的单维型，尝试引入多维量化的分析方式来对一国的发展变化予以评价，是从另一个角度对一国发展进行评估的新尝试。

苏西诺时期印尼的综合发展与人的发展

(一)传统指标视野下苏西诺时期的印尼

自2004年苏西诺执掌印尼以来，印尼经济快速发展，GDP的年均增长率保持在5%以上，2011年的GDP是2003年的GDP的3.6倍(见表1);但相较而言，人均国民总收入(GNI)③国民总收入(GNI)是指国内生产总值(GDP)加上来自国外的要素收入再减去对国外的要素支出。用公式表示为:国民总收入=国内生产总值+(来自国外的要素收入－对国外的要素支出);其中，来自国外的要素收入是指本国常住单位从国外获得的劳动者报酬、利息、红利等。人均国民总收入是指国民总收入除以年均人口，与人均国民生产总值(GNP)相等，与人均国内生产总值(GDP)大致相当。增长速度低于GDP的增长速度，2011年人均GNI是2003年人均GNI的1.7倍。从这些数据可以看出，印尼经济已经摆脱了1998年金融危机的影响而且并没有受到2008年以来金融危机的影响，经济保持了较快的增长。这也是各方对印尼经济看好的主要依据。下文将从其他维度的指标来分析苏西诺时期印尼的变化。

表1 2003—2011年印尼主要指标情况

(二)印尼的人类发展指数

联合国开发计划署设计的人类发展指数(HDI)从人类发展的三个基本维度衡量一个国家取得的成就:健康长寿、知识的获取、生活水平。这三个维度分别对应于三大类指标:出生时预期寿命、平均受教育年限和预期受教育年限、以购买力平价衡量的人均国民总收入(GNI)。人类发展指数取三个维度指数的几何平均数。①HDI指标计算的详细说明请参见联合国开发计划署.人类发展报告2011.http://hdr.undp.org/

1.纵向比较

从人类发展指数来看，2005年到2011年苏西诺执政时期的印尼一直处于中等人类发展水平国家②排名1—47名为极高人类发展水平、48—94名为高人类发展水平、95—141名为中等人类发展水平、142—187名为低人类发展水平。，人类发展指数在逐步提高，年均增长约为1%左右，其2011年世界排名出现较大下降主要是由于参与排名国家由169增加到187个国家(见表2)。2005—2011年印尼人类发展指数在世界的排名实际提高约1%。2011年印尼的人类发展指数值为0.617，低于中等人类发展水平国家的平均值0.63，也低于印尼所在地区东亚和太平洋地区国家①联合国开发计划署发布的人类发展报告将全球分为8个地区，分别是阿拉伯国家、东亚及太平洋地区、欧洲及中亚地区、拉丁美洲及加勒比地区、南亚地区、撒哈拉以南非洲。其中东亚及太平洋地区包括24个国家:分别是:柬埔寨，中国，斐济，印度尼西亚，基里巴斯，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老挝人民民主共和国，马来西亚，马绍尔群岛，密克罗尼西亚(联邦)，蒙古，缅甸，瑙鲁，帕劳，巴布亚新几内亚，菲律宾，萨摩亚，所罗门群岛，泰国，东帝汶，汤加，图瓦卢，瓦努阿图，越南。的平均值0.671。由此可见，尽管印尼的人类发展指数在不断提高，但与其他国家相比发展水平上还存在不小的差距。

表2 2005—2011年印尼人类发展指数(HDI)变化

2.横向比较

将印尼的人类发展指数与亚洲“四小龙”、亚洲“三小虎”、“金砖五国”和东南亚其他国家进行横向的比较将有助于更为精准地定位印尼在全球和地区的位置。就人类发展指数而言，无论从得分还是排名，印尼与“四小龙”都存在着非常大的差距，2011年“四小龙”的人类发展指数平均分为0.877，高于印尼44%;与“金砖五国”相比，印尼人类发展指数的除了好于印度外，落后于其他四国，但差距不大，金砖国家平均值为0.665，高于印尼8%。(见表3)印尼的人类发展指数也落后于其他同为“亚洲虎”的三国，但差距也不大。此外，与东南亚其他六国相比，除文莱领先于印尼外，其他五国都低于印尼。(见表3)分析人类发展指数的构成，我们可以发现印尼的差距主要表现在平均受教育年限和人均国民总收入(GNI)两个指标方面。印尼平均受教育年限为5.8年，而中等人类发展水平国家的平均值是6.3，东亚和太平洋地区国家的平均值7.2;印尼人均国民总收入为3 716美元(美元购买力平价2005固定价格)，而同期中等人类发展水平国家平均值及东亚和太平洋地区国家平均值分别为5 276和6 466美元。

表3 2011年印尼人类发展指数与他国(地区)比较

(三)“失败国家”① 关于失败国家这一提法国内是存在争论的，一是认为“失败国家”是一个当代现象，但它应该与“国家失败”区分开来。“国家失败”表示任何一个国家都可能面临的不断受挫的正常过程，而“失败国家”则表示一种耻辱的身份。另一种看法是失败国家是美国新干涉主义的产物，是在为美国干涉他国内政辩护。但自从冷战结束后，不断出现的非传统安全威胁，特别是非洲等地多次出现的大屠杀、索马里的无政府状态等事件表明失败国家虽然可能是由美国提出并带有为自己证明的色彩，但无疑是客观存在的。关于这一问题的探讨可参看甘均先.国家失败与失败国家:关于“失败国家”现象的一些批判性思考.国际论坛，2007(5)指数

“失败国家”是在当今的民族主权国家语境下出现的问题。作为现代意义上的国家必须履行一些基本的职能，对内为本国国民提供公共物品，如基础设施、医疗卫生、教育、社会福利等;对外国家作为国际社会中的基本政治单元，能够维护本国的主权独立，履行国际义务。

失败国家是国家发展的对立面，也是衡量国家综合发展的另一个维度。美国和平基金会的“失败国家”指数报告，是该类问题的量化分析报告。自2005年以来，该机构每年都会发布“失败国家”指数报告，该指数由两大类(社会经济指标和政治军事指标)共12个指标构成。①关于这些指标的详细说明可参见:2012年失败国家指数报告.http://www.fundforpeace.org/global/(上网时间:2012年9月16日)通过对这些指标的加权赋值得出最终的结果。从失败国家指数所涉及的指标来看，“失败国家”指数涉及了社会经济和政治军事等各个方面，是衡量一国综合发展水平的参考之一。

1.纵向比较

纵向比较而言，从2005年到2012年，印尼的排名和得分都在不断优化②失败国家指数排名中各国排名和得分越低，国家越稳定。(见表4)，排名从全球第46名降低到63名，下降9.6%;得分从87分降低到80.6分，下降6.4%。但印尼国家状态一直处于“严重警告”③《失败国家指数报告》根据各国排名将“失败”程度分为11个层次，分别为极度危险(Very High Alert，第1—2名)、高度危险(High Alert，第3—14名)、警戒(Alert，第15—33名)、严重警告(Very High Warning，第35—67名)、郑重警告(High Warning，第68—107名)、警告(Warning，第108—125名)、基本稳定(Less Stable，第126—138名)、稳定(Stable，第139—154名)、非常稳定(Very Stable，第155—164名)、可持续发展(Sustainable，第168—176名)、高可持续发展(Very Sustainable，第177名)。这一类型，表明情况在改善但还没有根本性好转。

表4 2005—2012年印尼“失败国家”指数变化

续 表

2.横向比较

从2012年的失败国家指数来看，印尼与亚洲“四小龙”的新加坡和韩国有非常大的差距;同时也落后于“金砖五国”，“金砖五国”的平均值为72.86，低于印尼80.6约10%。(见表5)在与其他“亚洲虎”三国比较中，印尼落后于马来西亚和泰国，但好于菲律宾;同时与东南亚其他六国相比，文莱和越南的情况好于印尼，而印尼则好于其他四国。(见表5)

表5 2012年印尼“失败国家”指数与他国(地区)比较

续 表

从2012年各个具体项目得分来看，人口压力、人口流动与人才流失、经济发展不平衡和内部不稳定是印尼当前的主要问题(见表6)。近年来印尼政府在保护少数民族和制止有组织的暴力冲突方面并没有太大的改善①http://www.thejakartapost.com/news/2012/06/26/insight－the－2012－failed－states－index－tells－a－foregone－conclusion.html(上网时间:2012年10月20日)，印尼在国内安全方面的评分7.1分，是十二项指标中得分第三的项目，这也间接说明了印尼的国内安全形势的严峻性，这是印尼长期发展的隐忧。在十二项指标中，有两项指标较比往年有所下降，即群体差异、人权和法制。这也反映出了近年来印尼经济高速发展中所并未解决的问题。

表6 2012年印尼“失败国家”指数各项得分

苏西诺印尼的安全与反腐评估

(一)印尼和平指数与安全形势

衡量印尼安全形势的主要依据可以参考由经济学与和平研究所发布的全球和平指数①和平指数是由澳大利亚科学家Steve Killelea提出，经济学与和平研究所自2007年以来发布年度报告。关于这些指数的详细说明请参见Global Peace Index 2012.http://www.visionofhumanity.org/gpidata/(上网时间:2012年10月5日)报告。和平指数共包括两大类指标:内部和平(权重60%)和外部和平(权重40%)，共23个分指标，该研究所将这23项指标加权赋值后得出各国和全球的和平指数。

1.纵向比较

从这一指数的排名来看，印尼自2007年以来的排名在不断提高，由2007年的全球第78位上升到2012年的63位、提高了9.5%，得分也从2.1降低到1.9。(见表7)导致印尼和平指数排名提高的主要因素是印尼较低的军费开支和对联合国维和的积极参与。2004年以来印尼的军费开支和军费开支在GDP的比重一直处于较低的水平并略有下降。一般而言军费开支超过本国GDP的3%则属于高军备水平，2004年以来印尼的军费开支虽每年都有增长，但军费开支均没有超过本国GDP的1%。积极参与维和行动是印尼和平指数提高的另一个因素。维和行动是印尼塑造自身良好形象，维持国际地位的重要工具。②Mulyana Y G H.Peacekeeping operations and Indonesian foreign policy.Jakarta Post，2012-11-1.http://www.thejakartapost.com/news/2012/01/03/peacekeeping－operations－and－indonesian－foreign－policy.html.2011年12月19日，印尼在茂物建立了维和中心，印尼希望通过建立维和中心能够使印尼维和官兵的语言能力进一步提升、发展更多的维和后备力量、提升快速部署能力。印尼总统苏西洛多次声明，维和行动是印尼“独立积极”外交政策的重要工具。印尼参与了多次冷战前的维和行动。③这些维和行动包括刚果共和国维和行动(1961—1963)、中东维和行动(1973—1979)、伊拉克维和行动(1988—1990)、纳米比亚维和行动(1989)等。冷战后，印尼参与维和行动的热情进一步高涨，印尼几乎参与了冷战后所有的维和行动，参加次数多达8次。①这些维和行动包括科威特维和行动(1991—2003)、柬埔寨维和行动(1992—1993)、索马里维和行动(1992—1995)、波黑维和行动(1993—2002)、塞拉利昂维和行动(1999—2005)、海地维和行动(MINUSTAH)、刚果民主共和国维和行动(2001至今)、联合国打击海盗行动(UNIFIL)。通过建立维和中心，印尼力图使本国可以快速部署的维和力量达到4 000人次。④Mulyana Y G H.Peacekeeping operations and Indonesian foreign policy.Jakarta Post，2012-11-1.http://www.thejakartapost.com/news/2012/01/03/peacekeeping－operations－and－indonesian－foreign－policy.html.

表7 2007—2012年印尼全球和平指数排名

2.横向比较

从地区横向比较来看，印尼和平指数的排名低于四小龙新加坡和韩国，但由于印尼较低的军费开支和对联合国维和行动的支持使印尼的和平指数高于金砖五国，也高于同为亚洲虎的菲律宾和泰国，但低于马来西亚(第20名);与纳入排名的东南亚其他四国相比，印尼的和平指数低于东南亚另外两国越南(第34名)和老挝(第37名)，但高于柬埔寨和缅甸。(见表8)

表8 2012年印尼和平指数与他国(地区)比较

续 表

虽然印尼的整体安全形势在改善，但在保护宗教少数派权利方面却出现了新的问题。伊斯兰和其他教派以及伊斯兰教派之间的冲突在增加，有些已经演变成暴力冲突。德国海德尔堡国际冲突研究所(The Heidelberg Institute for International Conflict Research)近年来发布的全球冲突指数报告(Conflict Barometer)指出，东帝汶独立后，虽然印尼的国际冲突基本解决，但国内冲突却并没有减少。①The Heidelberg Institute for International Conflict Research(HIK).Conflict Barometer 2011.http://www.hiik.de/en/index.html据统计针对宗教少数派的暴力事件从2010年的200起增加到2011年的244起，较上年增加40%。②Indonesia:A Bad Year for Religious Rights.Jakarta Globe.26 December 2011当前影响印尼国内安全主要有三个问题，分别是穆斯林艾哈麦地亚派(Ahmadiyya)和激进的逊尼派穆斯林之间的宗教冲突、巴布亚解放运动与印尼政府之间的冲突、伊斯兰武装组织与印尼政府之间的冲突。

穆斯林艾哈麦地亚派(Ahmadiyya)和激进的逊尼派穆斯林之间的宗教冲突始于1980年，近年来有进一步升级的趋势。1980年印尼伊斯兰学者理事会(IUC)颁布教令要求政府禁止信仰穆斯林艾哈麦地亚派，信仰该教派的成员不断遭到暴力骚扰。2010年12月，印尼当局关闭了西爪哇省的两座艾哈麦地亚派教堂。2011年2月1500余名穆斯林对万丹省一个艾哈麦地亚派聚集的地点发动攻击，造成3名艾哈麦地亚派死亡、9人受伤。2011年8月，东爪哇省、西爪哇省和南苏拉威西省禁止在公众场合练习艾哈麦地亚派的宗教仪式。①The Heidelberg Institute for International Conflict Research(HIK)，Conflict Barometer 2011，http://www.hiik.de/en/index.html穆斯林教派之间的冲突如果不能得到有效的控制，发展成为暴力冲突几乎是不可避免的。

巴布亚解放运动与印尼政府之间的冲突主要是围绕着争取巴布亚独立而进行。这一冲突始于1961年，2011－2012年，巴布亚省先后发生多次游行，并最终演化为暴力冲突的事件。存在与印尼境内的伊斯兰极端势力如基地组织亚齐分支、伊斯兰祈祷团(JI)、伊斯兰组织(JAT)也是威胁印尼安全和稳定的力量。由于涉及到教派冲突，预计消除冲突的根源将是一个长期的过程。

(二)苏西诺时期印尼的清廉指数

就印尼的国内政治而言，最大的问题之一是腐败问题。清廉国际(Transparency International)②透明国际是由世界银行前区域总监Peter Eigen倡议，于1993年5月作为非牟利组织成立于德国。透明国际由约100个国家分会共同组成，国际秘书处位于德国柏林。发布的清廉指数(CPI，Corruption Perception Index)是反映一国腐败问题的量化指标之一。清廉国际通过对公众的调查，就世界各国民众对于当地腐败状况的主观感知程度予以评估及排名。

1.纵向比较

从清廉国际公布的数据来看(见表9)，印尼的腐败情况正在好转，全球排名从2003年的122名提高到了2011年的第100名，实际排名提升了40%多，清廉指数得分也从2003年的1.9分提高到了2011年的3分，分值也提高了50%多，可以说纵向比较而言，苏西诺时期印尼的清廉指数有了较大的改善。

表9 2003—2011印尼清廉指数排名

续 表

2.横向比较

从地区比较来看，与清廉程度较高的“四小龙”相比，印尼仍然远远落后，低于新加坡、中国香港、中国台湾和韩国。与同处东南亚的另外三国相比，印尼的情况好于菲律宾，但却落后于马来西亚和泰国。与“金砖五国”相比，印尼的情况好于俄罗斯，但低于另外四国。此外印尼的情况也好于除文莱之外的东南亚五国。(见表10)。从个案来讲，印尼2011年先后查处了一批执政党内部的腐败案件。①这些案件包括巨港运动员宿舍贪污案、劳动移民垦殖部贪污案、加速区域建设资金贪污案、税务系统的新版“第二代卡尤斯”案等。2012年的印尼腐败问题似乎仍然是该国政治的主题词之一。总统苏西洛2012年8月在国会演讲时警告称“反腐败斗争的战鼓不应停息。应该完全根除腐败……我必须承认，现在仍有不少腐败分子，甚至在政府、国会、地方议员和执法人员中。”②路透社.总统忧腐败伤经济.http://cn.reuters.com/article/asiaNews/idCNSB172939220120816 2012－11－01.(上网时间:2012年11月5日)

2012年两个腐败案例的出现更是凸显了印尼反腐情况的任重道远。2012年4月，印尼执政党民主党前财政部长纳如德(Nazaruddin)因东南亚运动会腐败被判入狱4年10个月。在其受审期间，他曾暗示很多党内高层，包括党主席等人都涉及腐败问题。2012年9月6日，原民主党副秘书兼国会预算委员会成员安琪丽娜，以贪腐案被告身份开始在雅加达贪腐刑事法院受审。2005年，安琪丽娜靓丽的形象曾出现在反贪广告上，要求人们“向贪污腐败说不”。如今，同样的人正坐在贪污刑事法院的被告席上，让人深思。①千岛日报:《“印尼小姐”的错位人生》，http://qiandaoribao.com/news/15740(上网时间:2012年11月1日)

表10 2011年印尼清廉指数与他国(地区)比较

苏西诺印尼时期的经济表现

印尼近年来在经济发展方面表现良好，从GDP发展速度来看一直保持较快的发展。超越单纯的GDP指标的印尼经济表现如何是本部分试图回答的问题。

(一)经济国际竞争力

经济国际竞争力排名是由总部设在瑞士日内瓦的世界经济论坛(WEF)发布的年度报告，国际竞争力指数(Global Competitiveness Index，GCI)旨在衡量一国中长期取得经济持续增长的能力，并于2004年首次使用。国际竞争力指标包括了12大支柱:体制、基础设施、宏观经济环境、健康与基础教育、高等教育与培训、商品市场效率、劳动市场效率、金融市场发展、技术成熟度、市场容量、商业成熟性、技术革新。

1.纵向比较

2005年以来，印尼的经济国际竞争力排名和得分都有提高，从2005年的第74名提高到2006年的第50名，2006—2012年的变化不大，印尼仍然处于要素驱动型①世界经济论坛根据12个要素在经济竞争力中发挥的作用不同，将一国的经济发展划分为5个阶段，分别是要素驱动型(人均GDP低于2 000美元)、转型期(从要素驱动型转型到效率驱动型、人均GDP2 000—2 999美元)、效率驱动型(人均GDP3 000—8 999美元)、转型期(从效率驱动型转型到创新驱动型、人均GDP9 000—17 000美元)、创新驱动型(人均GDP大于17 000美元)。的经济发展阶段。(见表11)在12大支柱中，印尼排名最前的两大支柱分别是市场容量(全球第16位)和宏观经济环境(全球第25位)②The World Economic Forum.the Global Competitiveness Report 2012－2013:200－201，宏观经济环境排名较高主要得益于印尼较高的储蓄率和较低的政府负债。印尼排名最后的五个支柱分别是:劳动市场效率(全球第120名)、技术成熟度(全球第85名)、基础设施(全球第78名)、高等教育与培训(全球第73名)、体制(全球第70名)。造成劳动力市场效率较低的主要因素是裁员成本高(全球第137名)、女性低就业率(全球第112名)。技术成熟度较低的主要因素是网络普及率和使用率低(全球第100名)和无法获得最新的技术(全球第72名)。基础设施落后的主要因素是港口质量差(全球第103名)、电力供应不稳定(全球第93名)、道路和移动通信差(全球第90名)。③The World Economic Forum.the Global Competitiveness Report 2012－2013:200－201全球竞争力报告同时也指出，影响印尼商业环境的主要问题包括:政府官僚机构的低效、腐败和基础设施供应不足。

表11 2007—2012年印尼国际竞争力排名

2.横向比较

与本地区的“四小龙”相比，2012年印尼的国际竞争力远远落后;与“金砖五国”相比，印尼国际竞争力低于中国(全球第29位)和巴西(全球第48位)，但高于南非、印度和俄罗斯;与同为“亚洲虎”的其他三国相比，2012年印尼国际竞争力低于马来西亚和泰国，但高于菲律宾;与纳入排名的东南亚其他四国相比，印尼的国际竞争力高于除文莱外的其他国家。(见表12)从国际竞争力的比较来看，印尼与“金砖五国”的平均值基本持平。

表12 2012年印尼国际竞争力指数与他国(地区)比较

续 表

(二)经济自由指数

经济自由指数是由美国智库传统基金会和华尔街日报共同研究开发的年度报告。经济自由指数从法治、有限政府、管理效率和开放市场4个维度共10个指标衡量一国的经济自由度。①这10个指标分别是法治(私有产权、杜绝腐败)、有限政府(金融自由、政府支出)、管理效率(商业自由、劳动力自由、货币自由)、开放市场(贸易自由、投资自由、财政自由)。该指标可以作为衡量一国市场经济完善程度的参考指标。

1.纵向比较

2007—2012年②该指数2007年以前的计分方式与2007年之后的不同，因此未罗列2007年之前的数据。，印尼经济自由指数的排名由原来的110名提高到115名，提高了6%;得分由原来的55.08提高到了56.4，提高了2.3%。(见表13)从经济自由指数排名来看，尽管近年来印尼在经济结构调整已经取得了一些进展，但从经济自由指数的排名来看，法治不健全、腐败盛行和政府对私营经济的过度干预仍然影响着印尼经济的发展。印尼的经济自由指数仍然低于世界平均水平和地区平均水平。(见图1)

表13 2007—2012年印尼经济自由指数排名

2.横向比较

“四小龙”中的中国香港和新加坡分列2012年全球经济自由指数前两位，中国台湾和韩国的排名也大幅领先与印尼;在金砖五国中，南非和巴西的排名和得分都好于印尼，而印度、中国和俄罗斯的排名则低于印尼;亚洲其他“三小虎”马来西亚、泰国、菲律宾2012年的经济自由指数都高于印尼;与东南亚纳入排名的其他五国相比，除柬埔寨的排名高于印尼外，其他五国均低于印尼。(见表14)

表14 2012年印尼经济自由指数与他国(地区)比较

(三)经济繁荣指数

经济繁荣指数设计的初衷是为了建立一套更为综合的发展观，该指数是由英国智库列格坦研究所研发，该指数包括了8个维度共89个变量。这8个维度包括经济、创业与机会、治理、教育、健康、安全、个人自由和社会资本。①关于这些指标的详细说明请参见The Legatum Institute.The Legatum Prosperity Index 2012:38－50.http://www.prosperity.com/

1.纵向比较

从2009—2012年印尼的整体排名情况来看，印尼繁荣指数在不断提高，其全球排名从第85位上升到第63位(见表15)，排名提高了约15%，处于中等偏上的水平②经济繁荣指数将排名前30名的国家归为排名高的国家、排名31—71的国家列为中等偏上国家，排名72—112的国家列为中等偏下国家，排名113—142的国家列为低发展水平国家。。

表15 2009—2012年印尼经济繁荣指数排名③ 经济繁荣指数从2008年开始发布，笔者经过多方查找未找到2008年的数据，因此本处并未罗列2008年的数据。

2.横向比较

与其他指标的排名类似，2012年“四小龙”的经济繁荣指数遥遥领先于印尼;在“金砖五国”中，2012年巴西和中国的经济繁荣指数高于印尼，而俄罗斯、南非和印度的经济繁荣指数则低于印尼;与同为亚洲“四小虎”的另外三国相比，马来西亚和泰国的排名高于印尼，而菲律宾的排名则低于印尼;与纳入排名的其他东南亚国家相比，越南的经济繁荣指数高于印尼，而老挝和柬埔寨则低于印尼。(见表16)

表16 2012年印尼经济繁荣指数与他国(地区)比较

在8个维度的排名中，印尼的社会资本排名靠前，而健康、创业与机会、教育排名靠后。(见表17)健康这一维度主要从人均寿命、新生儿死亡率、医疗基础设施、营养不良等方面衡量一国的情况，良好的健康条件将保证本国公民的身心健康并为本国发展提供高质量的人力资源。创业与机会这一维度主要从创业环境、创新活动和机会平等三个角度进行衡量。良好的创业环境能够使人们有机会通过自身努力提高收入水平。教育这一维度主要从各年龄段的入学率、教育质量和人力资本三个角度对其进行衡量。印尼在健康、创业＆机会、教育排名靠后表明虽然印尼的繁荣指数在不断提高，但支持其繁荣的持续推动力仍有待加强。

表17 2012年东南亚地区繁荣指数及8个维度排名比较

(四)各项指标排名的比较

在本文引入的八项量化衡量指标中，最近一年印尼的表现各不相同，甚至表现出较大的差异(见表18)。印尼排名较好的指标有四项，分别是国家竞争力、“失败国家”指数、全球和平指数和繁荣指数，这四项指数印尼的排名都在全球前50%。“失败国家”指数、全球和平指数排名较高表明印尼的国内安全形势和外部安全形势已经得到了较大的改善，冲突和战争基本得到控制。国家竞争力和繁荣指数较高也印证了印尼近年来经济的快速发展和整体质量的提升。印尼排名低于全球平均水平的指标也有四项，分别是清廉指数、人均GDP、经济自由指数和人类发展指数，这四项指数印尼的排名都在全球后50%。清廉指数较低反映了印尼的腐败情况虽然有所改观但仍然比较严重。经济自由指数较低表明印尼的市场经济仍处在发育和完善阶段。人均GDP和人类发展指数低说明印尼的综合发展水平较低，特别是教育、医疗等的发展。

表18 2012年印尼各项指标排名比较

续 表

印尼排名背后的问题

2012年第一、第二季度印尼GDP实现了6.3%和6.4%的增长，预计全年GDP增长率将达到6%，2013年预计全年GDP将实现5.9%的增长。①Business Monitor International Ltd.Indonesia Business Forecast Report:No Escaping External Malaise:24.http://www.businessmonitor.com/(上网时间:2012年10月20日)印尼GDP的持续快速增长并不能掩盖印尼面临的深层问题。根据上文的各项指数分析，影响当前和今后印尼发展的因素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一)贫富差距与失业问题

在上述各项指标中，人类发展指数、国际竞争力、“失败国家”指数所共同反映出来的问题之一是贫富差距大和失业问题严重。贫富差距大与失业率高企不仅会导致经济的畸形发展，而且积累到一定的程度将会导致国内的动荡并诱发其他的冲突。尽管印尼的人均GDP已经超过了3 000美元，但印尼财富的分配非常不均。印尼的基尼系数从1999年的0.311上升到了2011年的0.41②基尼系数若低于0.2表示收入绝对平均;0.2—0.3表示比较平均;0.3—0.4表示相对合理;0.4—0.5表示收入差距较大;0.5以上表示收入差距悬殊。，表明印尼的贫富差距在逐步拉大。此外，印尼官方公布的失业率在2011年8月创下新高，达到6.6%，而且就业人口中的70%是非全职工作人员。③International Monetary Fund.Indonesia:Selected Issues，IMF Country Report.Oct 2011(11/310):28失业和贫富差距的存在使通货膨胀问题，特别是食品和能源价格上涨成为一个非常敏感的问题。苏哈托后期提高能源价格是导致1998年动乱和苏哈托下台的原因之一。①1998年印尼暴乱的直接原因就是政府决定提高能源和电力价格，导致大量民众上街游行示威并最终演变为暴乱。

(二)人口、宗教和恐怖主义

从冲突指数所反映出的印尼近年来国内冲突情况来看，青年人口比例高、民族高度的差异性和穆斯林极端主义所造成的国内不稳定将是印尼面临的长期问题，而且这三个因素可能发生相互转化。

目前印尼的生育率是2.2，国家人口的年龄结构偏低，全国约44%人口是25岁以下的年轻人。②Business Monitor International Ltd.Indonesia Business Forecast Report:No Escaping External Malaise:24.http://www.businessmonitor.com/(上网时间:2012年10月20日)这一方面意味着充足的人力资源储备，但另一方面也意味着一旦这些年轻人大量失业就很容易发展成为有组织犯罪、伊斯兰极端组织等，造成社会的动荡。

印尼是一个民族宗教极端多元的国家。主体民族爪哇人占总人口的40.6%，第二和第三大民族巽他人和马都拉人各占15%和3.3%。全国86%的人口是穆斯林、10%的人口信奉基督教。苏哈托倒台之际，印尼发生了针对华族的大规模迫害事件;苏哈托倒台之后，在龙目岛等地发生了穆斯林与基督徒之间的暴力冲突;同时在东帝汶、亚齐、巴布亚等地也存在着分离主义运动，只有东帝汶在1999年实现了独立。民族冲突将是今后印尼需要解决的主要问题。

虽然印尼整体而言还是一个宗教宽容的国家，但外部伊斯兰世界的变化和伊斯兰世界高度的“传染性”很容易将伊斯兰世界其他国家的问题传导到印尼内部，伊斯兰极端势力仍将长期存在。伊斯兰极端势力与恐怖主义、民族因素相结合造成的复合型问题将是印尼面临的巨大难题。近年来印尼已经出现了伊斯兰教徒与基督教徒之间、伊斯兰不同教派之间的冲突，有些冲突甚至演变成暴力冲突。印尼的基督教社团称2011年针对基督教徒和教堂的攻击由2010年的30起增加到54起。③Indonesia:A Bad Year for Religious Rights.Jakarta Globe.26 December 20112011年西爪哇省发生1 500名激进穆斯林攻击穆斯林阿玛迪派的事件之后，一些印尼地方政府干脆出台法规事实上禁止阿玛迪派传播。④Mietzner M.INDONESIA Yudhoyono’s Legacy:between Stability and Stagnation.Southeast Asian Affairs，2012:125－130作为世界上最大的穆斯林国家，一旦宗教宽容无法保证，其影响将是巨大的。2002年的巴厘岛恐怖袭击虽然已经过去，但即使是一小部分的穆斯林极端势力的存在都可能造成极大的危害。印尼民族宗教冲突、分离主义运动和穆斯林极端主义将是影响印尼政治和安全的长期因素。

(三)经济持续增长的结构性制约因素依然存在

印尼经济发展的有利条件包括丰富的自然资源和人力资源、巨大的国内市场等。依赖这些有利的条件，印尼的经济将迎来较快的发展，但印尼经济的结构性问题仍然存在。经济繁荣指数所体现出来的印尼健康、教育、创业环境、创新活动和机会平等较差，经济自由指数所体现出来的市场化程度不高等都是这些结构性问题的反映。较高的青年失业率和较低的入学率使印尼一旦遇到经济恶化或突发事件很容易造成社会动荡。

(四)腐败问题

腐败仍然是印尼政治和经济领域面临的主要问题之一。尽管印尼在清廉国际的清廉指数中的排名在不断提高，政府也采取了一些打击腐败的措施，但在世界经济论坛发布的国际竞争力报告中腐败问题仍然被认为是印尼主要的问题。司法腐败是当前印尼出现的新问题，一旦司法不公普遍蔓延，印尼有可能再次诉诸暴力手段寻求问题的解决。

结 语

印尼经济的快速发展和民主化转型使印尼的前景显得更为乐观。从本文前述的8项国际排名中可以看到，尽管进步幅度不一，但印尼在这些排名都在不断提升。但从这些指标的具体分析中我们也可以发现印尼发展所面临的一些挑战。伊斯兰极端势力与恐怖主义、民族因素相结合造成的复合型问题将是印尼面临的巨大难题;国内政治腐败仍然是印尼面临的长期任务;贫困和贫富差距、教育和医疗不足是制约印尼经济长期持续增长的因素。从这一角度来看，可以说印尼在苏西诺时期取得了一些进展，但制约印尼安全形势和经济发展的障碍还没有完全清除，因此现在就预言印尼将会成为重新苏醒的“亚洲虎”还为时尚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