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江威
科举制度是明清时期选举人才的重要手段,这一时期的科举制度重视“经义”,不再主要考察文人的文学水平,转而采取“八股”的模式进行取士。明清时期的小说创作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就,诞生了诸多的著名的小说作品,奠定了小说在文学发展史上的重要地位,并成为后人研究和关注的重点。明清小说中的文人的科举情结是文化发展中的一种特殊现象,对文学的发展以及政治的进步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2]科举体制下的文人可以通过科举或得至高无上的社会地位和荣耀,但是,如果考科举失败也会给个人造成重大的焦虑和苦恼。明清时期的科举文化对明代文学的内容和形式都产生了极为重要的影响。
由于受到传统儒家文化的影响和熏陶,明清时期的文人普遍认同“学而优则仕”思想,使得文人具有浓重的科举情结。科举制度的创立使得处在基层的广大知识分子看到了博取功名、实现人生价值的希望,也极大地满足了他们向社会上层流动的愿望,实现了进入仕途的梦想和期盼。[3]随着科举制度的发展,到明清时期,这一科举机制已经更加完善,也受到了广大知识分子强烈追捧。明清时期的科举制度扩大了文官的队伍建设,增加了录取的名额,并且对其待遇和地位进行了优化,使得仕途对文人的诱惑力进一步增强。
在传统的社会发展中,文人做官是社会对文人人生价值实现的最大认同,这也是对社会文化传统的一种传承。任人唯贤已经成为我国传统社会发展的一个重要的统治理念。在春秋战国时期诸侯争霸,社会动荡不安,但是,各个诸侯仍然十分重视对文人和谋士的任用,这些文人通过游说王侯,为诸侯建言献策,最终成为帝王统治的重要扶持力量,进可以像苏秦和张仪凭借自身实际行动改写历史,退可著书立说、成一家之言。自从在隋代统治者开创了科举制度以后,历代统治者都认识到文人的重要性,开始采取各种有效措施,为处在中下层的文人提供建功立业、报效国家的机会。[4]随后,在唐宋明清时期,社会更是十分重视文人的社会地位,广大的底层人民通过科举考试来获取官职,这已成为当时文人读书的一种重要追求。明清现实生活中,不少文人有过参加科举考试的经历,袁中道、徐渭、蒲松龄即是典型代表。
根据心理学的理论可知,所谓的“补偿心理”主要是指主观的愿望在无法得到有效满足的前提下,通过退而求其次的模式实现其他预期目的进而实现自身的价值。在明清时期,虽然文人拥有更为广阔的道路实现自身的地位和功名,但是由于科举制度本身存在的缺陷以及竞争人数的增加,使得中下底层的文人博取科举功名的机会越来越少,诸多的文人在科举制度下奋斗半生,但是仍然无法博得功名,一次次经受落第的打击,内心充满挣扎和纠结。[1]对于明清时期的“著书立言”现象而言,这不仅显示了文人面对科举社会的无奈,也成为他们寄托个人梦想和追求的家园。在明清时期,诸多的人在科举中落第,导致他们出现巨大的失落感和严重的自我压抑,他们希望可以通过著书立言,进而补偿人生面对的现实失落,实现个人的价值。
在明清时期,由于科举制度存在着巨大诱惑力,诸多的文人为了功名热衷追求科举,渴望通过科举制度实现自身的华丽蜕变,其中一个突出的人物就是为我们所熟知的《儒林外史》的作者吴敬梓。蒲松龄一生中为了功名多次参加科举考试,但是命运不济,每次都落第,甚至到了70岁以后仍然如痴如醉地进京赶考。当然,除了蒲松龄,那些热衷功名献身科举的大有人在。通过阅读明清时期的小说,那些痴迷疯狂,穷尽毕生精力的明举业者当属《儒林外史》中的范进和周进这两个人物。[8]这二人是痴迷科举的典型人物,为了博取功名,他们对科举考试坚持数十年,周进年老却仍然是一个童生,靠在私塾教书养家糊口,七十多岁仍然坚持,最终由于落第一头撞到贡院的号板上;范进为了科举考试坚持了快30年,直到其54岁却仍然是一个童生,进京考试时已经“面黄肌瘦,花白胡须,头上戴一顶破毡帽”,一身落魄相。但等到范进中举后,却因为这迟来的惊喜喜迷心窍发疯了,他的母亲更是喜极而亡。
在诸多的明清小说中,有许多对科举制度充满赞赏和艳羡的文人,这些文人都是科举制度下的成功者,也是通过科举制度实现自身价值的群体。在《聊斋志异》中有许多这样的文人角色,他们对科举制度极力褒扬。如《封三娘》中,穷秀才孟安仁中翰林;《胡四娘》中,被人嘲笑的程孝思“连战皆捷”授庶吉士。作者通过塑造一些穷困文人通过科举制度及第为结局,对科举制度存在的必要性和合理性进行宣扬,也显示了作者对功名利禄的向往。在隋唐时期,封建统治者为了更好地实现社会管理,设置了科举制,以便筛选出优秀的人才参与到社会管理中,这种打破门第的科举制为那些出身底层的寒门学士提供了改变命运的重大机遇,更为广大中下层文人提供了一条通往建功立业的晋身之道。
对于广大的文人而言,他们对科举制度充满着无限的热情是因为科举制度可以为他们带来更多的回报。但是,如果屡次应试,却是每次落第,这样的打击肯定会极大地改变文人对科举制度的认识,会转而批判这种制度的缺陷和不足。这些文人群体希望通过对科举制度的讽刺和批判,使得社会对其有更加清醒的认识,可以以更加理性的态度面对。《儒林外史》中官僚典型“江西第一能员”王惠,由举人而进士,为了发财求得兜中满满,他把原任衙门里的“吟诗声、下棋声、唱曲声”换成了“戥子声、算盘声、板子声”,这些典型人物的恶劣行为都成为文人批判讽刺的对象。
随着科举制度的兴盛与发展,在明清时期的文人已经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团体,就是所谓的士人群体。这些文人拥有较高的社会地位,他们的社会生活也日益丰富,感受经历更加多元。明朝中后期,随着经济重心的南移,大批的才女开始涌现,成为文学创作群体中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大批才女的出现也极大地丰富了小说创作主题——“显扬女子,颂其异能”,于是乎佳人才子小说开始蓬勃,使得明清小说的创作主体更加丰富多元。《儒林外史》为我们展示一幅封建社会中知识分子的生活全景图,主要是通过对范进和周进、范科举以及恶乡绅和假名士王惠、抑或是以马二先生为代表的八股科举的忠实拥护者,以及以匡超人为代表的堕落者的描述,使我们可以更加清晰地看到明清时期文人的多样化一面,也极大地丰富了小说的内涵与主旨。[6]
明清时期的小说创作主要是在主线设置、主旨立意以及行文布局等方面展开,这些方面都可以清楚地看到八股文的痕迹。小说的作者会在具体的内容构思和创作中有意或者无意地渗透着八股文的写作技巧,更有一些小说家在作品的开篇设计采用破题模式,在开篇处进行点明。这些写作技巧和模式被广泛运用到小说的创作和构思中,并产生了极大的影响。比如《儒林外史》中真儒和假名士的对立。此外很多小说还常常将两个相近的人物或事件并列铺排,如才子与佳人、义士与勇者、明君与贤臣等内容上都具有明确的体现。此外,在明清时期,大部分的小说回目大多是双句对股题目,明末以后,几乎均为对股回目,使得小说的结构布局更加合理科学,极大地满足了文人的创作需求,使得文学的创作迎来了一个快速发展的蓬勃期。
“以时文为小说”是八股文对小说最为明显的影响,明清小说的通俗语言被雅化了,同时具有了八股文风的诸多特征。八股文要“代圣贤立言”阐释儒理,明清小说作者从“代圣贤立言”一下子转而代小说中的人物立言,其语言风格很难立即转变,不自觉中应用于小说创作,使小说这一通俗叙事文学变得多议论而“文绉绉”。在八股文的影响下,明清小说家将八股文骈散结合的用语方式运用于小说叙事中,使得小说中出现了大量骈丽对偶的语言,这些语言以书表策判、短篇描摹或杂入的方式,与小说的正文叙事融为一体。明清科举以《四书》、《五经》命题,题目皆从《四书》、《五经》中摘取,凭借着对《四书》、《五经》的熟悉,明清小说家在创作中有意无意引经据典,将《四书》、《五经》的内容融入其中,尤其是《四书》。
在诸多的明清小说中,我们可以看到文人的科举情结更加浓重,痴迷于科举考试和沉醉于博取功名的文学作品大量涌现,极大地推动了小说和通俗文学的发展,并极大地壮大了中下层文人的力量。
[1]启功,等.说八股[M].北京:中华书局,2000.
[2]金诤.科举制度与中国文化[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0.
[3]王德昭.清代科举制度研究[M].北京:中华书局,1984.
[4]王炳照,徐勇.中国科举制度研究[M].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2002.
[5]钱茂伟.以明代为中心的考察[M].北京: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3.
[6]余英时.士与中国文化[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