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玉光
秋风中,十个红衣女子
列队在街边击鼓。
善舞的短袖旁
被蒙在鼓中的声音
列队从里面鱼跃而出。
梧桐树上的叶子
偶尔被鱼一样的声音击落在马路上。
我不能再继续走下去了。
我站在秋风中
我站在鼓声中
我站在马路的边缘。
我抱了抱那棵正在凋零的梧桐树。
树“哇”地一声哭了
仿佛这哭声刚刚还蒙在鼓中
此刻,突然间被释放了。
他问我:诗为何物?
秋天的天黑仿佛提前来了。
我指给他看
——石凳上坐着的失明老人,
看,白色衣襟上
落着一只黄色的蝴蝶。
互不理解的两颗心
在落日的余晖中深藏不露。
不能用任何一个词语去搭救眼前的老人
对万物的费解。
我说:七百多年前
我的同乡元好问也曾扪心自问
情为何物?
秋天的苹果仿佛又回到了花开的时节。
我将手缩了回来
似乎害怕那儿
会出现一个轮回的栅栏。
天已经真的黑了。
我看见石凳上坐着一只安静的萤火虫
路两旁的杏花开了
有一周左右了,这些枝头的妖精
正从盛年步入迟暮之时。
一群搬家的蚂蚁
正从树下经过,这些衣着随意的蚂蚁
走在春天的永康北路上。
他们有泥巴一样的脸
他们有泥巴一样的手
他们有泥巴一样的心
他们仿佛一群泥巴捏成的蚂蚁。
他们有一米到两米之间的崇高
不能再低了,再低就等同于尘埃了;
也不能再高了,再高就是一棵杏树了。
他们活在生活中,除了像蚂蚁一样
不停地搬家,他们
似乎已经活出了一个人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