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怀记

炎石

1

夜饮酒。

吐。

事事全不记得。

早上醒来。洗一个澡。冰箱里取来两瓣红红的

西瓜。

2

乘110路到石林百货公司，再乘25路到玄武湖公

园

然后是步行，环洲、樱洲、梁洲、樟树、杏树、

桃树

那飞的是杨树还是柳树？那飞的是浮萍。

骑着脚踏船，我们在湖中央晃荡了半个小

时……

3

我开始做饭，白日听燕鸣

那或许也不是燕鸣。

一切都静美。犹如天燃气生起的蓝火。

偶尔经过的火车，也惊动不了路边的一朵桃花。

4

在三迎桥那里，

我们吸烟，看树枝像理发店里剪碎的一堆黑

发。

往事正是淤泥里的藕。

5

回到北方，旧情人向我挥舞她十八岁的小手

回到北方，滚出的眼泪重新滚回

回到北方，我肚子空空吃掉一个陕西省

回到北方，地里种庄稼，山上砍柴火，水里

干什么？洗衣服和锄头。

6

清晨醒来要做的事：

睁开眼睛。看你，看窗外。清脆的鸟鸣。

如果7点，就睡到8点；如果8点，那么再睡10

分钟。

然后是，案板与菜刀，黄瓜与冬瓜。鸡蛋锅里

笑。

7

只看到些淡淡的灰云。对面的窗……

楼下也没有一个人，银杏与香樟在风中轻轻

的绿着。

择一择那隔夜的马兰头。择完了，我就下楼

去。

连夜晚也是被择干净了的。

8

那是一段上坡路。你从自行车的后座上跳下

来，

兵器博物馆也被你的笑声惊醒了。

你喊我坏人，我就是坏人；你喊我大混蛋，

我就是大混蛋。

你追上来抱住我，仿佛跳起来抓住一颗红苹

果。

9

布谷窗外叫。

卧床读一本删节的书。

春日，还是夏日？凉风吹动草色的布帘，仿佛

吹动轻阴的

草原。

10

起床罢。百度那布谷的藏身处。

阳光好，如同旧日子。

绣球花凋谢了。徘徊徘徊，就当是去了很远

的地方。

11

一条白狗跃上一片绿油油的麦地

追逐另一只白狗

觅食的老母鸡受到惊吓

扑打起肥美的翅膀

12

一口气爬上山顶

一口气又跳回山下

在河边洗个脸

看见上游几个妇女洗衣服

13

家禽回笼，野兽偃息

厨房里，噼噼啪啪，那是蔬菜在响……

新闻联播、天气预报、洗脚水、猴王烟两三

根

半夜起来解手，抬头看见月亮14

没有割草机轰隆的傍晚

没有割草机轰隆的傍晚

没有割草机轰隆的傍晚

他接连念了三遍，又去观察别的声音。

15

轰隆的下午是怎样悄悄地溜走？

我像一个喝醉的狱卒，放跑了所有的犯人。

16

阳光在茶叶上摇摆

喜鹊在一旁的空地上觅食

挥起斧子，桐子树的白肉溅落一地

空山发出好听的声音，是对我劳作的奖励

17

那是花梨树。花梨树做的条凳特别沉

那是槐树。细长的像一根开叉的头发

那是白蜡树。四季常青，小时候挖它装饰校

园

那是葛藤。赤条条的伏在谷中

18

有酒没酒，春将之尽。

且依次排开吧。

梅花，樱花，桃花，海棠花，绣球花。杜鹃

花。

还有什么花。那杨花也是花么？

19

一些夜晚

仿佛一些踩薄的冰

秋千摇晃

床铺吱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