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大望
(F)
其实,李大文与牛斌认识,但那时他并不当支队长,人们自然也不叫他“牛B”。“牛B”这种说法,李大文是到交警后,才知道牛斌叫“牛B”的。
交警支队坐落在丽桐路,办公大楼坐西朝东,面向著名的财富大厦,是一幢19层的建筑物,下面9层为办公用,上面10层为住宅用。因为不是什么人物,报到那天,李大文自然就自个去了。
他边走边看边问,有点鬼鬼祟祟的,这引起了保安的注意,就上前问了他几句,他心中就来火了,我刚刚还是最可爱的人,怎么来交警报到,就被当成盘问的对象了呢?但自己今天是来新单位报到,就想起列宁与士兵的故事,心中的怒火果然消失了。保安也对他客气了,还主动告诉他支队长办公的位置。
到了7楼支队长办公室门口,他先敲门后报告,部队礼节不改,听到“请进”的声音,才推门进去。他们互相之间认识,简单客套了一会,“牛B”就请他坐下。
牛斌是部队领导子弟,原来在刑警支队当副支队长,最近才通过竞岗提拔上来的。他从小喜欢玩弄手脚,掌握的多是制暴本领。交警的工作,以经常性的服务为主,并不需要制暴专业,也不像刑警破案那样,经常需要突击工作。从工作经历和专业性质看,“牛B”并不合适当交警支队长。但社会就是这样阴阳差错,会的并不一定当官,当官的也并不一定会;合适的并不一定在合适的位置,不合适的往往又占了不该占的位置。领导嘛,用人为主,这大家都习以为常。
“你们这一批转业干部11人,绝大多数都分到路面大队,就你一个分配到政治处。即使唯一的女同志夏云,也分配到‘三八岗’站岗。”牛斌把分配意图向李大文做了解释。支队长讲到夏云时,他的表情有些激动,好像特别在意这个女同志。当然,李大文并不察觉个中奥秘,他只是第一次听到,他们这批转业干部,有一个叫夏云的女同志。
“感谢支队长的关怀,我会发扬部队的优良传统,不负领导的期望,做好本职工作的。以后还请支队长多多关照呢。”李大文回答道。
与支队长告辞后,他就找政治处报到去。
送走这个老相识、新部下,牛斌隐约感到他的警察之路可能会坎坷。他高唤的“发扬部队的优良传统”,地方的同志听了,就如“说大话、要待遇、争荣誉”的代名词。他丰富的肢体语言,像电脑鼠标一样的眼睛,眼观六路的眼神,地方的同志都是厌恶至极的。
走出支队长办公室,李大文回想刚才握手的感觉,牛斌的手真是太软、太嫩了,就如一堆面团那样。小时就听老人讲过,男人这样的手不当官就会发财。看来,“七分命、三分干”,这个说法不是没有道理的。虽然他们早已认识,但还没有认真握过手,这让李大文回忆起了往事。
李大文部队院校毕业后,分配到省军区特种连当排长。牛斌是军区首长的儿子,当时还住在军区大院里。一次,牛斌骑单车上班,经过大门时不下车,被哨兵拦住了。在拉扯中牛斌打了哨兵。保卫处的同志叫特种连派人把他绑起来。连长派李大文带5个兵,急忙赶到现场处理。李大文到后事态已平息,僵持一会也就不了了之,并没有机会将他绑起来。就在这样的场合,李大文与牛斌认识了。
此后,李大文每碰到牛斌,都亲切地与他打招呼,但他们的关系一直停留在打招呼上。现在与这个老兄又碰上了,但昔日的普通民警,现在已经是支队领导,昔日的领导却变成了普通民警。人比人啊,真是气死人啊。
支队领导打了招呼,各科所处室领导,不论值班与否,都悉数在办公室。李大文到政治处报到时,主任当然也在办公室。
主任叫卢积学,是洲东市人氏,此公个子不高,脸黑得不能再黑了。他由于长期抽烟,嘴唇被熏得像猪肝般。在洲北工作的洲东人,私下都叫他“拐子学”。这外号怎么来的有多个版本,其中两个版本比较流行。一种说法是,他说话稍微有些口吃,特别是在大场合,不念稿子上不了台,得了个“拐子”的外号。这显然有损他的形象,可信度不高,似是民间演义。另一版本是说他在追捕持枪逃犯时,被逃犯用枪打到踝关节,留下了后遗症。但他走路并不跛,这可让人糊涂了。他是改革开放初期,由社会青年招录到公安局工作的民警。虽然不是正规公安院校毕业,但他脚踏实地,虚心学习,就像他的名字一样“积学”,多次的业务培训和丰富的实践经验,也使他成为维护治安的业务骨干。他从治安部门升任交警政治处主任后,现在虽然不再需要他冲锋陷阵在一线了,但他练就的水平还是有用的。不过,他长期养成冲冲杀杀的习惯,却搅乱了政治处的工作秩序,把处里的人弄得手忙脚乱,让全处的同志吃尽了苦头,但他追求的就是这种效果。每每看到这种场景,他的内心就舒服了——他们在干活呢。
安排了李大文的办公桌,并简单介绍了一些情况,卢积学主任好像有什么急事,就不见他的影踪了。
(G)
李大文与夏云的好事,很快就被牛斌知道了。他伤心不已,出现了失眠症状。好久没有女人让他这么动心了,却被这个小子抢先上手了。
然而,牛斌毕竟是支队的老大,调整一二个人的工作岗位,只是时间和他的意愿问题。市政府整治“三轮车”工作,成立了领导小组,办公室设置在市公安局,因此,市局要求交警支队,派出一名有文字基础的同志,到市局办公室写材料。李大文可以写论文,这个牛斌是知道的。于是,他亲自点将李大文,还亲自明确任务。但跟李大文明确任务时,他却表现得不太自然。本来,支队长给普通民警交待任务,就已经是不寻常的事了,他表现得不太自然就更不寻常了。李大文不知其所以然,心里还乐得很呢,支队长看得起哩。到市局出公差,更靠近市局的党中央了,是领导重用了!他还自嘲道:提了一级。协警分配到各路面大队后,协助民警工作的人员多了,支队可以调配的人也多了。夏云在路面站“三八岗”,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牛斌就示意办公室主任,提出将夏云调到办公室当秘书,又说他那里需要一个人打理。办公室各人都有任务,这个差事自然就落到夏云身上。过后,“牛B”大赞办公室主任会办事。
支队长办公室,有观察室外的摄像头,安装在大楼首层的电梯旁,让支队长了解到支队人员的情况,但交警本身就有1千多号人马,到交警办事的人又实在太多,支队长哪里看得过来!后来,他也感觉到没有这个必要。如安装在办公室门口,提前了解要找他的人,倒是可以的。他这个想法很久了,但一直没有兑现。现在夏云来了,他有点迫不及待了。
在办公室外安装摄像头,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技术人员观察了地形,很快就安装好了。但支队长验收时,却难为了技术人员。摄像头本来明明已经对准了门口,但支队长却怎么都不满意。让配合调试的夏云,也有些不耐烦了。后来,技术人员无意中,把夏云的形像也放在摄像头里,支队长就连忙说,好,好,好的。技术人员才明白了,同时也泄露了天机。技术员临走,给夏云装了个鬼脸。夏云不清楚他的意思,也还给他一个鬼脸,这事就这样过去了,但技术员却想:看来,一场好戏即将上演了。
摄像头安装好了,牛斌经常看显示器,分散了他的部分精力。今天是周末,事情不是很多,他在欣赏夏云。突然,电话响了,原来是朋友请吃饭。他回头看了看夏云,就答应了。他想带夏云一起去哩。
夏云当领导秘书,经常陪支队领导应酬,但都是多个支队领导,也多是陪多个上级领导,可以说是工作关系吧。今天支队长带她去吃饭,她不多想就回答“好的”。
在车上,夏云就感觉少了什么,原来是支队长亲自开车,是少了司机;又觉得安静了好多,原来是支队长不指使人了,变得绅士多了。
到了酒家,夏云才知道,只有她和支队长赴约。对方也是一男一女,女的看似不是男的老婆,但不时摸手摸脚的,又搂搂抱抱的亲密样,肯定已经有了老婆那种关系。于是,夏云就警惕起来,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喝了一会,牛斌有些醉意,夏云提醒道:是否叫司机过来。牛斌不当一回事,继续喝他的酒。与朋友告辞时,夏云再次提醒道:要不我来开?但牛斌还是我行我素。
在回家的路上,牛斌的话多了,还夹杂着些挑逗性语言,甚至还动手动脚起来,但夏云却拒绝他。他就说,我知道,你有相好的,但我比你相好的官大多了。不料夏云却这样回答:官大与我喜欢谁有何关?我可不是那么势利的女人!难道官大爱情的能量也大?牛斌说,你说的爱情能量是什么意思?夏云接着说道:你就理解为下面也大一号吧。这顽皮的回答,说得牛斌犯晕了。他接着说,那肯定!这真似清朝《笑林广记》上写的笑话啊。此时的夏云,也没大没少了,揶揄道:我可没有感觉。这暧昧的回答,让牛斌放开了。他说道,那就试一试啰……说着说着,到了红绿灯路口,又出现了红灯,牛斌的手不由自主地伸向夏云的胸部。哪知,夏云却不干,将他的手挡开了。但这一幕,却被摄像头录入了。支队指挥中心的姑娘,看到别克车比较熟,就将镜头拉近来一看,让她们惊讶了:天啊,原来是支队长的车。再看看里面的人,也十分像支队长。但坐在车前面的女人,却看不清是谁。即使这样,已经让她们过足了瘾了。
牛斌还不死心,他决意退一步,好让海阔天空。他说,你的科员也当这么久了,有机会应该调整调整了。夏云笑了,说:那就感谢支队长了。接着,他提出,送她回家。她并不拒绝。在下车关车门的瞬间,夏云还向他莞尔一笑。
这暧昧的一笑,让牛斌想起了欧洲的一则故事:一万元女人不干,五十万元女人想一想,一百万元女人争着干,女人的老公也争着同意,不过就是皮肤接触而已嘛!没有不卖身的女人啊。想到此,他就淫笑了起来。
(H)
第二天,夏云不上班,牛斌慌了,他以为夏云埋怨他,或是出现了什么状态。是的,夏云是有了状态,是她想通了,不是埋怨他,而是接受了他的爱。但男人没有免费的午餐,女人也没有不明不白的爱。是她开始撒娇了,他的桃花运也来了。牛斌简单一点拨,夏云就投入了他的怀抱,这是他始料不及的。这就是权力的作用,多少英雄豪杰就是为了追求这种境界竞折腰的。
“三轮车”整治一段时间了,市局分管副局长柳峰,是市政府“三轮车”整治工作领导小组成员兼办公室主任,决定到交警支队调研调研。
柳峰除了带秘书,还带上李大文。牛斌也给予李大文特别的待遇,让他也坐支队领导才能坐的位置。虽然市局下来的同志,都坐支队领导坐的位置,但他李大文是什么人物,支队的人再清楚不过了。交警人就与他开玩笑,道也:二“秘”。虽然“秘”与“蜜”同音,但市局领导没有两个秘书,这个大家都是知道的,他们的意思非常明显。其实,李大文有自知之明,他原先是坐在一个不显眼的位置。牛斌看他坐在角落里,就请他坐到支队领导的位置,他开始还坐在原位不动,心里想着哪好意思坐呢?但牛斌却再次邀请。无奈,他听从了领导的意愿。
李大文与牛斌侧向而坐,对牛斌的全貌看得一清二楚,虽然他早就认识牛斌,但这样近距离地观察牛斌,他也还是第一次。牛斌原来乌黑的青春发型,当了支队长也理了个“陆军装”。就任支队长以来,他的头发就稀疏了不少,还带有明显的灰白色了。只有知情的内部人士,才清楚他原来的乌黑头发,是借助染料帮助的结果,现在的灰白色才是真本色。他的三条额纹没有断裂、清晰分明,说明会得到家庭、领导和朋友三者的相助;他的山根部隆起,与鼻梁完美地搭配,形成标准的美男子鼻……李大文正在看他的面相,他的右手将烟的过滤嘴一捏,使李大文的注意力迅速转移到他的手指上,发现他的指关节出奇地粗。
相关领导都已坐定,牛斌向柳峰示意一下后,就忽然发话道:“开会了。今天,柳局长带领市局‘三轮车’办的同志,对支队‘三轮车’整治工作情况进行检查。‘三轮车’整治以来,我们开会不多,主要由支队‘三轮车’办的同志,做了大量的具体工作。下面,首先,请支队‘三轮车’办主任,汇报一下‘三轮车’整治工作。尔后,我再做补充。最后,请柳局长做指示。”李大文心中想,手指关节粗的人,可是大权在握啊!但他的指关节之间,虽然十分柔软,有福多多,但肉感不足,又是缺憾,可能也不能大贵大福。与他并排而坐的柳峰,大家都说他福相满面。其实,与“牛B”相比,他还稍显逊色,只是一般人不懂,而说柳峰的面相优于“牛B”。虽然现在柳峰是领导,但“牛B”的官职,最终会超过柳峰的,起码都是相当的。有些人,还因此而打起赌来哩。
汇报完后,牛斌也没有什么更多好讲的,汇报材料其实他早就看过,甚至还是他的意思呢。最近“三轮车”整治工作,又没有什么新的进展,他也讲不出什么来,叽叽喳喳了几句,他就把话题交给了柳峰局长,翘起二郎腿,抽起他的大烟了。
讲完话,牛斌放松了,身体就感到有些热,转头看看空调机,还正在运转着,他就不好说什么。原来是党委会议室小,今天开会的人多,空调就没那么凉了。他着短袖执勤服,身上微微出汗了。抽完了一支烟,他右手抹了两下腋窝,又顺势摸了摸鼻子,有意识地捏了捏,而后扭了扭鼻子,还呛了呛鼻子,才变为常态。那动作自然得体,又十分掩蔽专业。看来,他肯定是狐臭者无疑了。
接着,自然就到柳峰做指示了。“三轮车”整治是新生事物,柳峰分管交警时间不长,还没有认真研究过,主要是来学习为主,他没有什么更多实质的意见,只是漫无边际地泛泛而谈,时间差不多了就说完了。主持会议的牛斌,接着问其他支队领导,都说没有意见后,他就宣布散会了。
久不见夏云了,李大文今天回支队,本想好好与夏云聊聊天。但见夏云帮牛斌拿水杯到党委会议室,就再看不到她的踪影。李大文坐在牛斌旁,她自然也看到了李大文,心律就骤然加快起来,不断地做有氧运动,脸上立马出现了红润。放好牛斌的水杯,她就有意地回避了。两个先后的情人,在同一个场合开会,哪个女人会有意思呢。走为上策,仍是一般的选择了。然而,此时的李大文还不清楚,夏云与牛斌也有一腿,他还在想念夏云呢。
这次调研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调研完牛斌就请柳峰一起共进午餐了。只是李大文有些纳闷,不知为何支队长给予他这么高的礼遇。不仅把他当成市局的一般人员,甚至还真把他当成了市局领导了。这是他担当不起的,支队的人要说闲话的。牛斌这样做,是他心虚的表现,是他对李大文的补偿,他用职权夺人之爱哩。
这次吃饭,牛斌就不可能带上夏云了。夏云知趣,也早就离开了。哪里有这样的领导,在上级领导面前,带上自己的小蜜呢。
(I)
吃完中午饭,牛斌回到办公室,本来有领导生活套间,他可以简单洗漱一下,就立马睡去。但他睡前抽一支烟的习惯不变,就坐在他的太师椅上抽起大烟,双腿不停地悠晃起来。他双手交叉,抱着胸靠在椅上,本想打个盹,起来就办公了。他手上的烟,也随着他晃动。谁知心脏有了负担,又在酒精的作用下,脑子开始漫游起来,尽是稀奇古怪的梦幻。烟再也夹不住,就掉在他的大腿上,又打了个跟斗,滚到了地毯上。地毯本来防火,但空调办公室干燥,也没有绝对防火的地毯,火花还是慢慢地渗燃了起来。在办公室本来只有他一个,但他却又感觉到,有许多人在走动。在他前面走动的人,个个像在月球上走路,脑袋又如热气球,忽而近忽而远,蹦来跳去毫无约束,有的还脑袋朝下两脚朝天,都把握不住自己。他穿着警服,肩上戴着一督警衔,坐在主席台上做报告。每当他用力说话,就升起来碰到天花板,换口气时又掉了下来,就如《阿Q正传》的阿Q,穿着龙袍,嘴里“哎哎——哟”的,就忽升忽降起来。正当他念念有词地做报告,突然出现了个黑衣人,细致一看原来是李大文,看似是刚从训练场回来,还在不停地摇晃着双手,李大文教协警打功夫,他在梦中还记忆犹新,知道李大文来干什么了,本想招呼他不要来这里示威,但李大文却抢先大声吆喝道,你是什么德性,怎么去抢人家的女人?现在还要在此做报告?牛斌说,什么女人不女人的,你有找爱的权力,我也有示爱的自由,有本事就公平竞争!此时,李大文已经怒不可遏,飞快地跃起侧踹,踢中牛斌的胸部。牛斌来个后空翻,站好低姿格斗式,准备与李大文决一雌雄,嘴里不忘说道,你懂穿心腿?我可也是特种兵的俗家弟子,我怕你这个黄毛小子,来吧!李大文也不客气,接着左手探拳一晃,趁牛斌往后一闪,还没有反应过来,右正蹬腿狠狠地踢到牛斌的头部,只听“啪”的一声,牛斌“啊”的一声惨叫,顺势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嘴上却问你用的是何种腿法?特种兵功夫可没有这种腿法?李大文嘿嘿两声,说道,我用的是黄飞鸿的无影腿,没见过吧!此时,牛斌已经脑浆涂地,浓血洒成一大片。但还有知觉,也不觉得痛苦,李大文却狂笑起来。他没有想到的是,卢积学从背后,“咔嚓”一下给他铐上了手铐。他拚命地喊,主任啊,主任,我是大文呀,你怎么铐我呢?但卢积学却好似不认识他,还交待看守所要好好照顾他。看守所领导一时脑塞,觉得李大文面熟,就不愿意收留他,竟说我们不属你管!此时,牛斌就如一个血人,忽然站了起来,对看守所的态度,他气得面色铁青,太阳穴处青筋暴起,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好像看守所领导刚才的话,是对他说而不是对卢积学说的。稍缓和之后,他就咆哮起来,说你们把不把我当市局领导?看守所领导在他的威严之下,变得唯唯诺诺起来,连连说好的好的。他在做梦中,也把自己当成了市局领导,这市局领导离他还远吗?月球上的人,也涌向李大文,准备群殴他。卢积学发话了,你为什么打牛B”?本来牛斌个子不高,但此时李大文倒觉得他形象高大,有几分像巴顿将军。李大文吓得惊慌失措,再看看自己的左手,似乎确实是打过人似的,就急忙解释道,我打他是为了他好,他已经妖魔附身,抢走了别人的女人,我不打他一拳,他就会头顶天花板,掉入地狱的。此时,牛斌又感觉自己出现了,又似回到了办公室,坐上自己的太师椅。他冷笑了笑,说,大文,我要高升你了,你为什么要打我呢?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明天我派你去市局开会,顺便告我一状。李大文连忙说,感谢感谢,又急忙说,不敢不敢……
上班时间到了,牛斌还在恶梦中,夏云闻到办公室有烟味,还看到有烟冒出来,就急速地去敲门。第一次没有动静,却听到呼噜声。此时,李大文打来电话,铃声与敲门声,交着在一起,把他弄醒了。原来,吃完饭后,柳峰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但就是想不起来。下午看到李大文,他就来了灵感,是忘了告诉“牛B”,要写一个简报,报给市政府“三轮车”整治领导小组,好让市领导知道他去交警调研了,否则,这次调研就白费了。李大文知道支队的上班时间,比市局晚半小时,就到3时后才打电话给支队长。“牛B”拿起电话,听到是李大文的声音,顿时就害怕起来,胸口怦怦跳个不停,猛然想起这天地间,是不是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在支配着人们的灵魂,我做梦与情敌的恩怨,就神出鬼没地出现他的声音?平时自己最害怕见到的某个人,却又偏偏马上就见到他。古人也早就说了,说曹操曹操就到,就是这个道理?难道在灵魂感应中,夏云就应该是李大文的女人?“牛B”越想越害怕,拚命地告诫自己,这是千万不会的……夏云再加重地敲门,自然就还没有人应,呼噜也就不响了。虽然开着空调,但他的背后,却全是汗水。这是冷汗啊。接完电话,他稍停片刻,定了定神,才恢复常态,回到了现实世界。将门一打开,原来是夏云。他就显得不自然起来,心里感到十分的羞惭。夏云当然不知怎么回事,看到满屋子的烟味,就立马到洗漱间,拿来拖把,将火灭了。避免了一场火灾。
(J)
夏云与牛斌好上后,李大文多次邀她喝茶,她都借故婉拒了。夏云现在是支队长秘书,李大文不好意思冒然找她。人言可畏啊!现在夏云与牛斌的关系相对固定了,过着一种近似正常的夫妻生活,这样长期下去也不是一个办法,于是,夏云决定组织一个饭局,将她与牛斌的事告诉李大文。平时与李大文在一起,一般都是李大文作东,这一次她决定请李大文一次。李大文听后,自然欣喜若狂。
那天,李大文建议到龙妹美食一条街用餐,或在就近的大排档吃猪脚饭就可以了。但夏云觉得不妥。她说,两个大警察哩,我们不追求太高档,但面子也要过得去。她现在可是支队长秘书了哩。洲北人自我感觉有身份了,就要住宾馆吃酒家了,这个李大文可就不懂了。说着说着,他们已经来到湘聚园食府。
李大文吃了一碗,又想要第二碗,夏云没有想到,他今天的饭量这么好,他也看出她的羡慕,就说道:“我吃地瓜饭,肠胃舒服多了。”其实,他是想多吃饭,好有力干活哩。夏云暗中好笑,早就想他可能地瓜屎没拉净,原来他一直都在拉呢!笑完,她就调侃道:“我可能是小时候地瓜吃得太多了,现在没有了吃地瓜饭的胃口。”
饭毕,李大文说:“今天很累了,干脆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她的脸一下就变红了,她清楚这个“休息”意味什么,这是他们的习惯用语了。但她再不能与他干那种事了,就说:“我们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干吗还要找个地方才能休息呢?”她的回答并不使他感到难堪,毕竟他们前段时间就如夫妻啊。接着,他倾吐了这段时间埋在心底的欲望,说:“我一生真正爱的人是你,这段时间我饥饿了这么久,我今天就是想给你最深入的爱。”她听到他的倾诉,非常的感动,但又不能隐瞒太久,她冷静了片刻,道出了原委,感叹道:“我们缘份完了,没机会成为夫妻,但愿来生来世还有机会……”接着,她就把与牛斌的事说了,请李大文格外的原谅。说完,她的泪流满脸。
这让李大文如晴天霹雳。他还能够说什么呢?他还能够做什么呢?他表现得非常冷静,他选择在权力面前低头,他随之也就理解了夏云。这与爱情无关,是现实的必然。他成熟了。有何办法呢?社会生活的基本法则是,一切向权力靠拢、一切向权力低头!我无权无职的,能够给她带来副科吗?能够给她带来富贵吗?又怎么能与支队长挑战?难道我要与“牛B”决斗?现在可不是决斗的时代,而是一切向权力靠拢的世纪,我能够自保就不错了。
这一次,自然是夏云买单了,她还要了发票,她现在可以报销了。
晚上,轮到李大文睡不着了。他胡思乱想了很久,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但思维还在继续,不过是变成另一种方式……“三轮车”整治结束后,李大文回到了支队,“牛B”处处为难他,还将他从政治处赶出来,下放到洲北最偏远的农村中队……支队长啊,我们早就认识了,我对你可是忠心耿耿、对工作可是尽职尽责啊!我从来不说你的坏话,处处维护你的形象,但你怎么把我这么大年纪的人,踢到偏僻的山沟沟里去呢?冤枉我啊!不是的,不是的,“牛B”说,我相信你到山沟沟后,还是大有作为的,放心地去吧!弟兄们舍不得我走,但你却说我有本事,怎么不远走高飞呢?“牛B”手持羽毛扇,捋着仅有的几根稀疏胡子,似在指点江山,说,好吧,你好自为之吧!就不再说什么,接着就如《西游记》中的长老升空而去。李大文却还想说下去,但就是说不出来。多次已经把想说的话拟好,但却都在喉咙里倒流回去,在恍惚中怎么都说不出来。此时,“牛B”的形象,却忽然又出现在他的眼前,还取出大哥大香烟,还在烟盒上习惯性地敲了几下,抽起大烟当起神仙来。李大文祈求地看着他,认真欣赏他抽烟的姿势,但却发现他的大哥大,变成了喇叭卷烟,燃烧出来的烟是青中带有紫色,与一般香烟的白色烟是不同的,李大文还没有看过这种烟。他吸满一大口把脸颊撑得鼓鼓的,舍不得让它喷出去,憋得不能再憋了,才一大口将青紫色的烟,打嗝似地咽下去,青紫色的烟才缓缓从鼻子飘出来,接着他就似处于失重状态,像气球那样腾空而起,慢慢地飘了起来。飘啊飘,双眼开始迷离,沉浸在虚幻的自我世界当中,露出一种极端享受、无限满足的表情,就如做爱得到满足了的女人一样,李大文无比地敬佩他的功夫,不知他何时修炼了这门功夫?但渐渐又觉得不对劲,男人怎么出现女人的状态?这本是吸毒人的形态啊,怎么进入了我的意识当中?难道他吸毒了?想着想着,“牛B”已经飘至半空中,李大文觉得危险了,一时也想不起是什么地方,但自己身上水淋淋的,在下意识中应该是刚从水中出来,就走至他的下方,但并没有陷入水中,大声地提醒“牛B”要注意安全,但还是说不出来。“牛B”也没有感觉,他进入了极乐世界。李大文用尽全身的力量,拼命地大喊,终于喊出了声音,“牛B”也轰然掉了下来,听到“咚”的一声巨响,落在游泳池里,四处溅起水花。李大文没有接到,却毫不犹豫地跳进水中,抢救领导去了。这么一跳,他在体验入水的感觉,一头猛撞到墙上,惊醒了。醒后,他觉得背后冰凉,将手放到背上一摸,真的都湿了。原来,刚刚做了一场恶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