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初唐公主庄园宅第诗的产生及其审美价值

滕 云

(桂林师范高等专科学校中文系 广西 桂林 541001)

公主建造庄园宅第，至初唐时期达于极盛。初唐经济日渐繁荣，加以最高统治者对公主宠极一时，因此初唐武后、中宗、睿宗朝的公主们竞砌庄园宅第，极尽奢华。天子帝后频频临幸，侍臣文士应制赋诗，同僚属友相互唱和，题写公主庄园宅第的诗歌大量涌现。这是一种独特的诗歌创作现象，这些诗大多属于应制诗的范畴，一度被视为内容贫乏无病呻吟之作，然而仔细品读它们，也会发现其中有独特的审美价值。至魏晋时期，王室贵族竞相筑宅修园，杨衒之《洛阳伽蓝记》载:“帝族王侯、外戚公主，擅山海之富，居川林之饶，争修园宅，互相夸竞。”

公主建庄园置宅第，至初唐盛极一时。初唐经济的发展为公主建庄置宅提供了经济基础，皇帝的宠爱和时代的筑园风尚又引导公主们竞砌庄宅。唐代公主大肆建庄置宅，主要集中于初唐武后、中宗、睿宗朝。所以，王谠《唐语林》说:“武后已后，王侯妃主京城第宅日加崇丽”。

一、初唐公主庄园宅第诗的产生

初唐公主庄园宅第诗的产生自然离不开初唐公主竞造庄园宅第这一历史背景。公主建庄园置宅第，古已有之。传说秦穆公曾为其女弄玉筑“秦台”吹箫，《左传·庄公元年》载鲁庄公为其女建“鲁馆”于外，《后汉书·窦宪传》载汉明帝之女沁水公主建有“沁园”，《汉书·东方朔传》载汉代的长门宫原为大长公主在长安城东郊的一座私园，后献给了汉武帝。

太平公主，则天皇后所生，武后之爱倾诸女。据《新唐书·诸帝公主传》，她的“田园遍近甸，皆上腴。吴、蜀、岭峤市作器用，州县护送，道相望也。天下珍滋谲怪充于家，供帐声伎与天子等，侍儿曳纨縠者数百，奴伯妪监千人，陇右牧马至万匹”，以至于“居处奉养，拟于宫掖”，可见她的庄园之宽广和雕饰之华丽。据徐松《唐两京城坊考》载，太平公主分别在长安城的兴道坊、平康坊、兴宁坊和礼泉坊置有四处宅第，东都洛阳正平坊安国观原也为太平公主宅。唐长安中，“太平公主于(乐游)原上置亭游赏……其地居京城之最高，四望宽敞，京城之内，俯视指掌。每正月晦日，三月三日，九月九日，京城士女咸就此登赏祓禊”。

中宗与韦后之女长宁公主也营有数处豪宅。据《新唐书·诸帝公主传》载，长宁公主“造第东都，使杨务廉营总，第成，府财几竭，乃擢务廉将作大将。又取高士廉第、左金吾卫故营合为宅，右属都城，左頫大道，作三重楼以冯观，筑三浚池。帝及后数临幸，置酒赋诗。又并以坊西隙地广鞠场”，又有“东都废永昌县，主丐其治为府，以地濒洛，筑鄣之，崇台、蜚观相连属，无虑费二十万。魏王泰故第，东西尽一坊，潴沼三百亩，泰薨，以与民。至是，主丐得之，亭台华诡埒西京，内依母爱，宠倾一朝”。在西京，其私宅内亭台楼阁、假山清池及鞠场等一应俱全。韦氏被诛后，长宁公主此西京私宅在拍卖时，仅木石等材料就值二十亿万。

唐中宗与韦后之幼女安乐公主，在中宗二次临朝、韦后成为皇后之后，她干预朝政，骄恣放纵，生活奢华，庄园宏大，《资治通鉴》载:“安乐公主尤骄横……与长宁公主竞起第舍，以侈丽相高，拟于宫掖，而精巧过之。”“宗晋卿为之造第，赵履温为之葺园，殚国财，竭人力。”“赵履温倾国资以奉安乐公主，为之起第舍，筑台穿池无休已。”《长安志》引《景龙文馆记》云:“安乐公主西庄在京城西延平门外二十里，司农卿赵履温种植，将作大将杨务廉引流凿沼，延袤十数里，时号定昆池。”筑台、穿池、引水、种植果木花草，各种园林建筑内容一应俱全。“安乐公主请昆明池，上以百姓蒲鱼所资，不许。公主不悦，乃更夺民田凿定昆池，延袤数里，累石象华山，引水象天津，欲以胜昆明，故名定昆。”安乐公主向中宗请赐昆明池遭拒，一气之下抢夺百姓田宅修筑定昆池，南北延绵数里，仿照华山的样子堆石建造假山，又按照天河的样子引水入池，把定昆池造得宏大壮丽，造出人间天界的意境，以胜过昆明池。

唐睿宗景云二年(711)，睿宗将西城公主改封为金仙公主，将隆昌公主改封为玉真公主，并为她们姐妹二人在城西分别建造了金仙观和玉真观，“逼夺民居甚多，用功数百万”，“用钱百余万缗”。至唐玄宗李隆基登帝位，对公主的权力加以禁制，唐代的公主们渐归收敛，建置庄园宅第之风才稍有止息。

公主庄园宅第作为一种观赏对象的存在，为题咏公主庄园宅第诗的出现提供了可能。最高统治者率群臣游赏赋诗的风气由来已久，至武则天时尤为盛行。武后临朝当政后，经常率群臣登山临水，还亲自赋诗，令群臣属和。狄仁杰《奉和圣制夏日游石淙山》题记:“石淙山，在今河南登封县东南三十里，有天后及群臣侍宴诗并序刻北岩上。”

唐中宗结束他在房州的十多年囚禁岁月第二次登基后，疏于政务，热衷于登山临水，游乐宴赏，唱和赋诗，许多公主、大臣的庄园别业都留下了他游乐的踪迹。景龙二年(708)夏四月，中宗“置修文馆大学士四员，直学士八员，学士十二员，选公卿以下善为文者李峤等为之。每游幸禁苑，或宗戚宴集，学士无不跸从”。“此时的修文馆学士除了游赏宴饮，奉和应制，似乎无其他职守，修文馆在实质上已由一个朝廷职守部门变成了一个文学机构，其日常活动更像一个‘文学沙龙’，学士们也基本上成了吟诗作赋的‘专业作家’。”从景龙二年七月起到四年四月止，中宗巧立名目，行幸公主大臣庄园宅第计四十三次，有时几乎连日不断。

公主们耗巨资构筑得如仙境天宫般的庄园宅第自然成了天子帝后游赏的极好去处。《太平御览·居处·宅》引《两京记》载:“崇仁坊西南隅，长宁公主宅，既承恩，盛加雕饰，朱楼绮阁，一时胜绝。又有山池别院，山谷亏蔽，势若自然，中宗与韦庶人数游此地，流连弥日，赋诗饮宴，上官昭容操翰于亭子柱上写之。”《隋唐嘉话》载:“昆明池者，……中宗朝，安乐公主请焉，帝曰:‘前代以来，不以与人。不可。’主不悦，因大役人徒，别掘一池，号曰‘定昆池’。既成，中宗往观，令公卿赋诗。”

初唐公主建庄园宅第，竞相夸饰;天子帝后赏园赋诗活动频繁，题咏公主庄园宅第的诗就此应运而生。此类诗歌的作者基本为当时的宫廷诗人，经常担任诗歌竞赛裁判的上官婉儿本人存诗三十二首，除一首为闺怨诗外，其余均为宫廷、宅第游赏之作。初唐诸公主中太平、长宁、安乐公主最得皇上帝后宠爱，尤其是太平、安乐公主权势颇盛，皇上帝后携群臣游赏她们的庄园次数最多，题诗也就最多。《全唐诗》现存此类诗歌百余首，基本是题写这三位公主庄园宅第的。

相比之下，皇宫中的王子们就比公主们暗淡多了，就连皇太子也得对受宠擅权的公主们礼让三分。《全唐诗》中题王子庄园宅第的诗歌只见寥寥数首，其中描写的景色和氛围也远比题写公主庄园宅第的诗歌逊色。从此之后，再也没有哪朝哪代公主的庄园宅第像初唐一样显赫和引人注目。为此，中唐文人对初唐公主旧庄旧宅的遗址废墟还发过不少怀古之幽情，这方面的存诗竟有二十余首之多。韩愈《游太平公主山庄》就是其中之一，诗云:“公主当年欲占春，故将台榭压城闉。欲知前面花多少，直到南山不属人。”从诗中依旧可以想见当年太平公主山庄的气派和盛况。

二、初唐公主庄园宅第诗的审美价值

初唐公主庄园宅第诗作为历史上一个特殊的文学现象，其本身是封建时代皇亲国戚奢华生活的产物，其审美价值自然有其局限性，但这些庄园宅第本身浓缩了中国园林建筑的精华，描写这些庄园宅第的诗歌也是诗人一定才情和诗思的体现，其审美价值不应不加分析地否定。具体而言，其审美价值有这样三个方面:

(一)以仙境映照庄园宅第之美

由于公主身份高贵特殊，也由于她们的姿容、服饰美好华贵，以及她们所居楼台宫观高接云天和庄园中的人工景观有若天成，诗人们置身公主庄园之中，恍惚间不禁产生如入仙境的飘然之感，因此在他们挥笔赋诗时，有关仙人仙境的想象便如泉水从笔端涌出。在初唐诗人题写公主庄园宅第的诗中，运用了大量的神仙故事和神话传说，或渲染公主的高贵身份，或描写楼台的高入云天，或刻画景致的精美怡人，以及置身此境的如梦似幻之感，使诗中不时晃动着仙人的芳姿倩影，充盈着仙韵仙趣。

上官婉儿《游长宁公主流杯池二十五首》其二十五:“凭高瞰险足怡心，菌阁桃源不暇寻。余雪依林成玉树，残英点岫即瑶岑。”诗中运用“菌阁”、“桃源”、“玉树”、“瑶岑”的意象来描写诗人于公主庄园之高处所见的风光美景。菌阁是传说天宫中仙人所居之处，桃源即陶渊明笔下的理想王国，瑶岑乃玉山，西王母所居之地，上有奇葩玉树环绕。诗人于雪天在长宁公主庄园的山林池院中玩赏，风景绝胜的公主庄园使诗人诗兴大发，浮想联翩，诗以一系列仙境风光作比，呈现出迷人的意趣。

李峤《太平公主山亭侍宴应制》诗云:“黄金瑞榜绛河隈，白玉仙舆紫禁来。碧树青岑云外耸，朱楼画阁水中开。龙舟下瞰鲛人室，羽节高临凤女台。遽惜欢娱歌吹晚，挥戈更却曜灵回。”诗中出现了“绛河”、“仙舆”、“鲛人室”、“凤女台”等与仙有关的意象。绛河即天河，《小说·织女》云:“天河之东有织女，天帝之女也。年年机杼劳役，织成云锦天衣。天帝怜其独处，许嫁河西牵牛郎。”诗中指明地点在绛河边，即以织女喻公主，喻指公主身份的高贵非凡。以仙舆喻皇帝车驾，暗示天子之尊贵如天帝。天子与侍臣乘舟行于水上，仰看碧树青岑插入云中，俯视朱楼绮阁倒映池底，不禁怀疑水中画阁是否有仙人居住，猜想水下鲛人是否在织锦泣珠。天子侍臣登上楼台，歌吹欢娱，舞乐飘飞，如萧史、弄玉于凤台上吹出的仙乐让人迷醉。诗中运用了一系列与仙人有关的意象，给人飘然若仙之感。

沈佺期《陪幸太平公主南庄诗》云:“主第山门起灞川，宸游风景入初年。凤凰楼下交天仗，乌鹊桥头敞御筵。往往花间逢彩石，时时竹里见红泉。今朝扈跸平阳馆，不羡乘槎云汉边。”诗中以凤凰楼喻公主宅第，以乌鹊桥喻公主庄园之曲廊。曲廊凌空而架，使参差楼台于空中互通，故亦称天桥，即以天上乌鹊填河以渡织女而成之桥为喻。“彩石”与“红泉”均为天上仙物，《太平御览》引《荆楚岁时记》云:“张骞寻河源，得一石，示东方朔，朔曰:‘此石是天上织女支机石，何至于此?’”公主庄园叠石造景用料考究，州县护送奇石异卉，宛若仙物。红泉即绛河(天河)之水，公主庄园造景时引水成河，被视为天河也算水到渠成。诗以与仙物有关的一系列意象作比，仿佛在公主的庄园中处处能见仙物、时时可得仙趣。

公主庄园的建造本身就有仙人仙物的意象成分，融入有浓厚的道教文化色彩。神仙是道教中的形象，而“仙”是修道者所能达到的较高层次。道教在唐代为皇室所尊奉，唐代公主出家修道现象较为普遍，公主入道者有十几位，太平公主就曾一度入道。没有正式入道者也多受道教风气的濡染，都向往成仙与长生不老，故而公主们乐意把自己居住的庄园营造出“仙境”而居于其中。

公主庄园宅第诗在题写公主庄园宅第时，通过神仙故事的铺演，给公主庄园宅第披上一层神异的轻纱，使诗中的楼阁亭台、山水木石都别具情调，庄园宅第景观与人文之美相互映发，让读者领略到更深邃的审美意蕴和更高层次的审美感受。

(二)以自然风光烘托庄园宅第之美

公主庄园宅第中山形奇特，碧水环绕，奇花异木甚多。宋之问《太平公主山池赋》言太平公主庄园“翳荟蒙茏，含青吐红……奇树抱石，新花灌丛”。韩拙《山水纯全集·论山》云:“山以林木为衣，以草为毛发，以烟霞为神采，以景物为妆饰，以水为血脉，以岚雾为气象。”有了这些因素，山水自然便灵气飘盈。当文人雅士置身公主庄园之中，面对花木烟云之美，自然也是诗兴大发。

上官婉儿《游长宁公主流杯池二十五首》其二十四:“参差碧岫耸莲花，潺湲绿水莹金沙。何须远访三山路，人今已到九仙家。”诗写公主庄园中山岭如参差盛开的莲花瓣，碧水潺湲，沙石在水中闪烁着金光。李适《侍宴安乐公主山庄应制》诗云“前池锦石莲花艳，后岭香炉桂蕊秋”，诗写安乐公主巨大的定昆池中，前池莲花争艳，后岭状如香炉，桂树吐蕊流香，把公主的庄园装点得香艳无比。

诗人之笔墨灵动变化，神韵摇曳。他们并不止于对公主庄园作静态的描绘，更让它们荡漾在大自然的无限生机之中。沈佺期《奉和初春幸太平公主南庄应制》诗云“云间树色千花满，竹里泉声百道飞”，李乂同题诗云“风泉韵绕幽林竹，雨霰光摇杂树花”。诗写太平公主的庄园涵纳千山万水，山高耸入云，山上奇花异色开遍;一道道泉水于山间飞泻而下，带来天籁清音。上官婉儿《游长宁公主流杯池二十五首》其十一:“霞窗明月满，涧户白云飞。”诗写庄园明月相照、流霞飘移，白云把楼居和周围的山水花木融为一体。刘熙载《艺概·诗概》云:“山之精神写不出，以烟霞写之;春之精神写不出，以草树写之。”诗以烟出云没、风摇雨润写景，更为山水花木灌注了天地自然之灵气，使之如人之有了精神，有了情韵。

写公主庄园宅第，以山形水态花木烟云造境，融入了自然生态之美，表现了人亲近自然、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美好愿望。人类给自己规划出一块安居的处所，但又不隔断天性中对于自然的思念，于是又费尽心思把山野风光重新招回自己的园子里，使“居家”与“在野”，人与自然和谐相得，是一条通往“诗意栖居”的林中之路。当诗人在公主的庄园中游赏，静心谛听那自然山川的声音，领略大自然的纯净之美时，心随景动，在与自然和谐而亲密的交融中，诗人笔下的庄园宅第获得了一种宁静自在之美。

(三)赞叹建筑艺术之美

中国古典园林景观艺术本于自然而高于自然。园林景观往往是在神仙思想的影响下，在山形水貌的自然形态基础上，通过精心设计、构筑而成。中国人历来以“山水”作为自然风景的代称，因此在古典园林的建造中，筑山理水成为园林营造的重要内容。唐以前多是堆土成山，至唐代积石、累石、叠石造山的艺术得到广泛应用。理水则可利用水的静态美和动态美相结合来设境、造境，“水面必曲折有致，并利用山石点缀岸、矶，有的还故意做出一湾港汊、水口，以显示源流脉脉，疏水若为无尽。稍大一些的水面，则必堆筑岛、堤，架设桥梁”，做到“虽由人作，宛自天开”。同时，在引水时，“路径弯曲求其形象的线条美，奔腾跳溅求其动态的流畅，呜咽潺湲求其音响的悦耳”。

当诗人们游赏于公主庄园中，精妙的建造艺术让诗人们连声赞叹。刘宪《奉和幸安乐公主山庄应制》诗云“沓石悬流平地起”，写出了公主庄园巧妙地叠石为山引水为涧，形成瀑流飞溅的动态美及水声潺湲的音响效果。沈佺期《奉和春初幸太平公主南庄应制》描写公主的庄园，石则“寻河取石旧支机”，水则“竹里泉声百道飞”，即造园时巧妙利用岩石原有的态势，引百泉流走和鸣。苏颋同题诗以“往往花间逢彩石，时时竹里见红泉”写之。杜审言《和韦承庆过义阳公主山池五首》其四写义阳公主的庄园“攒石当轩倚，悬泉度牖飞”，造园置石于窗外，引流泉飞泻而下，宛若从半天落下天河水，写出了绝妙景观。宗楚客《奉和幸安乐公主山庄应制》以“水边重阁含飞动”、李峤《太平公主山亭侍宴应制》以“朱楼画阁水中开”写公主筑楼于池边，架设桥梁跨山越水，故意让人形成一种审美错觉，“将错就错，宁虚勿实，以错为美。这就是山水美欣赏中错觉的特殊意义”。这些诗以公主庄园中的山水园景构造艺术为对象，直接地歌咏了人工景观之美，传达给读者视觉听觉的审美享受，让读者感受到中国古典园林艺术美的独特魅力。

初唐公主庄园宅第诗在特殊的时代背景下产生，以其特殊的面貌出现于中国诗坛之上。它是初唐时期经济繁荣、最高统治者对公主宠爱过甚、统治者对游赏和赋诗的特别爱好等因素相结合的产物。诗人们或侍从天子帝后游宴赋诗，或同僚相聚互相酬唱，或私访公主庄宅寻胜赏奇，创制出一篇篇题写公主庄园宅第诗。这些诗大多数仍带有此前应制诗的痕迹，但内容、风格也有一定新的变化。诗人们把目光投向了公主庄园宅第的同时，使应制诗的山水成分增多，为盛唐山水诗的发展无意间起到了一定的助力。美国学者斯蒂芬·欧文认为:“以中宗造访其女及其姊别墅的盛况为背景所作的诗篇，与这一时期的其他宴游诗殊无二致。然而对于别墅的兴趣，却是打破了这类吟咏宫廷场景的诗作的常规……使得山水诗诞生在洛阳与长安的远郊成为可能。”公主庄园中迷人的风光景致，给了诗人们灵感，诗人们或借助于仙人、仙物、仙境以映照，或借自然山水以烘托，或直接对人工胜景加以刻画，从而渲染、创造出一幅幅唯美的画面、一个个唯美的世界，给读者带来独特的审美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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