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吴玉垒
山东诗歌的现代面貌——从《册页·新世纪10年山东诗选》看山东诗歌现状
◆ 吴玉垒
新世纪的汉语诗歌业已走过了十年的历程,可以说,这是一个充满矛盾与悖论的十年,众声喧哗之下始终是波澜不惊的“在场”。否定者自有无数否定的理由,肯定者更有诸多肯定的证据,但无论否定者还是肯定者,都不能不面临同样的困惑:诗歌到底该向何处去?其实这大可不必,诗歌自有诗歌自身的存在和秩序,不管热闹还是沉寂,无论边缘还是中兴,风沙吹尽始见金,谁也无法排定它的时间表。而具体到山东,具体到山东的诗歌,似乎别有一种滋味让人不吐不快。如果用一个词来概括新世纪十年的山东诗歌,我想,没有比“不温不火”更合适的了。这不是说它气场不够,而是说这样的一种状态:相对于整体的热点不断,它显得有些门庭冷落;相对于整体的放荡不羁,它显得有些矜持自守;相对于整体的莫衷一是,它显得有些和谐中庸。其实不只是这十年,长期以来,山东诗歌好像一直就是这样:可以称之为“山东现象”,但不好说是“山东潮流”。
反过来,山东诗歌之于整个汉语诗坛就好像作为一个省份的山东之于整个中国,或者如作为地缘学上的黄海之于整个太平洋一样,你可以说它不可分割,不容忽视;同时你也可以认为它无关宏旨,无碍大局。这与其说是一种尴尬,毋宁说是一种必然。意味深长的是,当我们具体到一个个体诗人的存在时,却得出并不一致甚至相悖的结论,那些优秀的和重要的诗人就像大海中的一朵又一朵浪花或一座又一座岛屿,正是由于它们的存在,才真正构成了大海的完整和丰富。这是否说明,任何以地域性来归类诗人的努力其实都是一种对诗和诗人的粗暴降解?即便如此,作为个体生存抑或背景的一部分,任何一个诗人的籍贯性却又从诗歌构成的角度暗藏了他的程式密码而不得不让我们注目而视。《册页·新世纪10年山东诗选》(王夫刚、董忠堂主编,山东文艺出版社2012年1月第1版,以下简称《册页》)的出版,似乎从某种特定的断面意在表明这种“必然”的价值:其鲜明的编选意图和具有标靶性的文本选择,却没有仅限为地理概念而是从汉语诗歌的层面清晰地呈现了山东诗歌的具体面目。就像编选者所强调的那样,《册页》虽然无意建立山东诗歌的秩序,但却在地域性与大视野之间找到了平衡。在我看来,地域性与全局观正是《册页》的基本立足点。
需要强调的是,在全球化思潮处处涌动的今天,当我们谈论一个诗人的精神指向和价值指向时,“地域性”也不可避免地被提上议程。而但凡谈到山东,就必然使人联想到泰山,联想到黄河,联想到孔子,事实上,除了这“一山一水一圣人”(一水之说也有的指趵突泉)之外,还有一点不能回避的就是海洋。由于海洋的存在或者更形象地说由于海洋的雕塑,使山东形成了一种别具一格的地理形势,并进一步塑造了山东人直爽与含蓄、豪气与矜持并存的性情,也理所当然地影响着山东诗歌的整体音容。因而所谓山东诗人,首当其冲指的是处于山东这个特有的地缘场域上的诗人,作为出生或者生活于这片土地上的诗人,这种特有的地缘场域及其由此带来的共生效应,必将在某种程度上为他们的诗歌创作派生出共性的质地。“山东诗歌”作为一种事实上的存在,其发展和探索足以构成一种堪与其历史文化相媲美的景观。同时,作为一种最具个性化的劳动,诗人的创作,又完全体现着一种来源于个体自由的心灵放逐,在某种程度上决定着他们诗歌的另一种倾向,一种完全属于自我的存在。一方面是生命中难以剔除的“一方水土”,另一方面,个体的心灵走向的独特性又会极力模糊这种“一方水土”的界限。正是这种地缘场域和心灵放逐的相互作用与砥砺,清晰地呈现了他们作为诗人的价值、社会良知与精神担当,他们作品的审美与思想魅力,他们的关注、觉悟、疼痛、悲悯、爱恨以及当下的回声。
作为一个在一定时间断面上的诗歌选本,编选者的目光倘若仅止于此,至少证明它是不够完整的。山东其实不仅仅是一个地理意义上的山东,它更像一个具有广义辐射的原点。能够完整地构成了山东诗歌的,也不仅仅是指“山东”这一片土地上的诗人,而应该是最大可能地融合进“山东”这一特定概念的诗人。《册页》正是在这一点上让山东诗歌超越了“山东的诗歌”而呈现在我们面前。它大致为我们勾勒出了四类人群:第一类当然是土生土长并且始终生活在山东的诗人,诗选中绝大部分都是这一类;第二类是那些在山东出生、从山东起步、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走出山东的诗人,比如江非、蓝野、朵渔等,他们的诗歌在骨子里就打上了山东的印痕:比如以灵性写作著称的诗人蓝野,他把自己的人生体验和灵魂自省更多地通过对城市诸小单元(如电话亭、公交车、路边候车亭等)及其出没于其中的小人物的生存状态的定格与摄取,灵动而鲜活地展示了那些充满深刻意味的大时代下的小影像,并有机地融合了亲情的力量,构建起了超越于这个时代的诗意空间。《册页》中的《不安的春天》、《石头记》、《母亲》、《文庙路》等诗,那种平和的蕴藉,质朴的柔情,生命的体谅,温暖的忧伤,无不彰显了一个深受儒家思想熏染的诗人敦厚善良的特质和深刻自省的意识;第三类是那种不在山东出生或出生在山东而没有生活在山东的山东籍诗人,他们的创作或多或少地与山东发生着这样那样的关系,从另一个侧面丰富了山东诗歌的内涵,构筑了山东诗歌的高地。比如食指,比如梁小斌,比如车延高,比如蓝蓝,等等。这里我愿提及一个人,祖籍山东生长于西安的海湄,她是这类诗人中比较典型的。时至今日,她成长中的绝大部分时间、她的生活圈都处在中国的西部或者南部,但她的诗歌却与山东特别是她的出生地胶东半岛有着难以割舍的缘。她的作品《祖国,我想在针脚里享受衣服的温暖》以及《思念的信札》等,无一例外地将山东这片热土作为了她诗歌的归宿地,甚至她的很大一部分诗也都有意无意地根植于山东这方水土。在地缘场域与个体生存经历之间,海湄的写作显然更体现为一种寻根的意义。但她又不是一个单纯的寻根者,她左右逢源、俯首即诗的写作,使她在地缘场域之外达成了人性与诗性的统一;第四类是所谓的“外籍军团”,既不是出生在山东又不是山东籍但却生活工作在山东的诗人,比如在威海的北野,比如在东营的董玮等。2007年,王夫刚编选《层面·新世纪山东青年诗选》时曾经逐一厘定入选诗人的具体理由,对于诗人北野,他给出了这样的评价:“北野以自己生命的内在之火点燃了诗歌语言中涌动的激情,以沉郁的生活感受和现代语言方式的歌唱让人们的心灵得到了诗的沐浴。2005年,他携带大漠孤烟和长河落日,从祖国最西部的乌鲁木齐空降到最东端的人类宜居城市威海,为山东诗歌陡添了一个重要砝码。”而事实上,北野近年来的写作也的确从内质与外在形式上都在尝试融入山东这个诗歌地理的大庄园中。
说到这里,就不能不提到《山东30年诗选》(1978—2008)。单从时间上看,它与《册页》(2001—2010)明显有重叠之处,事实上它们各有侧重。作为两部书的同一个编选者,王夫刚显然强化并且也比较适当地强化了这种不同,《山东30年诗选》更注重诗人的保有量,尽可能地涵盖了那些在场写作的泛山东的诗人。所以,它不仅是一个兼容并包的产物,而且是一个极具耐性的选本,在题材上,除了现代诗,还选了古体诗和散文诗;在诗歌文本的选择上,基本倾向于短诗。相对于此,《册页》则显然失去了某种“耐性”,他不再有意平衡,尽管他没有失去必要的兼容;不再把去芜存菁作为最高的编选原则,尽管他还是强调了去芜存菁的意义。因此我们可以说,这是一个更具个性的选本,尽管其中有某些不得不的妥协,而这也是任何一个选本所不可避免的。具体到文本和题材的选择上,也许是对前者的补充或矫正,其完全避开了对散文诗和古体诗的遴选,而强化了对现代长诗的引入,现代长诗的引入显然是这个选本的一大亮色。
记得诗评家唐晓渡说过,长诗是诗人不会轻易动用的体式。而在我看来,一个致力于现代诗歌创作的诗人,如果没有一首成功的长诗作为支撑,那他就是一个没有最终“实现”的诗人。而某一个诗歌时段内倘若没有足以代表这个诗歌时段的长诗出现,这个诗歌时段的史学意义就将大打折扣。为什么说长诗是诗人不轻易动用的体式?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说,诗人一旦投入长诗创作,就意味着不得不作一次完全彻底的裸露。其知识储备、个人境界、生存意志以及思想浓度,都将在一首长诗中被一一打开并暴露出来。
多年来,尽管有众多诗人为此进行了艰辛的努力,也收获了一些成功的诗作。但总体上,长诗的创作一直是汉语诗坛的一个软肋。不得不提及的是,由于新时期以来诗歌整体上的边缘化,长诗更难以唤起人们的兴趣,所以即便有人写出了好的长诗,因种种因素而埋没的情况也大有可能,这或许是长诗创作一直难以形成气候的另一个重要因素。在这里我主要强调的是现代长诗的创作。无论是从结构形式还是到话语方式,无论是从诗的概念还是到诗的内核,现代长诗都严格区别于以叙事和抒情为主的传统长诗(包括史诗)。正如传统长诗(包括史诗)往往赋予人以神圣的光环一样,现代长诗则更多地深入现代人的精神层面,其深刻的生命意识、典型的世俗化效应和强烈的自我质证更赋予了诗歌以广阔的人文内涵。
那么,选入《册页》中的长诗又到底怎么样呢?作为选本中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它们能否支撑得起它们应该支撑的天空一角?正如前面所言,这些长诗,确乎让我们看到了几位诗人对于现代长诗创作的认真和努力及其各自的艺术追求。江非的《一只蚂蚁上路了》在内容与形式上的交互式推进堪称奇妙,他用一连串的、密集的、看起来是琐碎的、甚至毫无边际的疑问作为铺垫,从人类生活的各个层面和侧面烘托了一只蚂蚁上路了这一“微不足道”的、几乎无人在意的事实。在层层还原生活本相的同时,引领我们重启对生存现实的感悟与思考。颇为巧合的是,另一首长诗《旅行》(孙磊)则更像是对“一只蚂蚁上路了”的延续。如果把这两首诗比作是乐曲的话,《一只蚂蚁上路了》的重心放在对前奏的渲染上,《旅行》侧重的则是对过程的演绎;《一只蚂蚁上路了》从一个旁观者的审视出发,试图穷尽生存的枝枝节节,但让我们不得不唏嘘的是,诗人正是在这种穷尽中宣示了生存的不可穷尽性,一只蚂蚁上路了,它似乎与这一切无关,却又在“这一天”牵动了这一切;《旅行》则是完全以当事者的身份放大了对于现实置身其中的迷惑。在孙磊笔下,一切都好像存在于镜像中,“一个人的旅行”几乎就是一个游魂在旅行,这是一种精神的孤旅,更是一种灵魂的放逐:“大半个晚上,我哼着/一首童谣,在一条街的/尽头,我使劲唱歌,/禁不住就落泪。/一个警察过来,看看我的/身份证,说:‘假的。’/到局子里,他给我/一张表,我填:风很大。”孙磊通过这种外在的节制,毫不迟疑地爆料了心灵的孤寂与寒凉。
“是一束强光使它们直立起来/自诞生之初,叶片就匀称,完满/并在化石里保留了一缕风”,由此进入微紫的《读世界史》,感觉像是一个勤谨的农夫在历史的字缝里点瓜种豆,她一点点地寻找着一切可能的土壤,并就势顺势地借用现实的泉水浇灌她的土壤。她的反思,她的领悟,更多带有要收获历史的野心。也许是太急迫了,时不时会露出捉襟见肘的忐忑。而同为从历史或传说中获取触发点,王夫刚的《后梁祝札记》则呈现了一种完全不同的维度,对他来说,梁祝的故事仅仅是一个触发点而已,他抛开了对故事本身的关注而直接在现实的身体上做着医学的解剖。他像是一个“深夜的哭泣者”,那种放纵的压抑感确实有“让路灯不安”的悲壮;他又像是一匹“迷途之马”,以执著的狂奔和涉险的勇敢“带着家乡找到了骑手”;但最终他还是清醒地认识到“一个人的战争”终究无法解放现实的困窘。路也的《哈尔滨》,以时间为经,以空间为纬,在左右逢源、纵横交错中还原了北国冰城的诗意之美。进入新世纪以来,路也对长诗的写作给予了相当的兴趣,她好像很享受于这种劳作和结果,写下了在数量和质量上都不错的一批长诗,《哈尔滨》不是其中最好的,但却是最有代表性的。
“长期以来,新诗在中国被视为青年的事业,青春的产物,人们欣赏它在燃烧,却不在意它的烛照和温暖,一个人过了40岁还在写诗,很容易招来一些奇怪的目光,这似乎也从一个侧面凸显出了通常意义下的‘青年性’之于诗歌写作的醒目作用:一提到诗歌,立马想到青年,一想到青年,仿佛只有脸上的粉刺呼之欲出,咄咄逼人。事实果真如此吗?或者说,从‘青年性’析分出来的青春的变声期在诗歌写作中真的占有这么大的比重吗?”这是王夫刚在“诗探索·昆山诗歌论坛”上所做的发言中的一段话,这篇发言的题目叫《合理分配诗歌写作中的“青年性”》。在其中,他颇为耐人寻味地亮出了对于“青年性”所应持有的判断和态度:“诗歌写作中的‘青年性’是一片开放的土地,里面生有白菜,萝卜,肉类,也生有垃圾,是一座高楼既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来又有着顶端一望无垠的风景与云为伍——我们允许自己力有不逮,但决不能死于选择的错误,所有心有旁骛的降格以求都是短暂的嘈杂带着艺术以沉默表示不屑的烙印。因此,合理分配诗歌写作中的‘青年性’不但事关写作者本人的劳动是否有效,而且决定了写作者献给诗歌的尊重能不能获得来自诗歌内部或者诗歌较高准则的许可和接纳。”一方面,他肯定了诗歌写作中“青年性”的合理存在,同时他又从纯粹诗歌写作的角度表明了“青年性”所具有的局限。尤其是,他在有意无意间透露了作为一个选家面对“青年性”的立场。
无独有偶,诗人阿多尼斯在回答《人物周刊》的提问时,也从自身出发道出了现实对所谓“青春”写作的误读。他说:“我原先跟很多人一样,认为诗是对感情的表达。但情感如火,是会熄灭的。其实诗歌是对世界、对存在的一种全面观点,它包括一切,如爱一般不断再生。我对世界的看法日趋成熟,我的诗歌也因此更加接近完美,尤其随着年岁增长,死亡越来越近,诗歌因此得到了更深的维度。年轻时,写诗就像一眼泉水,诗句自己涓涓流出;现在,写诗如挖井,不断往下挖,井水才会喷涌。有的诗人是烈火,猛烧一阵就完了。而我的诗是火炭,到生命终结的那天才会熄灭。”
如果我们不是带着某种想当然或者既有的偏执看待以上的论断和《册页》一书,就不难看出,两者基本可以互为尺度。正是在此尺度上的呈现,《册页》让我们看到了另一种包容,一种从现场出发而不是基于“面”上的平衡。在入选的164位诗人中,“50后”及其以前的诗人占比接近10%,其余90%都是“60后”及其以后的诗人。但如果据此认定《册页》的青年性,未免有点简单和粗暴。事实上,在入选者中,“80后”、“90后”的诗人所占比例大概也不会超过10%,他们的选入,某种程度上更多带有象征的意味。所以,真正支撑《册页》的,基本是“60后”和“70后”并且是绝大部分的在场诗人。事实上,在山东乃至全国,支撑新世纪汉语诗歌天空的主力就是“60后”、“70后”这一批诗人,可以说,新世纪十年无疑是他们的主场,我把他们通称作是新世纪十年的“主场诗人”。比如只要提到山东诗人,我们就不能不提到的“60后”的普珉、寒烟、徐晓宏、王夫刚、蓝野、岩鹰、路也、格式等,就不能不提到的“70后”的江非、孙磊、宇向、轩辕轼轲、朵渔、邰筐等,正是他们以各自独立的写作,在风起云涌的山东诗界乃至汉语诗坛清晰地呈现了自己的面孔并牢牢占据了自己的一席之地。为我们的山东诗歌和汉语诗坛提供了大量优秀和成熟的文本。由此,我们可以看出,《册页》恰恰侧重的不是青年性而是诗歌和诗人的“主场”。“主场性”可以看作是《册页》的一个标志。是不是这样,大家看看其中的诗人(当然是大部分的诗人)并读读其中的诗就知道了。在这一长串的名单中,我愿意特别点出“60后”的尤克利和阿华,他们几乎都是在进入新世纪之后才真正浮出水面的,并且正在日益成为山东诗歌的重要力量。
来自乡村的尤克利以对乡村的情感坚守和诗意挖掘,将自己血脉里涌动的乡村情怀,真挚、细腻、单纯而不简单、含蓄而不遮掩地展现在我们面前。他对乡村的爱、他那融合了内心悲欢与现实细节的乡村世界的特有节奏、他感恩中不安的忧郁和沉湎中向外的张望,让我们感受到了一个诗人在面对万事万物时的悲悯和几近于“咒语的力量”(蓝野:《喧嚣时代的“这一个”》)。看这首《河源的雨》(《册页》第57页),“在浦前小镇。我们用沂南版的普通话和/河源版的普通话交谈/雨声把人们赶到雨具店/方言和方言格格不入/雨过天晴,荔枝树和龙眼树/还不肯收起撑开的白花伞/远处山腰上飘着河源的云,是河源的风/托起这些湿漉漉的情感旅程//有时候,我们又是多么迷恋着这些/只有行走才能产生的/别离与重逢的快乐,就像河源的风/心甘情愿地驮着河源的云/环山,周游世界,它们会一去不返吗?/它们怎能舍下这青绿的营盘/下降的雨水加速着推力/溅湿了一小股时而溃败时而坚韧的/南下的叛军。我们终将在雨水中回心向北”。诗分两节,作者用从容而亲切的笔触写出了一个“现代离乡人”的微妙意绪,那种来自内心行走的迷恋和现实的矛盾因淡淡的乡愁而整个地沁洇着近乎凄美的温馨。在某种程度上,这何尝不是一种身处异乡的漂泊者情感的透支与折磨?!
在阿华的诗写中,世界是面朝大海的,但却未必是春暖花开的。作为一位女性诗人,阿华几乎不怎么在意大多数女诗人所依仗的性别意识,她的开阔更多地源于生命的本真和对于人生命运、世态人伦的关怀。在她笔下,诸般事、物大都经历了灵魂的淘洗和源于人性良知的称量,因而她的诗作相当一部分弥漫着沉实厚重的苍凉感和沉静坚韧的悲情感。选入《册页》的四首诗,无一例外地显现了这些特质。尤其《他们当中,哪个是你》,以一种看似平淡的隐忍写尽了一个女人一生的痛,“她一直在做着这样一件事:/为死于十岁的儿子/在角落里寻找童年时遗失的一件玩具”。
最后,我想起《册页》中一首诗的题目:《大海不需要证据》。的确如此,千万年来,潮涨潮落,大海或沉默,或咆哮,或动荡不息,似乎不需要什么来证明它的精神存在。我想,作为山东新世纪十年最为全面、有效的一个诗歌选本,《册页》似乎也不需要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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