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殿迷踪

姚洁韵

【一】

新光高中有一个神秘的传说，出现日、月全食时，就会有诡异的事发生。

不过，琴心一向不以为然。她放学后喜欢待在学校小树林，在那里，她感到安静惬意。这回，刚走到小树林，琴心便看见一个男生正坐在高高的树杈上眺望远方。男生看见琴心，猛地跳落到她面前，琴心反射性地一推，手竟穿过了他的身体！

太可怕了！琴心慌不择路转身就跑，跑了一阵，男生不见了，她却被校草凌川拦住了去路：“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琴心疑惑地上下打量着凌川，她还是很帅气，可这眼神有些陌生：“你怎么会在这？”

凌川诡异一笑：“等你啊。”

琴心想起刚才的遭遇：“难道你是刚才那个……”

“我叫凝瞳，现在附身在凌川身上。”凝瞳指指自己，对琴心赞赏地一笑，“你很聪明嘛，帮我找一个人。”

做梦！琴心正要拒绝，地面忽然震动起来，在摔倒的刹那，一双手紧紧抱住了她。她看着凝瞳那比星星更亮的双眸，以及他身后变成了暗红色的月亮，随即，失去了意识。

【二】

醒来的时候，映入琴心眼帘的是天花板上简陋的灯泡，而凝瞳正在晕黄的灯光下翻查档案，桌上的日历正撕到1987年9月22日那一张。

“我穿越了？这是怎么回事？我在做梦吧？一定是我平时穿越、惊悚小说看多了……”凝瞳一声轻呼打断了琴心的幻想，他在看一份人物档案，照片上的女孩美丽动人，是凝瞳要找的人——石幽雅。

档案记载这个曾在新光高中念书又回来任教的石幽雅有长生不老之术，常利用美貌和谎言诱骗学生，导致部分学生失踪，部分学生精神分裂，给学校带来了极其不好的影响，就在学校决定辞退她时，她失踪了！凝瞳要找的竟是这样一个人。

琴心随凝瞳穿过黑黑的小树林，钻进一个山洞，她心跳如鼓，正想临阵逃跑，却被凝瞳一把抓住。黑暗里一双明眸紧紧锁住仓皇逃窜的她，仿佛在说：“不要怕，有我在。”

两人穿过幽深的山洞，推开一扇沉重的铁门，仿佛进入了一个新世界：地面铺砌着耐湿耐磨的红方砖，四周的墙壁爬满了不知名的植物蔓藤，各种奇怪的动物爬来飞去……黑猫拖着长长的松鼠尾巴跳跃着，兔子头顶一只锐角津津有味地舔着肉骨头，还有那鸟头鱼身、长着一对怪翅膀的动物到底是什么呀？

直到感觉裤脚被什么拉扯着，琴心才从呆滞中清醒过来，一低头：“哇！贞子啊！”

那“贞子”长发散开，露出一张苍白美丽的脸，呆滞地望着屋顶喃喃道：“长生不老，青春永驻！长生不老，青春……”

那呆滞空洞的双眼，犹如祥林嫂般的呢喃，让琴心后颈发凉，汗毛倒竖。

“沙沙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婀娜的身影出现了，长裙如水，黑发飘扬，白皙修长的手指只撩动了一下发梢，那魅力令四周瞬间绚烂。正是比照片上更美的石幽雅！但出乎琴心意料，凝瞳只是深深看了石幽雅一眼，便质问道：“你还要拉多少人陪你下地狱？”

“哪来的小鬼？”石幽雅微微惊讶地挑眉，“怎么能说这是地狱？即便是，从秦始皇开始，这又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那又有多少人能真正得到？”

“极少的人，比如我。”

“那其他人呢？”

“在通往永恒的道路上，总有牺牲者。”

正在琴心对这犹如暗语般的对话迷茫不解时，石幽雅美眸一转。瞬间，周围扬起漫天沙尘，无数“贞子”张牙舞爪向他俩扑去。凝瞳手臂被抓出了几道血痕。被凝瞳抱在怀里的琴心吓了一大跳。

凝瞳一手抱紧琴心，左踢右撞向石幽雅冲去。沙尘越来越浓重，一切变得模糊不清，有微弱的“救命”声传来，刺痛琴心的心。

【三】

直追到一条空旷的长廊前，一切才清晰起来，石幽雅站在不远处冷笑：“只有我才是被神选中的人，你们死心吧，不过……”她向琴心看来，“小姑娘，你其实很有潜质，跟我走吧，我能让你像我一样，40岁了仍拥有少女的体貌。”

“你40岁了？”琴心瞪大眼睛。

石幽雅得意地笑。

“那不是画了皮的老妖怪吗？”琴心撇撇嘴。

“你……”石幽雅的脸扭曲了一下，瞬间又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小姑娘，你可别后悔！到你变成老太婆的时候，哼哼……”然后这个美丽的女子优雅地转过身，消失在长廊尽头。

耳边传来轻轻的叹息声，琴心疑惑地问：“你不去追她吗？”

“不用。我相信，命运已经改变了。”凝瞳微微一笑，在这危险的黑夜中，这个微笑显得特别耀眼，似乎还夹杂着许多琴心不明白的东西。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古埃及人就已发现了‘沙罗周期，即在223个朔望月的周期里，约有43次日食和28次月食。来的时候我就计算过，明天上午会出现日全食，利用日全食的力量，就能再次穿越时空。”

“果然是你搞的鬼，你到底是谁？”

凝瞳停顿了好一会才告诉她，他来自两千年后。那个时代，人类已经可以借用仪器，让脑电波化作一股强大力量脱离自己的身体，停驻在任何空间之中，所以生命变得无限延长，物质发展也已达到了一个难以突破的顶点。于是，大家纷纷把注意力投入到探索古代的神秘事物上，考古学变得空前热门。这次凝瞳的硕士论文旨在考证古代对于长生不老术的探索究竟到了一个什么样的水平。为了完成论文拿到毕业证，凝瞳以精神体的状态穿越到各个时代搜集有关资料。

“那你穿越到这里是为了搜集资料？”

“过去是，但这一次，我却想用所有的力量去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即使违反规则。”凝瞳的眼神变得朦胧起来，“因为她本是那么美好的女孩，只因一点好奇，一点爱美的虚荣心，抵制不住诱惑，走上了那条令她后来如此痛苦的路……”

“我们回去吧！”不知为什么琴心不想再听下去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委屈感从心底蔓延开来，明天之后两人便再无瓜葛了，和自己无关的事又何必多费心思来关心？

漫长的黑暗终于过去，太阳照常升起又慢慢变暗，日全食开始了。

伴着轻轻的叹息声，琴心被凝瞳紧紧抱住，陷入漩涡。

【四】

琴心醒来发现自己在学校的小树林，耳边一声叹息，皱眉看去，不明白凝瞳怎么会如此多愁善感。

“他走了，我是凌川。”眼前熟悉的眉眼，熟悉的神情，是凌川！凝瞳跑哪去了？

琴心四处张望。正在这时，树林后的小山上竟出现了一座巍峨古殿，古朴雄伟的线条，庄严大气的雕刻，宛若神话中的神之宫殿在暗红的月光下散发着巍巍古风和浩然王者之气。殿门前蜿蜒的石阶直达树林，只要往前跨上一步，就能登上这座古老的神殿，窥探时间长河下隐藏的千年之秘。正在琴心疑惑不解时，殿门缓缓打开，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在看见琴心后露出了几分惊讶的神色，但很快便恢复平静，然后朝琴心伸出手，莫测高深地笑了。

竟是20多年后仍美貌如昔的石幽雅！

脑中忽然闪过混乱的画面碎片。莫名的大量的模糊信息涌入琴心的脑海：在这古殿深处会有一间黄金密室，密室深处，是一座宏伟阴森的祭台。在那里能够以牺牲灵魂为代价，换取自己的青春永驻。

但是，就如吸血鬼们用自己生生世世的黑夜和他人的鲜血，换得永恒的生命般，任何违背自然的能力都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一旦打开潘多拉的魔盒，生或死，痴或魅，因果循环，永无止境……

“琴心，你怎么了？”耳边的大叫喊回了琴心的神智，凌川正莫名地从古殿的方向收回视线望向她。

他看不到古殿吗？琴心忽然想到，如果没有遇到凝瞳，那么自己可能会因地震惊慌失措，躲在树林。那么，在看到神殿和那个美丽陌生的身影后，自己会怎么做？也许会因为好奇而踏上通往神殿的石阶，走向那个如罂粟般的美丽女子吧？

回想凝瞳的话：“但这一次，我却想用所有的力量去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即使违反规则……因为她本是那么美好的女孩，只因一点好奇，一点爱美的虚荣心，抵制不住诱惑，走上了那条令她后来如此痛苦的路……”

难道那个人，竟是自己？想到“贞子”空洞的眼神和木偶般的行动，琴心忍不住浑身颤抖，等回过神，明亮柔和的月光照耀着大地，神殿早已消失。

“难道凝瞳是为我而来？”

“是的。凝瞳离开前曾告诉我，他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在另一个时空中和未来的你相遇……只是连续两次穿越时空，他……似乎耗尽了能量，所以应该回到他那个时代了吧。”凌川抓抓头发，感叹道，“真是一次诡异又神奇的被附身经历啊。”

望着这样的凌川，琴心觉得自己很无知。凝瞳，你一定是带着许多遗憾离开的吧？你还会再回来吗？

半晌，琴心神色异常坚定：“我决定了，要好好读书，将来考进全国最好的考古系。”

“那么让我陪你吧，考古是一件很辛苦也很危险的事呢。”凌川轻轻回答。

看见琴心惊讶地望向他，凌川轻轻一笑：“也许在未来某一刻，我们会再遇见他，我有不少问题想问他呢。”

望着发出皎洁光芒的月亮，琴心喃喃道：“一定会的。”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琴心才明白，神殿会在每个“沙罗周期”的一个特定时间内出现，只有被神选中的人才能看见它。进入它，这些人的命运就将随着他们的选择而改变。石幽雅如此，她亦如此。

而凝瞳，是再次改变她命运的人。

（责任编校 王 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