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 云 赵晓伟
张明高
1937年12月出生于湖北京山,1962年毕业于武汉大学,1981-1983年留学英国卢塞福阿普尔顿研究所,现为中国电波传播研究所(22所)研究员级高级工程师、博士生导师、享受政府特殊津贴专家、中国工程院院士、中国电子学会会员、中国通信学会会士、中国电子学会电波传播学会名誉主任委员、河南省通信学会名誉理事长以及多个高校的双聘院士和兼职教授,曾任ITU-R(国际电联无线电通信)电波传播研究组中国对口组组长。长期从事电波传播研究,先后获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1项,二等奖1项,省部级一等奖2项,二等奖3项,三等奖2项,光华奖一等奖1项,
他在研究领域的某些方法,打败了美国方法、英国方法、日本方法。
他,睿智严谨,取得了至高荣誉。在国际电信联盟——全世界电信领域优秀科学家的奥林匹克竞技场上,他勇夺四“金”。他领衔创立的简便实用的“Zhang氏方法”,替代了国际上沿用20多年的权威美国方法,随后又连续刷新了四项国际电信技术研究的最高成就。
他,循循善诱,作风朴素低调。在电波技术这方热土上,他培养了一批骨干和精英。他甘愿做电波技术领域的一捧春泥,用丰厚的学养和高尚的品德言传身教,培育我国该领域的科技新苗。
他就是中国ITU-R第三研究组主席,中国工程院院士,中国电子科技集团公司第二十二研究所张明高研究员。
1937年冬,张明高出生在湖北京山一个山清水秀的乡村。播种捡粪割芦苇,下地除草收棉花是童年的主要经历。幸运的是,他有个读了几年私塾的父亲,农忙赋闲之余,张明高除了在私塾里上“冬学”而外,父亲还能教他写字、珠算,甚至还能教他一些简单的英文。
张明高从小就很顽皮,喜欢跟大孩子摔跤,争强好胜的性格从小便显现出来。村上的一些老先生都喜欢出一些当时认为很古怪的算术题考他,比如鸡兔问题、木马板凳问题、井深测量问题、不规则农田丈量问题等,但总是难不倒他。
解放前夕,张明高读了半年的“官学”,解放后上了半年正规的小学。尽管只是读了一年正规的小学,但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张明高参加了升学考试。出人意料的是,14岁的张明高居然考取了远近有名的天门中学。1954年,他又以荆州专区12个县总分第一名的成绩考取高中,1957年考入武汉大学数学系。
小小京山县出了个状元郎,张明高从棉花地走进了大学殿堂。
1962年,大学毕业后的张明高被分配到当时众多学子向往的国防科委十院十九所,1965年到中国电子科技集团公司第二十二研究所从事电波传播研究工作。
物理学是电波传播的基础,然而张明高是数学专业,工作中的困难不言而喻。刚刚走上工作岗位的张明高年轻气盛、壮志凌云,带着对电波事业的满腔热忱,他开始了追寻真理的求索之路。
他一边做课题,一边自学物理课程,他要把自己专长的数学触角延伸、根植到物理的土壤中。两年时间里,他自学了北大、清华的物理专业课,特别是电磁场理论方面的课程更是烂熟于心。就像一把宝刀握在了勇士的手中一样,高超的数学技能让他对物理理论的理解更加透彻,在电波传播研究的沙场中,他纵横驰骋,所向披靡。
1962~1977年的15年时间里,张明高主要从事对流层散射理论的实验与研究,旨在更好地利用电磁波在空中的散射为通信服务。这是一项意义非凡的工程,也是各国该领域科学家研究的热点和难点课题。
这个时期,张明高作为主要完成人,先后完成了三个国防重点项目,达到国际水平或国际领先水平。
在工程实践中,张明高一方面将国际上的电波传播研究结果使用于通信系统设计,同时用工程试验数据不断检验这些研究结果。检验中,他敏锐地发现,国外在对流层散射方面的权威性研究成果,不符合我国精密校准的测量结果。进而,他仔细考查了所有权威性研究成果的理论和实验依据。在发现了所述权威性研究成果在理论上的局限性和我国气象条件方面的差异性以后,他开始着手研究更能综合反映大气环境影响的传播理论模型。
理论推导是枯燥的、曲折的,试验过程是繁琐的、艰辛的,但是无论碰到什么样的困难,他和他的团队都坚持了下来。他们心中坚守着一个信念,立志研究出更为科学的模型,为我国的通信工程建设做成更大贡献。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多年努力,一个适用于我国气象条件的实用模型出炉了,并成功指导了我国的对流层数据通信工程建设。以此为开端,张明高又对各种对流层散射传播特性做了全面而系统的研究与建模,并提出了对流层散射传播方式和山峰绕射传播方式因地制宜应用等设计思想。
在10年文革那个大动乱的年代里,张明高排除外界的干扰,依旧执着的追求着自己的科研事业,他和他的同事们承接了总参通信部、海军和空军的多项国防通信工程,协助建立了一系列通信实验和实用线路,并为日后的同类通信系统建设奠定了基础。
1977年,不惑之年的张明高出版了20余万字的英文专著《对流层散射传播》,在该领域的研究,自成一家之言,为他向更高的目标冲刺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英文专著出版的同年,国际无线电咨询委员会(CCIR)即国际电信联盟无线电通信局(ITU-R)的前身,在日内瓦召开年会。张明高把自己专著中的一项成果“对流层散射传输损耗统计预算方法”提交了大会,经会议讨论,当即通过,并被列入238号报告。这是我国科学家向CCIR提交的第一份技术文稿。
238报告作为阶段性成果早在多年前即刊登有美国的NBS方法和法国方法。由于张明高这一方法的测量数据基础仅限于中国,该方法作为区域性适用模式,难以在全球广泛适用,因而只能作为238号报告的附录,供各国科学界参考。但这个“附录”,却在各国科学家中掀起了巨大波澜。
三国论剑,鹿死谁手?
为此各国科学家展开了激烈的争论,争论的焦点在中美之间展开。中国方法的缺陷不是理论上的缺陷,而是缺乏全球性的实验数据来充实和完善;美国方法的优点在于其全球性的完整数据,但其致命的弱点在于理论上的缺陷和应用的复杂化。论战双方都亮明了自己的家底。
论战整整持续了10年!期间,张明高利用CCIR公布的全球性对流层散射数据库,论证并完善了自己的理论。
1987年,美国的马里兰州。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张明高,把一个世界电波学界广泛关注的课题,中美两国科学家论战10年的论点,仅用一般中学生都可以求解的几个代数式绘制了“全球适用型对流层散射传输损耗统计预测方法”,正式提交CCIR核心专家组会议。与美国用几十条曲线,且仍要进行大量修正工作的方法相比,凭借一般小学生用的计算器就能算出结果的中国方法实在是太简便实用了。
简洁就是美!这是哲学定律在自然科学中的充分表现。
会议核心专家组一致提议,用中国方法取代238号报告中主报告的NBS方法。
但是,谨慎的科学家们也担心,我们用了二十多年的NBS方法,马上用中国方法取代是否太仓促?大会建议各国主管部门先试用中国方法,同美国方法进行比对,究竟哪个更好?
两年后,各国的比对有了结论,中国方法简便而且精度高,远远优于NBS方法和法国方法。但只有一个国家提出异议,那就是NBS方法的鼻祖,美国。
做惯了领头羊的美国人不相信这个经过各国科学家历经两年用实践证明的事实。在大会就要通过决议的节骨眼上,美方提出,中国方法的预测结果与其中许多数据不符!
美方的说法引起一片哗然,但是张明高凭借该领域二十多年潜心钻研的经验很快指出,美国的许多实验结果与它的“产地”张冠李戴或随意更改,与CCIR公布的全球对流层散射数据库不符,这分明是一个非技术性错误。
经过慎重检查,美国朋友一脸尴尬的表示,还是中国方法合适。
1990年,CCIR第十七届全会确定由中国科学家张明高领衔创立的“Zhang氏方法”,即“全球适用型对流层散射传输损耗统计预算方法”正式替代在国际上沿用20多年的美国NBS方法,作为国际通用方法列为CCIR238报告主体技术模式,美国NBS方法和法国方法均打入附录。
1992年,“Zhang氏方法”进一步形成《CCIR617建议》,美国NBS方法和法国方法被删除。CCIR建议是国际电信技术研究的最高成就,该成果也同时列入我国1992年度十大电子科技成果。
中国科学家夺取了国际电信奥林匹克场上的第一枚“金牌”。
应该说,一位科技工作者在一生的科研历程中能有一项如此骄人的成就足矣!但是张明高并没有停下继续攀登高峰的脚步。此后的几年里,他又连续刷新了四项国家电信技术研究的最高成就。
1997年,他的大气衰减简易预测方法取代了《ITU-R 676建议》中的英国方法。同年,他的“海面反射衰落预测方法”,取代了《ITU-R 680建议》中的日本方法。
1999年,他在国际上首次创立了电离层闪烁衰落长期分布预测方法,并形成《ITU-R 531建议》。此外,张明高还改进了《ITU-R 529号建议》中有关陆地移动通信场强预测的日本Hata模式,使其适用范围大大扩展。
张明高院士在信息与电子工程系统中一系列最为关键的电波技术方面取得的突出成就,得到世界各国权威专家的公认,在信息与电子工程领域发挥了重大作用,为国际电信技术的发展做出了杰出的贡献,也为我国赢得了国际声誉。
国际电信联盟主席Bakday先生在一次大会上激动地讲:“想不到中国科学家为世界电信事业做出了如此巨大的贡献,我代表国际电联向中国,向来自中国的张明高先生致以崇高的敬意,并表示衷心地感谢!”
“荣誉属于我的祖国,属于中国电科,也属于我的同事们”,张明高郑重的说。“任何事物的发展,都有一个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科学研究也一样,在国际电信领域取得的成绩,是我和我的同事们几十年奋斗的结果,没有他们量的积累,就不会有今天质的飞跃。”
在科技前沿打拼了五十多个春秋的张明高,一直在努力着,奋斗着,从未停止。“努力工作是我唯一的选择,否则我对不起国家对我的培养,对不起家庭对我的支持,不努力,我于心不安”,张院士这样讲。
作为学术带头人,张明高院士热衷于我国在电波技术领域人才的培养和学术创新。
1996年,在某电子信息系统中,中国电科二十二所参与了共性技术基础之一的频管项目。随着研究的深入,张明高发现,仅仅限于纸面上的规划,不能彻底解决问题,进而坚定的提出,必须进一步研发实用系统。2000年左右,频谱管理系统的研制正式上马,当时国内对此尚为空白,系统的研制注定是一条荆棘满布的开荒拓疆之路。
年逾六旬的张明高没有畏难而退,他重新焕发了激情,率领着以中青年为主力的年轻之师戮力同行。年轻人朝气蓬勃、敢闯敢拼,缺少的只是实战的洗礼。张院士给予他们充分的信任和鼓励。不仅扶上马,还要送一程。张院士亲自主持完成了系统总体框架的搭建,对各分系统也都提出了具体的方案,为后来频谱管理技术领域的发展奠定了基础,也为该领域的科技“新苗”们培育了肥沃的土壤。
在重任的锤炼和悉心的指导下,张院士一手培养的青年才俊们茁壮成长起来,如今,他的继承者们纷纷成为频管领域的中流砥柱,将频管事业经营得风生水起、红红火火。
张明高院士不仅是国家重点军工项目的领军人,也是胸怀梦想的青年学子之良师益友。身为多名硕士、博士生的导师,张院士培养学生可谓精耕细作。对学生他不求多而求精,以保证在每个学生身上都能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来进行指导;他不重师之名而求学生之利益,他从不在自己指导的学生论文中署第一作者,甚至不署名,他说,这是对学生的公平;他不求唯我独尊而崇尚学术民主和尊重,平易近人、和蔼可亲是学生们最多的评价。
“基础研究出成果的时间很长,难度又很大,年轻人一定要有自己的信念和梦想。”“要坚持科学精神,敢于提出自己的想法,同时通过大量的试验数据修正理论,才能形成自己的创新成果。”“理论研究一定要瞄准工程应用的需求,要不断提高理论修养,在应对工程中的各种问题时才能得心应手。”谆谆教导,语重心长。张院士时常与年轻人交流工作、传授经验。如同迷途中的灯塔,他的话总能带给年轻人一些启发与指引。
人才是我们事业的希望所在、力量所在。“党和人民给了我很多,我希望能够倾尽毕生所学,为我们的事业培养更多的优秀人才,为我国的国防和国家现代化建设贡献自己的力量。”已是古稀之年的张明高深情地说,他的眼神中满是期盼和坚定。
“桐花万里丹山路,雏凤清于老凤声。”我想,这是张院士在人才培养上最大的心愿了。
漫步在青岛的阳光海岸,张明高极目远眺……浩瀚的大海边,聪明活泼的孩童在玩耍嬉戏。
那里有他无尽的中国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