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智库”传递正能量

/沈费伟

2011年7月8日，温州成立了“全国首个完全由市民组成”的民间智库，智库成员就公共政策话题公开发表见解，并通过论坛、微博、网站等互联网工具宣传与推广，发挥了“取智于民、用智于民”的桥梁纽带作用。

2011年7月8日，温州市决咨委民间智库成立，2012年3月，更名为温州民间智库。

智慧的聚集

2013年7月14日下午，在温州市图书馆召开了一场特殊的“议政会”，来自政府部门、专家学者、民间智库代表等各方人士就温州公交事业和城市畅通发展问题讨论得异常激烈。

“水上巴士首先要保证一定的上座率，使之形成一定规模，并要从船舶的舒适度、航速，河岸的水质与环境，沿途站点与其他交通方式的衔接、班次与线路等方面下功夫。”温州水上巴士的首倡者吕畅说道。

温州交运集团党委委员、经营发展部经理叶正云接过话题：“水上巴士开通以来，基本有90%的上座率。水上巴士的开通主要考虑到对塘河治理发挥重要作用，同时还能提升城市的品位，日后南塘一带将有另外的建设与发展。”

刚刚从厦门回来，深刻体验了该地B R T运行便捷的资深网友吴杨琪表示，现在的公交存在候车时间长、行车速度慢、站点设置远等问题，导致乘坐率不高。要增强公共交通的便捷性，就要建立快速公交系统和公交专用道。

此外，一些与会者还提出，当前要解决的不是公交问题，而是私家车上路的问题。

记者了解到，这个讨论会，有一个响亮的名称——温州民间智库米利都讲坛。据介绍，本次讲坛中精彩的观点，最终都将通过温州市委政研室《决策参考》、《决策科学》、《决咨动态》等内参形式报送给市委主要领导。

民间智库秘书长王长明认为，民间从来都不缺乏敏锐的观察者与深邃的思想者，呵护、培育与善用民间智慧，是现代公民社会成长的重要标志，也是社会管理创新的必然要求。据他介绍，智库成员是第一个提出在温州发展水上巴士方案的民间人士，并且得到了时任市委书记陈德荣的批示肯定，经过这两年多的调研论证，终于在今年7月开通。

“我们的作用在于为民间智慧传递到决策层提供规范化、常态化、便捷的平台与管道，让分散在民间的零星的智慧火花聚集在一起，形成推动社会进步、服务政府工作大局的合力。另一方面，这也是一种网络问政的创新，我们所做的不是具体个案的反映，而是基于公共政策层面的客观讨论，它所体现的是一种中肯务实、贴近民生的视角与取向，目的是要为党委政府科学决策、民主决策提供智慧和民意。”王长明说道。

“没有报酬，没有招待，没有任何其他的待遇，每次问智会，就是一杯清茶，但来的人很多，都做了充分的准备，民间智库靠的是志愿者们的一腔热血和对家乡的爱与责任感。”民间智库团的“团长”、市委政研室副主任叶育登感慨道。

记者了解到，智库的宗旨正是，“整合民间智慧，用建设性的态度，服务温州发展，推动决策的科学化、民主化”。

据悉，自2011年7月8日温州民间智库成立以来，已经吸纳了190多名来自社会各界的有识之士加盟，共发布网络“问计于民”话题近50期，举办线下的“问智会”、米利都讲坛18期，组织调研政府部门3次，组织对话专家的视频专访3次，参加各类专家研讨活动10多次，共采集各类政策建议3000多条。

“水上巴士”、“幸福温州”、“立体车库”、“城市形象”等话题中的建议被市委、市政府采纳，直接进入公共政策议程，极大地推进了公共政策制定的科学性。2013年5月，“温州民间智库”以市民参与公共决策，因理念、机制和技术创新等特点，入选“第二届浙江省公共管理创新十佳案例”。

“温州民间智库，它是浙江各地制度创新的延续和新进展，它扎根于包容的、开放的和多元的商业文化，是开明、务实的地方政府与参与型公民增进彼此的理解、共同治理地方公共事务的平台。”浙江工商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师张丙宣博士认为，温州民间智库对公民的表达权至少有以下三方面的影响：一是民间智库为普通公民表达提供了切实可行的平台；二是民间智库为普通公民影响政府决策提供了新渠道；三是民间智库对决策的实质性影响进一步带动了更多普通公民的参与。简言之，温州民间智库在公民与政府之间又架起一座沟通的桥梁。

制约的阻力

“植根民间有着浓郁草根精神的民间智库，也有受制约的一面。”叶育登说道，因其非学术特点，成员观察力、责任心、表达能力等有参差，往往也会有建议不在点子上，或者情绪化言论等情况。同时，民间智者对信息的掌握难以保证，有时因为缺乏足够的知情权，信息不对称，这些都会影响到他们建言的质量与价值。

在7月14日的这次米利都讲坛上，智库成员马军建的发言引起了在场不少成员的异议。他提出“公交买单机制”的概念，要求私家车主必须像“交强险”一样强制办理实名制公交年票，同时认为限牌、尾号限行等举措不合理，治标不治本。建议公交推出周票、月票、年票等，实现零成本换乘和公交线路拉直。

“要车主买单是否带有强买强卖的性质。”在场有成员表示，设想虽好，但是要看条件是否成熟以及相应的法律依据。

“由于官民在信息沟通上存在短板，导致我们智库提出的一些建议意见，实际上是政府已经在做或已经计划在做的。”王长明直言，民间智者们希望有更多的机会与各有关部门的人士进行面对面的沟通，市委、市政府也在积极推动，但实际操作中因为种种原因还不能尽如人意。

温州市委政研室副主任王钢认为，就目前的规模而言，作为真正全面反映民意的平台，这个智库还显得过窄，参与面不广。

专家研究发现，我国的民间智库由于人力资源、资金短缺等原因，总体呈现出实力薄弱，缺乏竞争力的状态。从组织结构、规模或是影响力来看，目前我国民间智库很少形成真正意义上的、具有一定机制、按照专业化分工、创造出一种群体性活动和集体智慧结晶产品的智囊机构。

统计显示，现在中国智库共约2500个，而其中民间智库不到5%；另外，规模较小，最大的天则研究所专职人员不到20人，年运营资金约200万元。总体而言，在我国民间智库还处于起步阶段，影响力薄弱，当前的作用主要是建言政府、传播观念和引导公众，而不是影响政府决策。

张丙宣认为，当前，温州民间智库仍有诸多限制和不足，突出表现为两个方面：一是参与主体有限和信息的分散化；二是专业性不强。

据悉，温州民间智库的多数成员是教师、律师、商业管理者等，属于社会精英阶层人士，而不是普通居民。虽然普通公民仍然可以通过智库的网站参与到议题的讨论之中，但是，普通公民的参与仍然不足。另外，在智库网络上参与者提供的信息是多样的、分散的，这给甄选和整合信息工作加大了难度。

“智库作为‘知识与权力之间的桥梁’，把民众的知识和政府的公共权力链接起来。随着智库的发展和壮大，正式化、组织化和专业化将随之出现，但是由于民间智库扎根于民间，不可能很专业。”张丙宣坦言，如果专业性和技术性门槛很高，那么，绝大多数普通民众就被排除在智库之外，民众的意见很有可能就因为不能满足专业技术的需要而得不到表达，或者表达无力。

“智库的作用如果仅仅限于议程设定或政策倡议阶段，提不出较为专业化的、精确的技术指标，对决策的影响十分有限。”张丙宣表示，专业化与大众化之间的矛盾是温州民间智库遇到的主要问题之一。

温州民间智库创立的“米利都讲坛”，让散落在民间的零星的智慧火花聚集在了一起。（图片由温州民间智库提供）

完善的策略

随着中国社会转型不断深入，做强民间智库的呼声日益高涨。张丙宣认为，类似于温州的民间智库，由于其组织的松散性、经费支出少、影响对象的特殊性，需要政府的支持，而政府则需要来自民间智库提供的智慧。因此，地方政府与民间智库之间是相互依赖的关系。

陈宝胜是南京大学的政治学博士，2013年12月，他被智库成员推选为年度优秀代表。让他惊喜的是，市决咨委向他发来聘书，邀请他和其他两位优秀民智代表，成为市决咨委的专家成员。陈宝胜等优秀民智代表的“升级”，依据来自《温州市决策咨询委员会智库管理细则》。

王长明认为，要使温州智库更好地发挥作用，首先要为智库“正名”，需要到民政部门登记注册为正式的社团组织，进一步开放民间智库的门槛，吸纳更多的社会各界人士加入民间智库，打造更加独立的公共政策研究“第三方机构”，从而更客观地提供政策建议。

其次要民主化。在现有理事会架构基础上，逐步推行理事选举制度，由民间智库代表推荐并选举理事，形成更加自主的理事会治理架构。

最后要网络化。智库应顺应移动互联网发展的大趋势，搭建手机平台上的“网上议事厅”，整合民间智库网站、“问计于民”栏目、建言献计论坛、新浪微博、手机报等载体，打造一个网络化的公共参与平台。

“一方面，民间智库应当更开放，不断吸纳新鲜成员；另一方面，话题要更广阔一些，需要有更多的议题直接来自民间。”王钢提出，要把民间智库建成全面反映民意的平台，必须重视制度的建设和人员的组成，保证民间智库的开放性和优越性。

有智库成员提议，未来的民间智库议题，要从原先的简单议论，提升到深度研究的层面，要形成研究报告，在内容上要具体、真实，要从实际出发，谈客观见解，既不误导决策者，也不误导公众，要经得起时间的考量。总体上，每个民间智库报告，都是一个“微课题”、“微报告”。

“对于创办民间智库这类公益组织的社会企业家，必须首先非常清晰地认识到要解决的是什么社会问题，要满足的是什么社会需求，然后是创造什么模式解决这个社会问题。”张丙宣认为，类似温州民间智库的发展，首要的条件是建立了一种创造性的业务模式。

张丙宣提出，对于类似温州民间智库这类具有开放性和分散性结构特征的公益组织，建立创造性的业务模式，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具有社会企业家精神的领导者，社会企业家精神就像商业精神，能够使社会变得更富有弹性，提高社会的适应性和学习能力，将有助于社会问题的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