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毅：电影圈的大混混

未受过专业的电影教育，却长年混迹于各种剧组；以配角演员起家，曾在张杨的《洗澡》里出演高唱着“我的太阳”的胖子一角；买下《梅兰芳》的电影改编权，与韩三平共同担任《梅兰芳》的制片人；处女作《转山》冷峻克制而又不失青春气息，表现了一个好导演对故事和场景的极高的把控能力。

几乎每一个看过《转山》的人都说，它一点都不像是一部处女作。它所呈现出的合格技术指标和驾驭叙事的老到，会让人毫不怀疑它出自一位成熟导演。作为独特的青春公路电影，它有着与众不同的气质：沉着、冷静、不矫情。当该片导演杜家毅凭借此片在东京电影节上收获最佳艺术贡献奖时，站在领奖台上的他反问台下评委：你们确定要把这个奖颁给一个从来没有学过电影、仅凭对电影的执著和热情拍片的人吗？

上海人杜家毅手上只有一张小学文凭，读过初中和专科，但都没有拿到毕业证，即使在不讲究学历的电影圈也很异类。他是个小演员，多年前在张杨导演的《洗澡》里演过高唱着“我的太阳”的胖子。他还是制片人，曾经出人意料地从梅家手中拿到了电影《梅兰芳》的版权并担任了陈凯歌导演的这部大片的制片人。后来他还加入何平多年后的复出大作《麦田》，和黄觉一起担任了影片的主角。当陈国富读到一本叫《转山》的畅销书之后，决定找人把它拍出来，他最后锁定的是杜家毅。

陈国富找到杜家毅的理由是，对方之前刚刚开车进过西藏，而且回来后还绘声绘色地跟他讲起了那些戏剧性的故事。对于一个极有判断力的监制来说，陈国富看中杜家毅的，或许不仅仅是对方的一次旅行经历。如果将杜家毅的人生履历重新翻翻看的话，我们极易发现他可以胜任一部影片导演的重要特质——聪明而执着，这个年轻人将每一次的拍片经验和积累的人脉都投入到一部新电影的制作中去。

有别于学院派出身的电影人那样有着天然的人脉关系，杜家毅像许多从底层做起来的草根人物一样，也有着“不堪回首”的北漂血泪生活：在当时非常偏远的颐和园附近租个小屋，月付20元，以至于每次为了去片场试戏，他都好像跋山涉水一般。他混得最惨的时候是：到餐馆后，他先叫盘蛋炒饭，然后找一人聊，聊到可以让对方为他埋单。在他人生最艰难的那些年，杜家毅一直听张楚的《蚂蚁》。后来他自己成立了公司，LOGO就是一只蚂蚁。其实这就是他眼里的自己，“小，但你踩不死它。”

转机来自张扬导演的电影《洗澡》，这是一部让张扬走上国际影坛的获奖作品，也是杜家毅在电影圈里最为人熟知的名片，他在里面演了一个在人前开口有障碍、一进澡堂就放声高歌的胖子。在那个剧组，杜家毅还认识了一帮朋友：姜武、蔡尚君、刘奋斗、霍昕，“那样一帮人在一起，整天除了聊电影就没别的。”之后，杜家毅连续接拍了施润玖的《走到底》、滕华涛的《一百个》、张元的《我爱你》。他编创故事的长处也逐渐被朋友们接纳，在张扬电影《向日葵》、《落叶归根》里，他都参与了最初的创作。

《转山》剧照

《转山》剧照

杜家毅的身份引发外界好奇是从电影《梅兰芳》开始的。在那部电影中，制片人一栏写着两个名字：韩三平、杜家毅。能让自己的名字与电影圈大佬并排出现，杜家毅的来历应该不简单。可杜家毅给了外界一个有点传奇性的解释：在健身时看了一次梅派的京剧表演，然后便回家买了一本梅兰芳的生平传记，接着，他立刻登门拜访了梅葆玖先生，仅用了三个月时间便和梅家签订了电影《梅兰芳》的版权合约。为了让日本方面答应投资，杜家毅在后海开了家餐厅“梅府家宴”，餐厅后来高朋满座，当时日本人来到这个餐厅后立刻就答应了投资，所以《梅兰芳》的第一笔资金是从日本获得的。从这段故事中，我们看到了杜家毅的聪明，他有一个近乎生意人的头脑。

2011年，《转山》获第24届东京电影节最佳艺术贡献奖

就在《梅兰芳》开机的2007年，杜家毅担任制片人的另一部电影《心中有鬼》受邀参加美国翠贝卡电影节，他决定去纽约给自己放一个大假。回国第二天晚上，张扬打电话邀他去西藏，两人就这样踏上了滇藏线。起点与终点互换，就是《转山》片中的线路。

在没有强烈戏剧冲突的《转山》中，杜家毅表现出了极好的场面和情绪控制能力，而这正是一个好导演最应该具备的素质。《转山》带有非常强的纪实感觉，除了闪回部分是最后拍摄的，剧组采取了顺拍的方式，不仅是场景，连场次也是顺序拍摄的。从开始的风和日丽，到后来的风雪交加，演员完全体验了最真实的沿途状态，杜家毅有着自己的想法，“主人公在旅途中遭遇的事件不一定是多么玄妙，但如同人生一样，每一次遇见新的人、新的问题需要去面对和解决，都是我们认识自己、寻找自我的过程，是对主人公内心的碰撞。”他并不想拍摄一部云南和西藏的风光片。

年轻人拍电影常常会陷入到焦灼的情绪中，因为机会留给他们的或许只有一两次。但是，杜家毅却将拍电影看成是在儿童乐园的遨游，“就像片中转山磕长头的那对母女，在我们这些外人眼里，这种外在形式极其痛苦，但是对于乐在其中的人来说，这是她们的信仰，毕生做一件这样的事既是必须，更是快乐。肉体虽然痛苦，但精神是自由的。我们拍片也一样，就是人生一切归零之后，简单地做一件内心一直相信的事。当你纯真了，什么都是儿童乐园。”聪明坚毅而又像“转山”一般对电影充满执着的信仰。由此，我们相信，杜家毅的电影之路有一个值得期待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