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稿日期:2013?01?18;修回日期:2013?07?18
基金项目:河南理工大学2013年度人文社会科学基金资助项目(SKW2013-01)
作者简介:曹爽(1977?), 女, 河南南阳人, 河南理工大学文法学院副教授, 主要研究方向: 现代汉语语法.
摘要:学界普遍认为,“V着”和“V了”静态存在句可以互换使用,而通过对“V着”“V了”静态存在句语境的考察,认为“V着”和“V了”句是不同的句子,“V着”句侧重描述预设场景,“V了”句侧重描述变化场景,在动态的篇章中,“V着”“V了”句基本不能互换使用。运用广义结果体和狭义结果体理论,分析认为“V着”句属于典型的广义结果体,“V了”句和典型的狭义结果体具有高度相似性,可以大致将其归入狭义结果体。
关键词:静态存在句;语境差异;体貌地位
中图分类号:H146.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3104(2013)04?0230?05
静态存在句是指空间内以静止的状态(方式)存在某人(物)的一类句式。本文的研究对象是中段为“V着”“V了”的静态存在句,即以“方位短语+V着/了+名词性成分”为形式的静态存在句。如:
(1) 在这有三扇窗子临街的房间里,摆着沙发、一个书橱、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墙边放着一张床,靠床的角落摆放着洗脸盆,另外一个角落里装着炉子。墙壁上挂着照片。
(2) 这是套经过宾馆式装修的多居室大开间的公寓,……房间正中摆了一套三件装的泰国水牛皮沙发,靠墙摆了几件红木多宝格柜橱和聚脂酒柜,上面摆有精美瓷器和一些异形的外国名酒瓶子和一排排崭新的烫金的外文书籍。
以上两个语段都是对空间场景(房间)的描写,划线的存在小句的句法环境也基本相同,为什么(1)用“V着”句,而(2)却用“V了”句呢?两个语段中的“着”“了”是否可以自由互换?
对于上述问题,学界已取得了大量的研究成果,综合起来,大致有三种观点:范方莲[1]、宋玉柱[2]、尚新[3]等认为“着”“了”意义相当,可以互换,互换后句子意义相同;刘宁生[4]、任鹰[5]等则认为二者可以互换,互换后句子意义基本相同,但“着”“了”意义并不相同;戴耀晶[6]、张谊生[7]等认为二者可以互换,但“着”“了”意义并不相同,互换后句子意义也不相同。
前辈学人的研究成果,为本论文的研究提供了良好的基础,但在查阅文献的过程中我们发现,以往学
者们对于静态存在句中“着”“了”互换的研究,多是从存在句的句子内部环境入手,研究存在句的方位短语、动词及后段名词性成分对“着”“了”使用的影响,而关于句子(存在小句)外部语境对“着”“了”的使用以及“着”“了”互换的制约因素研究得不够。
张旺熹认为,“在一个相对独立的语段中,句子和句子之间,在意义上应是相互联系、相互依赖、相互制约的,它表现为一种句子与句子之间在语法形式的选择上、在语句意义的配合上的内在规定性”[8](1?2)。本文将借鉴这一思路,通过对小句环境大致相同的“V着”句和“V了”句的篇章语境的考察,讨论“V着”句和“V了”句的实际语用功能差异,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探讨“V着”“V了”静态存在句的体貌地位。
一、“V着”“V了”静态存在句的
语境差异
范芳莲[1]、潘文[9](189)等学者都提到存现句的主要功能是场景描写。“V着”“V了”句都可用来描写场景:
(3) 我们拾级而入,嗬,教堂还不小哩!洞壁上挂着电线,洞上方吊着一盏电灯,洞的一角摆着一张类似小学生用的书桌,桌上放着一本打开的圣经和一本签到簿,桌前是几排长条矮凳。
(4) 寿明十来天没来,他那斗室已变了样。门楣上贴了个“泛彩居”的横额。……进得屋来一看,又
是一番景色。小炕桌上添了座仿宣德铜炉,燃起一缕檀香。窗台上放了只脱彩掉釉冲口缺瓷,却又实实在在出自雍正官窖的斗彩瓶。里边插了两棵晚香玉,瓶旁一把宜兴细砂、破成三瓣又锔上的口壶。墙上悬了张未装未裱乌世保自己手书的立轴,上写:“结庐在人境,心远地自偏。”
以上两段都是描写空间场景的,划线的句子除了一个用“着”,另一个用“了”的区别之外,两段句子好像是相同的。但仔细比较,我们可以发现,两段话展现的场景并非完全一样:
(3)展现了教堂内的场景。这种场景是“我们”进入教堂后,对教堂陈设做的一种完全静态的描写。“洞壁上”的“电线”什么时候“挂”的,“洞上方”的“电灯”什么时候“吊”的,“洞角”的“书桌”什么时候“摆”的,“桌上”的“圣经”和“签到簿”什么时候“放”的,“我们”都不知道,这些东西在“我们拾级而入”的时候就已经以那样的状态在那里了,我们看到的只不过是它们之前状态的延续罢了。所以,(3)中这些“V着”句给我们展现的实际上是一个预先已经设置好的并且一直延续到现时的场景,即“预设”的场景。
(4)展现的是斗室内的场景。寿明看到的斗室,显然已经“变了样”:门楣上的“横额”,小炕桌上的“仿宣德铜炉”,窗台上的“斗彩瓶”,瓶里的“晚香玉”,墙上的“立轴”,都是以前这间斗室里没有的,它们都是在“寿明十来天没来”的时候添上的。(4)用一系列的“V了”句展现了一个与以前不同的场景,即发生了“变化”的场景。
静态存在句进行场景描写,主要运用于空间场景描写和人物衣着描写。上述语段是空间场景描写。“V着”“V了”句在进行人物衣着描写时,同样表现出了“预设”与“变化”的差异:
(5) 各式各样形迹可疑的男人,纷纷出现在大宅门口,……。他们穿着清一色的灰布长衫,鞋子上沾满了泥浆,打着油布伞或者纸伞,探头探脑东张西望。
(6) 她刚从女更衣室出来,……两脚并拢笔直站着笑吟吟地望着我等待评价。她穿了件那时罕见的红色尼龙游泳衣,曲线毕露,应该说很动人,可我说:“傻×似的。”
(5)中划线的句子是对“族里面的各房代表”的衣着描写。“灰布长衫”什么时候穿上的我们不知道,总之,他们“出现在大宅门口”时就是这样的一身打扮。“V着”句只是对现时的衣着做静态的描写。
(6)中划线的句子是对“她”的衣着描写。“V了”句所展现的是“她刚从女更衣室出来”后的衣着,和之前没有去更衣室的衣着显然是不一样的,是发生了“变化”后的状态。
以上的分析,都跳出了存在小句本身,在存在小句之外的语境中寻找与之相关的信息。“V着”和“V了”所体现出的这种“预设”与“变化”的差异,是否是一种广泛的存在呢?我们在北京大学CCL语料库中检索出大量的带“着”“了”的静态存在句进行验证,通过分析这些语料,我们发现,在使用“V了”句的语段中,大都能在“V了”句的前后语境中找出表示“变化”的词语,而“变化”主要有以下类型:
(一) 历时的变化
所谓历时的变化,是说和以前相比,状态发生了某些变化。如:
(7) 这是间教室改的宿舍,在墙的另一端,那张长沙发还镶有一块长方型的木质黑板,上面胡乱写了一些留言等字迹。房间堆了过多的家俱,新旧杂陈,电器和玻璃器皿上都落满了灰尘。
“改”字为我们展示了曾经是“教室”,现在变成了“宿舍”以后的情景。
(8) 雷石柱打扮了一下:头上戴了一顶瓜壳帽,身上穿了套黑色裤褂,带了个假“良民证”,装成个商人模样儿,……一直进了汉家山据点。
“打扮”说明雷石柱以前不是这样穿着的,为了到汉家山摸情况,他特意“装成个商人模样”,和以前的打扮相比,是发生了“变化”的。
(9) 这一天的怀仁堂北草坪很特别,草坪上摆了一片木桌,木桌上又摆了丰富的冷餐和水酒。所有参加活动的人,都自拿碗碟,自己动手。
“特别”一词显示了“这一天”的怀仁堂北草坪和往常是不一样的。
(10) 开张三天,……颇为热闹。过了不到二十天,就又冷落下来了。门前的桌案上摆了几盘煎熟了的鱼,看样子都不怎么新鲜。灶上的铁钩上挂了两只鸡,颜色灰白。纱厨里的猪肝、腰子,全都瘪塌塌地摊在盘子里。吴老二脱去了长衫,穿了短袄,系了一条白布围裙,从老板降格成了跑堂的了。他肩上搭了一条抹布,围裙的腰里别了一把筷子。——这不知是一种什么规矩,酒馆的跑堂的要把筷子别在腰里。
“冷落”是和之前的“热闹”相比,场景发生了变化;“从老板降格成了跑堂的了”更明确地显示出当“老板”的吴老二是不这样穿的,一系列的“V了”句是对他成了“跑堂的”之后的衣着描写。
相反,如果所描述的情景和以前一样,即没有发生历时的变化,则选用“V着”句:
(11) 玛丽雅老师和战前一样,孤身一人住在这间只有一扇朝花园的小窗的屋子里,一切都和原来的一模一样:桌子、床铺、宽大的书橱,桌子上摆着墨水瓶、作业本,旁边还放着一支红铅笔。
“一切都和原来一模一样”强调状态和以前没有变化,所以用“V着”句。
(二)异于常规模式的变化
所谓异于常规模式的变化就是指因与常规应有的模式不同而呈现出的变化:
(12) 这位扬州人老板,一看就和别的掌柜的不一样。他穿了一身铁机纺绸褂裤在那儿炒菜。盘花纽扣,纽绊拖出一截银表链。……左手无名指上还套了个韭菜叶式的金戒指。周身上下,斯斯文文。
“不一样”三字说明文中为我们呈现的“扬州人老板”的打扮是异于“别的掌柜”的,和常规的掌柜打扮相比是发生了变化的。
(13) 在这个治丧的日子里,妤小姐仿佛故意和人作对,她穿了一身色彩艳丽的衣服,和操办丧事的气氛相比,显得很不协调。
在治丧的日子里,妤小姐却“穿了一身色彩艳丽的衣服”,显然是和治丧日子里的其他人的穿戴是完全不同的,也就是发生了变化的。语段中的“故意和人作对”“不协调”也充分体现了这种变化。
与此相反,如果所描写的情景是一种“常规模式”,则选择用“V着”句。
(14) 那人一副典型的小丑打扮。他头上戴着一顶圆顶窄边帽,脸上戴着假鼻子,更特别的是,他还戴着大大的橡皮手套和橡皮脚模。他说:“要穿戴它可要花费不少时间。”
“典型”二字说明划线的部分是“小丑”的常规打扮,是“常规模式”,没有什么不同或者变化,因此用“V着”句。
(三)语篇内部的变化
“语篇内部的变化”是指在行文中为了追求叙述的变化而采用了不同的句式。如:
(15) 那女人30来岁的样子,中等身材,不胖不瘦,穿一件灰色的棉旗袍,裹一条浅紫色的长围巾,鼻梁上架着一副白边眼镜。
童小娥认为(15)句和下面的句子在意义上没有明显区别[10]:
(16) 高田的汉语读写能力堪称一流,但口语水平却十分幼稚,因此他的身边总也离不开译员,译员是个小个子,瘦瘦的,长着细溜溜的鸡脖子,鼻梁上架了副金丝眼镜,说话慢声慢气的,带着尖尖的女声。
但是,我们通过对更大篇章环境的考察,发现这两个句子所表达的意义还是有差别的:
(15′) 那女人30来岁的样子,中等身材,不胖不瘦,穿一件灰色的棉旗袍,裹一条浅紫色的长围巾,鼻梁上架着一副白边眼镜。
……
任远已走到近前,借着路灯一端详,才猛然想起,这不是江青吗?
……
“哨兵也不认识你,怎么能放你进来呢?”那时……江青也不过是中宣部的一名普通干部,并没有像后来一样权倾朝野、颐指气使,所以任远也不管她愿意不愿意听,继续沿着自己的思路批评她……
(15)是对江青的描绘,她的装束和一个普通的“30来岁的女人”的装束没有什么区别,(15′)中特意写到:“也不过是中宣部的一名普通干部”,说明“穿一件灰色的棉旗袍,裹一条浅紫色的长围巾,鼻梁上架着一副白边眼镜”也就是一副平常人的惯常打扮,即前面所说的“常规模式”,因此,这里用“V着”句说明她的“平常”。
(16)连着用了两个静态存在句,其中“长着细溜溜的鸡脖子”中的“着”是决不能换为“了”的,因为这里呈现的是译员本身固有的状态,只能用“着”;而“金丝眼镜”则不是“鼻梁”的固有状态,这样的两个句子连在一起,为了避免使用重复,使语篇内部富于变化,因此,后一句采用了和前一句不同的“V了”句。
通过比较,我们认为,(15)(16)中划线的“着”“了”同样是不能互换的。童文之所以认为这两个句子没有明显区别,是因为只看到了它们在存在小句内部环境上的相同,而没有看到它们在更大的外部语境上的相异。
“V着”与“V了”句表现出的“预设”与“变化”的差异可以解释在剧本中描写舞台布景的部分为什么常常使用“V着”句:
(17) 北房是王家,门口摆着水缸和破木箱,一张长方桌放在从云彩缝里射出来的阳光下,上边晒着大包袱。……东房,右边一间是丁家,屋顶上因为漏雨,盖着半领破苇席,用破砖压着,绳子拴着,檐下挂着一条旧车胎;门上挂着补了补钉的破红布门帘,门前除了一个火炉和几件破碎三轮车零件外,几乎是一无所有。左边一间是程家,门上挂着下半截已经脱落了的破竹帘子;窗户上糊着许多香烟画片;门前有一棵发育不全的小枣树,借着枣树搭起一个小小的喇叭花架子。架的下边,靠左上角有一座泥砌的柴灶。(《龙须沟》第一幕)
上述舞台布景中,除了用“有”字句、“是”字句表存在外,其余的多是“V着”句,“V了”句基本没有。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我们认为,剧本中的舞台布景都是对现时舞台状态的一种静态描写,当大幕拉开之时,观众(读者)映入眼帘的就是这些已经设置好的场景,至于什么时候设置的,观众(读者)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大家所见到的就是那个设置好的场景一直延续到现时的状态,与“V着”句表现的预设场景刚好吻合,所以,剧本中的舞台布景部分多用“V着”句,且其中的“着”都不能换为“了”。
由此可以看出,“V着”句和“V了”句的适用语境是不同的:“V着”句侧重描述预设场景,“V了”句侧重描述变化场景。在单个的静态句子中,“着”“了”虽然可以进行互换,互换后的句子表面上看也是合格的句子,但因为它们所表达的句子意义不同,适用语境不同,在动态的篇章语境中,“V着”句和“V了”句基本上是不能互换使用的。
二、“V着”“V了”静态存在句的
体貌地位
关于“V着”“V了”静态存在句中的体貌研究中,前辈学者多立足于“着”“了”体意义的差异研究,对“V着”句和“V了”句的体貌地位没有进一步界定。如戴耀晶认为,“带体标记‘了的句子表达一个完整的动态的现实事件;带体标记‘着的句子则表达一个非完整的强静态的持续事件” [11](92)。戴文将体意义划归为句子,为“着”“了”互换现象做了新颖的解释,但他只指明了“V着”句和“V了”句时体性质的差异,并未确定静态存在句的体貌地位。Nedjalkov&Jaxonjtov;“把汉语普通话表持续而不是表进行的‘着看成是状态体的标记”[12](97)。陈前瑞在论述汉语阶段体时,把“摆着、挂着”之类表示持续状态或存在状态的“着”称为结果体,并认为Nedjalkov“把这一类传统上表持续的‘着看成状态体或广义结果体的标记是有道理的”[13](98),但未能论及“V了”句的体貌地位。维克多在陈前瑞的基础上,认为“V了句是狭义结果体,V着句是广义结果体”[14](32),“V了”和“V着”是两个前后相连的阶段——“V了是行为结束以后的起始状态,V着是行为结束以后的持续状态”[14](32)。但这一认识无法解释“细细的枝条上挂着绿色的柿子。”[12](132)这样的句子。句中“挂着”所表示的状态显然“与之前的动作完全无关”[13](98),又怎能说是行为结束以后的持续状态呢?
(一)广义结果体与狭义结果体的区别
Nedjalkov从类型学的角度对结果体结构进行了研究,“并区分了狭义的结果体和广义结果体。广义结果体包括状态体(stative),状态体是指用来表示状态(state)的形式,包括语法性质的动词形式和派生的动词。狭义的结果体则不包含状态体,仅指表示一个结果状态的形式,而且该结果状态蕴含一个造成该结果的动作”[13](97)。
在确定静态存在句的体貌地位前,首先应明确:静态存在句作为一类句式,有其固定的句式意义,即“空间内以静止的状态(方式)存在某人(物)”。因此,不管是“V着”句还是“V了”句,都表示某种状态的存在;但在表示“状态”这一共同点的基础上,两个句子间又存在差别:“V着”句表示的是单纯的状态持续;“V了”句表示变化的状态。在汉语中,“V着”句和“V了”句的差异大致体现了广义结果体和狭义结果体的区别。
我们基于以上认识,论证“V着”句和“V了”句的体貌地位。
(二)“V着”句的体貌地位
“V着”句侧重描述预设场景,展示的只是一种单纯的状态持续,并不关注带来这种状态的动作,如:
(18) 旧时情景,又一幕幕再现在眼前。……那是他刚出现时的模样,戴着墨镜,穿着学生装,一手拎着一只鸟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句中的“戴着墨镜,穿着学生装”是对小云刚出现时状态的静态描写,也就是说妤小姐最初见到小云时,他就是这样的装扮,至于他什么时候戴的眼睛,穿的学生装,“戴”和“穿”的动作并不是关注的重点,它关注的只是“墨镜”和“学生装” 的存在状态。
如果说(18)中的“V着”句跟动作多少还有些联系(但并不关注动作)的话,有的“V着”句跟动作则毫无关系。如:
(19) 一棵树下面蹲着一头白石大狮子。[12](132)
(19)句表示的是“树下面有一头白石大狮子存在”的语义,“V着”句表示的只是一种存在的状态,而这种状态跟句中的动词“蹲”完全没有关系,因为狮子是石头的,不可能发生“蹲”的动作。
通过以上分析,我们认为“V着”句描述的是动作结束后的状态持续,是一种单纯的状态描写,这种状态即使和动作有关,句子本身也并不关注状态之前的动作发生,有的状态甚至和动作完全没有关系,汉语“V着”句的这些特点具备广义结果体的典型特征,属于广义结果体。
(三)“V了”句的体貌地位
“V了”句描述的是发生了变化的状态,而这种变化状态总是由某种动作行为带来,如:
(20) 他把逐渐暗淡下去的“时福海记”重新装修了一下,……三面大镜之间挂了两个狭长的镜框,里面嵌了磁青砑银的蜡笺对联,请一个擅长书法的医生汪厚基浓墨写了一副对子:不教白发催人老 更喜春风满面生。
划线的“V了”句显示了“时福海记”发生了变化的状态,很显然,这种变化是由“装修”的动作引起的。
“V了”句描述变化了的状态,而这种变化状态总是由某种动作行为带来,“V了”句的这种特征和典型的狭义结果体“蕴含一个造成该结果的动作”相类似,但典型的狭义结果体还关注带来状态的动作,“V了”句并未明显地表现出对这种动作的关注,如:
(21) 不久,我在一次朋友请客的宴席上又见到这人。他如今已是一家什么都干的大国营公司的副总裁,人胖了三圈,西服笔挺,还戴了近视眼镜。
句中的“戴了近视眼镜”是“我又见到这人”时“他”的状态,结合前后语境可以看出,这种状态和以前相比,显然发生了变化,这种变化是“他当了一家什么都干的大国营公司的副总裁”之后才出现的,但是对带来这种状态的动作并不关注。
因此,我们认为,“V了”句并不是典型的狭义结果体。严格地说,它介于典型的广义结果体和典型的狭义结果体之间,但因为它和典型的狭义结果体的距离更近,在实际应用中,为便于操作,大致可将其归入狭义结果体。
注释:
① 本文例句均来自北京大学现代汉语语料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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