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 玲 王妍蕾 齐顾波
坦噶尼喀于1961年脱离英殖民统治,建立起独立国家,1964年与桑给巴尔联合组建成为坦桑尼亚联合共和国(URT)。由于长期受英殖民统治的影响,坦桑尼亚经济基础薄弱,结构单一,发展水平低下,为世界上最不发达国家之一。纵观坦桑尼亚的贫困史,大致可以分为3个阶段:独立之初的以自立、自强为特征的社会主义发展理念与政策阶段;20世纪八九十年代在国际援助机构有条件援助框架下的以结构性调整政策为特征的减贫阶段;20世纪末开始的以减贫为龙头的国家增长与减贫战略形成阶段。不同时期坦桑尼亚应对贫困的战略各不相同,了解坦桑尼亚的贫困现状、减贫历程以及减贫效果,不仅可以更加深入地解析坦桑尼亚的经济、社会和人口状况,也有助于在中坦合作的可能领域中寻找适当的切入点。
根据2013年联合国开发署(UNDP)人类发展报告,2012年坦桑尼亚的人类发展指数为0.476,在全部187个成员国中位居152[1],为世界最不发达国家之一。坦桑尼亚经济以农业为主,农业占GDP的40%,农业出口占总出口的85%,农业吸收了全国80%的劳动力。但是由于地形和气候等原因,坦桑尼亚的作物种植只占其土地面积的4.23%①根据美国CIA World Factbook 2013有关世界各国可耕地比例及在全球排名的数据,http:∥www.photius.com/rankings/geography/land_use_arable_land_2013_0.html。。在坦桑尼亚,只有在公共部门和商业部门拥有稳定职业的少数人口能够过上比较富裕的生活,其余绝大部分人口生活贫困。
坦桑尼亚消除贫困的挑战不仅来自较低的农业生产率和快速增长的农村人口、持续的城乡差别,也来自地区间的差异。根据牛津大学贫困与人类发展研究中心(OPHI)多维贫困指数(MPI=Multidimensional Poverty Index),坦桑尼亚2008年的多维贫困率为65.2%,比其他国家贫困线下的贫困率差不多高出一倍[2](图1)。
图1 坦桑尼亚不同标准下的贫困率
坦桑尼亚的贫困主要为农村贫困,90%的人口都居住在农村地区。虽然各地贫困发生率差别很大,但总体而言,居住在干旱、半干旱地区的农村家庭因为完全依靠牲畜养殖或粮食作物生产,而贫困率最高。中部和北部高地的人口营养最为缺乏,沿海和南部高地人口的贫困程度最为严重。此外,坦桑尼亚的农业增长率极低,2000—2008年间,农业增长率仅为4.4%,2010年为4.2%,远低于坦桑尼亚第一个《国家增长与减贫战略》(NSGRP I或MKUKUTA I)预定的到2010年实现10%的目标[3]。与此同时,农村人口的增长速度却较快。根据2007年坦桑尼亚家庭预算调查(HBS)数据,坦桑尼亚大陆地区由于经济增长速度加快(年增长率7.2%),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坦桑尼亚的收入贫困,贫困率从1990年的38.6%降到了2001年的35.7%,但在2001年到2007年间,贫困率却只降低了2个百分点,徘徊在33.4%左右,这期间,坦桑尼亚的绝对贫困人口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新增了130万①具体参见Househodl Budget Survey2007—TanzaniaMainland,National Bureauof Statistics,Tanzania。。此外,坦桑尼亚农村人口中从事对极端天气事件(如干旱和洪水)以及国际商品市场的不合理价格反应非常敏感的种植、养殖、渔业和林业的人口最为贫困和脆弱。在有些地方,政府一味宣传可持续使用土地、水及其他自然资源,甚至导致了放牧人与农民之间的矛盾日趋紧张。
此外,坦桑尼亚各层级各种形式的不平等,尤其是城市地区的不平等和部门之间的不平衡也较为突出。城市地区不仅面临许多自身的问题,特别是缺少规划的居住区拥挤不堪,供水和卫生设施紧张,与农村的矛盾也有进一步加剧的趋势,这一矛盾主要体现在城乡平均收入的不同以及城乡在获得较高报酬的工作和社会服务包括教育和健康等方面机会的不均等。
在桑给巴尔,实际年均增长率始终徘徊在5%左右,也远低于《桑给巴尔减贫计划》(ZPRP)预定的2010年达到10%的目标。桑给巴尔从事农业的人口超过了其总人口的1/3,制造业在GDP中的份额很小,只占4%,比2003年的5.9%下降了1.9%,2007年生活在基本需求贫困线之下的桑给巴尔贫困人口为42%,虽然比2004年的50.5%有所缓解,但仍很严峻[3]。
因此,无论是从政策还是从战略设计的角度来看,坦桑尼亚都不存在一个地区比另一个地区更好的情况。按照国际贫困标准,坦桑尼亚各地的人口都极为贫困。
坦桑尼亚的减贫历程大致可以分为3个阶段:(1)独立之初自力更生的发展与减贫阶段,这一阶段同时参与的是国际社会的主动援助与减贫;(2)20世纪七八十年代的结构性调整阶段,这一阶段贫困状况进一步恶化,国际社会暂停援助;(3)20世纪90年代后期开始的在国际减贫框架基础上的发展与减贫阶段。
长期殖民留给坦桑尼亚的一个严重后果就是社会不公。1967年,针对社会不公,裘立斯·尼雷尔(Julius Nyerere)政府在《阿鲁沙宣言》(Arusha Declaration)中提出了建设乌贾玛②乌贾玛:坦桑尼亚后的第一任领导人裘立斯·尼雷尔提出的一种农村社会主义组织形式,该形式是尼雷尔执政期间坦桑尼亚一系列社会、经济发展政策的基础。的设想,即建立一个由农民和工人自己选择的,在民主的社会主义政府领导下的社会主义国家。尼雷尔试图通过政府改革,尤其是发展医疗和教育来解决社会不公问题。《阿鲁沙宣言》的核心在于通过社会主义和自力更生来实现国家的发展,其中不乏这样的声明:“我们深知自己的国家贫困,但是如果因此就依靠金钱作为发展的主要手段,这是非常愚蠢的。对我们而言,同样愚蠢甚至更愚蠢的,是我们幻想通过国外的财政援助,而非我们自己的财政资源来摆脱贫困。”
在《阿鲁沙宣言》的指导下,坦桑尼亚制订了一系列增加社会服务的计划,这些计划涉及教育、健康、水、通讯、交通、农业和经济等各个领域。从1967年到1987年,坦桑尼亚的教育取得很大成效,“1961年,只有486 000儿童能够上小学,今天上小学人数达到了3 700 000;人口识字率从20%增加到了90%,超过90%的学龄儿童能够上小学;1961年初级中学入学人数只有11 832人,到1984年增至了40 617。”①参见Celebrations and Reflections on the 20th Anniversary of the Arusha Declaration.Tanzania Affairs,May 1987。在健康领域,医疗设施得到较大改善,医护人员也增加很快,“婴儿死亡率从225‰降至了137‰,人口预期寿命也从1961年的35岁增加到了现在的51岁”。②同上。城乡在水供给方面的改善也较为显著,1961年只有11%的人口可以获得清洁水源,到现在这一比例增加到了接近50%”。③同上。
不过,尼雷尔的社会政策虽然很“慷慨”,也一度得到世界银行和国际社会的支持,但是在《坦桑尼亚经济:收入分配与经济增长》中,作者Enos S.Bukuku这样评价尼雷尔的发展政策:“促进了新兴工业部门的现代化,但是却以牺牲农业为代价。”④参见Tanzania-Poverty and Wealth,http:∥www.nationsencyclopedia.com/economies/Africa/Tanzania-POVERTYAND-WEALTH.html。国有组织(parastatals)和进口替代产业化(import substitution industrialization)政策虽然创造了少量技术含量较高的高薪岗位,但是农村贫困非但没有缓解,相反却恶化了[4]。
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坦桑尼亚政府与世界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就采取最佳策略挽救坦桑尼亚日益恶化的经济状况产生分歧,加上一系列负面的外部冲击,由第二次石油危机引发的西方发达国家经济全面衰退导致对外援助大量减少,而与此同时,发展中国家不得不面临石油价格上涨、进口压缩和出口大量减少等多重压力[5]20-53,坦桑尼亚一度高价位的咖啡急剧下滑以及与乌干达的战争等,都进一步加剧了国内的经济问题。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对坦桑尼亚的高通胀和收支平衡以及坦桑尼亚国内价格体系和汇率政策显示出越来越多的关注。坦桑尼亚政府常常无法提供基本的服务,物资分配也由于繁冗的官僚体制而备受阻碍。为了解决这些难题,同时回避世界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政策处方以保持《阿鲁沙宣言》的完整性,尼雷尔政府出台了“国民经济生存计划”(1981—1982)和“结构调整计划”(1982—1986)等紧缩计划。但是,也正是这一时期,尼雷尔逐渐失去了他在坦桑尼亚及其“友好”捐助国的影响力。1985年,尼雷尔不得不主动辞去了总统职位。
这一时期,由于国际发展援助政策发生重大变化,即从项目援助转变为以政策为基础的计划性援助,严格的政策性条款随之出台。政策性条款的提出是基于一个基本的认识,即援助方可以通过援助的发放对受援国的政策和行为产生积极的影响。而事前(援助)的条件,即外来援助和预算支持以受援国的稳定和结构性改革等承诺为条件成为援助方和受援国关系的一个重要的特征[6]63-93[7-8]。这一变化也催生了坦桑尼亚结构性调整政策的出台。
阿里·哈桑·姆维尼(Ali Hassan Mwinyi)执政的新坦桑尼亚政府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随后与世界银行)签署的一项协议意味着其经济政策方向的根本性转变。从20世纪80年代中期一直到90年代,坦桑尼亚实施了一系列以市场为导向的经济政策改革。这些改革主要包括对内对外贸易自由化、国有企业私有化以及各个部门政策的改革等。这些改革带来了宏观经济指标的重要改善,其中包括经济的持续积极的增长速度、低通胀率、稳定的汇率机制和有所改善的贸易环境。然而,和世界上其他许多发展中国家一样,国际援助机构附加于受援国的大量的政治和经济条件并没有带来预期的受援国的发展,援助的有效性受到质疑。坦桑尼亚的结构性调整计划带来了许多社会问题,城市和农村贫困增多。到20世纪90年代早中期,由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以及其他援助者暂停援助,坦桑尼亚的贫困及发展状况变得非常严峻,1994年坦桑尼亚爆发的大规模征税以及腐败丑闻进一步加剧了援助者的担忧。
为了缓和坦桑尼亚政府与其援助者之间日趋紧张的关系,丹麦政府组织了一次旨在找出可行性办法的调查。1996年的《独立顾问团关于坦桑尼亚与其援助者发展合作问题报告》对各方处理问题的方式都提出了批评。除了建议坦桑尼亚政府成立一个援助协调机构,报告同时指出通过提高国外援助的有效性以及高效地调动和利用国内资源,以促进旨在减贫的经济增长,坦桑尼亚国家领导人有必要形成一个发展远景——一种可以激励国民,并使他们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发展远景。1996年,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批准了一笔2.34亿美元的新贷款,这一举动带来了多米诺效应,为其他援助者加大援助力度、提供债务减免以及商业银行提供贷款奠定了基础。
20世纪90年代,坦桑尼亚在整体政策制定方面除继续强调采取措施维持宏观经济的良好运行之外,开始将减贫作为工作的中心,陆续出台了一系列长期、中期和短期减贫计划与战略,其中包括《2025年发展远景(大陆地区)》和《2020年发展远景(桑给巴尔)》(1995/1996)、《国家消除贫困战略(NPES)》(1997)、《减贫战略文件(PRSP)》(2000)和《国家增长与减贫战略(NSGPR I或MKUKUTA①MKUKUTA为坦桑尼亚通用语——斯瓦西里语Mpango wa Kukuza Uchumi na Kuondoa Umaskini Tanzania的首字母缩略语。I)》(2005)。
《2025年发展远景》(1995/1996)展现的是坦桑尼亚长期的发展目标与视角。围绕这一目标,《国家消除贫困战略(NPES)》应运而生。《坦桑尼亚援助战略》则是因坦桑尼亚政府及其援助伙伴彼此的协商与评估的需要而产生的。《减贫战略文件》是重债穷国动议(HIPC)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世界银行等国际机构对非援助的重要依据。《2025年发展远景》目标宏大,旨在动员各方力量,改变坦桑尼亚的现状,使其发展成为一个没有贫困的中等收入国家。它提出到2025年把坦桑尼亚建成一个有着高质量生活水平,和平、稳定与团结,管理昌明,受过良好教育的学习型社会以及能够实现可持续增长和利益分享的竞争型经济[9]。该远景规划认识到阻碍先前旧计划和战略实施的诸多因素,如对外部援助的过度依赖、经济管理能力不足、施政不力以及实施机制效果不佳等。该远景规划经与社会各界广泛协商而成,并且得到了联合国开发计划署和日本、爱尔兰的经济和技术援助。该远景规划同时指出教育是变化的主要推手[10-11],而教育落后是发展的主要桎梏。实现该远景规划的动力主要有3个:1)满怀自信、责任和重视文化价值观的发展的心态;2)能力与竞争精神;3)善政与法治。各个动力内部又包含了许多具体的元素。总之,《2025年发展远景》力图通过建立强大和富有活力的经济,提高全体坦桑尼亚公民的生活质量。总之,《2025年发展远景》力图通过建立强大和富有活力的经济,提高全体坦桑尼亚公民的生活质量。
2000年,坦桑尼亚作为联合国成员之一,还与其他国家一起签署了《千年发展目标》(MDGs)。在世界银行综合发展框架指导下,坦桑尼亚将《千年发展目标》与其他减贫计划相结合,构成了其中长期发展目标。这些中长期发展目标又被具体化为一系列短期计划,短期计划以第一代《减贫战略文件》为起始,持续3年。之后,在第一代《减贫战略文件》的基础上诞生了第一个《国家增长与减贫战略(2005—2010)》,从2005/06财政年开始实行。在桑给巴尔,该战略被称作《桑给巴尔增长与减贫战略(2006—2010)》(ZSGRP/MKUZA),以取代之前的《桑给巴尔减贫计划》(ZPRP)。到2010年MKUKUTA I期满时,坦桑尼亚又新推出了第二个《国家增长与减贫战略》(即NSGRP II或MKUKUTA II),同时推出的还有各个部门的减贫政策与战略。
图2 目前贫困率与千年发展目标比较
总体而言,虽然经过多年的减贫努力,坦桑尼亚的减贫效果并不十分显著,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第一,贫困率有限降低。2000年,坦桑尼亚以1990年为基准线,设定了千年发展目标(1):1990年到2015年间,将日收入在1美元以下的贫困人口减少一半。目标(2):1990年到2015年间,将遭受饥饿的人口比例减少一半(图2)。但是事实是MKUKUTA I期间,坦桑尼亚的经济增长速度达到7%,与该战略既定的6%~8%的目标基本一致,但由于受全球和地区环境的影响,坦桑尼亚遭遇近几十年来罕见的旱灾,农作物、牲畜和电力发电等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与此同时,居高不下的全球油价和粮食价格、全球性的经济危机和金融危机也使得坦桑尼亚出口产品的数量和价格以及外来资本和投资的流入量大幅减少,对外界有着较多依赖性的旅游业尤其受到影响,旅游收入明显减少[3],这种状况导致坦桑尼亚到2010年时,贫困率降低程度十分有限,仍然徘徊在33.6%左右,距离到2015年贫困率减半(19.5%)的目标仍很遥远。
第二,公共服务有所改善。MKUKUTA I期间,坦桑尼亚在公共服务,包括教育、健康、水、能源、电讯和基础设施,尤其是公路建设方面取得了一定的进展。首先,政府的收入有所增加,从2005—2006年度的月平均1 770亿坦桑尼亚先令增长到了2009—2010年度的3 900亿坦桑尼亚先令;其次,各级教育有所改善,尤其是中等教育改善明显,2005—2010年间,坦桑尼亚通过社区参与以及政府与社区合作,新建了2 171所公立中学,该数字比1961年坦桑尼亚独立以来所建立的中学总数1 202足足多出了969所,中学入学人数也从2005年的524 325增加到了2010年的1 638 669。此外,保健服务方面,在2007年新的《健康政策》构想以及《2007年—2017年基本健康服务发展计划》指导下,坦桑尼亚新建了一批卫生室、保健中心和医院,在医疗设备和药品提供方面也有一定的改进。
坦桑尼亚的减贫政策带来了有限减贫,面临的挑战仍然严峻。这些挑战体现在多个方面。
第一,距离联合国千年发展目标仍有较大差距。MKUKUTA I期间,坦桑尼亚虽然在基础教育(MDG2)、性别平等(MDG3)、艾滋病防治(MDG6)以及环境可持续等指标方面取得了较大的进展,但是在其他指标上仍然十分落后,如MDG1、MDG5和MDG8的许多目标(表1和表2)①参见TANZANIA Country Report on the Millennium Development Goals 2010,2011。因此,在2015年前并不能够实现MDGs既定的所有目标。
第二,农业增长缓慢,几乎为快速增长的人口所抵消。坦桑尼亚大陆地区和桑给巴尔的贫困主要表现为农村贫困。主要以农业为生计的农村人口占总人口的约4/5,而2009年,大陆地区的农业GDP只占总GDP的1/4左右②参见TANZANIA Country Report on the Millennium Development Goals 2010,2011。(图3),桑给巴尔地区占23%。1990—2001年期间,坦桑尼亚的食物贫困(绝对贫困)有所下降,从22%下降到了19%,到2007年则降至16.6%。但就增长而言,农业的低增长(2010年为4.2%)几乎为快速增长的人口所抵消。虽然与20世纪70年代15~49岁妇女平均6.8的生育率相比[12],妇女的平均生育率有所降低,到2009年为5.6,其中农村地区为6.1,城市为3.7,这一数值仍然明显偏高。此外,虽然农业中公共部门和私有部门都有详尽的政策推进其发展,但是针对农业的投资很少,对农产品加工业的支持也很不够,农业出口的终端产品仍然主要是未经加工的初级产品。这些产品在不利的世界市场贸易条件下,无法保护小型生产者的利益,因而无从调动小生产者的积极性。
表1 千年发展目标进展:坦桑尼亚大陆地区
第三,基础设施落后。坦桑尼亚道路交通、电力、通讯设施发展落后,多数偏远农村没有道路通达,全国普遍电力供电不足,农村普遍电力缺乏,偏远农村地区没有电力供应,除部分较大规模的农场外,水利灌溉设施普遍缺乏。由于基础设施发展落后,坦桑尼亚农业基本处于“靠天吃饭”的状态,对洪涝灾害没有防治措施,对农作物鸟害虫害没有有效的防治手段。此外,清洁水的获得也是挑战坦桑尼亚减贫工作的一个重要难题。MUKUTA I实施期间,虽然能够获得清洁水的农村人口比例从2005年的53.7%增加到了2010年的60.1%,城市地区从2005年的74%增长到了2010年的84%。但是,由于人口增长速度过快,而水供给增长缓慢甚至有减少趋势,如2007年家庭预算调查(HBS07)显示,城市水供给服务从2000/01的90%减少到了2007年的79%,农村水供给也由46%减少到了40%,因此水的问题依然严峻[3]。就公平性而言,穷人在水的获得方面需要花费的劳动、时间(在农村地区尤其如此)和支出(在城市地区)更多。由于水和肥皂等的缺乏以及拙劣的垃圾处理方式,由不洁水引发的各种疾病是导致儿童不健康甚至死亡的重要原因。在学校,58个女生共用1个女厕所和61个男生共用1个男厕所的现状分别距离20个女生共用1个女厕所和25个男生共用1个男厕所的目标仍存在很大差距。此外,虽然MUKUTA I期间坦桑尼亚的道路建设得到一定程度的改善,但是距离便利的交通网络目标仍有较大差距。
表2 千年发展目标进展:桑给巴尔地区
图3 坦桑尼亚2005、2009年GDP中主要部门份额
第四,公共服务供给不足。坦桑尼亚妇女生育率普遍较高,一方面是由于现代节育措施并未在坦桑尼亚推广,另一方面则是由于贫困人口的受教育程度普遍较低所致。小学教育面临教育资源分配不均的问题,地区内和地区间教师的分配极为不均,边远地区学校教师的数量明显少于城市中心地区。其他问题主要包括较低的小升初比例和高辍学率。虽然中学阶段女生的入学率与男生大致持平,但是女生的辍学率明显高于男生,因此在普通中学教育的后期以及高等教育阶段,男女入学率呈明显的性别差异。特别值得一提的是2006—2008年间,因怀孕而辍学的女生比例竟由6.5%上升到了10.3%。此外,教育设施普遍落后,初中和高中教育阶段师资严重不足,教学质量不高也是坦桑尼亚教育面临的严峻挑战。中学后教育性别不平衡严重,2008—2009年坦桑尼亚公立大学和大学学院的女生比例只有32.1%,低于2006年的32.2%。妇女较低的大学教育参与率严重影响了决策过程中妇女的参与程度及性质。因此,中等教育需求的猛增对坦桑尼亚现有教师、教材、实验室和教师住房等条件都提出了严峻的挑战。
第五,母婴死亡和营养不良等状况严峻。1996年至2006年的10年间,差不多每10万名坦桑尼亚产妇中就有454名死亡,这一方面是因为产妇距离生育设施太远,也因为产妇常常营养不良、工作负荷太重、疟疾、生育设施简陋和生育年龄过低等。此外,营养不良也是坦桑尼亚儿童死亡率较高的主因。营养不良常常导致儿童教育受阻,学习能力和劳动生产力低下,并因此影响经济增长。下表是1996年—2010年坦桑尼亚的婴幼儿死亡情况(表3)。
表3 坦桑尼亚婴儿、儿童死亡率(1996—2010年)
从表3可以看出,从1996年到2010年,虽然婴儿死亡率和5岁以下儿童死亡率有所下降,51‰和81‰的数值仍然偏高。就儿童发育而言,每10个5岁以下儿童中就有4个发育不良,每5个儿童中就有1个在标准体重之下(表4)。
表4 坦桑尼亚大陆地区遭受饥饿人群比例
另外,坦桑尼亚人均预期寿命虽然从2002年的51岁增加到了2008年的54岁(男性53岁,女性56岁),但是仍然偏低。表5显示了坦桑尼亚人类发展指数各项指标。
营养不良通常与食品不安全、照料不充分、生活环境不健康以及缺少必要的保健服务有关系。农村家庭和城市贫困人口的营养不良尤其严重,儿童、孕期和哺乳期妇女最为脆弱。总体而言,与生活在城市和富裕家庭的儿童相比,农村地区和贫困家庭的儿童在保健服务的获得性方面更差。因此如何做好疾病防治,改善各级问诊制度以及医生和护士的培养,增加穷人对医疗保健的可获得性,将贫困人口享受医疗服务的距离缩短至5公里以内,降低母婴死亡率和营养不良等状况是坦桑尼亚MUKUTAⅡ力图重点攻克的目标。
第六,实现MUKUTAⅡ的难度较大。在MUKUTAⅠ(2005—2010年)期满之后,坦桑尼亚即制订并开始实施MUKUTAⅡ(2010—2015)。MUKUTAⅡ是坦桑尼亚旨在进一步推进《2025年发展远景》而制定的经济和发展目标,但是实现MUKUTAⅡ必须基于以下几个方面的宏观经济和预算假设:国内经济能够逐渐摆脱全球金融和经济危机的影响;宏观经济持续稳定,社会经济发展持续提高;国内收入有所提高;有实施MKUKUTAⅡ和推动对经济具有快速乘数效应领域的资源分配的动力;实施绿色革命Kilimo Kwanzaa①坦桑尼亚Jakaya Kikwete政府于2009年8月提出Kilimo Kwanzaa的主张,即通过增加对农业投资,包括改善基础设施和技术装备,以及通过提高人力资源和增加土地的可利用率对农业部门的管理方式进行重组,从而实现农业部门向现代商业部门的转变。该作法被认为能够提高农业生产率,并将对缓解贫困产生积极作用。;持续的私有部门的发展和公(有)私(有)部门的合作(PPP),其中包括进一步改善商业环境;有支持性的货币政策,主要表现为低通胀,利率相对稳定以及增加对私有部门的信贷;政局稳定,特别是2010年大选之后的政局稳定;加强监管和评估,确保公共资源的有效使用。
表5 坦桑尼亚人类发展指数
与此同时,坦桑尼亚政府2010/11—2014/15年为实现MUKUTA II的中期预算框架显示坦桑尼亚实现MUKUTAⅡ在很大程度上依靠国际援助赠款。即便如此,其预算与实际需求之间仍然存在巨大的资金缺口。
针对坦桑尼亚的普遍贫困,坦桑尼亚政府既有长远规划作指导,同时也确定了周密而详尽的中短期经济增长与减贫计划,力图通过国内经济的增长、社会制度的完善和政府的治理等各项目标的实现以及借助国际社会的援助和支持实现国家的发展,从而消除贫困。但是我们不难看到,坦桑尼亚实现经济增长与减贫的条件面临诸多的挑战。首先,全球性经济增长趋缓无疑会减少外商直接投资(FDI)和官方发展援助(ODA),从而影响其国内收入,减少政府对MKUKUTAⅡ的投入;其次,高石油价格、印度洋地区频繁的海盗出没以及欧元区危机也会对坦桑尼亚的进出口贸易和外来投资造成不利影响;第三,气候变化、频繁发生的干旱和洪水等自然灾害不但会影响农业的收成,对牲畜造成危害,也会影响坦桑尼亚仍然靠天吃饭的农业经济增长,减少国家收入;第四,国内腐败和地区不稳定等因素也都会导致MUKUTAⅡ的实现困难重重。此外,对国际援助过度依赖,而国际援助在促进减贫方面的有限作用都会影响其减贫成效。因此,无论是凭自身经济发展还是依靠外来投资或援助,坦桑尼亚的减贫前景都不容乐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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