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BBS：九岁孩子入作协，该鼓掌还是“拍砖”？

吴应海

主持人：同学们，让我们先来看一首诗歌：“一朵大大的云/被烟囱的臭气/欺负了/白云非常伤心/哇哇哇——/流下了一滴滴眼泪……”

这是2012年10月《诗刊》下半月刊的“锐视线”栏目上刊登的童话组诗《雨是伤心的云》，这也是《诗刊》创刊55年以来，首次用小学生写的诗作为头条。诗歌的作者叫徐毅，现在只有9岁。目前，这名6岁开始写作，8岁出版第一本诗集《梦落花》，迄今已发表诗歌、童话和小说等作品10多万字的小作者，正式加入了重庆市作家协会，成为重庆市最年轻的作协会员。

一个9岁的孩子竟然成了作协会员，这实在让人感到意外。一时间，赞誉者有之，质疑者有之，批评者有之。那么，你对此是怎么看的呢？欢迎大家发表意见。

小白鸽：小小的徐毅有如此高的写作天赋并不让人感到奇怪。中国是一个盛产诗人的国度，也是盛产神童的地方，唐朝的骆宾王7岁时就写出了那首著名的《咏鹅》诗，而王安石笔下的方仲永年方五岁，“即书诗四句，并自为其名”。如果按照现在的标准，骆宾王和方仲永完全可以被称为作家了。

七彩阳光：是呀，报上说，徐毅5岁上学，6岁写诗，7岁发表处女作，8岁出版第一本诗集，已在国内近百家刊物上发表10多万字的诗歌、童话和小说。已出版中篇小说《哈尔队长》，第二部诗歌小说集《雨是伤心的云》也即将出版。他是名副其实的小作家。

点点：我看，现在的作协越来越开明了。过去，作协总给人以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可这一回，重庆市作协竟向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伸出了橄榄枝，这在过去是绝对不可能想象的。

红叶子：是呀，作家不分年龄大小，只要能写出好作品，那作协就应该对其敞开大门。

蚂蚁：我不这样看。我认为，过早地让徐毅加入作协，对其成长极为不利。

海哥哥：我支持！现在才9岁的徐毅，三年发表十多万字作品，这是一个让人多么震惊的数字呀。抛开作品的质量不谈，单是数量就足以累坏一个孩子了，这几乎是一种不可承受之重。

蚂蚁：对。孩童稚嫩的身体，怎么能承载得起如此沉重的文学翅膀？

乡下草：我觉得，所谓的作协，也许会毁了徐毅的前途。你想想，一个爱写诗的孩子，走进作协那日益浮躁的创作环境中，弄不好就会慢慢丧失灵气，最后成为一个普通人。

主持人：的确，现在不少“天才少年作家”在家长、书商和培训机构等的利益影响下，要么骄傲自满，被俗世的虚名所累，要么过早地成人化而丧失了童真，演绎出一幕幕由“神童”到“泯然众人”的悲剧。所以，如何使这位作协里的“最小作家”健康成长，是家长、作协乃至社会应共同思考的问题。毕竟，涉世未深的孩子其人生的变数太多，千万别将其打造成“面子工程”和“形象工程”。

同学们还有不同的意见吗？

大山的歌：我觉得，没必要过分“炒作”此事。现在是网络时代，人人都有可能成为作家，我们何必过高看待作家或者作协呢？我们需要的是一个打破了应试教育桎梏的社会环境、一个能保护孩子的天性的社会环境。每一个孩子的身上都有诗人的潜质，每一个孩子都有可能成为诗人。另一方面，每一个孩子都有自己的特长，有的擅长写作，有的擅长画画，有的擅长演讲……如果不用功利的眼光去看待，这些特长在本质上有差别吗？更何况，孩子还小，将来如何，是泯然众人还是耀眼璀璨不是还很难说吗？

小兵：说到“炒作”，我觉得，徐毅的出名，完全是炒作的结果，他的作品甚至有可能是家长找人代笔的。一个9岁的孩子能懂多少？有关80后作家找人代笔的传言，可是一直也没有停止过呀！

一朵云：我也是这么想的。曾经的天才少年作家的“代笔门”事件，让人们对天才充满了怀疑，让人又爱又怕。现在，9岁的徐毅加入作协，保不定这背后有什么猫腻呢。

剑风剑雨：据业内人士透露，现在的“低龄化写作”盛行有一个深层的原因。不少少年作家通过写作进入了一些知名高校，为此，少数家长为了将子女送进理想的大学而另辟蹊径，不惜支付高达数万元的出版费用为孩子出书。出书成为孩子步入名校的捷径，很多出版社经常会接到中学生家长咨询出版事宜的电话，有的家长则直接上门推荐自己孩子的“手稿”。

对此，出版社也自有其考虑。少数“低龄化作家”的轰动效应远远大于其作品的实际价值。有的作品没有多大的出版价值，通过媒体的炒作，也能产生比较好的市场效应。

主持人：同学们有的赞成，有的反对，有的质疑，都很有见解。下面，我们来“连线”媒体，看看徐毅的爸爸、老师以及重庆市作协的负责人分别是怎么看待此事的。

徐爸爸：最先发现徐毅文学方面的灵气是一次偶然。在他6岁的时候，有一次老师布置了一个“假如”的作文题，我发现他写出来的诗歌很有感觉，我本人又爱好文学，于是就开始让他每天读一篇童话和一首诗歌，每周写一首诗，题目自拟，自由发挥。他丰富的想象力总能给我带来惊喜。

徐毅手写的稿子我都保存得好好的，这些诗歌都是他自己写的，我不可能帮他代笔，那只会害了孩子。我只是他的“校对员”和“打字员”，帮他打打字，修改一下原稿中的错别字而已。我没有任何背景，只是一个普通的工薪族，徐毅能加入作协完全靠他自己的实力。

让徐毅加入作协仅仅想让他有机会跟文学前辈接触，接受更多高人的指点，绝不会出现类似于“伤仲永”的情况。将来会不会让孩子走文学创作之路，我会充分尊重孩子个人的意愿。其实文学也只是他的诸多兴趣爱好之一，比如他的数学成绩也很优秀，而且他现在的理想是当科学家，而不是文学家。

徐毅的班主任张晓琼：这个孩子的想象力特别丰富，在他的作文中，月亮会张大嘴巴，小动物、小花、小草会说话，读来感觉童趣盎然。

我们学校比较注重培养孩子的综合才艺，很多孩子都有“一技之长”。徐毅爱好广泛，喜欢读书，还喜欢科学小制作，会吹萨克斯，擅长写作。但他从不炫耀，表现得很谦逊。

重庆市作家协会主席陈川：在批准徐毅加入作协前，作协曾对其作品进行了审查，认为他的作品符合加入作协的要求。按照重庆市作协章程，对入会会员没有年龄限制，徐毅完全符合加入重庆市作协的标准。

我们希望他把文学创作当成课外的一种兴趣爱好，不要失去童心，家长更不要给他的未来刻意确定一个“文学家”的固定目标，毕竟他现阶段最重要的任务是进行全面的知识学习。

主持人：我个人认为，在没有任何强加意志的情况下，孩子享受文学创作的过程并且早早成名，会给其他人作出正面示范，从这个角度来说是好事。但出名也会成为一种负担，并且是一种施加在心理上的负担，很多人都无法克服，从这个角度看又不是好事。培养孩子的关键在于各方面都要尊重孩子的天性和兴趣爱好，因材施教，切忌拔苗助长，更不要把他人的意愿强加于孩子身上，否则再好的苗子也成不了才。

同学们，下面再来“连线”一些名家，看看他们是怎么评论此事的。

作家刘醒龙：“少年作家”不是现在才有的，古代有，现代也有。骆宾王7岁能诗；当代作家刘绍棠14岁开始写小说，16岁成名；铁凝写出当代短篇小说名篇《哦，香雪》时，同样非常年轻。不过现在的媒体应该严肃一些，目前，“作家”的称号有被滥用的趋向。多数将这些“少年”称为“作家”的行为，并不具有文学意义，而是出于商业需要。

武汉大学中文系博导於可训教授：近几年，少年写作潮流里面产生了一些很有才华的写作者，但舆论界过分鼓吹少年写作甚至低龄写作，这不大正常。

青年作家李修文：“少年作家”中确实有不少人很有才华，作品数量和出版书的发行量，甚至超过了不少专业作家。文学作品经过时间的洗礼，有些留下来，有些被淘汰，这都是正常现象，他们的存在有其合理性。

王蒙：如果是5至9岁的孩子写书，那我只有对他们表示致敬……多大的年纪做多大的事，写作作为一种耗费心智的强脑力劳动，不是少年们轻易能“问鼎”名誉的路径。

主持人：目前，“少年作家”的作品林林总总，质量参差不齐，能够达到韩寒、郭敬明这些“80后”代表作家高度的并不是很多。哪些人、哪些作品会被保留下来，只有时间清楚。

好，今天的讨论就到这儿，谢谢大家的参与！

【拓展阅读】

以宽容心态对待孩子的文字

太老成 应宽容

中国少年作家班主任孟翔勇告诉笔者，90后的作家都有一种超越年龄的“老成”。他介绍，少年作家班中有一名小学员叫楼宣宏，年仅15岁，却能写出“三四十岁”的文字，不仅写科幻小说，还写爱情诗。虽然对生活的提炼能力非常强，但不太符合其年龄该具有的情感。而在初中组的获奖作品中，有很多题材也是关于爱情的。不过对于“少年老成”，孟翔勇说：“自古以来，文学上的这种现象就屡见不鲜。过于老成，对孩子的成长来说，到底是好是坏，还不能一概而论。”漓江出版社副总编辑庞俭克称，我们应该以宽容的心态对待孩子的文字，每个小作家生活的环境不同，写出的东西也自然会不同。

想象力 要推崇

专家们普遍认为，少年作品的想象力是至关重要的，而想象也是当下少年作品中最缺乏的。本次获奖少年作家顾文艳就备受专家们的推崇。顾文艳现已出版《爱因斯坦电影院》《和氏璧的谎言》等中长篇小说，她作品中荒诞的色彩和独特的幻想，在90后的作品中独树一帜。孟翔勇称，顾文艳是“少年中的现代派”；而儿童文学作家、顾文艳的辅导老师关登瀛说：“她的想象总是出乎意料，与众不同。”

然而，在秦文君看来，顾文艳只是90后作家中的一个特例，少年作品中的想象力还有待进一步挖掘。秦文君坦言，在她收到的许多作品中，往往文采不错，结构也很好，但独特的东西却不多。比起80后的批判精神，秦文君认为90后的作品更加平稳、温和。“90后写得最多的有两个题材：失败的爱情和穿越的时空，在这样的套路下，作品便显得没有那么抢眼。”尽管如此，她也表示90后的文学时代才刚刚开始，时间久了、作品多了，他们自然而然会有属于自己的风格标签。

看趋势 更多元

谈及今后90后作家的发展趋势，专家们表示，他们必将走出一条更加多元的写作之路。秦文君说：“90后爱写作的人多了，小说、诗歌、散文，有些十三四岁的孩子就能出六七本书，但他们未必会走80后批判社会的老路。关注情感、展现真性情才是写作的最高境界。”庞俭克认为，少年作家将关注更加广阔的世界平台。据悉，如顾文艳、苏苏等许多少年作家现都在国外求学深造，而中国少年作家班中的一批小学员也都有出国的倾向。庞俭克发现，在《中国少年作家年度选本》中收录的留学生的文章里，他们对国外生活的感受力丝毫不亚于成人，“90后文学若要有突破，就需要文化的冲突。如果小作家们能记录下国外生活的点点滴滴，那么那种文化观念的冲击可能会给写作带来新的海外文化浪潮”。

（摘自《新民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