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小丁/文
蔬菜价格总体上涨的趋势无人怀疑,因为拉动菜价上涨的因素太多,使“菜贵”有充分的理由。可是在菜价上涨按不住的同时,又频频出现菜价暴跌、“卖难”毁菜事件,令各方经验人士跌破眼镜,菜价异常波动成谜团。但是,“现象必有规律”。价格是沟通供给与需求的市场信号,而保证这一信号不被扭曲和延误,有赖于信息的畅达。如果说股价的悬念在于需求的不确定性,那么当下菜价的悬念则在于供给的不确定性。
需求确定,供给自然不难确定。蔬菜的需求相对呈刚性,需求量不难确定,为何供给量反倒令人纠结?如今的蔬菜供给已与往昔大不相同。抛开老天的无常,不确定性仍有很多。城市边界拓展以及各种征地占地计划,使蔬菜的种植面积不确定;菜农收入来源的选择性增强,可以在种菜和进城务工之间随意转换,菜农种与不种不确定了;大棚栽培使每一季的蔬菜品种大大增加,蔬菜的季节性越来越不明显,种什么蔬菜很难再单纯依靠价格涨跌来判断;别人种什么、种多少更难预料;小农生产决策的难度增大。难怪农民感慨“种菜就像是赌博”。
另一方面在“买全国卖全国”的蔬菜产销格局下,仅运输的时间就足以使信息延迟到失真。加之渠道迂回曲折,流通渠道存货的比重增大,零售终端的价格信号反馈到生产端时,巨大的“牛鞭效应”已经产生。对于在生产周期中无法强制停产的农产品来说,消除牛鞭效应的影响所需时日更长,而播种时机又不容犹豫。于是,进入下一轮的恶性循环。
不确定的蔬菜品种、数量和质量,无法建立起相对稳定的供给,出现季节性过剩、区域性过剩、个别品种过剩,菜价异常便不足为怪。
我国幅员辽阔,经济的高速增长,使消费需求多样化,在“买全国卖全国”的格局下,同种商品每增加一个品目,流通中备货和库存的压力都会大大增加,信息管理的复杂性和难度也大大提高。小农户分散生产,只凭经验就可以正确决策的时代已经终结。
供给的不确定性源于信息的延误和失真,解决菜价异常波动,自然当从信息下手。
首先,需要由专业机构收集、处理和定期发布信息,提供高质量的信息服务。这应该是各级政府的职责。每个地区每个季节每种蔬菜大致会有多大的消化能力?多少种植面积可以大致满足需求并可以将价格控制在哪个波动区间?现有的种植面积是多少?哪个地区会有多少菜田流失,会有多少菜农弃耕?需要基层政府做大量细致严肃的基础统计工作。仅有价格监控还远远不够,信息不畅,价格会被扭曲。
其次,强化农民组织,实现蔬菜生产运销的组织化规模化。小农户与大市场对接,无论是商流、物流、信息流,都需要有一个中间转换装置。产地批发商或所谓“合作社”,只要是纯商业性的市场组织,就不会有动机去照顾农民利益。加强行政指导下的农民组织建设是解决农产品流通问题的关键性举措。台湾的“农业产销班”、“农会”、“农业合作社”等农民团体的经验值得借鉴。农民团体可以从生产信息发布和市场需求信息反馈两方面减少信息失真,加强小农户的信息可靠性和抗风险能力,至少可以保证区域性的生产安定,降低供给的不确定性。
最后,打破“买全国卖全国”的蔬菜生产流通格局,缩短信息传递渠道。蔬菜是分散生产、分散消费的商品,生产地批发商(运销组织)和消费地批发商的集中度,决定着整体的效率。而过于集中的全国性集散地,对于一个幅员辽阔的大国来说,物流效率的损失可想而知。建立省域范围内的“地产地消”体制,至少叶菜类如果基本实现本地供应,将会大大降低供给的不确定性。每个局部区域内都能做到心中有数,全国便在掌控之中了。消费地的“中央批发市场制度”是值得借鉴的有效方法,不仅可以实现生鲜农产品的快速流通,还可以防止投机行为对价格信号的干扰。
固然菜价拉动CPI上升令人惊慌,可是只为按住价格,政策目光必然是短浅的。大葱贵了顾大葱,白菜贱了顾白菜,上上下下被价格支使得团团转,结果仍是按下葫芦起来瓢。“流通政策的目的是更加充分地发挥流通系统的经济功能,提高流通的有效性”。即“追求交易的方便性、流通的效率性、分配的平等性和竞争的公正性”。解决蔬菜价格问题,政策的着眼点应该是调整流通系统。政策资金的用力点也应该是制度和机制的建立,以机制引导行为,尽可能减少对市场行为的直接干预。
市场经济下,信息服务是政府的一项重要职能。增强信息服务意识,降低蔬菜种植和流通决策的不确定性风险,才是安定菜价的长久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