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 展
(南京工业大学,江苏南京 210000)
场所是由物质的本质、形态、质感及颜色的具体的物所组成的一个整体。这些物的总和决定了一种“环境的特性”,亦即场所的本质。当代建筑大师荆其敏这样说:“场所不是广场的意思,广场只是物理空间,而场所除指它所占有的位置,使用的空间外,还包括由实质性环境、活动与感觉所组成的完整体,有时还指具有层次的空间领域,包含着人与环境互动的主题。”只有当物质的实体和空间表达了特定的文化、历史、人的活动,并具有一定精神内涵充满活力的区域才能称其为“场所”。
一般而言,场所都会具有一种特性或“气氛”。古罗马时期,人们对场所的概念就有所描述,他们认为场所的本质特征就是保护和照顾。因此“场所精神”(Genius Loci)出现了,它表达的正是一种古代人类文明的观念,任何独立的事物都有自己的守护神,场所精神也就是人们在场所中的守护神。对此,舒尔茨也指出场所精神是来自古罗马时期人类的一种信仰。现代人仍保留着对“精神场所”的潜在认同意识,如对童年时代的记忆、对家乡故里的眷恋、对自然风景的憧憬等等,均可视为对环境内在神性的一种复归。换言之,建筑的场所精神是一种对归属感的追求。
与感觉不同,人的知觉是各个器官对于外界刺激作用下所产生的反应并最终由大脑对这些信息进行组织和解释,最终升华为体验,这种体验被储存在大脑中成为记忆,等待着下次的外部刺激出现,再参与知觉的形成。
场所氛围的形成有助于人们得到全面而丰富的知觉体验,而与此同时个人独特经验与个人情感也能够来自于知觉的片段。以视觉效果主导的建筑设计在中国正在形成一种潮流,从国家大剧院、鸟巢到CCTV大楼,这些纯粹在视觉上给人造成冲击和刺激的建筑物在强化视觉的同时,剥夺了使用者对于建筑听觉、触觉、嗅觉和味觉以及对时空的体验与感知,使人不能全面的体验建筑,感知场所。无法感受到场所,那么这种体验也就无法储存在大脑中并成为记忆。
城市旧城核心,包括工业建筑遗产,是文化延续性的实物见证和物质载体,是不可再生的文化财富资源。简·雅各布在《美国大城市的生与死》一书中指出:“老建筑对于城市是如此不可或缺,如果没有它们,街道和地区的发展就会失去活力……”旧工业建筑见证当时城市发展与繁荣的过程,相较于新建筑的建设,这类建筑的改造承载着更多的场所意义,其空间的再生不仅是对建筑和空间的讨论,同时也反映着环境人文再造的重要命题,所以应适当的保留其历史烙印,只有将历史作为图底关系中的“底”固定下来,新元素的生长才有了根基,场所精神才得以延续。
在对旧工业建筑改造再利用的实践和探索中,如场景的重组、建筑性格的重塑、工业元素的再利用、内部空间改造等等,从对城市空间、建筑环境空间和局域空间层面的场所体验,反映旧工业建筑改造中场所精神的延续。
城市就是一个有机的整体。失去生产功能的旧工业建筑作为城市的一部分,对于整个城市的性格面貌的形成也起着重要的作用。正如柯林·罗在他的著作《拼贴城市》当中提到“城市边角料空间”的概念,“一个建筑可能夹杂在不同的城市元素中间而成为‘城市边角料’”。这些旧工业建筑,因为时代的因素,一般处于衰败并被废弃的状态,其周边环境也往往较差,是城市中时间上、文脉上、功能性质上断裂处的缝合点,因此可以看作是城市文脉和城市环境当中的“边角料空间”。对于这些场地空间的处理,在使其与整个城市形象吻合的同时,还要体现其特有的场所特征,通过对场地区域及场地要素的建筑化的处理,对建筑周围整体景观环境进行优化,建筑和场地可以联系的更紧密。
《北京宪章》中提到的:“创造城市和建筑的现代地域风格特色是体现场所精神的重要途径”。从环境心理学角度看,美观完善的居住环境,有助于居民建立归属感。当人们置身于一定的地域环境中,它的建筑形式、空间类型、场所构成,在人们心理上产生了认同,并使人们不断认识和把握这一场所的环境特质、文化特性,从而获得归属感。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地域性是场所精神的根源。
与新建筑不同,在建筑形式设计中,设计者首先面对的是原建筑的历史性和已有形式。采取怎样的形式设计取决于法规的限定和设计者对建筑原有形式的价值判断。旧工业建筑其本身存在着工业领域技术方面和历史文脉方面的双重影响力,当它作为改造建筑出现的时候,这种双重影响力的交叉更利于在改造设计中的创新,建筑也会因此散发出无穷的魅力为新功能吸引人们的关注。
《威尼斯宪章》指出“补足缺失的部分,必须保持整体的和谐一致,但在同时,又必须使补足的部分与原来部分明显地区别,防止补足部分使原有的艺术和历史见证失去真实性”。
对于工业元素的利用,对建筑的改造,同样也作用于我们的意识,人们对于改造后的旧工业建筑空间的预测的证实或是因其未循规蹈矩,产生让人惊讶的效果,都是人们对于整个建筑环境知觉体验和场所感知的过程。建筑层面改造成功与否,直接决定了改造后新空间的品质,其形象的重塑的结果直接影响了使用者的情感、心理与社会公众评价。
空间氛围可以通过空间的形态、结构特征装饰效果以及光线、色彩、音响、人文因素、环境景观等要素有机几何所反映,能够给人带来某种享受,使人在许多相互交织的地点中漫游体验,环境可以启发人在精神上的思考,即空间的气质,体现的是一种“场所精神”。
旧工业建筑的再利用的特殊性在于,要把原本供少数生产人员相关的纯生产性空间场所转换为以人的尺度为标准的民用建筑空间。其功能、形象、空间以及与厂区甚至城市空间之间的互动关系的转换跨度之大,是其他历史建筑不能相比的。无论是更多保留其原真性,通过提取原有建筑的符号特点进行空间再造和延伸,通过形体与新型材料及点缀性元素形成强烈的视觉效果,还是运用象征符号凸显其独特性,都必须能够唤起人们的记忆,而不是把它看作是空间再划分的结果,是把它看作是动态的,甚至是有机的对其日常生活的延伸。我们需要的一种“稠密的时间”(thick time),就如一个被扩展了的现在,一个聚集着过去而且蕴育着未来的现在式。物体不只是被看见,而且是清晰强烈的被感知,组织并辨认环境是所有运动生命的重要本领。
旧工业建筑厂房内部独有的宽大空间设计,体现出了一种秩序美感,通过对空间形象的书写,营造出独特的空间氛围,唤醒人们对历史的尊重。这些建筑曾经是那个时代人们一起奋斗过的场所,对于这些建筑的内部空间的改造,设计师需要以已有的经验及空间划分、功能重组的策略为依据,还应该要创造出能够引导人们亲身去感受及体验赋予新功能的契机。
场所通过对事件的有效记录为我们在生活中提供安全感和稳定感。旧工业建筑的场所精神就是在特定的空间中进行场所的重塑,使得新环境所形成的场所能以某种方式让时间留下痕迹,甚至度量着时光的流逝。这些建筑见证了城市的整个工业化历程,承载着一个时代的社会经济和技术水平等,同其他时期建筑一同构成了整个城市的历史文脉,使得城市形态多样化,在对其改造中,场所精神的贯穿与延续体现在对其特有的空间的感知与体验,唤起历史记忆,并同时体现着特有时间、地点下的文化情感,而不只是进行空间分割与重组。这对于体现城市文化个性特色方面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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