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 凡,谭爱国
(1.中共中央编译局 马克思主义研究部,北京 100032;2.桂林旅游高等专科学校 旅游外语系,广西 桂林 541006)
2012年11月8日,在党的十八大上,胡锦涛同志强调:“坚定不移沿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前进,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而奋斗”[1]。由于“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是兴国之要”[2],同时“我们必须毫不动摇走党和人民在长期实践中开辟出来的正确道路,不为任何风险所惧……信心百倍战胜前进道路上的一切困难和风险”[2],所以笔者认为,要夯实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各项基础,必须从建构经济风险防范机制入手。
毕阿是重农学派的积极追随者,他对当时的土地贵族极度推崇,其代表作为 《政治要素,或社会经济真正原则的研究》。马克思在阅读了这部著作后摘引了其中的一段话,他认为这段话对于所谓“资本家总是冒风险”的空洞论点是一个很好的反驳。毕阿说:“据说他们 〈商人〉为了多赚钱而冒很多风险。不过,他们或者拿人去冒险,或者拿商品和货币去冒险。如果他们为了发财而让别人陷于明显的危险境地,那他们就是干了极坏的事情。至于谈到商品,一个人把商品生产出来,是有功绩的;但是,为了一个人的发财致富而拿这些商品去冒险,就不可能是什么功绩了”[3]。马克思对这个论证过程基本赞同,资本家也许在经济活动中会遭受一些风险,但他冒风险的目的是为了“获取利润”;并且,资本家总是拿他的雇员或商品去冒险,并不是直接处于风险之中,因而说,“资本家总是冒风险”并没有多少道德上的意义,至多只是说明了资本家的贪婪和疯狂。
李嘉图是古典政治经济学的集大成者,他的理论和著作理所当然地成为马克思认真分析的对象。李嘉图认为农业生产中“将追加资本投入到原来的土地”与“将追加资本投入到新的土地”是完全等同的。但在马克思那里,农业生产的实际情况不完全是李嘉图所认为的那样。倘若租地农场主拥有一些闲置资本,或是他在14年租期的最初几年里得到了某些闲置资本,那么,他在这样的状况下就不会要求获得普通利润;只有在他借贷到追加资本的时候,他才会要求获得普通利润。这里有一个问题:他究竟会用这笔闲置资本来从事什么事情呢?是否是租赁新的土地?在农业生产当中有一个规律,那就是开展比较集约的投资比起以较大资本进行粗放耕作来说,要划得来得多。或者是,倘若在原有土地附近没有可供租种的新土地,那么租地农场主同时经营两个彼此分开的农场,这时他的监督管理活动就比加工工业里一个工厂主同时经营六个工厂还要分散。因此,“将追加资本投入到原来的土地”同“将追加资本投入到新的土地”所冒的风险是不同的,李嘉图把二者完全等同起来是错误的。马克思说:“在前一种情况下,就是在资本主义生产中,产品也不一定要提供普通利润。它只是必须提供高于普通利率的利润,使租地农场主感到把自己的闲置资本用于生产虽然要操心和担风险,但还是比用作货币资本合算[4]。
在资本的流通过程中存在风险,那么,这种风险具体是如何累积起来的呢?马克思在 《1861-1863年经济学手稿》中有较为详尽的论述。他认为,在资本流通和再生产的各个环节中,下面这种情况是较为重要的,亦即资本支出与资本回流的过程需要一定的时间作为保障。这段时间可称为资本的“间歇期”,这个“间歇期”的长度有长有短,正是由于这样的原因,它对资本的流通会产生双重影响。一是会对使用价值产生影响。时间使得使用价值逐步遭到绝对损坏,原因在于,所有的物品经过一段时间的存在都会发生损坏,直到最后不得不报废,成为没有使用价值的东西。其中,有一些物品损坏得较快,有一些物品损坏得较慢。因此,损坏得较快的物品必须快速出售,以缩短流通的时间,这样才不至于导致物品的毁坏或完全不能使用,以化解流通的风险;同时,另一些物品可以较长时间地得到保存,这样的物品遭到完全损坏的几率较小,因而经济风险较低,但是如果它们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过后仍不能被购买和消费,也就是说,仍然作为等待出售的商品停留在原地,而不是将自身的使用价值施展出来,发挥功用,那么这些久放的物品或多或少都要遭到毁坏。在马克思看来,“这是商品会遇到的第一个风险,实际上是从货币转化为供个人消费或工业消费之用的商品形式的资本所遇到的第一个风险”[5]。
马克思对金融风险有过深刻的论述。金融问题的最初显现主要是信用问题。马克思认为,由运输路程的长短所导致的周转时间上的差别,“是各种信用期限的物质基础之一,正如海外贸易,像威尼斯和热那亚的海外贸易,一般说来也是真正的信用制度的源泉之一”[6]280。商品由生产地到销售市场的运载距离有长有短,不但会在流通时间的第一部分即出售时间上导致差别,而且也会在第二部分即由货币再转化为生产要素的购买时间上导致相对差别。马克思举了一个例子:以向印度运送商品为例,运送一次需要四个月的时间。假如商品出售时间为零,具体而言,运过去的商品采取的是订货的形式,只要货物一交出,生产者代理人就可以得到货款。货币被运送回来又要经过四个月。这样,同一个资本要重新作为生产要素的资本执行它的职能,重新开始一个周期,一共需要八个月的时间。马克思总结道:“不用说,商品流通时间的延长使销售市场上价格变动的风险增加,因为可能发生价格变动的时期延长了”[6]280。就金融或信用制度而言,商品在流通时间上的差别,一方面会个别地出现在同一生产部门内的不同单个资本之间;另一方面也会出现在由于不立即支付现款而导致不同支付习惯的各个生产部门之间。这些差别是由购买和出售的支付期限差别导致的。马克思尤其指出:“这一点,对信用制度来说很重要”[6]281。由此可见,金融风险是金融资本运动的副产品,只要资本扩张仍以金融资本运动为主要路径,那么金融风险的普遍蔓延将难以避免。值得注意的是,资本全球扩张在产生金融风险的同时,也将这些金融风险从策源地转嫁至全球,从而迫使整个世界共同分担一个区域的风险,最终造成了乌尔里希·贝克眼中的“世界风险社会”。
在马克思对1857至1858年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的考察中,有着更为深刻的金融风险思想。在这一时期,他针对法国银行Crédit Mobilier展开一系列分析,将经济风险的研究延伸到了金融风险领域。马克思在1856年6月12日左右写了 《法国的Crédit Mobilier(第二篇论文)》,此文载于 1856年6月24日的“纽约每日论坛报”第4737号。马克思在文中认为,Crédit Mobilier的基本任务是借贷资本给属于匿名公司的工业企业。他引用伊萨克·贝列拉的话说明了资产阶级视域中的“风险投资”,Crédit Mobilier“的第一个职责就是促进民族工业的发展,帮助那些靠自力而有很大困难的大企业建立起来”[7]32,在这些企业的困难时期,它的任务是用大量的资金来保障工人就业,同时缓解由于资本缩减而引起的危机,并“努力把自己的资本投入一切企业,只是投资额和限期要使公司能够不经受风险而收回自己的资本”[7]33,具体举措是用增加股票上的投资的办法来增加自己的业务,以“在短期内使大量企业获得成效,以及减少自己合作的风险。”[7]33但是,冠冕堂皇的言辞并不能掩盖资产阶级所谓“风险投资”的实质,实践证明,Crédit Mobilier的金融投资大大加剧了1857~1858年的资本主义经济危机。
在 《在俄共(布)党团会议上关于租让问题的报告》里,列宁分析了战争中的经济与政治风险问题。他认为,英国和法国的关系是错综复杂的:一是二者都加入了国际联盟,担负有一致行动的义务;二是每当形势逐步紧张的时候,英法总是不能一致行动。于是,列宁提出,“从这方面看来,利用英法之间的矛盾,对我们是有好处的,因此应当坚持向英国提出关于租让的政治建议”[8]106,正是由于这样的原因,俄共(布)拟订了关于北部边远地区森林租让的合同草案。列宁进一步明确了当时的政治形势:“我们现在处于这种情况:由于英法在政治上不一致,我们的任务就是甚至不惜冒一定的风险,只要能够使英法难于结成反对我们的军事联盟就行。一旦爆发了由英法支持的反对我们的新战争(即使我们能够赢得这场战争,就象现在击败弗兰格尔一样),那就会给我们带来巨大的困难,阻碍我国经济的发展,使工人和农民的生活状况恶化”[8]106。在列宁看来,俄共(布)应当采取各种措施,使国家减少损失。至于这项政策的风险,即向英国提出关于租让的政治建议所带来的损失,与耽误国家经济建设以及造成成千上万工人和农民死亡比较起来,并算不上什么。总之,列宁认为,以制止英法相互联合为目的而担负同英国进行租让谈判的风险是值得的。日后的实践证明,正是由于列宁对租让风险的正确判断,才挽救了千疮百孔的俄国经济,维护了国家的安全与稳定。与此同时,英国工商业资产阶级也极力主张与苏维埃俄国保持通商关系,这对他们的商业利益较为有利,而如果诉诸战争的形式,便会带来极大的政治风险,这会加速社会主义革命的到来。列宁说:“英国工商业资产阶级的多数人都主张恢复往来,他们清楚地看到,采取支持战争的步骤,就意味着冒极大的风险和加速革命的到来”[8]103。由此可见,在帝国主义时代,无论是以列宁为代表的俄国马克思主义者对政治风险的最高形式——战争风险作过深入思考,这些思考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时代的社会风险分析提供了方法论上的有益启示。
阶级斗争的胜利需要将政治斗争融入经济斗争,同时从整体上考虑国际社会的共产主义运动。列宁说:“目前在世界性经济危机和政治危机的影响下,在一切国家中都有无数火星从各方面迸发出来,我们不知道而且也无法知道,哪点星星之火能燃起熊熊之焰,就是说,能够彻底唤醒群众,因此我们必须本着我们新的、共产主义的原则,去‘耕耘’一切园地,甚至包括最陈腐的、臭气熏人的、看来毫无指望的园地”[9]263。如果无产阶级不能做到这点,就无法承担自身的历史使命,不能兼顾社会的各个方面。“既不能准备好去战胜资产阶级(资产阶级过去按自己的方式安排了各方面的社会生活,现在又按它自己的方式把它们破坏了),也不能准备好在战胜资产阶级之后按共产主义的方式去改造全部生活”[9]263-264。因此,无论是革命斗争,还是和平时期的建设,都应当考虑到社会生活的全部方面。由此推之,如果从纵向的社会发展来看,在经济演进的各个历史阶段,基于不同的政治、民族文化、风俗习惯等社会条件,会产生诸多不同的斗争方式。其中,在一个特定阶段,由社会主要矛盾催生的某一种方式作为主要斗争方式,而其他方式则为次要的或附带的斗争方式。
风险有可能在瞬间转化为危机,1996年中国股市的大起大落就是一例。这一年的1月19日,沪指在盘中显示新低512.83点,从而构成了新一轮上涨的起点,很快,大盘涨到了1250点。由于股票行情迅速上涨,金融业繁荣起来。截止到1996年10月底,上市总股本共有10000多亿股,股票市价总值上升至9800多亿。但是,好景不长,当年12月16日,沪深两市的499种股票大部分狂跌,大盘遭遇三天时间的跌停,沪指甚至跌至855点,中国股民切身感受到了经济风险的破坏力。也是在这一年,江泽民在 《做好经济发展风险的防范工作》中明确了防范经济风险的出发点与目标:“我们进行经济发展风险预测和对策研究,根本出发点和目的在于坚持党的‘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的基本路线和抓住机遇、深化改革、扩大开放、促进发展、保持稳定的基本方针,更好地推进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提高驾驭经济工作全局的能力,在前进中学会应付各种风险,很好地保护自己,进一步发展壮大自己,维护国家、民族和人民的根本利益”[10]539。中国社会风险扩张的时期也是机遇较多的阶段,这个时期一般称作“战略机遇期”,只有坚持“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推进经济社会的全面发展,才能最终度过中国社会风险凸显的发展阶段,抓住中华民族的复兴机遇。
在明确防范经济风险出发点与目标的基础上,江泽民进一步强调了风险预警的重要性:“古人云:‘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远虑者安,无虑者危。’我们只有站得高一些,看得远一些,对前进中可能出现的经济风险作出科学预测和正确判断,才能防患于未然,永远立于不败之地。否则,一旦遇到风险和不测,就会陷于被动,造成危害和损失”[10]539。社会风险之所以会削弱人们的安全感,给经济社会发展埋下隐患,主要的原因在于它转化为社会危机的发展方向是一种可能性或不确定性,从而在正常的社会运行中预留了突发事件的诱因。但是,正是由于社会风险的可能性特征,也给风险防范留下了工作的空间,如果防范得力,各种风险因素完全是可以控制或化解的。正因为如此,江泽民要求各职能部门加强以经济风险为主的社会风险监测和预警工作,建构完整的风险预警机制:“加强经济发展风险的监测和预测。综合经济部门和其他有关部门都应该组织力量认真研究改革和发展中的风险因素,包括近期的和中长期的。对可能形成的和潜在的经济风险,要提出各类风险的警界线和标准参数,对经济风险发展趋势作出正确估计,及时作出预警预报”[10]545。风险预警保障了社会风险的前瞻性预防,对于中长期预警,政府可以通过出台政策、建构机制来预防突发事件;而对于短期风险预警,政府也可以通报相关部门和普通民众,做好防范社会危机的各项准备。江泽民还认为,预警只是风险防范的一个组成部分,要实现风险防范向风险管理的跃升,还要“标本兼治”:“要按照标本兼治的原则,组织力量研究制定我国近期和中长期经济安全战略,以指导和协调全国性和地方性经济风险的防范工作”[10]545。要实现风险管理的常态化,不仅要制定风险管理的中长期战略,还要完善风险管理的法律法规。江泽民在“十五大”报告上指出:“依法加强对金融机构和金融市场包括证券市场的监管,规范和维护金融秩序,有效防范和化解金融风险”[11]。因此,只有完善金融监管的法律法规,才能真正做到依法进行风险管理。
从马克思主义发展史来看,要实现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目标,必须重视经济风险问题。古典经济学对经济风险有一定研究,在此基础上,马克思深刻思考了资本主义的经济风险问题,如商品流通风险的累积与金融风险的形成;列宁对经济风险也进行过分析,认为战争中存在经济与政治风险问题,应当将政治斗争融入经济斗争;中国化马克思主义对经济风险进行了长期的探究,认为应当在社会主义建设道路上学会应对各种风险,重视风险的预警问题。总之,要像胡锦涛同志所指出的那样,“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而奋斗”,不但要有坚定的信心和攻坚克难的精神,而且还必须防范前进道路上遇到的各种经济风险,从而建立具有实效性和针对性的风险防范机制。
[1]中国共产党第十八次全国代表大会文件汇编[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1.
[2]全党全国各族人民更加紧密地团结起来 沿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道路奋勇前进 [N].人民日报,2012-07-24(1).
[3]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6卷(第1册)[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409.
[4]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6卷(第2册)[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3:380.
[5]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8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446-447.
[6]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7]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2.
[8]列宁全集:第40卷 [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6.
[9]列宁专题文集:论无产阶级政党[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10]江泽民文选:第 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
[11]江泽民文选:第 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23.